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演变研究——以成都市西来镇铁牛村为例.pdf

073237|2023|12城乡规划摘要：基于对社会历史发展的分析，文章对一个特色不显著的普通村庄铁牛村在不同时期的空间形态展开研究，总结铁牛村从最初传统封闭乡村的空间形态格局到后期受到交通和旅游开发影响下转向开放的空间，揭示了铁牛村在空间生长、建筑与街巷布局、空间界面、乡村景观以及服务对象等方面的演变规律。Abstract：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social and historical development,this paper studies the spatial form of Tieniu Village,an ordinary village with insignificant characteristics,in different periods,and summarizes the spatial form pattern of Tieniu Village from the traditional closed village at the beginning to the open spac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raffic and tourism development in the later period.It reveals the evolution law of Tieniu Village in the aspects of spatial growth,architecture and street layout,spatial interface,rural landscape and service objects.关键词：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演变规律；铁牛村Keywords：traditional villages；spatial form；evolution law；Tieniu Village文黑清敏四川大学建筑与环境学院硕士研究生DOI：10.19875/ki.jzywh.2023.12.024引言与近几十年中国乡村发展政策的快速推进同时发生的，是村落的“空间-经济-社会”三重结构在不同程度上发生重构1。随着农村人口的大量流失、合村并居的新农村建设以及乡村旅游的开发建设，方兴未艾的重构运动导致村落建筑与空间出现激烈的变化。目前，学界已针对“尊重村落原生形态”达成共识，但在实践中，以乡村经济发展为目标导向的空间建设，同质化与异化问题仍不断出现，可见乡村空间实践问题症结在于对地方空间形成规律的理解不深入，空间历史挖掘深度不足2。黄怀忠将明代永乐以后河北平原乡村的发展划分成四个阶段，总结其中个体乡村从零星到饱和的形态与规模的变化规律3。王莉莉对云南三个民族村落的历史沿革、空间演变、影响因素Research on the Evolution of the Spatial Form Traditional Villages:A Case Study of Tieniu Village in Chengdu City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演变研究以成都市西来镇铁牛村为例等方面展开了定性分析4。何峰分析了湖南传统村落历史轨迹中空间结构和形式的具体形态特征5。林祖锐等人复原了井陉古道沿线西郊村自明代以来的乡村空间的演变历程，划分成四个阶段并分别归纳各时期空间结构、形态与演变特征，总结古道沿线乡村在空间生长、街巷布局、空间界面等方面呈现出的规律性变化6。传统乡村在漫长历史进程中的空间形态演变更受到学者的青睐，学者们希望未来乡村规划建设能借鉴这些空间变化规律，思考乡村空间在平衡传统风貌和现代生活两方面需求下的发展方式。鉴于此，本文选取一个非常普通的村落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铁牛村作为研究对象，对一个一直以农业为核心产业的普通乡村在引入旅游产业这一过程中空间演变过程进行梳理，同时深入剖析空间演变的规律。