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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形象及其意义之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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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红楼梦》这部名著，在小说艺术的各个方面均达到了中国小说史的颠峰。它最终完成了人物的典型化塑造。王熙凤作为宁国府的女管家，也是《红楼梦》中与男性世界关联最多的人物，她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左右逢源、侍权贪婪、精明能干。为刻画这个形象，作者采用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对人物的言行举止作了形神兼备、细致入微的描写。王熙凤典型性格的塑造，意义深刻。它一方面揭示了宝黛爱情悲剧的封建家长制和封建礼教的罪恶根源；另一方面更深刻地展示了封建社会必然灭亡的历史趋势。
[关键词]：凤姐凶狠、狡诈、贪婪、能干 形象典型 意义深刻

《红楼梦》虽然以贾府家庭为背景，但出场人物达600多人，除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外，最成功的人物典型就是王熙凤了。
鲁迅说《红楼梦》描写人物价值之高，其要点在于“敢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说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王熙凤性格就具备这种复杂性、典型性，这也是作者颇具匠心才刻画出来的。
一、正面描写凤姐的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精明能干
凤姐出身于金陵一霸的王家和贾家世代姻亲，叔叔王子腾从京营节度使升任为九省检点，是当时在朝廷统领军权、声势煊赫的人物。当她嫁至贾府，则成了“老祖宗”贾母最宠爱的孙媳妇。于是凭借优越的条件和自己的聪明才智，她掌握了这个贵族大家庭的权柄，成了能呼风唤雨的头号人物。她是除了金钱和权势之外，什么也不相信的人，为追求金钱与权势，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干出各种坏事，连封建统治阶级所竭力宣扬的阴曹地府的威力，也不予理采。在她身上最集中地反映了没落贵族地主阶级的凶残本性。《红楼梦》所揭露的几十条人命案中，直接死在她手里的就有六人之多。
如“毒设相思局”（《红楼梦》第十二回P166）一节中，贾瑞垂诞凤姐的美貌，几次摸进荣府，结果凤姐反倒设计使之魂归西天。“弄权铁槛寺”（《红楼梦》第十五回P199）一节中，凤姐设计陷害尤二姐系列罪行，可见她的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为贪图三千两银子，却说是给打发说生的小厮们作盘缠，这也说明了她的贪婪。
作为封建家长，她狠毒尖刻；作为一个三四百人家的管理者，她又是精明强干，独具管理才能的。
如“协理荣国府”（《红楼梦》第十三回P174）一节中，对凤姐的描写最能体现她的理家才干。
当她被委任宁国府管家奶后，为在奴仆中树立威信，她先发制人，丑话在前，严正发令：“既托了我，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清白处治，”而且说到做到。对一个“睡迷”的，立即喝令“带出去，打二十板子，革去一月银米”。结果威重令行，成绩立见。宁国府人才知凤姐厉害，自此个个兢兢业业，不敢偷闲。于是“忙的凤姐茶饭也没工夫吃，坐卧不能清净。刚到了宁府，荣府人又跟到宁府，既回荣府，宁府人又找到荣府。凤姐且十分欢喜，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日夜不暇，筹划得十分整肃。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等到了“这日伴宿之夕”，就更显露她“一应张罗款待，独是凤姐一人周全承应。合族中虽有许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或有惧贵怯官的，种种之类，俱不及凤姐举止舒徐，言语慷慨，珍贵宽大；因此也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挥霍指示，任其所为，目若无人。”从此可见其管理才能，作者评价：“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这些正面描写，把凤姐这位荣国府管家人的形象塑造的光芒四射。
二、侧面烘托凤姐的左右逢源
为刻画凤姐的两面派性格，作者既有语言描写，也有细致入微的动作神态描写。
如“黛玉抛父进京都”（《红楼梦》第三回）一节中写道：
这王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口头心头一时不忘。”说着，便用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方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凤姐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她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紧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这段有趣的文字无不透露出王熙凤八面玲珑，善于逢迎的性格特征。为讨好贾母，她竭力赞美黛玉，说什么：“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竟是个嫡亲的孙女。”这显然是阿谀逢迎之辞。当贾母委婉地批评她不该提及伤心之事时，她忙对黛玉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既讨好了贾母，又显露出当家主妇的身份，关怀中透露出几分威严和不可侵犯之势。整个场面，王熙凤通过圆滑世故的语言，善变善演的动作神态为读者作了一次出色的表演，使读者对其性格亦能把握三分。
再看第四十六回（《红楼梦》P631）“尴尬人难免尴尬事，鸳鸯女誓绝鸳鸯偶”中，贾赦逼鸳鸯为妾，还调动了不少威逼利诱的手段，鸳鸯跑到贾母跟前哭诉，贾母气得“浑身乱战”，她先怪王夫人，又怪凤姐，我们看凤姐是怎样说的：
