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pdf

2023年8 月第37卷 第4期Aug.，2023Vol.37，No.4旅 游 科 学Tourism Science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吴茂英1 吴新芳1 李秋成2，*（1.浙江大学管理学院，浙江杭州 310058；2.浙江工商大学旅游与城乡规划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摘 要：良好的自然、人文和社会环境是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乡村旅游地的环境维护和提升离不开村民自发的、利他的环保行为，即组织环境公民行为。文章从组织行为学的视角将乡村旅游地看作组织，关注乡村旅游地村民的组织环境公民行为（OCBE）。遵循标准的量表开发程序，文章采用4个研究开发并验证了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研究一通过文献回顾及焦点小组获取了4个维度共18个初始测项；研究二通过3个乡村旅游地的问卷调查数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精简量表题项；研究三基于两个乡村旅游地的问卷调查数据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确定了3个维度共13个测项，包括人际导向OCBE、自我导向OCBE、目的地导向OCBE；研究四验证了量表的关联效度。文章为乡村旅游地可持续发展提供了管理建议，并提出了未来研究方向。关键词：组织环境公民行为；环境行为；乡村旅游地；可持续发展；量表开发0 引言 发展乡村旅游，是对“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中图分类号 F 323.2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6575（2023）04005818收稿日期：20220614；修订日期：20230417基金项目：浙江大学-香港理工大学学科及学生发展扶持基金项目“乡村旅游企业家庭化经营与家庭福祉研究”（ZUPUC202202HT）；浙江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乡村旅游小微企业动态演化及其多维绩效影响研究”（LQ20G020001）；浙江文化研究工程重大项目“浙江省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利用研究”（21WH70080ZD）；浙江省社科规划“党的二十大和省委十五届二次全会精神研究阐释”专项课题成果。作者简介：吴茂英（1984），女，博士，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导，研究方向为乡村治理与可持续旅游、文化遗产活化等，Email：。吴新芳（1993），女，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乡村治理与集体行动、乡村旅游地可持续发展等。李秋成*（1984），男，博士，浙江工商大学旅游与城乡规划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乡村旅游治理、亲环境行为等，Email：。*通讯作者。Tourism Science 旅游科学山”等中国特色乡村振兴道路的科学论证与理论建构，对促进城乡融合、共同富裕具有重大的理论与实践意义（陆林 等，2019；吴茂英 等，2021）。虽然乡村旅游对促进乡村经济社会发展卓有成效，但由于人们对有限生态资源的过度开发和无序竞争、游客大量涌入造成的生态环境负担、乡村共同体意识淡化导致的集体行动困境、政府部门对乡村公共环境的治理失灵，乡村旅游地在环境治理上面临着严峻挑战（Ghaderi et al.，2022；徐虹 等，2022；朱晓翔 等，2020）。解决上述环境治理难题，不仅需要完善正式的环境治理制度，更需要充分发挥村民主体作用、激发村民自发参与环境保护的内生动力（杨锦秀 等，2023）。村民对乡村旅游地环境的自发保护行为能够有效弥补正式环境管理制度的不足，缓解乡村旅游发展中的“公地悲剧”，降低环境治理成本，提高乡村自治成效（Wu et al.，2022b）。同时，村民针对环境的积极作为也有利于营造优美的生态环境，向游客提供更加优质的乡村旅游体验，提振乡村旅游地的竞争力。如何更好地认识并激发村民对乡村旅游地环境的自发保护行为，成为推动乡村旅游地高质量发展与有效治理的关键。本文从组织行为学的视角看待乡村旅游地，为理解村民的自发环境保护行为提供新的思路。