1 研究区域概况与研究方法1.1 研究区域概况铁牛村位于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西来镇（图 1），全村幅员面积 9.59 平方公里。地处川西平原西南部，大五面山山顶，有多条溪流穿越。铁牛村位于成都市一小时经济圈内，对外交通便利。2019 年，引入开发商团队发展旅游，获得 2021 年度四川省乡村振兴示范村荣誉称号。1.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本研究主要采用文献研究法、田野调查法和访谈法，收集铁牛村建设以及空间社会演变的一手资料。通过现场踏勘，对铁牛村开展实地走访，并使用无人机等设备收集各类场地影像资料，同时绘制村庄要素图纸。图 1铁牛村区位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0742 铁牛村空间形态演变结合铁牛村重大历史事件以及人物访谈的相互论证，发现铁牛村的历史发展呈现阶段性特征，因而将铁牛村发展分成五个阶段。2.1 第一阶段：1981 年前2.1.1 经济社会背景自古以来，整个村落处于缓慢自生长的状态中。这一时间段，村落对外交通不便。村内农业种植以粮食蔬菜为主，外界的动态变化对村庄的影响作用不大。2.1.2 空间形态特征该阶段是村落的自然生长时期，浅丘地形决定着村庄建设的基本布局，在地形起伏条件以及方便种植的要求下，居民独户或多户住宅零散地在缓坡地带形成典型的传统川西林盘形态，当地特色的马尾松成片成林地环绕在居民住宅周边，林与宅又散落在不尽规则的稻田中，呈现封闭性特征。因而总体形成在林盘组团内聚居，在村域尺度的大散居结构。2.2 第二阶段：19812007 年2.2.1 经济社会背景改革开放后，县委结合本地实际提出以“五子登科”和塘库养育为骨干的多种生产发展项目。同年铁牛村实行大规模的产业结构调整，将耕地 90%的面积用于柑橘和猕猴桃的种植，并开挖 20 万平方米鱼塘。为扩大生产面积，村内大范围砍伐本土马尾松林，转作柑橘种植，改造更多的荒地挖鱼塘养殖鱼类，也因此乡村环境遭受到了巨大破坏。2005 年，徐帮淼当选村主任，计划发展铁牛村旅游业，提出停止毁林开荒、恢复生态环境的主张。2.2.2 空间形态特征这一阶段铁牛村的景观风貌有了巨大变化。由于经济作物取代了稻谷等农作物的主要地位，马尾松林被大量砍伐，铁牛村的田园景观也从“风吹麦浪”转化为整齐排布的行列式作物景观，整体构成果林与鱼塘随地势起伏交相辉映的景象。传统林下有房、房前有田的林盘式乡村肌理被侵蚀，取而代之的是行列种植园式的经济农业肌理。虽然局部有一些调整，但村落功能仍然以农业生产和居住为主，对外交通道路还未完全打开，村落整体形态结构没有较大变化。2.3 第三阶段：20072013 年2.3.1 经济社会背景2007 年，铁牛路修通。2008 年，村民自己出资办起了第一家餐饮农家乐铁牛寨。村内村委会等部分公共功能和建筑自发沿外部交通路线在村落中心位置转移和修建，各林盘组团也修建与铁牛路的连接线。2012 年，村支书手绘并编写了一本蒲江县西来镇铁牛村发展乡村旅游规划院落布局线路（图 2），并拿到乡镇上争取政府支持。政府支持并协助联系专业团队，打造“西来古镇临溪渔村”，但最终并未实际落地。2.3.2 空间形态特征在对外交通的提升下，空间形态呈现出开放性与封闭性的有机统一。公共服务建筑以及部分住宅沿铁牛路和蒲邛路修建，对外交通路线成为铁牛村重要的商贸交往空间，沿街建筑的院落不再围合，具有极强的对外开放性。在对外道路以外，林盘及其内部民居仍保持原有封闭性的空间形态不变，在村落整体上形成了开放性与封闭性的融合。村落空间的向心趋势也不断增强。对外交通路线增强了村落与外界的联系，不仅助力了商业用地的扩张，同时使道路两侧用地功能向公共服务功能转换，并推动村落各个散居林盘与对外道路沟通，村落空间结构从松散的林盘集合逐渐向一个中心连接散点的星状结构转变，村落的功能类型逐步增加。2.4 第四阶段：20142019 年2.4.1 经济社会背景2013 年，铁牛村计划修建保障房小区。2014 年起，铁牛村开展了乡村环境整治工作。2015 年铁牛村被划进了旅游环线片区，要对铁牛村原住房进行拆迁并集中安置村民。2016 年，安置区工程正式展开。2018 年，蒲江县政府专门投资 1500 万在铁牛新村南侧建设西来郊野公园。2019 年，将村内主干道扩宽至 6 米，铺设油砂路面，基本完成安置区建设。2.4.2 空间形态特征铁牛村开展的集中拆迁安置项目导致乡村的空间结构产生了全局性、转折性的改变，安置区无可争议地成为了铁牛村的核心区，外缘零散的林盘被拆除，造成边缘的消减。