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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财务管理摘要 政府支出是政府支持企业创新的重要方式。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作为一项“管理型”财政政策的制度安排，能够提高政府支出效率及加强政府治理能力。那么，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是否会促进企业创新？研究发现，在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覆盖率较高的地区，企业创新产出更多。这一关系在不同类型的创新中都存在，但在不同企业中存在差异。在更容易受到政府激励的企业（融资约束较低的企业、所在地技术市场交易规模较小的企业）和更容易被政府控制的企业（国有企业、获得政府创新补贴的企业）中，绩效评价的创新促进作用更明显。政府支出绩效评价降低了企业制度性交易成本，通过吸引地区和企业进行研发资金和研发人员要素投入，从而增加企业创新产出。在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政府支出压力加剧的现实背景下，本文对更好地发挥政府创新支持作用有一定的启示。关键词 企业创新；政府支出；绩效评价；政府治理引言我国高度重视科技创新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将创新置于国家发展战略的核心。在经济增速放缓导致政府收支平衡压力加剧之下，政府应如何引导微观经济主体积极创新？自熊彼特提出创新对推动国家长期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以来，越来越多的学者试图寻找驱动创新的因素。大量研究围绕政府弥补市场失灵问题，探讨政府对企业创新的作用。理论上，政府支出能够弥补市场失灵，有助于企业创新。在对不同政府支出方式的研究中，很多经验证据支持了这一观点。但也有研究发现，政府支出对企业创新影响不大，甚至产生负向影响。缺少对政府资金使用的监管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1针对政府科技支出不及时、支出方向与战略目标不匹配、支出效果不明显等现实问题，我国提出要推进科技创新体制机制改革，要求“进一步优化科技投入结构和支持方向，提高科技投入产出效率”。但如何提高政府支出效率来增加企业创新仍是研究空白，既是对如何释放政府科技支出压力的思考，也是国家创新发展战略中发挥政府作用亟待解决的问题。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作为一项“管理型”财政政策工具，有助于提高政府治理能力。2018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全面实施预算绩效管理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预算绩效管理是政府治理方式的深刻变革，是提高政府资源配置效率和使用效益、提升公共服务质量的关键举措。其中，项目支出是政府部门支出的主要组成部分，是部门为完成其特定的行政工作任务或事业发展目标的资金活动，具有明显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围绕部门职能，对政府部门项目支出实施绩效评价也是全面预算绩效管理的基础和核心。目前，全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与企业创新常语萱 唐大鹏作者简介 常语萱，上海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资本市场与公司财务；唐大鹏（通讯作者），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资本市场与公司财务、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基金资助 本文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602022）、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8BG1062）、辽宁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LJKR0450）资助120-130第26卷,2023年第2期第 页 121财务管理国各省份（包括自治区、直辖市，下同）均出台了贯彻实施意见，各地积极探索绩效评价改革并取得显著成效。通过对支出从投入到过程、产出、效益的全过程管理，能够更清晰地刻画政府想做什么、做了什么、怎么做及结果如何，及时监督及纠正政府决策和执行偏差。在科技创新领域，科技项目是政府推动地区创新发展的抓手和财政科技投入的主要载体。