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找上我了？”贾母听了，与众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凤姐儿道：“谁叫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得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耍？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等这会子呢？”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姐儿又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
凤姐儿派贾母的“不是”，却都是“是”，又没有一言半语伤害公公贾赦及别的人，使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大家颇感轻松愉快。凤姐聪明机灵，巧手逢迎的性格特点，被作者刻画的到了传神的地步。
可以这样说，王熙凤为了支撑宁荣二府这个架子，当然也是为了玩弄权势，捞些“体已利钱”，真正到了处心积虑的地步。她的聪明和才智全都在管理家政和处理人际关系上。她曾使贾府风光过，也曾使自己得意非凡过。
然而，这种威风凛凛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各种矛盾接踵而至。首先，在家政管理方面，日用排场不能将就省俭和财源日益枯竭之间存在着尖锐矛盾，无论凤姐怎么治家有方，也难以维持。其次，贾府内部矛盾重重，尤其邢王夫人之间的矛盾，婆婆常迁怒于她，给她出难题。第三，她的管家奶奶和奴隶们见她力竭势衰，对她阳奉阴违，乘机生事。第四，与丈夫贾琏的关系日益恶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没有生儿子，就没有理由阻丈夫在外纳妾招婢，丈夫的“金屋藏娇”，于王熙凤的封建家长地位格格不入。于是她害死了尤二姐，尽管她曾想早日“退步抽身”，但又骑虎难下，弄的四面楚歌。“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衰。”《红楼梦》里这个脂粉世界里出来的末世英雄最终落得个悲惨结局。
三、凤姐形象的深刻意义
总之，作者在描写王熙凤与宁荣二府及亲眷各族的各个不同身份的人的关系中，从不同的角度，将人物方方面面展现的淋漓尽致，活灵活现。
但是曹雪芹成功的塑造了王熙凤的性格，却并不曾给她的两面派活动安排一部成功的记录，王熙凤到处耍花招，并没有能挽救贾府“运终数尽”的历史趋势，也没能够摆脱自己“力诎失人心”凄惶向黄泉的可悲结局。
这种结局是历史的必然。我们不妨来细究一下王熙凤生活的时代及当时的左右人行动举止的道德伦理规范。
这里先从曹雪芹的经历谈起。
曹雪芹先世本纪人，但很早就成了正白旗内务府的“包衣”。康熙王朝，曹家已是煊赫一时的贵族世家。祖父曹寅是曹家鼎盛时期，二女皆被选作王妃，康熙六次南巡，有五次都以曹家江宁织造署为行宫，后四次是在曹寅任内，可见曹家权势之显赫和与皇帝关系之亲密。曹寅死后，其子曹顒、曹頫相继承袭职业，其时清宫廷内部斗争非常激烈。雍正五年，曹父因事被株连，获罪落职，家事抄没，家道遂衰。到了乾隆初年，曹家又遭另一次更大的祸变，从此一败涂地。
曹雪芹一生恰好经历了曹家盛极而衰的过程，他从宫廷贵族下降到“举家食粥”的不平常经历，使他对社会上种种黑暗和罪恶的认识比别人更全面更深刻。对封建社会，封建社会阶级的没落命运的感受比别人更深切。同时，也使他有机会接触更广阔的社会现实，这为他的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中国历史》第三册曾这样写道：
康乾盛世，是封建盛世之一。其封建势力还很强大，尽管资本主义在明代后期的封建经济的母体内已开始萌芽，然而发展极为缓慢，直到清末也未形成足以与封建经济抗衡的力量。但这种经济形式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封建制度，曹雪芹以极其敏税而犀利的目光，透过所谓盛世的繁华表现看出了其机体内的百孔千疮。所谓盛世，不过是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的回光返照，各种衰亡的征兆已从各个方面表现出来。
曹雪芹塑造的“凤辣子”，也正是那个特定时代的封建家长的真实写照。他们用封建等级观念和伦理道德观念来束缚人们的思想，限制人们的行为，把人们变为统治阶级的忠实奴仆，以达到其维护封建统治利益的目的。
作为封建家族的掌权者，王熙凤竭力维护封建统治者所谓的尊严。她的思想和做法是封建统治者的想法和做法。她之所以帮助王夫人设奇谋拆宝黛的美好情缘，是因为在她眼中宝黛的爱情是不合乎封建道德规范的。她把其弟宝玉的婚姻当作政治家的产物，企图借此挽救垂死的贾府。在她及诸多封建家长眼里，唯有把贾府“老祖宗”的心肝宝贝“混世魔王”逼上正路，才是整个贾府的出路，这个任务也只有温顺且有些经济思想的封建淑女薛宝钗才能胜任，与宝玉情投意合的林黛玉则万万不能。否则，他们不是亲自把重振贾府的美好愿望捏碎了么？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雾，终不忘世外仙妹寂寞林，宝玉与宝钗的婚礼，既是宝黛爱情的结束，又是宝玉与宝钗婚姻悲剧的开始。
可以说，王熙凤是宝黛爱情无果的制造者，是屠杀爱情的刽子手。“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的命运正是整个封建社会的命运。
王熙凤作为《红楼梦》中最为成功的艺术典型，作者曹雪芹将她塑造得玲珑洒脱、机智权变、心狠手辣；一方面她竭力支撑贾府这座摇摇欲坠的腐朽大厦；一方面又挖空心思地动摇它的基础，最终葬送了那美丽而邪恶并富有才智的生命。王熙凤形象的塑造，既揭露了宝黛爱情悲剧的封建家长制和封建礼教的罪恶根源，又深刻地昭示了封建社会必然灭亡的历史趋势。

参考文献：
曹雪芹 高鹗《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版。
吴世昌《红楼梦探源外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
舒 芜《说梦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结合评论组《评政治历史小说<红楼梦>》上海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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