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百官志》姓氏谱的编修与文本形成述论.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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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史百官志姓氏谱的编修与文本形成述论*姜 宇 张新朝*摘 要:元人编修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时,所能参考的金朝姓氏谱文本有 女直郡望姓氏谱 和金章宗重修之谱,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实为元朝史官糅合这两部姓氏谱的内容,加以重组的文本。通过研究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郡望+姓氏”的编修形式,金朝统治者在继承唐代谱牒编修文化的基础上,形成了具有女真民族特色的姓氏谱牒。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体现了金朝统治者区别诸姓之间亲缘近疏与地位高低的政治目的和规范诸姓秩序的意图。该谱的产生是处于王朝国家阶段的女真民族不断致力于政治文化建设的结果,也是多元一体的中华文化在金朝政治文化建设中的体现。关键词: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编修
2、 文本形成 政治文化元修 金史“与宋、辽二史取辨仓卒者不同。故其首尾完密,条例整齐在三史之中,独为最善”。其内含篇目 百官志(卷 5558)的整体体例较为严整。然而,编修 百官志 所使用的征引材料的来源复杂58*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辽宋西夏金元族谱文献整理与研究”(19ZDA200)研究成果。*作者简介:姜宇,西北大学历史学院 2019 级中国史专业博士研究生;张新朝,滨州学院黄河三角洲文化研究所讲师。钦定四库全书总目 卷 46 史部二,中华书局,1997,第 638639 页。邱靖嘉:金史 纂修考,中华书局,2017,第 170 页。边疆学(第十七辑)多样,尤其是该志“吏部条”所
3、载姓氏谱,是研究女真姓氏和金朝政治文化的重要材料。本文拟在已有的相关研究基础上,深入探究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的编修与文本产生过程,揭示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文本所蕴含的更深层次的政治问题,从而明晰中原谱牒文化对帝制王朝时期女真民族文化发展的影响,以及具有金朝特色政治文化的形成历程。一 关于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 编修问题的提出 根据现有记载和以往研究,金朝姓氏著录主要有三次,分别为金熙宗时完颜勖撰 女直郡望姓氏谱、金世宗时“类族著姓”以及金章宗重定姓氏。女直郡望姓氏谱 在明朝时尚存二卷,但现已亡佚。金世宗时的姓氏著录只知“类族著姓有遥里氏、伯德氏、奥里氏、梅知氏、揣氏”五姓,但这五个姓氏具不见 金
4、史百官志 姓氏谱,至于金世宗是否著录过其他姓氏史无记载。金章宗重修之谱亦早已不存,仅据姚燧 布色君神道碑 记载:“金有天下,诸部各以居地为姓。章庙病其书以华言为文不同,敕有司定著而一之。凡百姓,金源郡三十有六,广平郡三十,皆白书;陇西郡二十有八,彭城郡十有六,皆黑书。其等而别者甚严。”目前,唯有元修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是现存对女真姓氏保留数量最多的姓氏谱文本。修于元朝后期的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一共录有 98 个姓氏,其中金源郡 26 个姓氏、广平郡 30 个姓氏、陇西郡 26 个姓氏、彭城郡 16 个姓氏。现将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全文移录,以便考察:68参见曾震宇 大金国志 研究,硕士学位