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是政府支出绩效评价在科技领域的具体应用，即通过对科技项目支出进行绩效评价来管理政府科技支出行为。绩效评价覆盖范围越广，政府对资金优化配置和使用监管越严格越有效，政府科技支出效率越高，实现科技创新绩效的可能性越大。这为我们从政府治理角度来思考如何保障政府支出对创新的促进作用提供了极佳的机会。在国家创新体系中，尤其当政府投入大量资源支持区域创新时，地方政府与企业形成了紧密的交易关系：地方政府为企业创造良好的创新环境或者直接补偿企业投资成本，企业则积极参与创新活动，提高本地区的创新能力。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是对政府与企业创新合约关系的有效治理机制之一，有助于解决交易中的激励和控制问题，从而影响企业创新。一方面，绩效评价通过改善创新制度环境能够降低企业创新面临的风险和成本，增强企业获得感及对政府的信任，激励企业参与创新；另一方面，绩效评价会产生竞争和考核压力，政府会将压力传导给企业，并更多干预和控制企业创新活动。基于实践观察和理论分析，本文采用 2015-2018年省级科技支出绩效评价数据和上市公司样本数据，检验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研究发现，提高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覆盖率有助于促进企业创新。使用工具变量及其他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后，结论依然成立。进一步比较不同专利类型发现，绩效评价对于高质量专利（发明专利）依然具有显著影响。此外，绩效评价作用在不同企业中存在差异，在更容易受到政府激励的企业（融资约束较低的企业、所在地技术市场交易规模较小的企业）和更容易被政府控制的企业（国有企业、获得政府创新补贴的企业）中更明显。最后，在绩效评价覆盖率高的地区吸引了更多的高技术产业投资和科技型人才，有助于降低企业的制度性交易成本，激励企业投入更多创新资源。本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第一，首次从政府治理的角度丰富了政府支出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政府支出是否支持了企业创新一直是学术界热议的话题。理论上政府支出会对企业创新产生积极影响，但实证证据方面并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引起学术界对政府干预更广泛的讨论。本研究认为，现有研究大多忽略了不同地方政府治理水平，尤其是财政政策执行情况，会影响政府支出效率，可能导致对政府支出作用的理解有偏。为了弥补这一研究空白，本研究以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作为增强政府治理能力的方式，发现通过绩效评价来加强对资金配置和使用的监管能够提高政府支出效率，进而有助于企业创新。这一结论还具有一定政策启示。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不仅是政府加强自身管理的应有之举，更是积极财政政策提质增效的良好选择，对于推进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具有重要意义。第二，为政府参与国家创新提供了更多理论解释。本文基于政府与企业的创新合约关系构建了理论框架，从治理结构角度阐述了政府支出绩效评价影响企业创新的内在机制，即通过激励和控制作用降低交易成本。第三，为财政预算改革及强化绩效评价的研究提供了思路和经验证据。2014 年预算法修订后，绩效评价成为政府部门管理实践的重要内容，意见发布后对绩效评价的认识再次提升到国家治理高度。但在学术上，现有研究大多是绩效评价体系构建等方面的理论阐述，缺少相关的经验证据及更深入的机制分析。受限于数据可得性，学术研究一定程度上滞后于管理实践。本文通过手工搜集政府决算报告中的绩效评价数据丰富了绩效评价研究内容，希望通过这一较早的尝试性研究来引起更多学者对绩效评价问题的关注，并为指导实践提供依据。一、制度背景与文献回顾1.制度背景国家创新必须要坚持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两个轮子”一起转。从 2014 年预算法修订中首次提出“讲求绩效”原则，到 2018 年意见要求构建全方位、全过程、全覆盖的预算绩效管理体系；从党的十九大提出“全面实施绩效管理”，到“十四五”规划中再次强调健全重大政策事前评估和事后评价制度，预算绩效管理在科技、扶贫、教育等各重要经济社会领域已经得到广泛应用。预算管理将与政府部门职能及事业发展密切相关的资金活动统一纳入项目支出进行管理，这一金额几乎占到全部预算支出金额的 90%以上。实施全面预算绩效管理也是以项目支出绩效评价为抓手和重心，在此基础上逐渐拓展到整体支出和政策、制度、管理等方面。