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金文中新词产生的原因与途径探析.pdf

43July2023Journalof Ninlumanities&SocialciencesEdition)2023年7 月No.4Vol.45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4 期第4 5卷西周金文中新词产生的原因与途径探析杨敏,何红霞（宁夏大学文学院，宁夏银川750021)摘要：西周金文中的新词指的是不见于西周金文之前文献中的词。我们从西周金文文献中整理出来的约1 50 0 个词，其中有3 9 3 个见于商代出土文献，其余均暂定为西周金文中的新词，通过对这些词的整理和考察，我们认为这些所谓西周金文新词的出现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文献材料的不同、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和对现实世界认识的不断深入。而其产生途径主要有原生造词、旧词派生以及合成新词三种。关键词：西周金文；新城；原生造词；旧词派；合成新词中图分类号：H09.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 0 0 1-57 4 4(2 0 2 3)0 4-0 0 4 3-0 6我们从现有西周金文材料中共整理出近1 50 0个词（不包括人名和地名）。其中有3 9 3 个是见于商代出土文献中的。这3 9 3 个词以实词为主，多为商周社会中人们常见的、共同存有的实物或概念，如：与祭祀有关的词：（祭祀）（社）（上帝（牢太牢）（馨（谛奠（裸（燎（盟 肆祝）（）（享）（茜）彤）（陟（兴）与亲属、先祖有关的词：（父（母（兄（弟）（）（祖）（亚祖高祖）与动植物有关的词：狐（虎（鹿）（犬（牛）（马羊兔（豚（鱼（牡）豹禾与爵位、职官有关的词：侯伯（工（史御史（射（卿）（卿事尹作册小臣）与生活用器、礼器有关的词：（爵篮隔（鼎舟车贝玉璧）（瓒）（璋）与建筑有关的词：（宫（室（宗？与天象、自然有关的词：天（日月（山川晕（岁（麓（明味）与时间有关的词：（年）（岁（来岁）（日（月）（辰夕香）与空间方位有关的词：（上下（左（右（中(东（南（西（北）与人体有关的词：人首心与狩猎、军事有关的词：师）（旅（族（干败（征敦捍遣克（伐（俘）（获狩射除上举几类词汇之外，还有数字和干支等词汇，均与商周社会生活有着密切关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不论是商人还是周人，祭祀与军事均是非常重要的事件，因此在用以占卜的甲骨文献和铭记重大事件的金文文献中，关于祭祀和军事词汇都是非常多的。至于天象、自然、空间、时间、亲属、人体、动植物、建筑、生活用器、数字和干支等，都是当时人们生活中普遍存在的概念，所以这些词是商周出土文献中共有的。除此之外，西周金文中有近1100个词不见于商代，我们暂且把这些词称为新词，这些新词产生的原因是多种的，其产生途径也不尽相同。通过探讨这些新词产生的原因以及途径，对认识先秦汉语词汇的发展演变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下面，我们将分别论述。一新词产生的原因语言是社会的产物，词汇尤其明显。新词的产生与社会密不可分，但是因为出土文献的特殊性，所以西周金文中新词的产生原因我们总结为文献材料的不同、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和对现实世界认识的不断深人这三种。收稿日期：2 0 2 3-0 3-2 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汉字谐声大系（1 7 ZDA297)作者简介：杨敏（1 9 8 2 一），宁夏中卫人，宁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文字学、训话学研究。