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关照.pdf

46 第40卷 第3期 Vol.40 No.3 2023年6月 Jun.，2023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关照李一凡（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中国现代民间文学浪潮的兴起和发展，离不开各类报刊的推波助澜。学界已经注意到，1920 年代周作人、胡适、顾颉刚等人对民间文学的提倡和讨论，若非借报刊进行传播，这些内容很难在短期内越出大学围墙，引起更大范围的关注。1不过，当下的讨论多集中于歌谣周刊、民俗等各地研究会主办的刊物，就算论及妇女杂志 晨报副刊这类有较大社会发行量的报刊，往往也是因其有较强的学术倾向或有代表性的学者参与。事实上，还有一部分由通俗文人主导的通俗报刊，它们对民间文学的关照并不局限于学术一端，不能与学术刊物等而视之。商务印书馆 1920 年代主推的通俗期刊小说世界就是其中的代表。1923 年创刊之初，小说世界就刊登了一系列搜集的民间文学作品与介绍民间文学的文章。1926 年，胡怀琛接任主编后，进一步增加了民间文学在小说世界中的比重，并使其呈现出独特性。小说世界在 1920 年代对民间文学的持续关注，是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在通俗文学界产生的特殊回响，值得予以更多考察。摘要：19231929 年通俗期刊小说世界刊载的民间文学文章可分为搜集整理、介绍评价、研究探讨和仿拟改编四类。这些文章在规模和倾向上受胡怀琛的影响较大。与同时期的歌谣周刊等其他刊物不同，小说世界走出了一条从民间搜集民间文学，再以民间文学改造民间社会的道路。这可视作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在通俗文学界的特殊回响。关键词：现代民间文学运动；通俗文学；期刊；小说世界；胡怀琛中图分类号：I20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931（2023）03-0046-12收稿日期：2022-12-02作者简介：李一凡（1999），男，江苏太仓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民间文学。引文格式：李一凡.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关照 J.苏州教育学院学报，2023，40（3）：46-57.今部分数据库如读秀、全国报刊索引等，误将小说世界大部分文章归于其副刊民众文学，造成混淆，特此说明。胡怀琛（18861938），原名有怀，字季仁，后改名怀琛，字寄尘，号秋山。小说世界1925 年第 12 期的编者与读者云：“如今有一件很不幸的消息，就是本刊的主任叶劲风先生，要他去了。他因为别事缠身，何日再来，不能预定。所以明年的刊务，由胡寄尘先生继续办理。”该期之后，一直到 1929 年的最后一期，小说世界主编始终由胡怀琛担任。现有研究成果中，张弢的传统与现代的激荡：报刊中的“歌谣运动”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6 年出版）着重分析了报刊在“歌谣运动”中发挥的作用和传播机制，但未谈及当时呼应歌谣运动的通俗刊物。刘锡诚的二十世纪中国民间文学学术史（河南大学出版社 2006 年出版）虽设有“胡寄尘与小说世界”一节，但只在其中一段列举了几篇胡怀琛刊于小说世界的文章，随后便介绍胡怀琛的专著中国民歌研究。郑土有的研究者、编辑家、出版商共同构建的学术空间试论民国时期上海的民间文学研究与书籍出版（民俗研究2006 年第 1 期，第 94113 页）注意到民国时期上海的通俗期刊对民间文学的关注，并以小说世界 妇女杂志为代表加以介绍，但在文章框架的限制下，亦未对二者作系统、深入的讨论。陶春军的博士论文俗中之雅 雅中之俗 雅俗合参礼拜六、小说月报（19101920）、小说世界期刊风格研究（苏州大学，2012 年）将小说世界作为主要研究对象之一，对其作了比较系统的介绍，但该文更注重发掘小说世界作为“市场”期刊的风格，在介绍小说世界诸多栏目内容时，忽略了其中有关民间文学的部分。DOI：10.16217/ki.szxbsk.2023.03.006 47 2023年第3期一、小说世界的民间文学内容呈现在 19231929 年的刊行过程中，小说世界至少有 69 篇文章聚焦民间文学。按其呈现的内容，这些文章大体可以分为四大类：一是对民间文学作品的搜集整理；二是对民间文学及其相关作品的介绍评价；三是围绕民间文学相关问题开展的研究探讨；四是仿拟或改编民间文学的文人创作。（一）搜集整理和 1920 年代前期的 歌谣 周刊、妇女杂志 一样，小说世界 中关于民间文学的内容，搜集整理的部分占比最大。但有三点不同：第一，小说世界更重视传说、故事这两类体裁；第二，小说世界不那么重视民间文学作品的原貌和传播地域；第三，小说世界还涉猎国外的民间文学作品。