村平面呈现“大散居、小聚居”的形态，各聚居区都是以居住为核心，农业生产空间包围生活空间，整体形成从沿对外交通道路展开的核心区向外连接扩散的单中心极核放射式布局，核心区内部又形成围绕社区景观或服务中心布局的空间结构形态。集中安置区的出现导致生活、生产功能产生了较为明显的区分。服务对象的增加，使旅游消费作为新空间功能出现在乡村地域空间中，乡村的生态功能被着重强调，公共活动与休闲功能从生活空间中分化出来。在土地利用上，过去只有居住、农业、水系等用地类型，没有固定的集市商业等用地，而城市化的设计和服务于游客的理念使得公园、广场等原本不存在于村落的土地利用形式，出现空间呈现对外开放性、外向型、公共性，同时消费、生产、生活、休闲等功能因服务对象的不同，在一定程度上产生混合。2.5 第五阶段：2019 年至今2.5.1 经济社会背景2019 年以施国平为代表的开发商团队受邀到铁牛村开展旅游振兴乡村的事业。由于现阶段乡村用地管制较为严格，开发商在保持铁牛村现状肌理和空间格局不变的情况下，对铁牛村展开了微观层面的空间改造，承租村内废弃建筑改为旅游活动场地，同时还在村内改造了多处室外空间，布设许多景观小品。2.5.2 空间形态特征这一阶段，人工打造的景观小品或场景逐渐取代了自然景观的观赏地位。尽管在用地控制下，整体空间形态没有大的变化，但由于游客的涌入，空间服务对象变得多元，空间功能也逐渐多样和混合。部分沿街居民将其住宅一层改造为商铺或餐馆，使得铁牛村更朝向外向型发展。3 铁牛村空间形态时空演变规律村落空间的形态发展演变是一段动态的历史过程。偏远且地形复杂的川西林盘村落的变化在对外交通、政府政策等外部因素的强力影响下，随时间推移呈现出规律性变化。3.1 空间生长从“整体均质”向“局部集聚”发展，从“自发”到“统一”铁牛村原本整体呈现内向型的村落状态。丘陵地区出行的不便限制了村民生产空间与生活空间的距离，形成以住宅为核心，一定半径范围内圆环形田地围合成的林盘，村落总体平面表现为村落范围内众多零散的林盘。村民贫富差距小，因此各村民住宅间差异小，以住宅为核心组合成的林盘在结构、规模等方面的差异也小，在村民自发的建设下，空间生长成为“整体均质”的平面形态。铁牛路落位于村内之后，吸引村内村委会等部分公共功能和建筑自发沿外部交通路线在村落中心位置转移和修建，各林盘组团也构建与对外交通路线的连接线，均衡的散点格局出现一定的向心趋势。村落与外部交换的水平提升，村民间贫富差距逐渐增加，住宅建筑在体量和风貌等方面上产生差异，外部因素逐渐成为影响村落空间形态的主要动因，空间的变化仍是由村民自主推进。而政府新农村建设项目的介入则强制性地加速了村落的中心聚集和建筑形态变化：由政府统一规划，在村落中心地段对外交通路线两侧沿与其垂直方图 2蒲江县西来镇铁牛村发展乡村旅游规划院落布局线路封面（图片来源：作者自摄）075237|2023|12城乡规划向新建村民安置小区，在物质空间层面完成了核心集聚。交通工具拉长了生产空间与生活空间的通勤距离，便捷的生活条件吸引大量村民进驻，大量游客的涌入为安置区带来了就业与发展机会，村落人口也在向村落中心安置区快速聚集。铁牛村村落选址扩张经历了由地形分割的“形散神不散”向“近道”变化，平面布局经历了“分散-向心-成核”三个发展阶段3。至此，铁牛村完成了从“整体均质”到“局部集聚”发展，从“自发”生长到“统一”规划的转变（图 3）。3.2 建筑、街巷布局从“自然内向”向“逐利开敞”发展铁牛村内传统川西民居建筑主要呈“L”型或“”型，并由围墙围合，形成“门-院-房”的结构。民居建筑的朝向较为随意，自然地依据地形调整，但院门不朝向林盘内主要道路，并且各家房屋通常不搭界，即不共用一面墙，因而林盘内的道路大多由不连续的建筑墙面界定，建筑与街巷空间呈现出明显内向型特征。最初，沿路建筑入口并不直接朝向道路，也有围合的庭院天井。随着对外道路车流量的增加，沿路新修建的各类建筑通过前院将入口设于对外道路，院落内主要建筑直接朝向道路。逐渐地，临街院落不再遵循院门不朝向主路的格局，出现了沿街“底商上住”式的居住与商业相融合适应的空间。在政府新建安置区中，住宅建筑连排修建，每栋住宅都直接朝向主要道路，没有围墙围合成的个人院落，民宅与外界的联系更加通透。越来越多的村民将住宅一层改造成商铺或餐馆，沿街商业氛围逐渐增加。整体建筑与街巷空间向“逐利开敞”的空间适应性发展。3.3空间界面从“封闭性”向“开放性”发展对外道路修通前，丘陵、田地、树林围绕住宅院落一圈圈展开，自然地形成一层层天然界面，使空间整体具备一定的封闭性。