44（一）文献材料的不同商代出土文献主要有甲骨文和金文两种，目前发现的甲骨没有确切的统计数据，各家统计数据不尽相同，多的达1 6 万片左右。其形式虽然多为占卜之辞，但内容涉及范围较广，赵诚在甲骨文简明词典中将其分为二十六类，一部分是卜辞反映的商代军事、政治、经济、生活以及商代世系、占卜人物、祭祀等方面的大体情况，一部分是卜辞所反映的殷商时期动物、植物、天象、地域、山川河流、器物用品等社会性比较弱的一些现实。还有一类是卜辞显现出来的段商时代动词、形容词、时间词、方位词和虚词的大体情况和特异之处 2 。由于卜辞内容的特殊性，在这二十六类词汇中，有很多词汇是卜辞涉及较多而金文涉及较少的内容，比如“先王”类的词汇有8 3 个；“侯伯职官”类的词有1 55个，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卜官的私名；“地名 类的词有265个；“方国”类的词有1 2 2 个；“人名 类的词有157个。商人迷信鬼神，不但凡事都要进行占卜，而且祭祀活动也极为频繁和复杂，所以卜辞中所涉及祭祀的词汇多达1 3 3 个。这八百多个词注定有很多是不会见于西周金文的。目前可见出土商代金文数量众多，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包括续编和三编，下同。吴镇烽，2 0 2 0 年)共收商代有铭青铜器约六千九百余件，但是与西周有铭铜器不同的是，商代有铭铜器铭文多是族徽、祭祀对象名以及器主名。虽然也有篇幅稍长的铭文，比如小臣俞尊2 7 字、小子禽卤4 5字、四祀其（其壶）4 2 字，但是篇幅稍长的器物数量极少，以商周青铜器铭文选为例，共选择了商周铭文53 3 篇，而商代铭文只选择了21件，其中有记事的铭文1 5件。这些数据明白地说明商代金文所能涉及的商代汉语词汇非常有限。与商代金文非常不同的是，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所收西周有铭铜器不但在数量上比商代多一千余件，而且在篇幅上也完全超越了商代金文，长篇重篇约有三百篇，如史墙盘2 8 4 字（其中重文5，合文3）、大孟鼎2 9 1 字（其中合文5）散氏盘3 50 字（其中合文1）、毛公鼎4 9 7 字（其中重文9，合文9），仅从字数上来说，是商代金文所无法比拟的。西周金文记载了很多大事件，内容涉及祭祀、征伐、册命、诉讼等内容，反映了西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乃至法律的方方面面。反映在词汇上，就是词的数量大大地增加，内容涉及面更广，比如西周中期的九年卫鼎涉及土地封界的内容：“（履)付裘卫林誓（孤)里。（则)乃成（封)三(四)夆(封）”,这是此前所见出土文献所没有涉及的内容，表“勘踏地界”义的履和“表疆域分界”义的封 也是首见词。又如西周早期的小孟鼎铭文涉及战争献俘的内容，所以出现了表“战争中割取所杀敌人或俘虏的左耳以计数献功”义的。西周金文,尤其西周中期金文中有很多与册命相关的内容,所以出现了大量的与册命有关的词汇，比如动词（册命以及表“继续、继承”义的（更、表“重续”义的申、表“任职”义的就等。册命时常常伴随着赏赐，西周金文词汇中有很多有关赏赐物品的词汇，赏赐内容包括车马及车马饰品、兵器、丝织品、旗帜、金、玉器，等等，这些赏赐物品都有自已的名称，是西周金文词汇很重要的一部分。另外，还有部分见于西周的词虽然不见于商代出土文献，但是记录该词的字却已经见于商代出土文献。如“死”字作为会意字，像人跪拜在朽骨之侧，表死亡或尸体之义，但是在甲骨文中却作为人名以及词义不明的动词 3-4 ,不见用为死亡义的！死。这也是由于文献材料的不同而产生的结果。（二）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语言反映社会的发展，而语言中的词汇对社会的发展变化是最为敏感的，“政治和经济、文化和教育、科学和技术、思想和道德各方面的变化无一不在词汇中反映。