旅游地不仅是一个空间概念，更是一个组织，需要合理调动、管理自身资源以满足不同利益相关者的需求、提升组织竞争力（Wu et al.，2022a）。从空间范围来看，旅游地涉及乡村、城市、国家等不同地理尺度，但本文主要关注基于村域范围、相对较小尺度的乡村旅游地。这主要是由于乡村旅游地具有地理和心理上相对明确的边界、社区内部有着共享的集体目标、与村民之间有着持续性的连带，更符合组织的核心特征（Robbins，1990）。在乡村旅游地的组织情境中，村民自发实施的、对乡村旅游地环境有利的保护性行为类似于组织中个体自发的、有利于提升组织环境管理效能的行为，即“组织环境公民行为（organizational citizenship behavior for the environment，简称OCBE）”（Boiral，2009）。因此，本文基于乡村旅游地的组织属性，将OCBE概念引入乡村旅游地情境中，将村民自发实施的、对乡村旅游地环境有利的保护性行为称作乡村旅游地OCBE。已有研究关注OCBE的概念内涵、影响因素及结果变量（Kim et al.，2020；Pham et al.，2019；Tuan，2022；田虹 等，2020），但对OCBE概念的维度结构与测量则关注不足，研究的组织情境局限在惯常组织。具体而言，OCBE的测量研究大多采用Boiral等（2012）和Robertson等（2017）的量表，但它们衡量的都是惯常工作场所中员工的OCBE。少有研究探讨在其他组织情境下OCBE的构成与表现，尤其对乡村旅游地这一特殊组织情境的关注不足。乡村旅游地具有组织的一般属性，但又有不同于公司等惯常组织的特点，包括乡村旅游地与村民关系的松散性和非正式性、乡村“熟人社会”的特性、乡村旅游地与社区空间的重叠性等。这些独特性使得乡村旅游地OCBE可能呈现更广泛、更丰富的内涵外延及表现形式。59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鉴于OCBE对乡村可持续发展和乡村振兴的重要性，以及乡村旅游地与惯常组织的差异性，建立一个全面、有效的量表来衡量和提升乡村旅游地OCBE显得尤为必要。因此，本文首次将OCBE概念应用到乡村旅游地这一特殊的组织情境中，致力于开发并验证一套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为后续OCBE相关实证研究提供科学的测量工具，为促进乡村旅游地可持续发展、推进乡村振兴国家战略、实现共同富裕目标提供参考。1 文献综述 1.1组织环境公民行为的内涵及测量组 织 环 境 公 民 行 为（OCBE）是 组 织 公 民 行 为（organizational citizenship behavior，简称OCB）概念的延伸。OCB指个体自发实施的、不被组织正式奖惩制度所明确认可的、累积起来能够提升组织效能的行为（Organ et al.，2006）。基于OCB的定义，Daily等（2009）将OCBE界定为个体在组织内部不被正式制度所奖励或要求的自发的环境保护行为。这些行为能够弥补正式环境规制的不足，有利于提高组织环境管理绩效（Paill et al.，2013）。相较于一般的环境责任行为或亲环境行为，OCBE发生在特定的组织情境中，行为具有连续性，累积起来能够影响组织的环境效能，且组织的环境因素也会对OCBE产生影响（Boiral，2009）。OCBE具有以下4个方面的特征。（1）自发性：这是OCBE的核心特征（Boiral et al.，2012），个体出于自身意愿自发实施OCBE；（2）非正式性：OCBE往往需要个体主动发挥、分享基于个人经验的隐性知识，这些经验很难通过结构化、明确的实践正式确定下来（Paill et al.，2013），因此，OCBE不会受到组织正式奖惩制度的明确认可；（3）利他性：OCBE虽然会花费更多个人时间、精力和资源，但具有积极的外部性，有利于自然环境、组织与其他利益相关者（Song et al.，2019）；（4）集体性：由于环境保护问题具有公共性、复杂性，OCBE需要集体的行动，只有把个人行动累积起来才能有效促进组织的环境绩效（Boiral et al.，2012）。OCBE的上述特点导致OCBE难以描述、量化和控制（Boiral et al.，2012）。在已有的 OCBE 研究中，研究者们探讨的话题主要包括：（1）OCBE 如何界定与测量（Boiral，2009；Boiral et al.，2012；Daily et al.，2009；Robertson et al.，2017）；（2）个体倾向与态度、领导风格、组织文化与管理实践如何影响OCBE（Kim et al.，2020；Pham et al.，2019；Tuan，2022）；（3）OCBE 如何影响组织环境绩效（Boiral et al.，2015；Paill et al.，2014）。已有研究极大地丰富了研究者对OCBE的认识，奠定了该领域的理论与实证基础。但这些研究面临的根本问题是如何理解和测量OCBE。