首先，以胡怀琛 1923 年发表在小说世界的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2为开端，一直到该刊 1929 年最后一期的老鼠嫁女，该刊在搜集整理本土民间文学作品时，存在着重视传说、故事体裁的倾向。（详见表 1）表 1 小说世界搜集刊发的本土民间文学作品体裁分布体裁篇目刊期传说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1923 年第 2 卷第 4 期道士洞1927 年第 15 卷第 13 期十八罗汉1927 年第 15 卷第 15 期郭四麻子的故事1927 年第 15 卷第 17 期茅开的故事1927 年第 16 卷第 4 期双清相士1927 年第 16 卷第 7 期堪舆家之祖1927 年第 16 卷第 16 期仙人洞1927 年第 16 卷第 17 期羊不逃1927 年第 16 卷第 18 期黄山僧1929 年第 18 卷第 1 期蚌埠的金龙四大王1929 年第 18 卷第 1 期河伯事迹丛录1929 年第 18 卷第 2 期一个民间故事：清明插杨柳的来历1929 年第 18 卷第 4 期歌谣一本原有的平民文学1924 年第 8 卷第 5 期雀麻仔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故事凿头案1927 年第 15 卷第 1 期银蛙蟆1927 年第 15 卷第 2 期哑谜1927 年第 15 卷第 12 期乖媳妇1927 年第 15 卷第 20 期十个弟兄1927 年第 16 卷第 4 期搬运神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吝啬的富翁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田主与长工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草鞋桥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毛道士贩绵花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呆女壻拜寿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天财1927 年第 16 卷第 12 期人熊奶奶1927 年第 16 卷第 19 期失败的买卖1927 年第 16 卷第 21 期老鼠嫁女1929 年第 18 卷第 4 期谜语民间流传的谜语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李一凡：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 48 第40卷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如表 1 所示，小说世界搜集的本土民间文学作品中，故事 15 篇，传说 13 篇，歌谣、谜语虽也有涉及，但只有一两篇。这与歌谣周刊、妇女杂志的情形不同，歌谣周刊本身是刊行歌谣收集成果的刊物，除了 1925 年的“孟姜女专号”，绝大多数的版面都用来刊载歌谣材料及其相关论述。妇女杂志在胡愈之的倡导下，同时征集民间的歌谣和故事，但该刊在 1921 年“民间文学”专栏设立的前几期，仍然存在歌谣投稿多、故事投稿较少的问题。3其次，在是否呈现民间文学作品口头讲述原貌的问题上，小说世界也选择了与歌谣周刊等学术刊物不同的方式。尽管胡怀琛强调自己的文字“皆按老妪口述，笔之于书，未尝妄为修饰”2，但此后小说世界却不再注重对民间文学口头文本的忠实记录。民间文学文本进入小说世界后，大多经过了撰稿人或编辑的重述，如堪舆家之祖讲述郭璞的传说，就用到了不少修饰性的语言：“过了三年，到八月中秋那天：纤洁无尘的月光，遍照着茫茫的大地！一幅美妙的大自然的夜景！郭璞饮了几杯浊醪，醉醺醺的去看那王姓的朋友谈话！”4这种表述显然与口头讲述的文本有相当大的距离，呈现出的是被文人改写后的面目。再加上小说世界很少如歌谣周刊和妇女杂志一般标注民间文学作品的采集地区和采集者，因此，其中刊登的民间文学作品的学术价值大打折扣，也就很难进入学术研究的视野。最后，相较于歌谣周刊、妇女杂志等重点搜集本土民间文学作品的刊物，小说世界较早关注到了以印度、日本为主的国外的民间文学作品。这部分内容以 1923 年刊登的琉球神话5为开端。虽然琉球神话的题目中称“神话”，但以今天的眼光看，这篇文章实际收录的是胡怀琛从清代文人李鼎元的使琉球记中摘录并改写为白话的几则地方传说。以这篇文章为起点，小说世界在七年间共刊登了 15 篇改写或翻译的国外民间文学作品文章（详见表 2）。