词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着社会生活和社会发展的历史，我们通过语言词汇的分析研究就能够看出社会历史发展的轨迹来。”5 周人克商以后，至成康之世，进人了建国的成形期，是国家安定的开始。正如史墙盘所记载的“宪圣成王，左右绶刚，用肇彻周邦，渊哲康王，万尹亿疆”，治国制度以及疆土基本得到确定，基本完成了封建。西周经历了近二百八十年的历史，社会生产力水平得到不断提高，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制度、思想道德等方面的发展都在西周金文词汇有所反映。1.国家封建的完成和发展西周社会在成康之世基本完成了封建，所以在西周早期词汇中有一部分与此有关的词汇。尚书和周礼中均有“五服”和“九服”的记载，尚书康诰：“侯、甸、男、邦、采、卫，百工播民和，见士于周。”周礼夏官职方氏：“乃辨辩九服之邦国：方千里日王畿，其外方五百里日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45日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卫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日藩服。”但其实尚书和周礼中的这种爵位制度是一种理想化的制度，与文献中的事实并不严格对应。西周金文中有 侯，除指地方长官义的1 侯在商代文献可见外，作为爵名的侯 见于西周早期，如大孟鼎：“唯殷边侯、田掌殷正百辟。”矢令尊：“累诸侯：侯、田、男。”还有义为“称侯”的动词性义项1 侯，如西周早期前段魏公：“遭于王命唐伯侯于晋。”上举矢令尊中的侯甸男等词,均与此有关。西周金文中还有指“天子赐封给臣属的封地的名词 采，如西周早期中鼎：“今界汝福土，作乃采。”西周早期后段遣尊：“易遣采日。”西周晚期卅二年速鼎：“余肇建长父，侯与采。”卅二年速鼎中的（建则是“封建”之建，最早见于西周早期前段小臣叠鼎：“召公建燕”中。2.礼乐制度的丰富和完善中国自古被称为礼仪之邦，而西周则是中国礼乐文化形成的初期。据史记周本纪载：“既细殷命，袭淮夷，归在丰，作周官。兴正礼乐，度制于是改，而民和睦，颂声兴。”这是讲周公制周礼之事。制礼的目的在于规范周代贵族阶级的生活和行为，以达到加强周人血亲联系及维护宗法等级秩序，其本质是为了“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礼乐制度是周代统治阶级生活中非常重要的部分，这在西周金文词汇中得到了一定的反映，礼这个词就是见于西周金文，义为敬神致福，而不见于商代卜辞和金文中。周人有宴飨之礼，所以西周金文中有动词飨，宴飨之时，往往又会举行射礼，因而西周金文中又有表举行飨射礼的动词射，礼记射义“天子以射选诸侯”，孔颖达疏：“天子以射礼简选诸侯以下德行能否”。如西周早期师卫鼎：“丰公使卫陟于厥畜临，射于郁裹城”。西周晚期鄂侯驭方鼎：“王休偃，乃射，驭方恰王射。”举行射礼时要有专门的地方，所以西周中期的十五年趋曹鼎匡两件铭文中出现了 射庐 一词，而表简易建筑物义的庐也见于此。宴飨之时设酒食，所以西周金文中有（醴），宴飨要有对象，所以出现（朋）和友。周人有朝聘之礼，礼记王制：“诸侯之于天子也，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因此西周金文中出现了有表导佑之义的1 佑，表朝见之所的中廷。如卅二年速鼎：“司工散右(佑)吴速人门立中廷。”朝聘之时往往有册命，因此西周金文中有大量的与册命有关的词汇，包括(册命本身。册命时除了有相关的职官任命，还有大量的赏赐物品，很多职官和赏赐物品的词汇都是商代出土文献所不见的。周人还有执驹之礼，所以西周金文中出现了（驹！（执驹等词。礼乐制度的礼强调“别”,即等级尊卑，而乐则是为了“和”,即所谓“亲亲”。