对OCBE概念内涵的全面把握与科学测量是所有实证研究的前提，也是研究发现之间对话的基础。在这方面，Paill等（2013）指出，对OCBE前因后果的研究仍需进一步的深化，亟需清晰、有效的测量工具进行实证检验。由于一些研究中对OCBE概念的界定与测量不一致，研究者们对同一问题的探讨可能会得出不同60Tourism Science 旅游科学的结论（Lamm et al.，2013；Paill et al.，2013）。在 OCBE 概念界定与测量方面（见表 1），部分研究者将其视为单维度概念（Lamm et al.，2013），但大部分研究者认为 OCBE 具有多维性（Boiral et al.，2012；Robertson et al.，2017）。Boiral（2009）将Organ等（2006）基于行为性质的OCB维度划分应用到OCBE上，将OCBE分成六大维度。基于此，Boiral等（2012）通过实证研究开发并验证了OCBE量表，提出3类OCBE：环保主动行为、环保公民参与行为、环保帮助行为。但在 OCB 维度研究中，Williams 等（1991）指出基于性质划分的OCB维度存在过于宽泛、相互重叠、难以区分的问题，而基于行为导向对象划分OCB维度更加全面、简洁、有效。据此，Robertson等（2017）提出并验证了基于行为导向对象的三维度OCBE框架，即自我实施的OCBE、以同事为焦点的OCBE、以组织为焦点的OCBE。现有研究在不同行业和组织情境中大多直接采用Boiral等（2012）或Robertson等（2017）开发的OCBE量表（Kim et al.，2020；Song et al.，2019；Tuan，2022；田虹 等，2020）。研究者们指出，由于OCBE具有复杂性、多维性，尤其在不同类型的组织情境中，个体的 OCBE 可能有所差异（Boiral et al.，2012；Boiral et al.，2015；蔺琳 等，2015；张佳良 等，2016）。已有 OCBE 研究大多关注惯常组织情境，而少有研究关注乡村旅游地这一特殊的组织情境，对乡村旅游地OCBE概念探讨不足。已有量表可能无法与乡村旅游地的组织情境充分适配，无法完全涵盖乡村旅游地OCBE的内涵和维度。由于基于行为导向对象划分的维度结构能减少维度之间的重叠性和模糊性，且这一划分逻辑更符合村民对乡村旅游地相关利益主体的认知，因此，本文采用基于行为导向对象的维度框架来解构乡村旅游地OCBE的内涵。1.2乡村旅游地OCBERobbins（1990）指出，组织是有着特定目的和功能、特定活动界限和活动范围、特定知识和技术、特定人群和关系的社会系统，具有五大核心特征。旅游目的地，尤其是乡村旅游地，符合组织的特征。这表现在：（1）相对明确的边界。乡村旅游地往往是小规模的社区聚落，具有基于地理、历史文化等形成的边界，使得组织内成员和组织外成员能够被较清晰地区分出来（Liu et al.，2022）。（2）持续性的联表1OCBE维度汇总维度数单维多维划分标准按行为性质划分按行为导向对象划分维度帮助行为、运动家精神、组织忠诚、组织顺从、个人主动性、自我发展环保主动行为、环保公民参与行为、环保帮助行为自我实施的 OCBE、以同事为焦点的 OCBE、以组织为焦点的OCBE参考文献Lamm等（2013）Boiral（2009）Boiral等（2012）Robertson等（2017）61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系。与公司组织和其成员之间的持续性联结类似，村民与乡村旅游地之间往往具有持续性的连带、依恋和嵌入关系（Wu et al.，2023）。这种持续性关系使乡村旅游地具有相对持续而稳定的组织运行基础。（3）共同目标。与其他组织一样，乡村旅游地具有共享的集体目标，即有效调动、管理资源以更好地满足游客的体验需求，提升目的地竞争力（Wu et al.，2022a）。此外，乡村旅游地既是“景区”也是“村落”，村民与游客的接触和互动直接影响着游客的乡村旅游体验。因此，相较于其他类型的旅游地，乡村旅游地更需要村民集体的努力，实现共同的目标。基于上述讨论，本文认为乡村旅游地是实现乡村旅游产品、服务和体验的生产和协作的人群活动系统，是一个组织。因此，本文将OCBE的概念应用到乡村旅游地情境，将乡村旅游地 OCBE 界定为村民自发实施的、对乡村旅游地环境有利的保护性行为。乡村旅游地具有组织的一般属性，但又有不同于公司等惯常组织的独特性。第一，不同于公司与员工基于契约的正式关系，乡村旅游地与村民的关系是松散的、非正式的（Zhang et al.，2019）。由于缺乏正式的契约关系和明确的工作职责，村民的OCBE具有比员工的OCBE更广泛的内涵，一些基本的参与性行为也可归入OCBE的范畴。第二，与公司等惯常组织不同，乡村是个熟人社会，以血缘、亲缘、地缘等人际关系为纽带，以传统社会伦理为秩序。村民的合作行为较少受正式制度的驱动，更多受道义、人际信任等社会心理因素的影响（费孝通，1985；Wu et al.，2023）。