表 2 小说世界刊登的国外民间文学作品体裁分布体裁篇目刊期署名传说 琉球神话1923 年第 3 卷第 10 期胡寄尘一寸法师1927 年第 15 卷第 11 期查士元春山秋山1927 年第 15 卷第 14 期查士元故事 世界寓言：骑兵撒谎1924 年第 6 卷第 11 期寄尘世界寓言：痴呆的鸽子1924 年第 7 卷第 8 期寄尘世界寓言：夫妇赌赛不开口1924 年第 7 卷第 9 期胡寄尘天竺寓言1926 年第 13 卷第 24 期胡寄尘天竺寓言（二）1926 年第 13 卷第 25 期胡寄尘鼠之嫁女1927 年第 15 卷第 7 期查士元雄鹿占梦1927 年第 15 卷第 10 期查士元桃太郎1927 年第 15 卷第 16 期查士元切舌鸟1927 年第 15 卷第 17 期查士元猴蟹之战1927 年第 15 卷第 18 期查士元开花老祖1927 年第 15 卷第 19 期查士元噼啪山1927 年第 15 卷第 20 期查士元可见，小说世界对国外民间文学作品的关注同样倾向于传说、故事这两种体裁。胡 参见愈之：论民间文学，妇女杂志1921 年第 7 卷第 1 期，第 3236 页。妇女杂志1921 年“民间文学”专栏刊登的文章在标题中出现过故事、歌谣、谜语、儿歌、俗谚、俗曲、俗谣等多个体类的标注。49 2023年第3期怀琛和查士元是这部分文章的主要撰稿人，胡怀琛是传统文人，外语能力有限，一般选择从中国的古代文献中摘录关于国外民间文学的内容，再将其从文言改写成白话；查士元则是商务印书馆的译员，有日本留学经历，能够接触到外国文献，因此主要通过翻译引入日本的民间文学作品。（二）介绍评价除了对民间文学作品本身的呈现，小说世界还刊登了一些介绍、评价民间文学及其相关作品的文章。如 1923 年刊发的忆秋生的中国的神话，介绍了楚辞 天问 山海经中记载的几则相对完整的中国神话，文中在对中国神话的地位进行了判断：“翻开我们中国的神话来看，和西欧那种郁然雄伟，高尚深远的神话相比较，不能不说是逊色得多。”6接着指出之所以“逊色”的原因：一是中国人的祖先居住在黄河一带，因为维持生活的缘故，不得不终日务农，没有闲暇创作神话；二是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将神话排除殆尽，后世尊奉孔子，进一步压制了神话的流传。6尽管文中并未明确说明，但忆秋生关于中国神话的这些观点，很可能承袭自日本学者盐谷温在中国文学概论讲话第六章小说部分中表达的看法。中国文学概论讲话于 1918 年在日本出版，在 1923 年之前就被介绍到了中国。中国的神话 对中国神话逊色于他国的原因的分析以及对 楚辞 天问山海经 的关注，都可在 中国文学概论讲话中见到相似表述。7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也参考了盐谷温之说：中国神话之所以仅存零星者，说者谓有二故：一者华土之民，先居黄河流域，颇乏天惠，其生也勤，故重实际而黜玄想，不更能集古传以成大文。二者孔子出，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实用为教，不欲言鬼神，太古荒唐之说，俱为儒者所不道，故其后不特无所光大，而又有散亡。然详案之，其故殆尤在神鬼之不别。8但鲁迅是在盐谷温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中国神话之所以所存不多的本质原因是“在神鬼之不别”。另外，忆秋生和鲁迅的观点中也有胡适的影子。正因为胡适提倡的“整理国故”运动，提倡“评判的态度”“平等的眼光”“比较的研究”来对待传统文献材料，影响了一批知识分子，山海经作为神话研究的材料才会得到更多的接受和推重。9而基于胡适 1921 年讲授的“国语文学史”课程讲义编成的白话文学史，也强调中国神话所存零星与民族活动地域之间的关联：可见古代的中国民族是一种朴实而不富于想象力的民族。他们生在温带与寒带之间，天然的供给远没有南方民族的丰厚，他们须要时时对天然奋斗，不能像热带民族那样懒洋洋地睡在棕榈树下白日见鬼，白昼做梦。10当然，忆秋生的文章虽然吸收了当时流行的学术观点，却并未提出自己的见解，基本只是进行通俗化的转述。在小说世界中，这样的文章并不少见。包括忆秋生的文章在内，小说世界共刊登了 9 篇介绍民间文学及其相关作品的文章（详见表 3）。这些文章大体有着两种倾向：一是通识教化，扩展民众关于民间文学的知识。中国的神话自称其内容“不过只能作为通俗的常识，不足供专门家一笑也”6，言语中虽有自谦 1921 年中国书局（上海）出版了郭希芬所编的中国小说史略，郭氏在序言里说明：“是书译自日人盐谷温所著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中之一节。”这里的“一节”即中国文学概论讲话（又译支那文学概论讲话）的小说部分。可见，最迟在 1921 年，盐谷温关于中国文学的论述就已传入中国。中国文学概论讲话 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可参见牟利峰的 盐谷温 支那文学概论讲话在中国的传播（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1 年第 11 期，第 166171 页）。