诗小雅伐木序：“亲亲以睦友，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德归厚矣。”孔颖达疏：“既能内亲其亲以使和睦，又能外友其贤而不弃，不遗忘久故之恩旧而燕乐之。”因此西周金文词汇中有不少与乐有关的词汇，比如乐器1 钟鼓，钟有 和钟林钟，有掌管鼓钟的官职名 鼓钟，有形容钟声的(（肃肃雍雍 等等。3.军事战争的发展变化西周时期，国家虽然整体上处于比较安定的状态，但是战争一直都存在。比如速盘说康王“方怀不廷”，昭王、穆王“剪伐楚荆”，史墙盘评价昭王“宏鲁昭王，广伐楚荆，唯焕南行”,西周金文中每每有因战功获得赏赐而作器记事，比如中组器记录了中奉命巡视南国，班记述了毛班伐“东国瘾戎”之事，禹鼎记载了厉王时伐淮夷、南夷之事，师寰篮记述了师寰率领齐师、莱、棘、戳和左右虎臣征淮夷之事。这些铭文内容也印证了传世文献中关于西周时期的战争史实。军事战争的发展变化对西周金文词汇中的直接影响就是许多相关词汇的出现，比如战争中对待敌人常见的（折首（执讯以及（），周代军队有（六师）和（八师）之称，整顿军队有1 振旅和1 整师），战争之时可以率领虎臣厮驭以及驾驭（戎车，有讨伐之（讨攻打之搏），也有进击之（羞。有（荡伐（广伐和（敦伐）等等形容讨伐的词。4.土地制度的变化西周时期的土地可以作为赏赐物，比如西周早期鼎中王姜赏赐田三田，不仅说明土地可以作为赏赐物，而且说明王后也有赏赐土地的权力。西周中期到西周晚期，土地的赏赐日渐频繁，如卯盖大克鼎篮不册二年速鼎等铭文中都有田地的赏赐，说明周王室为了笼络人心，不得不频繁赏赐土地。西周土地还可以用来买卖交换，如西周中期前段五祀卫鼎记述了畿内诸侯厉用五块田和裘卫交换，并且田地交易有执政大臣进行监督，有三有司等人进行踏履，并且对土地边46界进行界定。留鼎则记载了留与匡季之间关于庄稼和土地的诉讼以及赔偿经过。生记载了格伯用良马交换生的卅田，并制定了契约券书，剖析之后各执一半。还有九年卫鼎散氏盘比等金文篇目涉及土地的赏赐与交易西周时期还有“籍田”制度，是天子、诸侯征用民力耕种的田。每逢春耕前，天子、诸侯耕籍田，以示对农业的重视，如西周早期令鼎“王大精农于认田”和西周中期截篮盖“官司籍田”，“籍农”和“籍田”即文献中的“籍田”。与土地有关的词汇诸如动词（农（贾（舍）（付（履量）（封（析以及量词（田）（秭）等，还有与因土地而产生的狱讼有关的词汇1 讼（誓等等新词均于西周出现以上是几种因社会发展而引起的新词产生的例子，由此可见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对词汇的发展变化有着非常显著的影响，包括社会生产水平的提高，推动物质生活的不断丰富，进而使得大量新词出现，比如西周中期册命中丰富的赏赐物品就是生产力水平提高带来的结果。（三）对现实世界认识的不断深人语言的发展离不开思维，人类只有通过思维才能认识客观世界的特点、规律以及相互之间的联系和区别，而这些通过思维产生的认识只有通过语言才能与他人进行沟通和交流，所以语言会随着对现实世界认识的不断深人而得到不断的发展。简单来说，就是人类对世界的认识越深人，语言的内容就会越丰富。语言内容丰富的直接体现就是词汇的丰富，即新词的不断产生。西周金文词汇中产生的新词新义即反映着周人对现实世界的认识的不断深入。周人对现实世界认识的深入首先反映在对事物分类越来越细致。以颜色为例，商代卜辞中有黄、赤、白、幽、黑等颜色，而在西周金文中不但有黄赤白（幽四个表示颜色的形容词，还有彤（朱卢（淄玄金葱（采等与颜色有关的词。周人对动物的颜色特点也有比较细致的分类，比如驿），本来应该指赤色的马，诗鲁颂驹：“薄言驹者，有雅有驻，有驿有骐，以车伍”。毛传：“赤黄日驿”。孔颖达疏：“驿为纯赤色，言赤黄者，谓赤而微黄”。这说明周人通过马的颜色来区分和命名马。也许是因为“驿在周人的生活中特别常见，所以不单可以指赤色的马，还可以指代赤色，比如西周早期前段亢鼎中“驿金”，即赤色的铜。西周中期大篮铭文中有“牡”,指赤色的公牛。