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在法律实践中的前景与局限性.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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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工智能在法律实践中的前景与局限性美 布拉德利温德尔著 尹 超译 摘 要:人工智能已经证明,它有能力在以前被认为是人类智能具有决定性优势的任务上胜过人类。计算机技术已经在许多方面改变了法律实践。因此,律师可能很想知道,他们是否会很快被计算机取代。本文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从法律的本质入手,阐述法律作为提高人类伦理能力的一种手段,如何在回应问责的要求方面给出理由。道德理由的给出反映了两个主体之间对自由平等的相互认同。考虑到分歧和不确定性的背景条件,法律只是在更大范围内使给出理由的过程成为可能。律师的核心职能是通过解释和适用法律,对足以影响他人利益的行为给出正当理由,从而增强法律的实际权威。本
2、文回顾了机器伦理的研究现状和人工道德主体的发展,并得出这样的结论:人类技术在设计出一个能满足权威和问责要求的计算机系统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构成了自由民主政治共同体中律师的核心职能。关键词:人工智能 法律实践 法律伦理一 导论经过多年对其潜力的大肆宣传,人工智能(AI)系统最近表明自己能够在人类长期以来占有决定性优势的任务上胜过人类。人们熟悉 IBM 的“深蓝”(Deep Blue)在国际象棋比赛中击败加里卡斯帕罗夫(GarryKasparov)的事,也熟悉该公司的“沃森”(Watson)技术在 危险境地 布拉德利温德尔,康奈尔大学法学院埃德温伍德拉讲席教授。尹超,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硕士学院
3、副教授。See,e.g.,Richard Susskind&Daniel Susskind,The Future of the Professions:How Technolo-gy Will Transform the Work of Human Experts,2015;Richard Susskind,The End of Lawyers?,2008.人工智能在法律实践中的前景与局限性155 (Jeopardy)节目中的获胜表现。然而,更重要的是,谷歌旗下的“深度思维”(DeepMind)部门打造的“阿尔法狗”(AlphaGo)系统战胜了人类顶级围棋选手。围棋对人工智能的挑战要比国际象棋
4、大得多,因为游戏中有太多可能的走法组合,计算机无法简单地用蛮力计算出最佳策略。“阿尔法狗”团队首先使用人类专家的棋法来训练人工智能系统,但随后开发了“阿尔法狗零”(AlphaGo Zero),它完全基于从游戏规则开始的强化学习,没有任何人类专家的输入。“阿尔法狗零”在与第一代“阿尔法狗”的比赛中创造了 100 比 0 的记录,而第一代“阿尔法狗”本身也击败了人类大师李世石(Lee Sedol),李世石是第 18 届国际锦标赛的冠军。同一个团队还开发了一种象棋计算机,它以同样的方式,通过反复试验,从游戏的基本规则开始学习游戏。与“深蓝”和其他使用蛮力击败人类棋手的系统不同,“阿尔法狗零”国际象棋
5、系统“以一种浪漫和具有攻击性的方式,直观而优美地进行着任何计算机都不曾有过的游戏”。加里卡斯帕罗夫(Garry Kasparov)写道,计算机已经发展出自己的风格,而不是人类程序员的风格,它“反映了国际象棋的真相”。围棋和国际象棋都只是游戏,黑色素瘤可能是一种致命的严重皮肤癌。在 2018 年 5 月发表的一项研究中,包含德国人、美国人和法国人的一个研究小组证明,在恶性黑色素瘤和良性痣图像上受过训练的人工神经网络,在区分恶性和良性皮肤病变方面可能比皮肤科专家表现得更好,这See,e.g.,David Etherington,“Googles AlphaGo AI Beats the World
6、s Best Human Go Play-er,”TECHCRUNCH,https:/ visited May 29,2019);David Z.Morris,“Google s Go ComputerBeats Top-Ranked Human,”FORTUNE(Mar.12,2016),http:/ David Silver et al.,“Mastering the Game of Go Without Human Knowledge,”550 NATURE354,354(2017).Id.AlphaGo Zero 不仅学习了人类专家使用的策略和技术,而且开发出了“超越传统围棋知识范围”
7、的不标准但成功的策略。Id.at 357.“AlphaGo Zero 从完全随机的走法迅速发展到对围棋概念的成熟理解,包括布局(开局)、妙手(战术)、死活、劫争(复盘)、收官(终局)、对杀、先手(主动)、形、势和地盘,所有这些都是从基本原则中发现的。”Id.at 358.Steven Strogatz,“One Giant Step for a Chess-Playing Machine,”N.Y.TIMES(Dec.26,2018),https:/ 18/12/26/science/chess-artificial-intelligence.html.Id.法律与伦理第十辑156 可能会挽救
8、生命。人工智能系统对恶性黑色素瘤的漏检较少,假阳性率较低,将良性痣误诊为恶性的也较少。即使给人类医生提供了有关病人的临床信息,包括年龄、性别和病变部位,计算机在图像上的表现也比皮肤科医生更好。研究者认为,皮肤科医生可能会从人工智能系统的帮助中受益,但不难想象,当人类医生发现计算机在他们的核心专业任务中表现得更好时,会有多么惊愕。同样,律师也可能担心被人工智能系统取代。传统上由律师执行的许多任务都涉及处理大量信息,而计算机非常擅长执行处理信息的指令。探索实践,特别是对特殊文件、工作成果和“热门文档”(hot docs)的审查,已经被预测编码系统彻底改变了。人工智能系统在事务尽职调查流程(这是初级