李一凡：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 50 第40卷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的成分，但其行文确实更重在向读者呈现中国神话的概貌，而不是在学术上提出什么新的见解。再如谚语讹传之可笑一文介绍了流传中发生变异的谚语文本，隐语与神话一文介绍了涉及隐语的几则本土神话并作解读，读搜神记一文介绍了搜神记中流传至今的传说故事，中国小说研究（二）一文介绍了中国古代“庄子的齐谐”“邹衍的谈天”“阴阳家及道家的神仙”“巫觋的神话”四个派别神话传说的特点，等等，也都存在这种倾向。二是提供阅读参考。如一本原有的平民文学11推荐了过去出版的五本歌谣集子，搜神记的研究一文着重介绍了搜神记作为民间传说故事集的价值，两篇民间文艺书籍的调查则整理了胡怀琛所目见的民间文学相关书籍的出版情况，等等，这些文章更注重为读者阅读民间文学相关作品提供指引。（三）研究探讨小说世界尽管是通俗文学刊物，其刊登的文章也会对一些民间文学领域的问题展开具有学术色彩的讨论（详见表 4）。表 4 小说世界中讨论民间文学问题的文章一览篇名刊期主要内容辨竹枝词非咏风俗1926 年第 13 卷第 4 期巴蜀民歌与作家文学的互动国风非民歌本来面目辨 1926 年第 13 卷第 13 期国风与民歌的关系龙王考1926 年第 13 卷第 17 期龙王传说的流变舶趠风之神话与考证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舶趠风传说的流变中外思想之接近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中外民间文学的比较中日神话之比较1927 年第 16 卷第 14 期中日神话传说的比较天妃娘娘1927 年第 16 卷第 14 期天妃传说的流变识宝回子和江西人1927 年第 16 卷第 14 期中国与阿拉伯神话传说的比较河伯娶妇志疑1928 年第 17 卷第 1 期河伯娶妇传说中的疑点民间文学琐谈1928 年第 17 卷第 2 期民间文学的基本问题柳翠传说考1929 年第 18 卷第 4 期柳翠传说的流变表 4 的 11 篇文章中，很大一部分是采用文献考证的方法对传说、故事的源流进行历时研究，如龙王考一文通过爬梳中国龙神话与传说的文献记载，发现早期中国的龙神话并无“龙王”“龙宫”“龙女”等说法，这些概念是随佛经的传入而产生的；舶趠风之神话与考证一文从历代文献记载中梳理出民间“舶趠风”传说的发展轨迹；天妃娘娘则通过爬梳沿海地区天妃传说的文献记载，考得其形象、地位的演变。另外，中、外民间文学的比表 3 小说世界中介绍民间文学及其相关作品的文章一览篇目刊期介绍内容中国的神话1923 年第 2 卷第 13 期楚辞天问和山海经中的神话一本原有的平民文学1924 年第 8 卷第 5 期五本歌谣选集谚语讹传之可笑1926 年第 13 卷第 4 期谚语流传中的变异隐语与神话1926 年第 13 卷第 6 期中国神话中的隐语读搜神记1927 年第 15 卷第 22 期搜神记中的传说故事中国小说研究（二）1927 年第 16 卷第 14 期中国神话的类型民间文艺书籍的调查1927 年第 16 卷第 10 期民间文艺相关书籍的出版情况搜神记的研究1929 年第 18 卷第 4 期作为传说故事集的搜神记民间文艺书籍的调查（二）1929 年第 18 卷第 4 期民间文艺相关书籍的出版情况 51 2023年第3期较研究也时有出现。如龙王考在论述过程中就将中国本土有关龙的神话传说与印度佛经的相关记载进行了比较，勘得诸多差异，进而谈及印度佛经中的神话传说对中国后世传说产生的影响；中外思想之接近虽同时谈到中、外小说，但对中、外民间文学相似性的讨论占到更大的篇幅，几乎成为文章的中心；识宝回子和江西人一文，将中国的识宝回子传说、江西人传说同阿拉伯的批得鲁几而传说联系起来，认为中国的识宝回子和江西人传说受到阿拉伯文化的影响。当然，小说世界除了梳理传说故事的源流外，也谈到一些其他问题，例如辨竹枝词非咏风俗一文聚焦巴蜀民歌与竹枝词之间的源流关系；国风非民歌本来面目辨指出了国风对民歌的修饰；民间文学琐谈讨论了民间文学的研究价值、改编限度、共同要素和其中的民族性等基本问题，等等。总体而言，这些文章表现出小说世界的撰稿群体对民间文学研究较高的参与热情。但较为遗憾的是，小说世界在这方面并没有产出具有开创意义或深远学术影响力的文章，这也是其长期未被学界重视的原因之一。（四）仿拟改编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关注还表现为通俗文人对民间文学的仿拟或改编创作。这些文人拟作虽脱离了民间文学的范畴，但与民间文学有着明确的源流关系。例如，胡怀琛的东越神蛇诗12改编自干宝东越祭蛇记中的李寄杀蛇的传说，又是仿照六朝的乐府民歌体而作，意图使这则失传于民间的传说与孔雀东南飞 木兰诗一样，借助古诗的形式流传下去；烦恼箱改编自希腊的潘多拉神话，胡怀琛因其“寓意深远，事复怪诞可喜”13，改编为中国古体诗，以便在国内吟诵流传；新送郎歌是模拟中国民间歌谣之作，意在使原本“词意鄙俚，为文人所不道”14的民歌体的韵味被更多人领略，等等。