除了颜色的增多，周人对生活用品的分类也越来越细致，比如豆这种器物在出土的商代物品中就存在，西周铜器中自然也有，如西周早期的康生豆，铭文统一为“尊彝”,直到西周中期后段大师虐豆才自名为“豆”：“太师虐作烈尊豆，用昭格联文祖考”。这说明随着生活用品的不断丰富，周人为了交流更加方便，对生活用品进行了更加细致的分类并命名。对现实世界认识的深入其次反映在更多抽象概念的表达上。人类认识世界的过程是一个由具象逐渐向抽象发展的过程，人们都是先认识到可以利用人体感官接触到的事物，即眼、耳、鼻、舌、身能接触到的事物，然后才会逐渐深入到意识感受，比如看到火，最初的感受是火的颜色、温度，然后深人到作用，然后再深人到煎熬、焦急等感觉。西周金文词汇中的部分新词新义的产生也与之有关。如方位名词（上1 下，本来是指方位，但是在商周出土文献中都可指上天和人间，并结合成1 上下，一词，在商周出土文献中指代“天地诸神”，而西周中期又发展出了“宇内、天地之间”这一义项，如史墙盘“上帝降懿德大屏，敷有上下。”到了西周晚期，又发展出“统治机构的君臣上下”这一义项，如大克鼎：“肆克于皇天，项于上下”“项于上下”，马承源先生认为是取信于上下 6 。同样的，方位名词（左 和右，本来指方位，到了西周早期结合成动词左右，指辅佐、佐助。又在西周中期出现了名词左右，指左右近臣。对现实世界认识的深入还反映在复音词的不断增加。根据我们的统计，西周金文中共有复音词310个左右，其中只有1 9 个见于商代，其余均为西周能见的新词。随着人们对现实世界认识的不断深人，人们对生活中的事物不断进行更细致的划分，给予更明确的概念。人们要追求更加周密的表达，以避免在交流过程中产生混淆和误解，这就要求给新划分出来的概念以名称，但是由于语言中不能无限制地增加词汇量，这样只会给交流带来更多的负累。为了让交流更加经济和便捷，汉语利用了短语与句子具有一致性的特点，使用更多的短语来描写概念，而这些短语在使用过程中由于使用频率高而容易语法化，凝固成词。比如西周金文中有（租一词,指用黑糜子酿造的香酒。如果给这种酒一个新名称，人们就要多记住一个概念，但是利用现有的词！租和，凝固成新词租，人们一接触到这个词，利用已有的词，就能解读这个新词的词义。47二新词产生的途径王宁将汉语词汇发生积累的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即原生阶段、派生阶段和合成阶段。并指出这三个阶段没有绝然分清的时代界限，只是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各以一种造词方式为主要方式。”7 通过考察西周金文的词汇，我们认为西周金文词汇中产生新词的方式也可总结为以下三种。(一)原生造词原生词的概念来源于王宁，王先生将汉语词汇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原生阶段，即“汉语词汇的原始积累时期”，这个阶段产生的词即原生词，原生词音义结合遵循的原则是“约定俗成”。王先生同时指出由于语言发生的时间过于久远，因此对原生造词的根词的测查不论是穷尽性的还是局部性的测查都是无法实现的 8 。所以我们虽然使用了“原生词”的概念，但是判定的标准没有王先生那么严格，我们的原生词就是指称完全新生事物或概念的词。并且这些词与已有的词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比如有人发明了一种写字的工具，他给这个工具命名为“笔”，那么这时就产生了笔这个原生词，同样，人们发明了布、帛，所以汉语词汇中就产生了原生词（布（帛），从西周时期已有的词来看，笔布和帛 这三个词与已有的其他词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们就将其判定为原生词。又如人们发现可以通过观察月相纪日来掌握时间，因此就有人将月亮初出或将没时的微光命名为“霸”，通过记述霸的变化来描述时间，这样汉语词汇中就产生了原生词（霸，虽然（霸与后世文献中的魂魄之“魄”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因为在商和西周的出土文献词汇中没有（魄这个词，因此我们依然将（霸）认定为原生词。