2020 年修订形成的项目支出绩效评价管理办法进一步对纳入政府预算管理的项目支出绩效评价做出详细120-130Nankai Business ReviewVol.26,2023,No.2,pp122财务管理的安排和指导。按照制度要求，政府部门根据工作需要，优先选择履职的重大改革发展项目，随机选择一般性项目。绩效评价内容主要包括决策、资金管理和使用、相关管理制度办法的健全性及执行、实现的产出、取得的效益等。其中，按照结果导向要求，产出和效益是绩效评价的重点内容。此外，各政府部门负责制定绩效评价方案，并按照相关原则及指标体系框架，自行选择评价指标，也可委托第三方机构或相关领域专家参与。可见，虽然实施绩效评价是国家法定要求，但在评价范围和评价方式上仍具有一定的灵活性，所以各地方政府绩效评价情况并不完全相同。各地区绩效评价覆盖范围的差异能够体现地区的资金配置效率和监管程度的高低，会影响到微观主体的制度环境。正是这种地区差异性为本文提供了研究场景。国家科技创新领域也对政府支出绩效评价提出了明确要求。2015 年关于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若干意见提出加强创新政策评估与绩效评价，2019 年国办印发关于印发科技领域中央与地方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方案的通知，再次把“实施绩效评价”作为国家创新发展的必要配套措施。从绩效产出来看，绩效评价内容都直接或间接地与企业创新活动相关。一种是以企业创新特征变量作为政府科技支出的产出指标，比如将专利申请数量、研发投入金额、高新技术企业数量或产值等作为绩效评价内容；另一种是以创新基础设施变量作为政府科技支出的产出指标，旨在完善企业创新环境及搭建创新平台，进而激励企业参与创出新活动并增加创新产出。从资金来看，政府可能以政府补助的形式直接转移支付给企业，支持和激励企业创新，也可能投入社会公共领域或者全产业链条，完善企业创新环境，并且后者已经成为政府支持企业创新的主要方式。无论哪种形式，所有政府科技投入都是以项目支出的形式进行管理，所以政府支出绩效评价覆盖了包括政府补助的更大范围的资金管理活动，对企业创新有更深刻的影响。2016 年中办国办修订了 关于进一步推进预算公开工作的意见，首次规定了绩效评价披露要求，政府支出绩效信息随之公开，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也得到了更有效监督。在科技部门中，2015 年已有 13 个省份披露绩效评价信息，之后三年连续增加到 25、30、31 个省份。在公开信息中，我们能够获知部门开展绩效评价涉及的项目金额，一些部门还会披露涉及的项目个数、评价得分及具体项目评价报告。除了通过信息公开引入社会监督外，意见还明确了绩效评价的责任约束和激励约束，将绩效结果与政策调整和预算安排挂钩，削减或取消低效无效支出，以及将绩效结果纳入政府绩效和干部政绩考核体系，并作为干部考核的重要参考。总之，这一制度要求增强了绩效评价的约束力和有效性，为本研究提供了政策依据和数据支持。2.文献回顾与述评（1）政府治理与创新文献回顾在塑造鼓励创新的制度环境中，政府扮演着重要角色，加强政府治理能够保障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首先，政府能够在健全市场机制中发挥积极作用。政府通过加强知识产权司法保护、优化法治营商环境、设立高新技术产业区等方式，能够减少研发溢出损失、缓解融资余约束或降低市场交易成本，促进企业创新。2-5此外，政府也会通过制定产业政策、财政政策等方式弥补市场失灵。6但也有研究指出，产业政策只是激励企业为了获得更多的政府补贴和税收优惠而进行更多的低质量专利，这种策略性创新违背了政策目标。7更多学者从政府支出角度发现，政府专项基金、政府补贴或者政府采购等形式的政府支出，能够提高企业创新边际收益及向外释放积极信号，对企业创新产生积极影响。8-10但也有研究发现，政府支出并没有显著提高创新。1,11可能有以下原因：一是政府选择性补贴会导致企业反向“寻补贴”，削弱了政府支出的激励作用；二是政府支出作用依赖于市场化程度、知识产权保护程度等；三是政府可能更愿意支持边际回报率较高的项目，目的是让政府补贴看起来更有效；四是由于缺少对政府支出的监管，企业及其他主体对政府资金和自有资金的使用效率明显不同。此外，政府自身治理也会影响创新。一是，政府治理能够规范和约束政府行为，提高企业的创新激励。12二是，政府治理能够优化政府资源配置职能，如通过政府创新支持项目审批权下放及财政分权等方式提高地方政府创新激励，更有效地配置创新资源。9,13（2）政府支出绩效评价文献回顾建立有效的绩效评价体系是建立具备良好治理能力政府的关键。14政府绩效评价是指政府自身或社会其他组织通过多种方式对政府的决策和管理行为及产生的效果进行评价，本质上是利用新的管理工具来提高政府治理效能。作为政府绩效评价的重要组成部分，支出绩效评价是一种新的公共支出管理手段，在讲求效益原则下，推动政府从“消费型政府”向“绩效型政府”转变。15对政府支出绩效评价的必要性，主要有以下观点：第一，政府支出绩效评价能够弥补预算管理的不足。预算仅明确政府支出金额、收支平衡、支出分配等标准和120-130第26卷,2023年第2期第 页 123财务管理程序，而绩效评价则是认为不当的预算组织与安排会导致支出结果无法达到最优。