5、论文,香港大学,2002,第 790791 页。曾振宇认为 金史百官志“主要内容除了引用 实录 和 国史 外,亦参考了 新官制、河南北官通注格 本朝玉牒、女直郡望姓氏谱 及 重修玉牒 及抄袭唐朝的官制资料而成”。金史 卷 67 奚王回离保传论赞,中华书局,2020,第 1689 页。明朝藏书家陈第家中藏有完颜勖 女直郡望姓氏谱 二卷。陈第:四善堂藏书目录 卷上,丛书集成初编 第 34 册,商务印书馆,1937,第 37 页。金史 卷 67 奚王回离保传论赞,第 1689 页。姚燧撰,查洪德编辑点校 姚燧集牧庵集 卷 17 南京兵马使赠正议大夫上轻车都尉陈留郡侯布色君神道碑(以下简称 布色君神道
6、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第 276页。“布色”即“仆散”,是金朝后族之姓。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的编修与文本形成述论 凡白号之姓,完颜、温迪罕、夹谷、陁满、仆散、术虎、移剌荅、斡勒、斡准、把、阿不罕、卓鲁回、特黑罕、会兰、沈谷、塞蒲里、吾古孙、石敦、卓陀、阿厮准、匹独思、潘术古、谙石剌、石古苦、缀罕、光吉剌皆封金源郡;裴满、徒单、温敦、兀林荅、阿典、纥石烈、纳兰、孛术鲁、阿勒根、纳合、石盏、蒲鲜、古里甲、阿迭、聂摸乐、抹撚、纳坦、兀撒惹、阿鲜、把古、温古孙、耨盌、撒合烈、吾塞、和速嘉、能偃、阿里、班兀里坦、聂散、蒲速烈皆封广平郡;吾古论、兀颜、女奚烈、独吉、黄掴、颜盏、蒲古里、必兰、斡雷、
7、独鼎、尼厖窟、拓特、盍散、撒荅牙、阿速、撒剗、准土谷、纳谋鲁、业速布、安煦烈、爱申、拿可、贵益昆、温撒、梭罕、霍域皆封陇西郡。黑号之姓,唐括、蒲察、术甲、蒙古、蒲速、粘割、奥屯、斜卯、准葛、谙蛮、独虎、术鲁、磨辇、益辇、帖暖、苏孛辇皆封彭城郡。关于元修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的文本来源主要有两种观点。其一,朱希祖先生认为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是出自成书于熙宗朝的完颜勖女直郡望姓氏谱。他认为 女直郡望姓氏谱 是用汉字书写的,金章宗重修之谱是用女真文书写的。金史百官志 所录诸姓以及用白号黑号进行划分的方式,是基于完颜勖 女直郡望姓氏谱。姚燧所记内容则是基于金章宗重修之谱,且陇西郡诸姓由白号之姓变为黑号之
8、姓,是因为与完颜氏亲缘关系疏远所致,降贵为贱。其二,陈述先生和王可宾先生认为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是出自金章宗重修之谱。王可宾还认为 女直郡望姓氏谱 是以女真人的部族世次冠以郡望著录的,世宗、章宗时期的姓氏著录,都是在保留 女直郡望姓氏谱 的原有框架基础上,依据现有的各部姓的具体情况,将非女真姓氏也分类排次著录,原有框架结构是不会改变的。总而言之,朱希祖先生认为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出自完颜勖 女直郡望姓氏谱,而陈述、王可宾两位先生皆认为 金史百官志 出自金章宗重修之谱。两种观点皆有一定道理,但仍未能揭示文本来源的复杂性,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78金史 卷 55 百官一,第 13121313 页。参
9、见朱希祖 金源姓氏考,载 中国史学通论,商务印书馆,2015,第 453456 页。参见陈述 金史拾补五种,科学出版社,1960,第 4 页;王可宾:女真国俗,吉林大学出版社,1988,第 79 页。边疆学(第十七辑)首先,完颜勖 女直郡望姓氏谱 传至明朝时尚有二卷留存,元时该谱仍在流传,内容当更为完善。金朝官修姓氏谱属于仅供金朝统治阶层内部使用的谱牒文本,谱中收录的姓氏主要以女真皇族之姓、后族之姓以及其他女真著姓为主,该谱的传播圈子是极为狭小的,几乎不存在民间传播的可能,蒙古灭金后可能从金朝藏书府库中得到此书。即便金亡之后 女直郡望姓氏谱 散佚民间,但元顺帝至正年间曾下 修三史诏:“这三国实
