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九华纪胜》碑记分析.pdf

文化论丛13陈蔚 九华纪胜 碑记分析方明霞陈蔚 九华纪胜 载录了碑记文献有十八篇，包括建筑、题名、诗文等类型，内容丰富，有九华山秀丽的自然景观，人文建筑的变迁，儒家仁爱忠孝精神，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一、陈蔚 九华纪胜 所载碑记的类型（一）建筑类碑刻记载具有非常实用的纪事功能，因此在古代广泛运用。陈蔚 九华纪胜 载录的建筑类碑记包括儒学建筑、寺观建筑、祠庙建筑和人文景观建筑等。1、儒学建筑类碑记儒学建筑类碑记主要记载九华山书院、山房等历史沿革以及这些建筑的修建或重建情况，相关儒学人物的事迹。如清代太平人杜应成的 施征君天柱书堂及庄田碑记：九华志 称五老最胜，其东一峰为天柱，下乃征君书堂也。征君姓施氏，讳达，字下之，别号五峰人。即其书堂，尊之曰天柱先生，及膺荐辟，又曰征君。云先生耻礼闱，蓬跣，幼弃举子业，一意理学、著书、会友凡三，卜筑而获斯胜，终隐焉。书堂创于泰昌庚申，落成葵亥，斋庐庖湢毕，傋朋侪之醵金庀材者，详载 天柱志 中，不赘述。此书堂之所繇构也，嗣是先生携室入山。士贽其门者益众，春秋会集，远迩不下数百人，邻邑聘主会盟者踵相望此文写于施达去世之后，记载明末布衣学者施达“天柱书堂”的创建过程，刻画了一个不涉仕途，不修边幅，专心治学的学者形象，深受弟子尊敬，表达了弟子对先生的敬仰。2、寺观建筑类碑记九华山是四大佛山之一，佛教盛行，寺庙众多。同时，道教作为本土宗教文化，在九华山亦有流传。文人雅客、封建官僚在流连九华山风景之余，也会参拜寺庙、道观，对于佛、道人物，寺观建筑兴建等自然也有所记载，即寺观建筑类碑记。如施达 重建广胜寺碑 详细地讲述了广胜寺兴建变迁的历史，感叹不易：“寺旧在观音岩，名广修院，后移上雪潭三汲亭侧，相传宋淳熙元年创建，然旧徙佛座右石，镌有元祐四年字，其阅祀亦邈，不可复遡矣。入国朝，兵燹摧毁之。余有鲍景春者，于洪武三十五年，布金仍旧址重构，更名广胜寺，实为寺越景泰二年，景春孙鲍贵宗重修。嘉靖六年，贵宗子鲍子慎、子昇徙建下雪潭，今寺址左隅。万历二十六年，僧海极具言，寺奠基左僻，稍右则吉。其徙寂良慨然，募徙今址工肇戊戌年十二月，迄今十载，而始竣。盖凑众訾以成宏宫，历稔积岁，功为不易矣。”此外，施达还对广胜寺的山水用精美的语言加文化论丛14以描摹：“广胜南接青峭弯，北渐莲花峰，锐崿连云，飞瀑洞海，层岩邃谷，乳窦怪石，穷幻极态，应接不暇，何止山阴道上行也。”吴文梓的 东岩佛殿碑记 记载东岩佛殿修建的背景，作者言“借佛力以倡焉”，而非“语人以山水”，可见明代中后期九华佛教之胜：“当地藏卓锡时，早已尽抉其灵奥，而纳之袈裟半臂矣。曩王姚江所礼周金和尚，即其地。嗣僧普通，承先启后，思所以修创而庄严之。行将募鼎建，因余有檀护之谊，丐予劝募。予思，人卒莫之解。惟，自有群起而应者。因聚族属而语之曰：余家乘所纪远祖用之公，最初与地藏遇，赋诗垂赠，有慕道相逢之句，事迹甚异。吾吴之子若孙，与地藏之子若孙，夙有因缘，又何惜此片地，不力新之，以彰神圣之遗迹。诸父老，咸感此语，欣然解橐，不日而工役聿兴。先为之殿以焚修，次为之堂以收东南诸胜。复面东为楼，楼下为轩，以憩游客。其制宏丽缜密，颇与岩洞之胜相称。”余于落成而登览之，叹曰：佛力之感人若此哉！夫山水冷趣也，惟佛果冥福，輙能热人之中，故海内佳山水，每盛于一二香火仙佛之宫。而游人之筇屐日多，山灵之声价反日减，吾恐殿成以后，其宽敞足以纳客，金碧足以炫人，梯航来者，将于于登焉。安保他时，东崖不如化城喧杂，以致香火盛，而山水掩也乎。爰勒此语于石，愿后之来游者，因法王之胜迹，以探崖壑之幽奇，庶于地藏卓锡清净之初心，不至相左也夫。文章更是表达作者希望借助佛力，让九华山水更显即“因法王之胜迹，以探崖壑之幽奇”的愿望。3、祠庙建筑类碑记建筑类碑记中的祠庙类碑记，主要是描写祠堂庙宇所祭祀和供奉的名人相关事迹的，以及抒发作者对相关人物和事件的感想。