因此，相较于公司员工的OCBE，乡村旅游地村民的OCBE更加复杂和不可控（Zhang et al.，2019）。第三，乡村旅游地既是景区也是社区，是“生产、生活、生态”的复合空间（朱晓翔 等，2020）。在乡村旅游地，村民生活空间、工作空间与游客旅游空间相互重叠。与公司员工的OCBE不同，村民的OCBE不仅包括工作环境中的行为，也包括日常生活情境中的若干行为。空间的重叠性也使得村民的生活福祉与乡村旅游所依托的生态环境质量密切相关。村民将直接受益于OCBE的积极效应，也是环境负面影响的直接承担者。在乡村旅游地，大部分村民生于斯、长于斯，其与乡村旅游地的情感连带使村民更倾向于实施OCBE。综上，村民OCBE不仅比员工OCBE具有更为丰富的内涵与形式，在行为实施层面，村民也可能具有更强的内动力。乡村旅游地OCBE的研究对于提升村民、游客等多元利益主体的福祉，促进乡村旅游地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村民实施OCBE有利于为自身营造良好的生活环境，提升自我效能感、主观幸福感和生活质量（Ramkissoon，2020；Ramkissoon et al.，2018；Robertson et al.，2017）。村民之间相互合作、共同参与环境保护的集体行动，也有利于促进环保知识的分享、凝聚社区环境共识、增进人际交往（刘相军 等，2021）。对游客来说，乡村旅游地的生态环境、聚落风貌、民风民俗、与当地村民的互动构成乡村旅游地的独特吸引力。在景区和社区高度重合的乡村旅游地，村62Tourism Science 旅游科学民与游客接触广泛，成为旅游地形象的具象延伸。村民自发保护旅游地环境的举动能够替目的地向游客树立积极的形象，在主客互动中为游客带来更好的旅游体验，也有利于为游客实施环保行为起到模范作用（Wu et al.，2022b）。对于乡村旅游地而言，具有自发性质的村民OCBE可以弥补正式环保规制的不足，推动乡村生态环境的有效治理和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乡村旅游地环境保护复杂且耗时耗力，仅靠正式的环保规制是不够的。村民长期居住在旅游地，处于环境污染和破坏的源头，更加了解目的地的情况，也更能根据环境问题提供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Liu et al.，2022；Zhang et al.，2019）。因此，OCBE充分发挥村民的主体性和积极性，能够有效降低环境治理成本，更好地应对生态环境保护中的“公地悲剧”，提升目的地竞争力，促进乡村旅游地的可持续发展。1.3研究述评已有研究表明，OCBE的重要性虽得到了认可，但其内涵及测量与验证还未得到充分关注（Boiral，2009；Boiral et al.，2012；Daily et al.，2009）。为此，Boiral 等（2012）、Paill等（2013）呼吁更多研究关注OCBE的特点和范围，探讨在不同组织情境中OCBE的构成与表现。由于乡村旅游地情境具有独特性，OCBE的内涵及表现形式可能会呈现不同的特点，需要进一步识别出OCBE的内在结构并开发出量表，为实证研究奠定坚实的基础。因此，本文力求开发并验证一套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以增进对乡村旅游地情境下OCBE的理解和认识，进一步发挥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中村民的主体作用、更好地推进乡村振兴战略。2 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开发 本文遵循量表开发的标准步骤（Churchill，1979；Devellis，2012），采用质性和量化相结合的方法，设计多个子研究，进行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的开发与实证检验。具体而言，研究一通过系统的文献综述及焦点小组访谈，形成初始的题项库（item pool），并对其进行内容效度检验；研究二基于3个乡村旅游地村民问卷调查数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EFA），精简测量项目；研究三基于两个乡村旅游地村民问卷调查数据，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CFA），检验量表的信效度，进一步优化量表；研究四实证检验量表的预测效度。2.1研究一：初始测量项目的生成本文采用归纳法和演绎法相结合的方法形成初始测量项目。首先，对OCBE相关文献进行全面回顾，整理出相关的测项。其次，邀请乡村旅游地村民开展焦点小组访谈，以弥补现有文献的不足，适应本研究情境的需要。焦点小组访谈能够有效地激发参与者发表各自的观点，发散思维，有利于收集到丰富的信息（Kitzinger，1994）。