10、录、野史、传记、碑文、行实,多散在四方,交行省及各处正官提调,多方购求,许诸人呈献,量给价直,咨达省部,送付史馆,以备采择。”还规定“有以书献者,予一官”。元顺帝此诏得到较好的传达落实。女直郡望姓氏谱 元时尚存,该谱存在进入元朝史馆的机会和条件。其次,金世宗类族著姓主要是“将女真以外的猛安谋克人的姓氏,分类排次入内”。但金世宗所录的“遥里氏、伯德氏、奥里氏、梅知氏、揣氏”这五个奚族姓氏具不见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很难确定元人在编修 金史百官志姓氏谱时参考过金世宗增订过的姓氏谱。最后,金章宗重修之谱元时尚存,姚燧在 布色君神道碑 中已经明确指出了金章宗重新著录过姓氏谱。布色君神道碑 中的碑主布色
11、长德是由金入元的女真贵族,布色长德生于金章宗年间,出自金朝后族仆散氏,家族地位显赫,长德曾扈从宣宗南迁有功,官至安远大将军,其家族有接触甚至留有金章宗重修之谱的资格。入元之后,布色长德出仕元廷直至元世祖时期,其子孙亦多入仕为官。元顺帝下诏搜集金朝文献书籍以编修金史时,作为金朝的女真贵族和元廷的官员,布色长德出于责任和义务很可能将金章宗重修之谱或相关内容进呈元史馆。因此,元朝史官编修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时,完颜勖 女直郡望姓氏谱 和金章宗重修之谱都有可能被参考,而不是只参考其中一本。二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的编修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中诸姓,分录在金源郡、广平郡、陇西郡、彭88辽史 附录 修三史诏,中
12、华书局,2016,第 1712 页。陶宗仪:南村辍耕录 卷 27 庄蓼塘藏书,中华书局,1959,第 340 页。王可宾:女真国俗,第 81 页。金史 卷 67 奚王回离保传论赞,第 1689 页。参见姚燧撰,查洪德编辑点校 姚燧集牧庵集 卷 17 布色君神道碑,第 275276 页。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的编修与文本形成述论 城郡四个郡望之下。现根据四个郡望中的姓氏特点,对 金史百官志姓氏谱的编修进行深入分析。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广平郡、彭城郡分别收录 30 个、16 个姓氏,与姚燧 布色君神道碑 所记金章宗重修之谱中广平郡、彭城郡的姓氏数目相同。关于女真人名称的发展情况,“其全称本应是由部落名与
13、氏族名以及本人的名称这三部分所组成”,“建国以后无须称其氏族的名,却又必须称其部落的名以别之。因而女真人的名称,也就只用其原部落的名与本人的名来称之”。女真人名称由三级结构向两级结构的变化,与女真社会在发展过程中血缘和地缘的不断分化重组有关。然而,三级结构的女真人名称,在建国后并未完全消失。海陵朝重臣耨盌温敦思忠,本名乙剌补,官至平章政事,任左丞相兼侍中,被封为沂国公。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广平郡”条下,录有耨盌氏和温敦氏。按照姓氏谱,其姓名全称应为耨盌温敦乙剌补。耨盌温敦思忠之名在 金史 的 熙宗本纪 海陵本纪 中多书作温都思忠(温敦思忠),只有其传记书作耨盌温敦思忠。耨盌温敦思忠传记的史源可