16第二，政府支出绩效评价强调支出效率。我国对政府支出的监管涉及预算、审计、税管、财政检查等多种方式，都指向资金使用的真实性和合规性方面，对政府支出公共价值认识不足，难以回答社会普遍关注的结构、产出、效益等关键问题。17相比之下，绩效评价扩展到经济、社会、生态、群众满意度等方面，因而能够基于经济效益水平、社会发展贡献、生态环境影响、政府公信力等指标刻画政府治理。第三，政府支出绩效评价具有自我纠错作用。绩效评价是保障政府履职的工具，本身属于组织进行自我目标实现的内部控制行为。15政府在评价过程中能够对绩效目标和实际产出进行双重监控，发现问题后及时反馈和纠正。第四，政府支出绩效评价还有助于缓解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资金支持与政府支出安排不足的矛盾。18具体表现为将政府支出与绩效评价结果挂钩，削减政府低效无效支出及动态调整资金配置结构，同时实现支出对绩效的“硬约束”和绩效对支出的“硬承诺”。（3）文献述评根据上文献回顾可以发现：第一，大量研究证明政府在健全创新的市场机制中发挥了积极作用。第二，理论上认为政府支出是弥补市场失灵的必要方式，但实证结果并不都支持这一预测。一种解释是缺乏对政府支出的有效监督，但对此没有更多的证据。第三，现有理论一致认为绩效评价有助于实现政府支出目标，但缺少经验证据和机制探讨。综上，本文尝试研究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与企业创新的关系，弥补现有研究的空白。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创新具有失败率高、风险大等特点，企业高管出于风险规避和自身利益的原因，更倾向于稳健的投资策略，放弃风险较高的创新投资项目，提高短期业绩。虽然有效的激励机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高管的短视行为，但无法解决创新投资中风险和收益不对等导致的创新不足。一方面，创新活动具有外部性，企业往往无法获得创新带来的全部收益；另一方面，创新风险会受到外部制度环境的影响，投资的高转让成本和较高的权益风险溢价要求也会降低企业创新意愿。因此，需要通过加大政府科技支出来弥补市场机制的激励不足，降低企业创新风险和成本，同时提高投资收益，更好地促进企业创新。弗里曼提出国家创新体系理论，认为政府与企业交易所构成的创新合约关系网络决定着国家创新水平。19我国财政分权体制天然地将地方政府与企业联系在一起，企业通过与政府建立良好关系从中获得更多资源，同时地方政府也通过企业实现地区经济和社会目标。20在区域创新中，地方政府与企业的相互依赖程度更高。虽然地方政府具有更多本地信息，能够更有效地配置资源，但是晋升激励与创新绩效不一致及难以监督政府支出都可能导致政府代理问题，使得政府支出偏离预期效益，企业创新产出也不明显。所以在政府与企业创新合约关系中，需要建立一种有效的治理机制，确保政府能够支持企业取得更多的创新。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有助于提高政府科技支出效率。一方面，按照绩效评价“奖优罚劣”方式，调整科技领域政府支出结构，将有限的财政资金从低产出领域转移至高产出领域，有利于提高政府科技支出的配置效率；另一方面，通过加强科技支出资金监管，避免违规执行和资金滥用行为，有利于提高政府科技支出的使用效益。在这两种作用路径的共同影响下，实施绩效评价产生的激励作用和控制作用能够用于治理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创新合约关系，降低交易成本，进而促进企业创新。首先，政府的可信承诺能够对企业创新产生激励作用。政府支出降低了企业创新投资中的自有资金比例，实现了风险外部化，降低了企业创新的不确定性。但当企业创新依赖政府支出时，又会面临政府支出的不确定性。实施绩效评价后，政府支出行为会受到严格的目标和绩效约束，政府支出的不确定性降低，因为政府很难将纳入安排的科技资金用于其他方面，政府支出的预期成效也能够得到保障。这有助于优化政府创新资源配置，更好地发挥政府对创新的支持作用。如政府能够通过在人才培养和引进、建设科技成果转化平台、设立创新投资基金等方式的支出，进一步发挥完善市场机制，降低市场交易成本；或者通过资助基础研究设立科技成果奖励计划等方式直接提高边际收益。这不仅能够降低创新风险和成本，也会进一步提高创新投资可行性，使企业从中获得更多创新激励。随着对更多政府支出进行绩效评价，企业更加信任政府支持创新的承诺，也就更容易与政府达成交易，参与到政府支持的创新活动中。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也会对企业创新产生控制作用。相比社会资本，政府支出具有公共产权，政府不对支出结果承担责任，所以就没有资金监管的动机。1虽然审计、财政监督等方式能够约束政府支出行为，降低政府“违约”的可能性，但企业可能会利用与政府的信息不对称进行一些低质量创新。7对此，政府支出绩效评价能够发挥积极的治理作用。