如汪廷珍 孝义陈明两公祠记：“孝经云：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予尝推论之，以为推事亲之心以待人，则爱敬之心，无时可忘。而凡事必求乎亲心之安，而后可以无愧，公亦可谓安乎亲之心者哉，其列诸祀典也，固宜。噫！凡事之不本于诚者，必不能始终如一。以予所见，高行畸节，岂无一二事，卓卓可惊喜，而按其生平，划若两人，其本不立，其他固无足观耳。若一统志，及公家传，载公还旅次金，归邻园坠果，诸事，其亦细行之克谨哉。要之公惟一念之笃于其亲，而其内外行习，遂以此一念贯之。故其所为，虽若平平无奇，而皆足薰闾阎而传不朽，则洵乎诚之足以动人，而庸德之可贵如此也。故从壤请而为之辞，俾览者庶有感焉。”作者记载了陈良台对父母孝道的故事，由此感叹，以对待亲人的心对待他人，凡事出于诚心，求于他人之心安，才能做到始终如一的“孝义”。王宗诚 新建太守鲍公祠碑记：“夫公宦楚，政绩以慈爱为本，若修常平、兴学校、筑堤桥、辨冤狱、戢叛苗，散见于我郡邑志及广舆记 兴国州志 者，不胜缕述，特以盛德所被，愈久愈深，枌榆景仰，芳徽奕叶，论浃遗泽，而是祠卜基，命匠旬日告竣，遂使道旁过者，瞻其堂之轩轩而宏，面其峰之巍巍而尊，俯其溪之漾漾而清，不特触景赋诗，而勃然兴起之，思竟未有尽也，余故乐而为之记。”此文中，作者介绍了鲍公为官其间的政绩，体现了作者对其的赞颂，可见作者认可为官之道在于“慈爱为本”，同时也了解名宦和乡贤二祠的区别。4、人文景观建筑类碑记九华山风景秀丽，亭台楼阁颇多，九华纪胜 中也有不少碑记记载这些人文景观，如钱清 五溪山房记：“乾隆壬申春三月，余葺山房，于五溪之西。始文化论丛15讫工，将记其事于石。或曰：是役也，可以作，可以无作。余曰：不然。夫人得一胜地，则必经营创造，以寄其凭眺之怀，故土木之工与山水之胜相因而致。余朅来学制，幸与九华为邻，碌碌簿书，未遑蜡屐。五溪居山之阳，距城二十里。奔走公事，必数经其地。每见峰峦之秀美，林壑之幽深，輙徘徊焉，不忍去。山房之设，所以志欣幸之心，风尘下吏因得藉，是以结山水胜缘也”文中作者交待了建造山房的缘由，在于“结山水胜缘”，在于“山间朝暮，可以尽发其藏”，在于表达了作者对九华山水的喜爱之情。而苏万民 建五溪桥亭楼坊记 则详细地介绍五溪之上的桥、亭、楼等的修建缘由、修建过程，体现了为官者对于民生工程的重视，也反映了民众对于政府的支持，具有文献史料价值。（二）题名类题名类碑记一般是为了纪念或记录参与某件事情的人的名字而产生的一种碑记，在 九华纪胜 中，题名类碑记仅有一篇，为陈蔚的 朱筠游九华题名记：“安徽督学使者，翰林侍读学士，大兴朱筠竹君，以乾隆壬辰夏五月廿二日，自池将之宁国，取道青阳，为九子之游。是日，过老田宿，一宿庵中。廿三日入山，憩甘露寺，再上，观于金地藏塔殿，跻回香阁，下闵园，度溪桥，再缘壁直上，登玉屏峰，之石亭。是日，天台乃下，宿于德云庵。僧出所藏唐闵居士为金地藏师画像，观之画时，师年五十也。廿四日复逾岭而下，过溪，再上，游东岩，极前后两山之胜。下入化城寺，观唐至德中玉印文曰：地藏利生金印。是游，获睹二宝，遂出。同游者上虞张凤翔方海、余姚邵晋涵二云及门归安吴兰庭胥石、上海刘濯桐引瞿华叔游、宛平徐瀚文圃、阳湖洪礼（后改亮）吉稚存、武进黄景仁仲则、宛平莫与俦逊之。时青阳学生陈蔚读书东岩，请余留题，未之应。明年癸巳秋九月廿有一日，再至池，将北渡江，乃追记前游，书之，俾陈蔚刊诸山石。”陈蔚在题记中详细地记载了朱筠等人畅游九华的历程，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三）诗文类自古文人雅士在游览九华山之余，留下了许多赞美九华山风景的诗文作品，有的刻印成碑，即诗文类碑记，九华纪胜 中也有所载录：如吴襄 东岩天籁轩铭，以华丽的辞藻描绘出九华山东岩的秀丽风光：“东岩之东，翼然轩庑。倚洞若负，瞰岩而俯。日月当牖，烟霞启户。天台瀑悬，闵溪流聚。触石争鸣，乘风乍鼓。篁滴苍岚，松飞白雨。鸟寂千林，云归一坞。列翠成屏，凌虚结宇。芥子安居，莲花坐数。