9、律师的另一个克星)方面拥有类似的优势。如今律师事务所使用的许多技术都被用于自动化“搜索和查找类型的任务”。然而,除此之外,自动生成遗嘱和住宅房地产结案文件等常规法律文书已经成为可能。由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技术支持的合同起草软件,可以让当事人在没有律师协助的情况下,根据输入的几个关键条款和条件,创建更复杂的合同。其他烦琐的工作(如银行对商业贷款协议的定期审查)可以实现自动化,为客户节省大量成本,但律师也会相应地失去工作。例如,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使用了一个基于人工智能的程序,可以在几秒钟内完成对贷款协议的定期审查 这项任务以前需要律师和信贷员每年工作See H.A.Haens
10、sle et al.,“Man Against Machine:Diagnostic Performance of a Deep Learning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 for Dermoscopic Melanoma Recognition in Comparison to 58 Derma-tologists,”29 ANNALS OF ONCOLOGY 1836(2018).Id.at 1839.Id.at 1841.See John 0.McGinnis&Russell G.Pearce,“The Great Disruption:How Machin
11、e IntelligenceWill Transfer the Role of Lawyers in the Delivery of Legal Services,”82 FORDHAM L.REV.3041(2014);Dana Remus&Frank Levy,“Can Robots Be Lawyers?Computers,Lawyers,and the Practice of Law,”30 GEO.J.LEGAL ETHICS 501,508(2017).Dana A.Remus,“The Uncertain Promise of Predictive Coding,”99 IOWA
12、 L.REV.1691,1701-05(2014).The California State Bar ethics committee has stated that the attorneys baseline dutyof competence in litigation representation requires familiarity with e-discovery and may,on acase-by-case basis,require higher levels of technical knowledge and ability.See Cal.State BarSta
13、nding Comm.on Prof1 Responsibility&Conduct,Formal Op.2015-193(2015).Steve Lohr,“A.I.Is Doing Legal Work.But It Wont Replace Lawyers,Yet,”N.Y.TIMES(Mar.19,2017),https:/ 17/03/19/technology/lawyers-artificial-intel-ligence.html.See,e.g.,Beverly Rich,“How AIIs Changing Contracts,”HARV.BUS.REV.(Feb.12,2
14、018),https:/hbr.org/2018/02/how-ai-is-changing-contracts.人工智能在法律实践中的前景与局限性157 36 万个小时。采用预测分析的决策支持系统(比如 LexMachina 和 Rav-el),可以通过搜索司法判决中的微妙模式和预测诉讼过程中不同阶段提议的成功概率,帮助诉讼律师及其客户做出更好的战略决策。已赋能的人工智能系统在改善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客户利用(access to)法律制度方面也具有巨大潜力。一款名为 DoNotPay 的应用程序,允许司机在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对违规停车罚单提出异议,被吹捧为自助法律服务转型的先驱。其开发者正在试
15、验使用该平台来支持紧急住房援助申请,甚至是美国或加拿大的难民庇护申请。重要的是,不要夸大人工智能对法律实践的潜在破坏性影响。不同类型的法律工作对自动化替代的敏感性各不相同。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计算机几乎不可能取代律师从事以下任务:(1)事实调查,包括对相关调查途径作出判断,确定相关文件可能位于何处,以及会见证人;(2)协商解决案件的条件或交易中的条款等问题;(3)需要情商的客户咨询类工作,例如在婚姻纠纷中同情地倾听客户诉说,以确定客户的目标,然后就法律上可用的选择提供建议;(4)创造性和战略性的建议,或不仅需Hugh Son,“JPMorgan Software Does in Seconds
16、 What Took Lawyers 360,000 Hours,”BLOOM-BERG(Feb.27,2017,6:31 PM CST),https:/ 的初创公司正在向企业销售合同审查软件,其功能与摩根大通使用的程序类似。See Steve OHear,“Law Geex Raises$12M for Its Al-Powered Contract Review Technology,”TECHCRUNCH,https:/ visited May 14,2019).See Jason Koebler,“Rise of the Robolawyers,”ATLANTIC(Apr.2017),