随着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地方政府对于区域创新活动的财政支持逐渐演变为一种创新竞120-130Nankai Business ReviewVol.26,2023,No.2,pp124财务管理争。21地方政府往往具有很强的动力推动区域创新，并且会积极影响企业行为，督促企业完成一些政策性任务。22同时，企业也能够从政府获得更多信息和资源，有助于企业优化创新投资决策并提高创新成功的可能性。所以，实施绩效评价后，政府会主动控制企业创新行为，企业在完成政府支出绩效目标的过程中更可能进行创新。综上，实施政府支出绩效评价会对企业产生激励和控制作用，在这两种作用下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能够降低企业创新的交易成本，增强企业创新意愿，进而增加创新产出。据此我们提出研究假说：企业所在地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覆盖率越高，企业创新产出越多三、研究设计1.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本文选择 2015-2018 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样本期间从 2015 年开始，一是因为 2014 年新预算法增加了绩效评价要求，实现从鼓励绩效评价到必须绩效评价的法制建设和政策转变，之后政府支出绩效评价逐步统一和规范，进入了绩效评价制度改革的新阶段；二是因为按照财政部的预算信息公开要求，各部门从 2015 年起在决算报告中披露绩效评价信息，标志着政府支出绩效评价透明化和常态化，对政府行为约束力更强，信息真实性得以保证。2018 年意见提出绩效评价全覆盖的刚性要求，此后各地区绩效评价覆盖率差异会逐渐降低。因此 2015-2018 年正值“强制做绩效评价但尚未全覆盖”期间，以此作为样本有助于识别绩效评价与企业创新的因果关系。在此基础上，我们剔除了金融行业、ST、主要变量数据缺失的企业样本，最终得到 2566 个企业的 7688 个企业年度观测值。衡量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的数据来源于各省人民政府或科技部门网站上的科技部门决算报告。我们手工搜集整理了评价涉及金额及项目数、评价得分或等级、单独项目绩效评价报告等全部相关信息。企业专利申请和研发支出数据来源于CNRDS，企业财务和公司治理数据来源于CSMAR和WIND，地区特征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 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中国市场化进程指数报告。为了消除极端值影响，对连续变量进行 1%和99%分位缩尾处理，以下报告均基于处理后的数据结果。2.模型设定与变量定义为探究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对创新的影响，本文构建以下回归模型：LnPatent=0+1Performance+k Controls+FE+（1）其中，Performance表示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具体以各省级科技部门对本部门项目支出绩效评价涉及金额与部门支出合计之比，即绩效评价覆盖率来衡量。对所有纳入政府预算管理的项目支出进行绩效评价是全面实施预算绩效管理改革的内在要求，目的在于扩大对资金使用的监管范围，解决部分领域支出低效无效、资金闲置沉淀的问题。部门在选择评价范围时会受到对资金监管意愿高低的影响。绩效评价覆盖率越高，表示政府在优化创新资源配置和加强资金使用监管方面的努力程度越高，这些项目支出更可能实现预期的产出和效益目标，相应的政府支出效率也就越高。此外，科技部门是地区科技创新的行业主管部门，负责归口管理政府科技支出预决算、监督资金使用。科技部门的绩效评价情况能够反映地区政府科技支出管理水平和资源配置效率。对于一些地区在个别年份未披露绩效评价金额，做如下处理：先是剔除样本期间各年均缺失地区的样本，然后对部分年度数据缺失的地区，以该地区相邻年份的指标取值为基础予以补充，补缺前后全国平均趋势保持一致。稳健性检验中又使用剔除缺失值的样本进行检验。LnPatent表示企业创新产出，以企业专利申请数（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之和）的对数来衡量。Controls为一组包括企业特征和地区特征的控制变量。本文参考已有研究控制了企业财务特征和公司治理特征变量，包括企业规模、企业年龄、现金净流量、财务杠杆、固定资产比例、盈利能力、成长性、董事会独立性及大股东持股。地区特征变量包括经济发展、城镇化率、市场化程度、政府科技支出。模型中还控制了时间效应、行业效应和地区效应。由于大多地区绩效评价覆盖率逐年变化不大，控制省份可能带来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因此按照我国东、中、西区域划分控制地区效应。