本文于2020年5月、6月在乡村旅游较为活跃的杭州市临安区、余杭区5个63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乡村旅游地（白沙村、指南村、月亮桥村、龙上村、山沟沟村）进行焦点小组访谈。这5个村庄自然环境优美，距离长三角客源核心区13小时车程。其中，3个村庄（白沙村、山沟沟村、指南村）旅游发展历史相对较长，大部分村民参与旅游业；两个村庄（月亮桥村、龙上村）处于旅游发展的初期，部分村民参与旅游业。在村干部的协助下，本文根据村庄的旅游参与情况，邀请不同背景的35位村民参与访谈。其中，25位村民参与旅游经营（如农家乐、民宿、特色小吃店、特产店等），10位村民不参与旅游经营。焦点小组访谈在村民熟悉的环境（如村委会会议室、乡村民宿等）中进行，首先由研究人员介绍访谈背景和目的，阐明OCBE的定义，随后鼓励村民们分享他们做过的或是观察到他人做出的OCBE。焦点小组访谈持续4697分钟。在访谈对象知情和认可的前提下，研究团队对每个焦点小组进行了访谈录音，随后将其转换为文本信息，进行内容分析（Braun et al.，2006），通过逐级编码、分类，基于行为导向对象的维度框架对村民实施的OCBE进行归纳总结。本文共进行了5组焦点小组访谈，其中第五组用于理论饱和度检验。对第五组焦点小组访谈文本进行编码分析，并与之前的编码进行比较后发现，没有新的信息出现，编码结果达到理论饱和。最终，从5组焦点小组访谈中提取出4个维度、27个题项。为了对初始测项进行内容效度检验，本文邀请熟悉OCBE与乡村旅游地领域的6位专家对27个初始题项与OCBE构念的匹配度进行评价。在这个过程中，专家们反复讨论、修改初始测项的内容，对同一类型的题项进行提炼、合并，斟酌题项用语。专家们也反复评估题项与其所归属维度的匹配度。例如，“为了村里的大环境，我主动做好自家庭院的美化和卫生”（OCBE-16）究竟是偏向于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村庄？考虑到庭院美化是近年来美丽乡村建设背景下乡村旅游地倡导的环境美化行动，村民的庭院美化行为更多是积极响应乡村旅游地建设的号召，是以乡村旅游地整体利益为导向的行为，因此将其归于针对村庄的维度。经过多次讨论，本文最终保留18个测量题项（见表2）。2.2研究二：探索性因子分析研究二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对量表的测项进行精简，初步探讨乡村旅游地OCBE的维度。调查问卷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为乡村旅游地OCBE的测项，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1代表“非常不同意”，5代表“非常同意”）。第二部分为人口统计特征调查。三位研究人员及两位当地招募的研究助理于2020年6月在杭州市余杭区山沟沟村、太公堂村、太平山村进行入户调查。在每个村庄中随机选择两个村民小组，在简要说明本次调查的目的之后，请奇数户村民填答问卷并现场收回。对于部分知识水平较低或者视力弱的村民，由研究助理采用问答形式完成问卷。此次调查共走访村民389户，部分村民因繁忙等原因谢绝参与调研，研究回收302份问卷，其中有效问卷 289 份。在 289 位村民样本中，男性（55.4%）略多于女性 杭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2019年杭州市旅游经济运行分析 EB/OL.（2020-01-27）2020-04-27.https：/ Science 旅游科学表2乡村旅游地OCBE初始测项维度针对自己针对村民针对游客针对村庄测项OCBE-1 我主动学习环保知识、技能OCBE-2 我积极参加环保方面的培训OCBE-3 我总是考虑自己的行为对环境的影响OCBE-4 我在日常生活中会自觉保护生态环境OCBE-5 我劝说其他村民做好垃圾分类、污水处理OCBE-6 我和其他村民分享环保方面的经验和技能OCBE-7 我主动与其他村民沟通协调，解决环保问题OCBE-8 我会劝说游客做好垃圾分类、节约水电OCBE-9 我会向游客宣传节约水电、保护环境的经验和做法OCBE-10 我和游客一起合作，共同保护本村环境OCBE-11 我主动与游客沟通协调，解决环保问题OCBE-12 我非常关注本村的生态环境情况OCBE-13 我严格遵守本村环保的乡规民约、法律法规OCBE-14 我向村里的管理人员反映环境方面的问题，提出建议OCBE-15 为了村里的大环境，我主动做好垃圾分类、污水处理OCBE-16 为了村里的大环境，我主动做好自家庭院的美化和卫生OCBE-17 我积极保护本村的古建筑、古树、民俗文化OCBE-18 