身接层霄，神游太古。天籁在心，悠然领取。立洗尘根，来皈净土。”又如喻成龙 经费拾遗隐处，对于隐士费冠卿高洁品行的推崇之余，不免感伤：“少微高隐白云端，苫块围炉血泪干。丹诏身荣全节易，孤臣心死报恩难。空山日落猿啼急，古墓松深月到寒。流水不关人代谢，秋生岩谷野花残。”二、陈蔚 九华纪胜 所载碑记的价值（一）文献价值九华纪胜 所载碑记保存了九华山政治、风俗、建筑、宗教、灾害等诸多方面的资料，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如 施征君天柱书堂及庄田碑记 记载了施达因弟子张玮的推荐，而被崇祯皇帝征召不应的故事；建五溪桥亭楼坊记 除了详细地记载了五溪桥、亭、楼等的兴建过程，也如实记载了明代万历年间九华山地区洪水灾害，反映了政府对于民生工程的重文化论丛16视；新建太守鲍公祠碑记 介绍了当时所谓“名宦”与“乡贤”二祠的区别；从 东岩佛殿碑记“香火盛，而山水掩”实况中可以看到九华山佛教盛行的盛况；从 朱筠游九华题名记 中了解到朱筠的交友、交游情况。另外，其他诗文类碑记体裁种类多样，有赋、诗、记、赞等，或总写九华山秀丽风光，或选一景点加以描绘，有的作品在其他同类文献中，如周赟 九华山志 没有载录，如吴襄 东岩天籁轩铭、喻成龙 经费拾遗隐处 等，因此同样具备史料价值。（二）艺术价值碑记中诗文类作品除了具有文献价值之外，更重要的是具备艺术审美价值，体现了文人对于九华秀丽山水的喜爱。九华纪胜 中十八篇碑记诗文类除了上文提及的外，还有李暲 捧日亭赞有序、刘淮玩华亭赋并序、骆骎曾 游九华 和刘栢 登九华游东岩之天台信宿僧寺得二十韵 四篇。如 登九华游东岩之天台信宿僧寺得二十韵：“周览江上山，九华更飘缈。危峰露奇秀，悬崖复夭矫。去年过五溪，未能恣幽讨。苍翠在空濛，悠然映清沼。今岁重行役，秋典已粗了。式敬盟此心，山灵堪默祷。仰观四宇清，肩舆寻窈窕。涛声潄青松，云影入翠篠。曲折经古寺，眼底尘埃扫。禅关颇寂静，佳境易昏晓。更上东岩东，众山培塿小。搜兹烟霞窟，疑是神仙岛。结茅凌清虚，天台出云表。飞雪挂流泉，俯仰澄怀抱。翼然天籁轩，吴君题句好。淡淡一坞云，寂寂千林岛。深山如太古，净土生瑶草。昔望不可即，莲花仍杳杳。揽胜历层巅，奇观相与绕。始知深妙处，未可凭远眺。”作者刘栢于乾隆二年丁巳四月，自江宁会讞边皖道，过青阳，登九华，游东岩之天台，信宿僧寺，写下这首诗，作者笔下的九华风景秀丽，峰峦叠翠，高耸入云；飞瀑流泉，沁人心扉；古寺幽寂，离尘脱世。全诗一韵到底，读起来也是朗朗上口。（三）文化价值九华纪胜 碑文虽然数量不多，却包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具有一定的文化价值。儒家士大夫强调的“忠孝仁义”是衡量一个人品德的重要标准，人物评价类碑文体现了仁爱忠孝精神，如汪廷珍 孝义陈明两公祠记 对于陈良台孝顺父母的赞誉，王宗诚 新建太守鲍公祠碑记 对鲍景升“为官慈爱”的赞颂。此外，碑记中记载了政府官员的政绩，体现了忠君爱国的思想之余，更是体现了经世致用的思想内涵。此外，碑记中也体现了佛家的隐逸文化，九华山作为四大佛山之一，佛教盛行，文人骚客在浏览风景之余，不免深受佛禅思想影响，在碑记中亦有所体现，如吴襄 东岩天籁轩铭，作者在描绘九华东岩奇峰异境之余，恍然出世之感，也是佛道隐逸文化的表现。结束语九华纪胜 碑文数量不多，但是内容丰富，既是文学作品，也蕴含着文化内涵，具备文献、文化和艺术价值。对此进行研究可以对 九华纪胜 所载碑记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也是 九华纪胜 研究的一个方面，丰富九华地方志研究的内容，丰富九华山地域文化研究。基金项目：本文系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项目（AHSKQ2020D204）。作者简介：方明霞，池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