考虑到异方差和序列相关问题对结论的影响，使用企业层面聚类来调整标准误。变量定义详见表 1。四、实证研究1.描述性统计表 2 报告了全样本和分地区的主要变量的基本统计特征。（1）未取对数的专利申请数（Patent）均值为79.925，中位数为 25，均值远大于其中位数，大部分企业的专利申请较少甚至没有，变量存在明显的右偏特征，因此进行对数变换是合理的；标准差为 194.572，说明不同企业创新产出差异较大。（2）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Performance）均值为 0.450，各地方政府中平均有 45%的科技支出纳入了绩效评价范围，即只有约120-130第26卷,2023年第2期第 页 125财务管理一半的资金受到绩效评价的监管。此外，变量标准差是0.239，最小值与最大值分别为 0.016 和 0.869，样本企业所在地区实施绩效评价的范围存在较大差异，说明各地区资金监管意愿明显不同，那么各地方政府支出效率也会有所不同。（3）企业研发支出（LRD）均值为 0.021，对于总资产 1 亿元的企业，研发支出平均达到 210 万元，最大支出达到 950 万元。（4）政府科技支出（GovTech）均值为 0.007，每 1 亿元地区GDP中平均有 70 万元的科技支出，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 20 万元和 130 万元，说明政府科技支出水平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表1 变量定义表变量名称变量符号变量定义说明企业创新产出LnPatent专利申请数加 1，取对数政府支出绩效评价Performance 科技部门预算支出绩效评价涉及金额/部门支出合计企业规模Size总资产加 1，取对数企业年龄Age成立年限的对数现金净流量Cashflow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总资产财务杠杆Leverage总负债/总资产固定资产比例Tangibility固定资产净额/总资产盈利能力ROA净利润/总资产成长性Growth前后两期营业收入增长率董事会独立性Indep独立董事人数/董事人数大股东持股Top1第一大股东持股数量占总股本的比例研发支出LRD上一年研发支出金额/总资产地区经济发展PCGDP地区人均 GDP 增长率地区城镇化率Urban地区城镇人口数/地区总人口数地区市场化程度Market樊纲等人编制的市场化指数地区政府科技支出GovTech地区财政科学技术支出/地区GDP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变量观测值平均值标准差最小值中位数最大值Patent768879.925194.6070.00025.0001498.000LnPatent76883.1561.6190.0003.2587.313Performance76880.4500.2390.0160.3510.869Size768822.2541.24420.08922.08926.250Age76882.8720.2972.0792.8903.466Cashflow76880.0450.063-0.1290.0430.228Leverage76880.4000.1900.0590.3880.848Tangibility76880.2020.1420.0040.1730.637ROA76880.0400.055-0.2200.0370.187Growth76880.2020.400-0.4490.1272.446Indep76880.3770.0550.3330.3570.571Top1768833.41214.2888.21431.31072.845LRD76880.0210.0180.0000.0180.095PCGDP76886.7061.221-2.3006.80010.300Urban768866.89012.11242.01067.37088.100Market76888.8991.8052.4309.35011.700GovTech76880.0070.0040.0020.0060.013我们进一步描述了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中样本变量的统计特征（数据略去备索）。由结果可知，东部地区企业的专利申请数量和研发投入都明显多于东部和中部地区，这符合东部地区经济实力更强、政策更灵活、企业活力更高的特点。从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情况来看，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几乎相同，并且稍高于中部地区。这初步说明，在政府治理体系与能力的建设方面，地区表现并不完全与经济发展实力一致。比如广西、四川都是第一批纳入政府绩效管理试点的地区，在绩效评价领域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并取得明显的治理成效。