我积极参加村里的环保志愿活动题项来源参考文献李秋成等（2014）Boiral等（2012）;Paill等（2014）Boiral等（2012）;Lamm（2013）Boiral等（2012）;Pham等（2019）Paill等（2014）；Pham等（2019）；Robertson等（2017）Boiral等（2012）Wang等（2018）Wang等（2018）Boiral等（2012）;Paill等（2014）；张玉玲等（2014）Liu等（2022）；何学欢等（2018）Boiral等（2012）;Pham等（2019）；Zhang等（2019）Robertson等（2017）；张玉玲等（2014）Boiral等（2012）;Paill等（2014）；Zhang等（2019）;Boiral等（2012）;Paill等（2014）；Zhang等（2019）;Liu等（2022）；何学欢等（2018）焦点小组访谈内容示例“我比较喜欢研究、琢磨资源的循环利用”（F-3）“我积极参加了垃圾分类的培训”（F-1）“我想用天然的肥料代替化肥，种的菜更健康有机”（F-2）“主动地捡垃圾，搞好门口卫生”（F-1）“看到其他村民乱扔垃圾，我会阻止他们并教他们垃圾分类”（F-4）“我家民宿升级改造后对环境的承载压力减少了，带动了其他村民的环保改造”（F-1）“我倡议大家过年前在村里大扫除搞卫生，美化道路”（F-3）“我会提醒游客不要乱扔垃圾”（F-5）“我鼓励游客节约水电，少使用一次性洗刷用品”（F-4）“我会教游客垃圾分类，和他们一起清理垃圾”（F-4）“我叫游客不要拔当地农民的竹笋、破坏竹林，缓解游客和农民的矛盾”（F-1）“我们村去年夏季游客很多，周末一天有17吨左右的垃圾，村子环境压力很大”（F-1）“我遵守封山育林的规定，不砍树”（F-1）“我向村里建议污水集中排放”（F-3）“我建议村里就地取材用粪便代替化肥，循环利用”（F-3）“我最早投资做了污水处理系统，减少对村里环境的压力”（F-1）“为了村里的环境更整洁、更干净，我们都主动做好分类”（F-1）“我主动搞好自家庭院美化和卫生，小环境好了大环境才会好”（F-1）“我不砍树，要保护村里的生态环境”（F-1）“我很乐意参与村里民俗文化的挖掘和展示”（F-2）“我参加了村里的妇女志愿队，在村里捡垃圾”（F-5）“疫情防控期间我们民宿发起了废弃口罩换肥皂的活动”（F-5）注：F-N（N=15）代表访谈内容来源于第N组焦点小组。65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44.6%）；年龄集中分布在45岁以上，占73.3%；55.7%的受访者教育程度在初中以下；69.2%的受访者家庭年收入在10万元以下；本地人占92.4%；不参与旅游经营的受访者稍多（55.7%）；70.6%的受访者居住时间超过30年。18个测量题项中，17个题项的均值超过4，说明大部分参与者比较同意测量题项的描述。单项与总分的相关性分析表明，所有题项均与总分显著相关（r=0.560.82，p0.01）。因此，18个题项均被纳入后续EFA。本文使用SPSS 19.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KMO值（0.917）及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表明适合进行因子分析。EFA采用主轴因子分析和最大变异法进行转轴并提取公因子，经过5次迭代后，18个题项被归纳为3个公因子，共同解释了总变异量的62.26%。根据Nunnally（1978）的建议，本文剔除了因子载荷低于 0.50（OCBE-18）、交叉载荷（OCBE-11、OCBE-12、OCBE-13）的题项，对剩余的14个题项再次进行EFA。KMO值为0.895，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结果显著，经过5次迭代后，14个题项被归纳为3个公因子（见表3），共同解释了总变异量的64.87%。第一个公因子包括劝说其他村民做好垃圾分类和污水处理、向游客宣传环保经验、与游客合作共同保护环境、向村里管理人员反映问题和提建议等题项，反映了乡村旅游地村民与不同利益相关者互动以实施OCBE的举措。这些行为以其他村民、游客、管理人员为直接的行为实施对象，具有人际导向性。因此，本文将此公因子命名为“人际导向OCBE”。第二个公因子涵盖村民主动考虑自身行为对环境的影响、积极参与环保培训、学习环保知识、自觉保护生态环境等行为，这些行为以村民自身为焦点，故将其命名为“自我导向OCBE”。第三个公因子则将村民为了村里的大环境主动做好垃圾分类、污水处理，做好庭院美化和卫生，积极保护本村的古建筑、古树、民俗文化等行为归为一类，这些行为以乡村旅游地的整体利益为导向，故将其命名为“目的地导向OCBE”。2.3研究三：验证性因子分析研究三旨在对EFA得出的维度结构进行验证。第二轮问卷调查于2020年7月在杭州市临安区指南村、白沙村进行，利用村委会召开户长大会和村民垃圾分类培训大会（每家每户派一名代表参加）的时机，共发放问卷300份，回收287份，其中有效问卷260份。