14、能出自金朝官方史书 海陵实录,至于其姓氏名称的书写差异,至少说明在金世宗时期,耨盌温敦名号尚未正式分化成耨盌氏和温敦氏。耨盌温敦和温敦(温都)同时使用的现象,应是时人改变称呼习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适应过程。金史耨盌温敦思忠传 保留了耨盌温敦名号未分化前的结构形态,而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广平郡将耨盌氏和温敦氏分开列之,说明元朝史官编修广平郡条目时使用的是女真姓氏分化之后的姓氏谱,即金章宗重修之谱。同样,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彭城郡”条下,录有蒲察氏和蒲速氏。蒲速氏作为姓,最早出现于金世宗时期。而“蒲察”“蒲速”两姓也经常连用,金世宗时有一蒲察蒲速越朝臣。说明金世宗时,蒲察氏和蒲速氏尚未正式或完全分
15、化,如同耨盌氏和温敦氏一样。而 金史百官志姓氏谱彭城郡将蒲察氏和蒲速氏分开列之,说明元朝史官编修彭城郡条目时98王可宾:女真国俗,第 193 页。金史 卷 84 耨盌温敦思忠传,第 20012002 页。曾振宇认为 海陵实录 撰成于金世宗大定二十至二十一年间。参见曾振宇 海陵王与金朝政治,博士学位论文,香港大学,2007,第 50 页。邱靖嘉则进一步提出,海陵实录或当成于大定二十一年,参见邱靖嘉 金史 纂修考,第 39 页。金史 卷 6 世宗上,第 147 页。载金世宗“诏谕契丹余党蒲速越等,如能自新,并释其罪。若执蒲速越父子以来者,仍官赏之”。金史 卷 6 世宗上,第 164 页。边疆学(第
16、十七辑)使用的也是女真姓氏分化之后的姓氏谱,即金章宗重修之谱。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所记广平郡的耨盌氏、温敦氏,彭城郡的蒲察氏、蒲速氏,都是姓氏分化之后结果,广平郡、彭城郡的姓氏可能与金章宗重修之谱更为接近。这在 元史孛术鲁翀传 中有相关佐证,该传中提到金章宗在“泰和间,定女直姓氏”,确定孛术鲁氏“属望广平”。苏天爵在为孛术鲁翀所写的神道碑铭中亦有此记述:“公之先女真贵族。泰和中,章宗命定氏族为百,孛术鲁氏其一,望著广平。”说明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广平郡的孛术鲁氏是在金章宗时才入谱。孛术鲁氏在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中位居第八,进一步证明 金史百官志 姓氏谱广平郡姓氏是出自金章宗重修之谱。金史百官志
17、姓氏谱陇西郡为白号之姓的记载,与姚燧所记金章宗重修之谱将陇西郡归为黑号之姓的记载截然不同。若是各郡姓氏数量记载有误尚有可能,陈述也曾提出姚燧所记各郡姓氏数量或有讹误,但这仅是就姓氏数量而言,与白号黑号的划分无关。因姚燧之误或流传过程中的传抄之误,出现陇西郡归为黑号之姓这种明显错误的可能性较低,陇西郡诸姓在金章宗时曾归为黑号之姓可能真实存在。白号、黑号是女真人对血缘关系亲疏远近的一种分类习惯。朱希祖先生提出陇西白黑易位,是因为代远而降亲为疏这一认识。其实,金章宗时陇西郡诸姓由白变黑,早有预兆。陇西郡中仅有乌古论氏为后族之姓,乌古论氏族在金建国前及建国初期具有较强实力,穆宗盈歌贞惠皇后和太祖贤妃皆
18、出自乌古论氏。作为乌古论氏族中最为显贵的两支家族,他们在发展传续过程中并没有维护乌古论氏的政治地位和荣耀,而是相互倾轧,最终导致乌古论氏整体实力的衰落。金熙宗时,贞惠皇后之子完颜昌、弟婿完颜希尹与贤妃之子完颜宗弼,在重要政治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政治立场不同。随着完颜昌、完颜希尹被杀,贞惠皇后家族遂即失势,完颜宗弼母族自宗弼死后亦走向衰落。金世宗时,乌古论元忠尚世宗之女,其家族成为乌古论氏族中09元史 卷 183 孛术鲁翀传,中华书局,1976,第 4219 页。苏天爵:滋溪文稿 卷八 元故中奉大夫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追封南阳郡公谥文靖孛术鲁公神道碑铭并序,中华书局,1997,第 122 页。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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