另外，在其他地区特征变量中，城镇化率、市场化程度及政策科技支出中，东部地区水平都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这也符合我们的预期。2.基本回归结果表 3 报告了模型（1）的回归结果，依次为单变量回归、加入企业特征变量、企业研发支出及地区特征变量。各列中Performance系数都在 1%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企业所在地的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覆盖率与创新正向相关。在经济意义上，（4）列中Performance系数为 0.404，考虑到未取对数的企业创新产出（Patent）的均值为 79.925，因此绩效评价覆盖资金占总支出的比例每提高 1%，当地企业创新产出增加约 0.4%，即平均增加 0.32 项专利申请。试想，目前绩效评价覆盖率平均为 45%，如果达到绩效评价全覆盖要求（即假设Performance取值为 1），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企业将平均多申请 17 项专利，创新产出增加 21%。因为这一计算没有考虑绩效评价的边际效用递减（已实施绩效评价的主要是重大政策和项目支出），所以 21%是一个“天花板”估算。即便如此，我们仍可认为加强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对促进企业创新具有重要经济意义。回归中控制变量的系数也都符合理论预期。特别说明是加入政府科技支出（GovTech）变量后，绩效评价仍能促进企业创新，说明提高政府支出效率可能是政府支持企业创新的另一个思路。这正是本文所关心的问题。3.内生性检验一般认为，政府支出绩效评价属于宏观治理因素，外生于微观企业行为。但为了排除地方政府的策略性行为导致反向影响或者可能存在的遗漏变量问题，我们使用工具变量排除内生性的影响。政府支出绩效评价覆盖率的高低体现了各地方政府的制度偏好，即是否更积极地执行国家政策，更愿意按照国家政策要求执行绩效评价制度，提高政府尽职程度和加强对自身行为监督。而各地方政府的制度偏好又进一步受到各地政治文化、行政体制、法治环境等因素影响，因此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更加外生。基于此，我们从反映“制度偏好”角度选择了两个工具变量：第一个工具变量是“制度建立偏好”。政府根据外部政策要求及时更新内部管理制度能够降低行政违规风险。23 意见120-130Nankai Business ReviewVol.26,2023,No.2,pp126财务管理要求各政府部门结合实际制定贯彻落实方案，健全绩效评价制度。当制度偏好较高时，部门更可能健全绩效评价制度，并根据管理制度组织开展绩效评价工作，对更多政府支出资金进行监管。为了观察各地方政府制度建立情况，本研究从财政部汇总的 2018 年全国行政事业单位内部控制报告中整理得到了各地区科技部门“是否更新绩效评价制度”数据，并构造了“制度建立偏好”（IV1）哑变量作为工具变量。若 2018 年更新了绩效评价制度，变量取值为 1，反之为 0。我们预期更新绩效评价制度的地区会有更高的绩效评价覆盖率。表3 基准回归结果变量（1）（2）（3）（4）单变量控制企业特征控制研发支出控制地区特征Performance0.593*0.457*0.348*0.404*(5.47)(4.88)(3.87)(4.24)Size0.723*0.753*0.759*(30.20)(32.67)(33.11)Age-0.140*-0.094-0.085(-1.79)(-1.25)(-1.14)Cashflow0.4680.064-0.053(1.48)(0.21)(-0.17)Leverage-0.145-0.189-0.185(-0.95)(-1.29)(-1.26)Tangibility-0.153-0.002-0.010(-0.76)(-0.01)(-0.05)ROA1.692*0.783*0.703*(4.25)(2.01)(1.82)Indep-0.0130.0360.035(-0.32)(0.91)(0.88)Top1-0.177-0.211-0.160(-0.45)(-0.56)(-0.43)Growth-0.0000.0000.000(-0.11)(0.08)(0.02)LRD20.197*20.109*(13.56)(13.57)PCGDP0.051*(3.13)Urban-0.003(-0.64)Market0.084*(4.09)GovTech-2.799(-0.24)Constant2.889*-12.652*-13.820*-14.886*(51.37)(-22.91)(-25.96)(-25.03)Year_FEYesYesYesYesIndustry_FEYesYesYesYesRegion_FEYesYesYesYesN7688768876887688Adj.R20.2000.4290.4600.465注：*、*和*表示系数在 1%、5%和10%水平显著；括号内为 t 值，下同第二个工具变量是“制度执行偏好”。