在改编或再创作的过程中，涉及的传说、故事基本保留原有的核心情节，涉及的歌谣则主要保留体式、格调，而对原本俚俗的语言表达进行雅化或删削。综上可见，在 1920 年代，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持有相当的关注。相较同时期的其他刊物，小说世界更加重视神话、传说、故事这些叙事性的民间文学作品，也倾向于将这些材料与自身通俗期刊的定位结合起来。或许正是因此，其民间文学内容的学术属性相对较弱，而通俗读物的属性得到了更多体现。二、胡怀琛的影响如果说 歌谣 周刊的背后交织着歌谣研究会各派知识分子的学术理念，那么 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呈现，则几乎由胡怀琛一人主导。在叶劲风担任小说世界主编时期，胡怀琛发表通俗小说之余，也是该刊民间文学相关文章的主要撰稿人。1925 年底，胡怀琛接任小说世界主编，自此他对刊物的内容有了更多的话语权。胡怀琛对小说世界民间文学内容的贡献，主要体现在声势规模和思想倾向两方面。正是在胡怀琛的掌舵下，小说世界大幅增加了民间文学内容的占比和扩大了撰稿群体的规模。而胡怀琛的思想理念也在很大程度上形塑了该刊对待民间文学的态度和立场。（一）声势规模的扩大小说世界的第 112 卷由叶劲风主编，这一时期小说世界中的民间文学相关文章还较为零散（详见表 5），尚未形成规模。如表 5 所示，19231925 年底的三年时间里，小说世界第 112 卷仅刊登 8 篇民间文学相关文章。其中 7 篇为胡怀琛所作，只有一篇中国的神话署名“忆秋生”，出自张李一凡：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 52 第40卷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梦麟之手。这些文章并未有专栏或专号统摄，彼此间隔数期，所涉内容比较驳杂。可以说，这一时期的小说世界只是尝试性地选登民间文学相关内容，以增添刊物的趣味。胡怀琛自 1925 年第 13 卷接任小说世界的主编后，该刊很快迎来了刊登民间文学内容的密集期。胡怀琛担任主编的第一年，小说世界就刊登了 9 篇民间文学相关文章，超过前三年的总和。至 1927 年，小说世界 刊登的民间文学相关文章数量达到顶峰，足有 42 篇。同年，该刊还开设了两个民间文学专号“民间文艺专号”“神话研究专号”，集中介绍了国内外的一些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经统计，胡怀琛担任主编的四年间，至少有 61 篇民间文学相关文章在小说世界上发表，诸如“民间传说的故事”“日本著名童话”等专门介绍民间文学的专栏也在这一时期设立。同时，胡怀琛接任主编后，小说世界民间文学方面的撰稿群体也不断扩大（详见表 6）。表 6 19261929 年小说世界民间文学相关文章撰稿人供稿情况统计年份撰稿人（含笔名）数量/篇年份撰稿人（含笔名）数量/篇1926胡怀琛81927刘万章1筱波1唐田玺11927胡怀琛6王维藻1胡道静2径草1查士元10杨凤1吕伯攸4张逸之1施文锦21928胡怀琛1吴家盛2范烟桥1杨心因11929胡怀琛2徐宝君2雪林女士1范烟桥2杨叔和1郭兰馨1胡道静1叶剑影1郑师许1朱紫仑1吕伯攸1仲兆槐1如表 6 所示，胡怀琛接手刊物的第一年，小说世界刊载的民间文学相关文章尚以其本人供稿为主，但至 1927 年，已有 19 位撰稿人参与该刊的民间文学活动。例如，查士元开表 5 19231925 年小说世界第 112 卷所刊民间文学相关文章一览年份篇名署名1923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胡寄尘1923中国的神话忆秋生1923琉球神话胡寄尘1924世界寓言：骑兵撒谎寄尘1924世界寓言：痴呆的鸽子寄尘1924世界寓言：夫妇赌赛不开口胡寄尘1924一本原有的平民文学胡寄尘1925东越神蛇诗胡寄尘 赵景深曾言：“看到张伯符（即后来在中华书局译文学书的张梦麟，也就是商务出欧洲最近文艺思潮的忆秋生）的爱伦 坡乌鸦译诗的讨论。”参见赵景深：文人剪影 文人印象，三晋出版社 2015 年出版，第 130131 页。这里提到的欧洲最近文艺思潮曾在小说世界连载，与中国的神话同样署名“忆秋生”，本文据此推测后者亦为张梦麟所作。53 2023年第3期辟“日本民间传说”“日本著名童话”专栏，介绍了鼠之嫁女 雄鹿占梦 春山秋山 桃太郎 切蛇鸟 猴蟹之战 开花老祖 噼啪山等多篇日本民间文学作品；游学南方的吴家盛和广东人刘万章带来了流传于广东的民间故事、歌谣；儿童文学家吕伯攸则搜集了各地流传的民间故事。多位撰稿人的积极参与极大地丰富了小说世界呈现民间文学的面貌。1928 年后，小说世界改为季刊，每年刊发的文章数量大幅下降，但在有限的刊期中，仍有范烟桥、苏雪林、杨叔和、胡道静、郑师许、吕伯攸等多位撰稿人发表民间文学相关文章。