在260位村民样本中，女性（51.9%）略多于男性（48.1%），年龄主要集中在45岁以上（75.0%），受教育程度大多是初中以下（66.6%），家庭年收入在10万元以下的居多（64.6%），本地人占92.3%，参与旅游经营的受访者占69.6%，居住时间超过30年的占68.8%。运用AMOS 22.0软件，采用最大似然法对研究二所得的三维度模型进行CFA。分析结果显示，测量模型与数据的拟合程度一般（2=310.490，df=74，2/df=4.196，RMSEA=0.111，CFI=0.877，IFI=0.878，TLI=0.849）。根 据 Anderson 等（1988）及Hinkin（1998）的建议，删除协方差修正指数最大的1个测量题项（OCBE-6），再次进行 CFA，发现该测量模型与数据的拟合程度更佳（2=185.866，df=62，2/df=2.998，RMSEA=0.088，CFI=0.925，IFI=0.926，TLI=0.906）。各个测项的因子载荷介于0.6350.845（见表 4），均在 0.001 水平下显著。各维度的组合信度（CR）分别为66Tourism Science 旅游科学0.897、0.813、0.777，均大于0.700，表明模型的内在质量理想。各维度的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分别为0.595、0.521、0.538，均大于0.500，说明数据具有较高的聚合效度。表4CFA结果（n=260）维度人际导向OCBE自我导向OCBE目的地导向OCBE测项OCBE-5 劝说村民OCBE-9 向游客宣传经验OCBE-10 与游客合作OCBE-8 劝说游客OCBE-7 与村民沟通协调OCBE-14 反映问题提建议OCBE-3 考虑影响OCBE-2 环保培训OCBE-1 学习环保OCBE-4 自觉保护OCBE-15 垃圾分类OCBE-16 庭院美化OCBE-17 保护古建筑因子载荷0.6570.8420.8450.8250.7510.6870.6350.7800.7520.7130.7550.7460.697组合信度0.8970.8130.777平均方差抽取量0.5950.5210.538表3EFA分析结果（n=289）维度人际导向OCBE自我导向OCBE目的地导向OCBE测项OCBE-5 劝说村民OCBE-9 向游客宣传经验OCBE-10 与游客合作OCBE-6 与村民分享经验OCBE-8 劝说游客OCBE-7 与村民沟通协调OCBE-14 反映问题提建议OCBE-3 考虑影响OCBE-2 环保培训OCBE-1 学习环保OCBE-4 自觉保护OCBE-15 垃圾分类OCBE-16 庭院美化OCBE-17 保护古建筑因子载荷0.7950.7760.7610.7550.7490.7070.5900.7280.7160.6510.6170.8590.8370.652特征值7.1571.7081.241方差累计解释率/%30.28318.10216.482克朗巴哈系数0.9280.8460.861注：对测项表述进行了简化，具体表述见表2。67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区别效度可以检验各个维度间的差异性。基于Fornell等（1991）的建议，本文通过比较各维度平均方差抽取量的算术平方根与各维度间的相关系数来检验区别效度，结果显示，3个维度平均方差抽取量的算术平方根均高于该维度与其他维度间的相关系数（见表5），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区别效度。2.4研究四：校标关联效度检验量表的校标效度是判断所开发的构念能否预测某些已有变量的重要指标，旨在验证量表与校标效度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是否符合预期（李萌 等，2022）。校标效度检验所选的结果变量应具备与研究情境相关、在理论建构中被广泛研究的条件（Colquitt，2001）。本文将村民的主观幸福感作为OCBE的结果变量。OCBE作为一种利他的积极亲环境行为，会影响人们的心理情绪（高杨 等，2020）。自我决定理论指出，如果人们的基本心理需要得到满足，人们就会产生积极的心理情绪，从而具有更高的工作绩效、健康和幸福感（Deci et al.，1980）。亲环境行为能够通过赋予生活意义、形成积极的自我印象、提升社会身份、增强地方依恋等方式满足人们的心理需要，产生快乐、自豪和满足感，对主观幸福感具有持续影响（Ramkissoon，2020；Ramkissoon et al.，2018；Robertson et al.，2017）。因此，研究四旨在验证OCBE与主观幸福感是否显著相关。2.4.1样本与测量本文在第二轮的问卷调查中加入了主观幸福感的测量。