在提出绩效评价信息公开要求后，大多地方政府在当年及时披露了信息，但也有一些地方披露较晚。如果制度偏好较高，部门更可能遵从国家政策要求，及时在决算报告中披露绩效评价信息。因此，我们设计了“制度执行偏好”（IV2）变量作为工具变量，以 2015 年各地区科技部门是否在决算报告中披露绩效评价信息来衡量。我们预期及时披露的地区会有更高的绩效评价覆盖率。表 4 中（1）（2）列报告了工具变量的两阶段回归结果。在（1）列第一阶段的回归中，两个工具变量对Performance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正，符合我们的预期。（2）列第二阶段中Performance的回归系数在 1%水平上显著为正，即控制内生性问题之后，地方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对企业创新仍有促进作用。检验也证明不存在弱识别和过度识别的问题。总之，工具变量是有效的，并且排除内生性影响后结论依然成立。表4 工具变量检验回归结果变量（1）（2）PerformanceLnPatentIV10.068*(8.22)IV20.026*(2.71)Performance2.470*(3.65)ControlsYesYesConstant0.922*-17.626*(10.87)(-20.64)Year_FEYesYesIndustry_FEYesYesRegion_FEYesYesN76887688Adj.R20.5150.419注：由于篇幅限制，表格中省略了控制变量结果，下同4.其他稳健性检验企业创新增加除了源于绩效评价的作用，还可能受到信息披露程度影响。信息披露能够缓解政府代理问题，提供政府配置科技资源的信息而影响企业创新。政府支出绩效评价覆盖率较高的地区，可能也是信息披露更好的地区，所以我们观察到绩效评价与企业创新的关系可能是信息披露的作用。为了排除这一影响，在模型（1）中加入“信息披露”（Number）变量及与Performance的交乘项。Number为详细披露绩效评价情况的项目数。表 5 中（1）列结果显示，Number和交乘项NumberPerformance系数都不显著，而Performance系数仍显著为正，说明信息披露差异并不影响企业创新，本文研究结论是可信的。我们进行了以下稳健性检验。首先，由于对关键解120-130第26卷,2023年第2期第 页 127财务管理释变量Performance补缺可能存在误差，因此剔除关键解释变量Performance补缺样本重新进行检验。其次，考虑到样本期内部分企业从未申请过专利，若此类企业更愿意在政府资金监管薄弱的地区生产经营，比如为了避免政府对企业创新投资的干预，或为了更容易获得政府补贴，可能使结论有偏。因此我们剔除了样本期内专利申请数一直为零的企业。再有，样本中约有 10%观测值的专利申请数在不同年份为零，LnPatent变量存在截尾特征，因此更换Tobit模型进行估计。另外，由于样本期间内，绩效评价覆盖率逐年稳步上升，企业申请专利申请数量也逐年增加，使回归结果很可能是由共同时间趋势导致的，因此使用前后两期变化值构造Change模型重新检验。最后，考虑到企业研发创新大多具有跨期性，政府科技支出绩效评价的一部分影响可能存在时滞，因此在稳健性检验中我们也检验了绩效评价对未来一期（t+1）企业创新的影响。回归结果分别列示于表5 的（2）-（6）列。在不同检验中，Performance系数都显著为正，表明本文研究结论是稳健的。表5 其他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变量（1）（2）（3）（4）（5）（6）排除揭示效应剔除补缺样本剔除从未创新TobitChange下期创新Performance0.481*0.433*0.361*0.404*22.255*0.358*(4.23)(4.48)(3.98)(4.26)(2.13)(3.97)Number0.020(1.55)NumberPerformance-0.027(-1.58)ControlsYesYesYesYesYesYesConstant-14.893*-15.221*-14.208*-15.913*-1.682-14.257*(-24.69)(-25.16)(-24.43)(-25.30)(-0.35)(-24.86)Year_FEYesYesYesYesYesYesIndustry_FEYesYesYesYesYesYesRegion_FEYesYesYesYesYesYesN764257037450768847207684Adj.R2/Pseudo R20.4650.4770.4640.1680.0100.493注：（6）列 Change 模型检验结果中，所有变量均为当期与上一期的变化值五、进一步分析1.对创新质量和创新效率的检验不同类型专利代表着不同的创新质量。在三种类型专利中，发明专利获得难度较大、技术要求较高，是衡量企业创新能力的最重要标准。而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获得较容易，技术要求相对较低。7为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