上述撰稿人多与胡怀琛有所来往，很大程度上是因胡怀琛而聚集于小说世界的。如范烟桥与胡怀琛同样出身南社，吕伯攸是南社同人李叔同的学生。胡怀琛作为刊物主编，还吸引了一些民间文学爱好者供稿，例如杨叔和在蚌埠的金龙四天王一文开头就说：“这一篇是我看了中国神话专号（即小说世界十六卷十四期）寄尘编辑完了以后的话而写的，是预备寄给先生做参考的，我想胡先生一定欢迎罢？”15郑土有指出，民国时期上海地区的民间文学研究的学术影响和地位远不及北京大学歌谣研究会，其一大因素在于缺少领军人物。16在民间文学研究领域，情况或许如此，但在通俗文学的世界，胡怀琛凭借自身的强大影响力吸引了更多人关注民间文学，至少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先锋人物”。（二）思想理念的介入胡怀琛是一位有着多重身份的文人，作为小说世界的主要撰稿人和主编，他的思想理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小说世界对待民间文学的态度和立场，使小说世界在呈现民间文学内容时有所倾向。首先，胡怀琛作为通俗作家对民间叙事抱有的兴趣，令小说世界对民间故事和传说更加青睐，并且着重发掘民间文学的趣味。在早期为通俗小说江湖异人传所写的序中，胡怀琛就指出自己性格中有“好奇”的一面：“余性好奇，尤喜闻特立独行之事他日有闻，更当续著。”17民间流传的各种神奇怪异的传说、故事格外受到他的注意。他在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中便提到：当民国六年的末尾和民国七年的开头，那时候尚没有新文学的名目，当然也没有民间文学的名目，我在那时不知怎样，却想到这上头来，把小时候在乡下听见老太婆所说的故事写了几个出来，做成一篇小说，名曰老妪说怪。219171918 年，歌谣运动尚未兴起，民间文学的概念亦未被介绍到中国。胡怀琛那时就关注到儿时老妪讲述的民间故事，自然并非出于学术的目的，更多地是兴趣使然，最多加上一些为小说创作积累素材的理性动机。这种对待民间文学的态度，一直延续到他为小说世界撰稿的时期。如他在琉球神话中就说：“我如今照他的事实，用浅近的白话写出来，做这篇琉球神话，到也是一件有趣味的事。”5可以说，胡怀琛并不强调忠实记录民间文学的口头文本，也很少利用民间文学进行民俗学的研究，他所做的，更多地是将民间文学有趣味的内容呈现给小说世界的读者。其次，传统文人出身的胡怀琛在看待民间文学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中国精英知识分子的传统，将其视作自上而下进行通俗教化的工具，这一点使得小说世界刊登的民间文学内容大多经过筛选。胡怀琛更关注民间文学教化平民的一端，其研究也主要是为了向民众普及一些文学常识。接任小说世界的主编后，他在编者的报告里谈及办刊宗旨是要“用浅近有兴趣的文字，发挥较深的理论，一方面供人欣赏，一方面指导社会，补助通俗教育。对于中国文学，一方面发挥他的好处，一方面革除他的坏处”18。在这种动机下，他李一凡：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 54 第40卷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往往以批判、否定的态度对待民间文学中的猥亵部分。如在一本原有的平民文学中，他就对当时市面上流传的歌谣本子进行了道德层面的批判：“流传较久的，比较有价值，新出的真不知所云，完全为书贾谋利起见，做了许多诲淫诲盗的东西，来害社会。”11正因如此，他专门推介了自己认为符合伦理道德规范的传统歌谣的集子。同时，在胡怀琛的主导下，出现在小说世界中的民间文学作品往往有所寓意。胡怀琛在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中就指出：以上六则，除 螺蛳精 无甚深意外，其他皆有寓意。蛇龙哥 戒妬，麻雀报恩 戒贪，老虎娶亲种菜花而识路，野人食妹系绳于树而脱险，皆能启发心思，益人智慧。儿童闻之，非无益也。至于苦呵鸟之教孝，则更不俟我言矣。2此外，为配合当时在全国开展的平民千字文运动，小说世界从 1927 年开始还随刊赠送副刊民众文学，后者通过刊登一些通俗易懂的歌谣、民间故事对“小弟弟小妹妹”和“一些失学的朋友们”进行通俗教育。最后，胡怀琛作为南社出身的爱国文人，对中国本土的民间文学自然有着更加深厚的感情，他在谈到中国本土的民间文学时，往往强调其与世界各国民间文学相比毫不逊色，如他在神话（螺屋杂记）中就称：“淮南子 列子有一部份为中国之神话。其在文学上之价值，正与希腊神话相等，有时且超出其上。”19他认为中国的神话可与西方希腊神话相媲美。这与叶劲风担任主编时期，忆秋生的中国的神话称中国的神话相较西欧“不能不说是逊色得多”的论调形成鲜明的对比。1927 年，胡怀琛发起“神话研究专号”，关注受中国神话影响较大的日本，该号所刊查士元的中日神话之比较，就将中国称为日本神话的“母国”，指出中国小说之神话内容“实比日本怪谈为丰富”。20而对于欧美神话的情形如何，该号的文章却基本没有提及。