此外，还有一些新的观念的产生，也会产生一些原生词。比如1 德，周人尚德，西周金文中屡见，周人认为只有敬德修行，才能得天庇佑，上下和睦，国家安宁，王位巩固，四夷归化。现有的商代出土文献中不见“德行”之德”。还有诸如（神（福（威等抽象的观念或概念，都属于原生词。纵观西周金文词汇，原生词主要集中于实词范畴，而且多出现在西周早期和中期两个阶段。这是因为原生词主要指称新生事物或概念，记录这些新生事物和概念的词主要是实词。而多出现在西周早期和中期是因为西周金文虽然内容丰富，但是其作用主要是为了记述比较重要的事情，比如战争、册命、祭祀等，与之相关的词频繁出现，甚至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套语。因此到西周晚期，大多数金文词汇已见于西周早期和中期(二)旧词派生旧词派生是指在旧词的基础上产生新词，王宁认为词的派生阶段是“汉语词汇积累最重要的阶段这一阶段汉语由已有的旧词大量派生出单音节的新词，并促进了汉字的迅速累增，周秦时代是汉语词汇派生的高峰，在纷繁的派生活动中，积累了大量的同源词 9 旧词派生的途径就是引申，引申指“词义从一点出发，沿着本义的特点所决定的方向，按照各民族的习惯，不断产生相关的新义或派生同源的新词。”1 0 所谓派生同源的新词就是当引申的意义距离本义较远的时候，就会独立出来成为新词。比如西周早期有名词1 位，义指人站立的地方，即位置或方位，如西周早期小孟鼎：“孟告赞白（伯），即立（位）”，“即位”就是到应该到的位置。到了西周中期，位又引申指职位，即官职所在的位置，如西周中期后段左右：“更乃祖考作冢司位于蔡”。铭中的1 位指职位，我们将它们划分为一个词的两个义项，相当于现代汉语的(位置和职位。又如见于西周早期的道路之（道具有引导人们向前行进的功能，因而到了西周晚期引申出动词(导，指引导，如西周晚期文：“率道（导)于小南。”征）本指征伐、征讨，商代即见，到西周早期引申出视察、出行义，到西周中期又引申出名词义的征，指征收的赋税。上举动词义项（征）派生名词义项1 征的例子，不但是词义有变化，而且词性也有改变。这种现象由动词派生出名词的现象即“名动相因”。这一现象在古代汉语中常见，黄天树认为这种现象“可能是原始文字的子遗”。西周金文中也有不少名动相因的派生义项，如名词（鞭 指马鞭，最早见于西周中期，作为赏赐物品。由于鞭子的功用是鞭打人或动物，所以又派生出鞭打义项。“邑”字既可指名词邑，又可引申指动词性义项，义为建立城邑，如西周中期前段羚：“锡銮，令邑于郑。名词(福指福气、福佑，动词福）则指降福。名词（股肱本指大腿和胳膊，但是在西周中期后段师中则作动词，指辅佐、捍卫。同样的，方位名词左右也可以作动词，表辅佐义。臣作名词，指男性奴隶，而到了西周中期，发展出动词(臣，指臣事,如西周中期前段师鼎：“臣艇（朕)皇考穆穆王。名词味 指天将明未明之时，派生出动词（味，义为使48黑暗，如西周晚期伯：“其弗敢味朕皇祖。”以上所举均为由名词派生出动词的“名动相因”现象。西周金文中还有由动词派生出名词的“动名相因”，比如：（型 在西周早期是动词，指效法，到了西周中期，又派生出名词(型，义为法式、楷模；动词(令/命派生出名词令/命；表俘获义的动词（擒派生出俘虏义的名词(擒;表祝祷义的(祝 派生出表祝祷之人的名词（祝；表赏赐的动词（宠和（休）派生出表赏赐之事的名词宠和（休，等等。除“名动相因”之外，西周金文中还有少量的其他不同词性的派生。如弘在商周时期作形容词，表大、广之义，但是到了西周晚期产生了表广大、廓大义的动词(弘，见西周晚期毛公鼎：“命女极一方，（弘我邦、我家。”又比如名词可以派生出量词，如名词（夫指成年男子，量词（夫则用来称数成年男子。名词(邦 派生出量词(邦，如西周晚期麸钟：“南尸(夷)东尸(夷)具(俱)视，廿又六邦”。量词田可以称数名词（田，比如西周中期后段留鼎有“田五田，人五夫”。用量词（称数名词（旅，见西周中期后段伯鼎：“旅五旅”。