林盘内部街巷也因由不连续的建筑墙面界定而形成封闭界面。对外道路建成后，形成“以路为市”的线性商业空间，这种从侧向到正向面对主路的变化，体现出村内空间界面向外部渐进展开的过程。安置区直接将对外道路与宅前路相连，林盘主街与外部道路连通，林盘系统内部的封闭性特征仍然延续，从而使得村落整体空间在核心安置区、林盘、院落之间呈现出“开放性-半开放性-私密空间”的过渡空间秩序。3.4 乡村景观从“自然形成”向“人工打造”发展在蒲江县“五子登科”政策前，农民水稻蔬菜种植，农业耕作功能主导着村域尺度的景观要素组成，人工痕迹微弱。改革开放后，在政策推动下全部改种柑橘和猕猴桃两类经济作物或养殖鱼类，经济作物对种植形式有较高要求，固定间隔的行列式栽种形成交错的阵列，构成工整有序的农业生产景观，展现出人工雕琢的痕迹。这一阶段，乡村景观主要承担第一产业的生产功能，是基于村民的内向型景观7。对外道路开通后，村民自主探索恢复自然的乡村景观环境。随安置区的修建和开发商团队旅游开发的介入，更是采用徽派建筑风格以突显特异性，提取乡村特色作为元素符号打造各式各样的景观小品或营造小场景，乡村景观更多的是由人工打造而成。这反映出现阶段，乡村景观的第三产业功能不断增强，是基于非村民的外向型景观，并不断通过人工设计提高其吸引力（图 4）。3.5 空间服务对象从“村民”向“全社会”扩展铁牛村空间形态的变化也体现出村落空间对外部世界的逐渐开放，即空间服务对象从单一的村民到多元主体的延伸。传统林盘的封闭性、自给自足的生产生活条件以及对外交通的不便，限制了村落空间只能服务于本村村民。随着对外交通的逐步改善，出现为过路人群、贸易对象服务的沿街商贸空间。铁牛村作为乡村旅游目的地要服务于游客，也要服务于本地村民，即要服务于全社会。铁牛村的空间服务对象从“村民”到“游客”并向“全社会”扩展。参考文献：1LONG H,LIU Y.Rural restructuring in ChinaJ.Journal of rural studies,2016,47(10):387-391.2杨希.近20年国内外乡村聚落布局形态量化研究方法进展J.国际城市规划,2020,35(04):72-80.3黄忠怀.整合与分化明永乐以后河北平原的村落形态及其演变D.上海:复旦大学,2003.4王莉莉.云南民族聚落空间解析D.武汉:武汉大学,2010.5何峰.湘南汉族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演变机制与适应性研究D.长沙:湖南大学,2012.6林祖锐,张杰平,张潇,等.井陉古道沿线商贸型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演变研究以山西省平定县西郊村为例J.现代城市研究,2019(09):10-16.7刘丰果,朱柳颖.第十二章 后工业语境下苏南地区乡村景观的功能形态与设计方法研究C/南京:中国设计理论与乡村振兴学术研讨会+第六届中国设计理论暨第六届全国“中国工匠”培育高端论坛论文集,2022:289-304.8WILCZAK J.Making the countryside more like the countryside？rural planning and metropolitan visions in post-quake ChengduJ.Geoforum,2017,78(01):110-118.9茅亚平.基于ANT的新型集体经济发展与乡村空间重构D.苏州:苏州科技大学,2017.结语在代表政府视角的“规划”介入村落自然生长之前，村落空间的发展一直以来是一种无中控系统、自发自组织的形成过程，而在城市实践中不断发展的空间“规划”具有较强的自上而下的控制性。因此，当规划介入村落的生长，要“让乡村更像乡村”，使规划设计的形态与自生长形态相适应、与空间发展逻辑相协调，并有效保护地域文脉，就必须对村落形态的形成规律有深刻认识并基于空间发展规律制定规划8。因此，本文主要梳理铁牛村空间演变历程，提取空间规律，进而辅助空间决策。作为一个特色并不鲜明的村落，铁牛村的几次剧烈的空间变化本质上都是政府的规划决策，因此在未来乡村规划中，应该更加注重村民参与，引导村民根据日常生活规划自己的村庄9，才能让乡村更有乡土味。图 3铁牛村平面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图 4人工景观小品（图片来源：作者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