主观幸福感的4个测量题项借鉴了梁增贤（2018）和Li等（2022）基于多重差异理论对居民生活质量的测评指标：“与其他村的人相比，我的生活状况更好”“与过去相比，我现在的生活更幸福”“我现在过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总体来说，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克朗巴哈系数为0.833）。2.4.2分析与结果本文首先将OCBE作为一个整体构念，分析其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结果显示，该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2=301.433，df=115，2/df=2.621，RMSEA=0.079，CFI=0.916，TLI=0.900）。OCBE对主观幸福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0.719，p0.001）。进一步分析OCBE三个维度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路径关系，结果显示，模型的拟合效果较好（2=295.953，df=113，2/df=2.619，RMSEA=0.079，CFI=0.917，TLI=0.900）。自我导向OCBE对主观幸福感具有更强、更显著的正向影响（=0.413，p0.001），目的地导向OCBE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也是显著正向的（=0.323，p0.001），但人际导向OCBE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并不显著（见图1）。这可能与OCBE维度的特点表5区别效度维度1.人际导向OCBE2.自我导向OCBE3.目的地导向OCBE10.8780.5670.57120.8500.57730.856注：对角线左下方为相关系数矩阵，对角线上为各维度平均方差抽取量的算术平方根（AVE开平方）。68Tourism Science 旅游科学和影响机制有关。人际导向OCBE涉及与不同利益相关者互动，具有社交属性。社会互动所引起的社会融入和人际情感等心理变量可能中介了人际导向OCBE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正如Ma等（2016）指出，人际导向（针对同事、顾客）的组织公民行为通过积极的社会交换和互动促进社会融入和积极情绪，从而具有更高的满意度。Welsch等（2021）的研究也表明，快乐会中介环境行为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从已有研究来看，亲环境行为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还受到其他因素（如对幸福生活的观念等）的调节作用（Binder et al.，2020），并且亲环境行为对不同维度主观幸福感的影响也存在差异（Welsch et al.，2021）。OCBE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机制值得进一步研究。整体而言，OCBE与主观幸福感之间存在显著正向关系。因此，量表的预测效度得到了一定的支持。3 结论 自然与人文环境是乡村旅游地最重要的吸引力。村民自发实施的、有利于乡村旅游地环境的保护性行为对乡村旅游地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基于乡村旅游地的组织属性，本文将上述行为定义为组织环境公民行为（OCBE）。为进一步理解OCBE的概念内涵，本文基于行为导向对象的维度框架，遵循标准的量表开发程序，通过4个子研究对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进行开发与检验。研究结果表明：乡村旅游地OCBE是个多维度的概念，包括人际导向OCBE、自我导向OCBE、目的地导向OCBE三个维度；新开发的乡村旅游地OCBE量表包含以上三个维度13个测项，具有较高的信度与效度。4 讨论 本文提出的乡村旅游地OCBE包括人际导向OCBE、自我导向OCBE、目的地导向OCBE三个维度。人际导向OCBE是指影响和帮助其他村民、游客、管理者等利益相关者做出有利于乡村旅游地环境的自发行为，如与其他村民分享环保经验，与图1关联校标效度检验结果注：*表示p0.001。69乡村旅游地环境公民行为的量表开发与实证检验游客合作共同保护环境，向村里管理人员反映问题和提建议等。相较于Robertson等（2017）在组织情境中提出的以同事为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