还有一种派生是由表具象的词派生出表抽象义的词，如格本指人到达某地，后来引申有感通义，如西周中期后段大师虐豆：“用昭格朕文且考。”此处的“格”就是让自已的愿望或祈求能感通先人。又如坠 在商代甲骨文中表具象坠落，但是到了西周金文中则指抽象的“丧失、败坏”义，如西周早期大孟鼎：“我闻般坠命。”类似的还有方位名词（上和下，引申指抽象的“上天”和“人间”。数词百（千（万，都由具体的数字引申出抽象的“很多”义。上举的派生词,现代汉语中都是一个词的不同义项，需要在具体使用语境中分辨。西周金文中还有一些派生出的新词在现代汉语中由不同的字记录，互相是同源字的关系。如西周中期的动词聪，义为明察，“聪”字从“声，岗 本义指烟卤，烟卤有通烟的作用，因此派生出有通达义的聪。又如 、和(觀、达 和 挞、宾 和（）、反和（叛）、告和（。与现代汉语不同的是，上举同源词在西周金文中的书写形式并不像现代汉语中有严格区别，如西周金文中（宾）和(槟）的字形均可写作“賓”，反 和叛 都写作“反”，达和挞 都写作“達”等，说明了在西周时期这些词虽然派生出来了，但是人们在使用过程中并没有在字形上进行严格区别。(三)合成新词合成阶段是汉语词汇发展的第三阶段，经过原生和派生造词阶段，汉语的单音节词以及字的数量都已经积累到了非常大的程度，“词与字的增长一旦超越了人的记忆可能有的负荷，凭借音变与字变而进行的派生造词便不能符合词汇继续增长的需要，恰好也正是在这一阶段，汉语的构词元素也积累到了一个足够的数量，为合成造词创造了必要的条件。”1 2 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构词元素(词素)合成而产生一个新词，便是合成词。合成词的直接表现就是复音词，西周金文中共有3 1 0 个复音词，除少量如（舒迟（丰丰（赛产（鸣呼雪若等一类的单纯词外，大部分都是合成词。关于西周金文复合词的语法构成、语义构成以及来源等问题，杨怀源的西周金文词汇研究第五章“西周金文复音词”中有非常详尽的研究，我们不再作阐述。综上，西周金文中产生的新词有原生词，有派生词，也有合成词。其中原生词主要是为一些新生事物造的新词，并且原生词在不断地减少。派生词在西周金文中占多数，是西周金文新词产生的主要途径。合成词在西周金文中也占有一定的比例（约15%），说明以合成的方式产生新词的办法在西周时期开始逐步使用。参考文献：1葛亮.一百二十年来甲骨文材料的初步统计 J.汉字汉语研究,2 0 1 9(4):3 3-54.2赵诚.甲骨文简明词典 M.北京：中华书局，2 0 0 9:1-2.3赵诚.甲骨文简明词典 M.北京：中华书局，2 0 0 9:7 0.4赵诚.甲骨文简明词典 M.北京：中华书局,2 0 0 9：3 6 5.5张永言.词汇学简论 M.武汉：华中工学院出版社，1 9 8 2：6-7.6马承源.商周青铜器铭文选（第三卷）M.北京：文物出版社,1 9 9 0:2 1 6.7王宁.训话学原理 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 9 9 6:1 4 6.8王宁.训话学原理 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 9 9 6：146-147.9王宁.训话学原理 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 9 9 6：4.10王宁.训话学原理 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6:54.11黄天树.般墟甲骨文中所见的“名动相因”现象 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 0 1 3（3）：8 4-9 2.12王宁.训话学原理 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6:147.【责任编辑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