在该号编辑完了以后的话21中，胡怀琛回顾了小说世界之前刊载的研究中国神话的文章，却闭口不提叶劲风主编时期的忆秋生的中国的神话，似乎也透露出了他的一些立场和态度。总之，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关注，大体可以分为叶劲风时期和胡怀琛时期两个阶段。正是在胡怀琛的影响下，小说世界得以成为 1920 年代持续刊载民间文学内容最久的刊物之一，并且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三、现代民间文学运动背景下的小说世界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关照，还有着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兴起的背景，可以视为后者在通俗文学界产生的特殊回响。洪长泰认为，中国的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始于 1918 年北京大学歌谣征集处的成立，终于 1937 年顾颉刚主编的中央日报民风副刊的中期停刊。22考察小说世界后不难发现，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开展在通俗文学界得到了回应和补充。早在 1920 年代初期，这种回应和补充的声音就已经出现。但或许因为当时来自北京的声音太盛，今天的学者大多只关注到文学研究会成员胡愈之在妇女杂志的一些活动，而 关于平民千字文运动的成果，可参见陶行知四十万的平民学生一文，1923 年 8 月 6 日中华平民教育促进会“成立不过十个月工夫，已经把平民千字课推行到二十省区。现在受这种教育的人，已经有四十万之多”，平民千字课大获成功（参见陶行知：陶行知全集（第 1 卷），四川教育出版社 2009 年出版，第 532 页）。关于民众文学对平民千字文运动的呼应，见发刊时的几句话（民众文学1927 年第 1 期，第 1 页）。关于胡怀琛与南社的关系，可参见卢永和：胡怀琛与南社之关系考论，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 年第 1 期，第 2227 页。55 2023年第3期忽视了胡怀琛在小说世界发出的声音。出于通俗文学作家寻找写作素材的经验，胡怀琛与胡愈之一样，较早注意到了歌谣研究会与歌谣周刊未能兼顾歌谣以外的故事、传说等民间文学的问题，并有意进行补充。胡怀琛在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中便指出：“近日讲新文学的人，都很注意民间文学，已有许多人，搜集各地方的歌谣了，但除却歌谣以外，不曾有第二样文学发现出来。”2胡怀琛的这一想法与胡愈之颇为相近。到了 1926 年，歌谣周刊偃旗息鼓，妇女杂志在“民间文学专号”后，也未见更多与民间文学相关的内容。胡怀琛接任主编后的小说世界在这时更加广泛地搜集、刊登民间的传说、故事，开辟“民间文学专号”和“中国神话专号”，并设置“民间传说的故事”等专栏，既可以视作对歌谣周刊的补充，也可以视作对妇女杂志的接力。不过，与当时包括歌谣周刊、妇女杂志在内的多数报刊不同的是，小说世界有着用民间文学反哺大众的意向，走的是一条从民间来、到民间去的通俗教化道路。歌谣研究会尽管很早也发出了“到民众中去”的呼声，但北京的知识分子们走进民众后开展的工作，大多止步于搜集材料、考察研究的阶段。如常惠答复蔚文的信中所言，歌谣周刊本质上“也不过是个研究讨论的机关”23。当时关注民间文学的知识分子代表中，胡适将民间文学视作文人师法的对象，称“歌谣的收集与保存，最大的目的是要替中国文学扩大范围，增添范本”24。顾颉刚是用民间文学研究服务于自己的古史研究，后来继歌谣周刊而起，主办民俗也是为了学术和保存文化的目的：“把几千年埋没着的民众艺术，民间信仰，民众习惯，一层一层地发掘出来！”25因此，歌谣周刊、文学旬刊以及后起的民俗等刊物引起的更多的是知识界的关注，他们在一般民众中的影响相当有限。哪怕是晨报副刊等有着可观发行量的大众报刊，对各类民间文学作品的收集整理和研究也有着较强的学术指向，更多发挥着“歌谣运动”之“校外阵地”的功能。从结果上看，北京大学歌谣运动借助了大众传播媒介，却并未真正实现对大众的反哺。他们的主张虽各不相同，但本质上都是将民间文学作为知识分子使用的材料。小说世界则与之不同，在胡怀琛通俗教育的理念影响下，小说世界的知识分子对民间文学材料往往进行加工处理，或剔除猥亵低俗的成分，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加以改编，其核心目的是“要读者从赏鉴之中，而扩充知识 涵养品格，于知识品格上至少要得到一些实益”26。换句话说，小说世界将民间文学方面的内容纳入版面，从一开始就以一般市民大众为目标读者。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小说世界较歌谣周刊等刊物更能深入民众，除了文字内容浅俗易懂外，还存在定价上有着优势。