17、https:/www.the- Pearce,su-pra note 10,at 3052-53.See Drew Simshaw,“Ethical Issues in Robo-Lawyering:The Need for Guidance on Developingand Using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the Practice of Law,”70 HASTINGS L.J.173,174-75(2018)(describing development and expansion of DoNotPay).Id at 176.See Frank Pasq
18、uale,Glyn Cashwell,“Four Futures of Legal Automation,”63 UCLA L.REV.DISC.26(2015).Remus&Levy,supra note 10,at 527.Id.at 527-29.雷穆斯(Remus)和利维(Levy)讨论了一家名为莫德利亚(Modria)的公司,该公司提供处理相对较小纠纷的技术。它使用的软件可以识别“同意和不同意的领域,并提出解决争议的建议”。Id.at 528.然而,在莫德利亚现行体制的能力与就更大、更复杂争端进行谈判所需的能力之间,存在巨大的差距。See Austin Sarat&William l
19、.F.Felstiner,Divorce Lawyers and Their Clients:Power and Mean-ing in the Legal Process,1995,pp.53-63(描述客户目标、目的和期望的流动性,以及将客户对其利益的概念与“现实”或法律上可能的情况相匹配所需的咨询)。法律与伦理第十辑158 要评估法律风险,还需要考虑到多方面、模棱两可、可能相互冲突的客户目标和利益的建议;(5)写出不像计算机制作的书面工作成果;(6)代表当事人出庭,参加审判、听证会,或者就动议或上诉进行口头辩论;或(7)在新的或迅速变化的法律领域的任何工作。技术提高了律师处理大量信息的能
20、力,以及辨别最初可能被归因于随机性的模式的能力,但仍需要有经验的律师与多种类型的客户进行互动,并代表他们进行判断。规避风险的客户可能会依赖自动化提供的相对常规的法律服务,但对于高风险的法律事务,他们仍然更喜欢聘请人类律师。一位接受 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采访的硅谷律师指出,对于每小时收费 1200 美元的高级合伙人来说,在合适的工作上不会受到人工智能的威胁,但他确实观察到了人工智能对更多初级律师工作的潜在影响。他说:“就目前而言,像我这样的工作是人们愿意为之付费的客户不想买单的是日常工作。但问题是,技术使越来越多的工作变得日常化。”随着日常法律服务的商品化和自动化,那些主要从
21、事简单遗嘱和住宅房地产成交等日常工作的律师,将面临相当大的竞争压力。当然,有人可能会说,技术尚未发展到可以处理由每小时收费 1200美元的合伙人处理的更复杂的挑战。然而,考虑到人工智能的发展历史和我们在过去十年中所看到的计算能力的提高,认为必要的技术不会很快出现是很愚蠢的。本文试图从道德哲学的角度,对法律的本质进行反思,提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主张。我的观点是,计算机永远不能完全取代律师,因为法律推理必然涉及人工智能不可能进行的规范性判断。其原因与当前或可预见的计算能力或人工智能技术的局限性无关。相反,它与法律的一个概念性真理有关,即它旨在强加义务或授予权利,给出理由,并改变其See Lohr,su
22、pra note 12(描述 Ross Intelligence 的一个程序,该程序以两页备忘录的形式回答法律问题,但注意到人类必须重写计算机生成的备忘录)。See McGinnis&Pearce,supra note 10,at 3042.Pasquale&Cashwell,supra note 18,at 40(注意到“风险规避可能胜过技术扩散”)。Lohr,supra note 12(quoting James Yoon,a partner at Wilson Sonsini Goodrich Rosati).约翰麦金尼斯(John McGinnis)和拉斯皮尔斯(Russ Pearce
23、)在 2014 年就预测到了这一结果,他们写道:“这个行业的超级明星将更容易被识别,并将使用技术来扩大他们的影响力。”McGinnis&Pearce,supra note 10,at 3042.See McGinnis&Pearce,supra note 10,at 3043-44(讨论了摩尔定律的持续有效性,该定律预测计算能力将每 18 个月翻一番,并注意到通信带宽和存储容量的增长)。人工智能在法律实践中的前景与局限性159 主体应该做的事情。法律因其本质而具有权威性。拥有权威意味着改变一个主体的规范状况;它意味着拥有改变别人应该做的事情的力量。法官宣布一项法律裁决,并不仅仅是说,如果当事人
24、不遵守该裁决,他们将受到藐视法庭的处罚(尽管该裁决确实暗示了制裁的可能性)。除此之外,法官的判决产生了一种义务,正如哈特(H.L.A.Hart)著名的论点所说,这种义务不同于强迫做某事。义务意味着责任的存在,即一个人有正当理由去做某事。为了使一个理由是正确的,并影响到该理由所针对的那些人的规范状况,它必须表示承认其接受者是一个理性的人,能够理解和承认理由的力量。道德源于相互承认对方是自由平等的主体。在模拟人类主体的道德决策过程中存在计算上的挑战。然而,即使这些问题得到了解决,是否有可能产生一个可以算作良好道德主体的人工系统还远未可知。?没有道德主体,就不会有法律 这是我将在此捍卫的概念性主张。
25、然而,在阐述这一论点之前,有必要简要回顾一下人工、计算机或机器伦理领域的最新技术,看看人工智能系统是否可以成为道德主体。?See Scott J.Shapiro,Legality 181-82(2011);Joseph Raz,The Authority of Law,1979,pp.29-32 hereinafter Raz,Authority of Law.See generally Joseph Raz,“Authority,Law,and Morality,”Ethics in the Public Domain,1994,p.210 hereinafter Raz,Author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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