歌谣周刊的定价并不便宜，在第 25 期后每期定价达铜圆二枚（20 角）27；而小说世界1926 年的定价则是每册六分，全年五十册三元。购买一期 歌谣 周刊的钱几乎可以买下数十册 小说世界，后者显然更容易进入市民大众的阅读视野。最后，考察小说世界，也有助于我们更加完善地认识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当下学界谈及歌谣周刊 1925 年停刊后的两年，或云民间文学运动的重心转移至广州，或云运动进入了一个明显的低谷。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正是在 19261929 年的这段时间，上海的 胡愈之以笔名“蠢才”在文学旬刊发表的研究民间传说歌谣的必要（1921 年第 6 期，第 1 页）也指出：“民间的神话、传说、歌谣、俗曲，在中国埋着极大的宝藏，却从来没有人发掘过。自从北大着手征集歌谣之后，总算已有许多人注意了，而搜罗各地的传说故事的，（除今年妇女杂志登过几篇）却绝不多见。”参见小说世界1926 年第 14 卷第 2 期之定价表。前一种观点参见徐新建：民歌与国学民国早期“歌谣运动”的回顾与思考，巴蜀书社 2006 年出版，第 34 页；后一种观点可参见张弢：传统与现代的激荡：报刊中的“歌谣运动”研究，第 139 页。李一凡：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通俗文学回响 56 第40卷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通俗刊物小说世界由胡怀琛接手，更加积极地刊载民间文学相关内容。同时，胡怀琛也利用小说世界对 1920 年代民间文学相关书籍的出版成果进行了调查。1927 年，他以编者的身份发表民间文艺书籍的调查，介绍了当时他所能目见的民间文学相关书籍共计 32种。其中最多的是歌谣集，包括 十双花鞋念四朵旧花 等早期流传于坊间的优秀歌谣集子，以及何中孚所编民谣集和顾颉刚所辑吴歌甲集 孟姜女的故事歌曲甲集等北大歌谣运动的采集成果；其次是对故事集的介绍，如林兰女士所编的吕洞宾故事 徐文长故事等；此外还有对谜语、谚语类著作的介绍，这部分以胡怀琛自己的成果为主，如通俗谜语 谚语选 农家谚 等。1929 年，胡怀琛又以“秋山”为笔名在 小说世界 发表了 民间文艺书籍的调查（二）。较前篇而言，这篇续作列出的书籍更多，足有 42 种，涉及神话、传说、故事、歌谣、谜语等多个体类。其中还包含了波斯故事 三公主 俄德西冒险记希腊神话 高加索民间故事 马来情歌集等域外民间文学的译介成果。而这些书籍中，除谢六逸的俄德西冒险记、招子庸的粤讴等少数几种是对前篇遗漏的补充外，多数是 1927 年至 1929 年期间出版的新成果。通过胡怀琛在小说世界发表的两篇调查文章可以发现，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在 1920 年代的中后期非但没有陷入所谓民俗孤军奋战的低谷，反而在书籍出版上表现出相当的盛况。除中山大学语言历史学研究所外，开明书店、世界书局、商务印书馆、泰东书局等多个主流出版社都在这一时期出版多部民间文学相关书籍。这可以说为今天我们回顾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发展历程提供了新的视角。总之，小说世界虽未能进入现代民间文学运动的中心地带，也未在民间文学学术史中留下值得一提的学科贡献，却也见证着这场运动的开展，并对其作出了自己的回应。当然，在当时“将知识之本，求生存之利”28的出版环境中，作为通俗期刊的小说世界对民间文学的兴趣，自然不会如高校研究会那般纯粹。其接触民间文学，很大程度上带有商业的动机。同时，若以评价学术刊物的眼光看待小说世界，则不光丧失了客观的包容态度，也未必能在其中发现多少学术上的影响和成就。但是，小说世界毕竟与歌谣周刊、民俗等刊物不同，它走的是一条从民间搜集民间文学，再以民间文学改造民间的通俗道路。其对民间文学的关照，是现代民间文学运动在通俗文学界产生的特殊回响，并且在客观上吸引了更多人，尤其是市民大众将目光投向民间文学。因此，将小说世界搁置在民间文学学术史的一隅，以其学绩薄弱而不重视其 1920 年代对民间文学的关照，恐怕并不妥当。参考文献：1 张弢.传统与现代的激荡：报刊中的“歌谣运动”研究 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3.2 胡寄尘.中国民间文学之一斑 J.小说世界，1923，2（4）：1-8.3 编辑人附白 J.妇女杂志，1921，7（4）：91.4 郭兰馨.堪舆家之祖 J.小说世界，1927，16（16）：1-2.5 胡寄尘.琉球神话 J.小说世界，1923，3（10）：1-5.6 忆秋生.中国的神话 J.小说世界，1923，2（13）：1-5.7 盐谷温.中国文学概论讲话（下）M.孙俍工，译.太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