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类Vlog：个人生活的网络展演.pdf

2023 年第 3 期SHENGPINGHUA声屏花190EExploratory Thinking探索思考生活类 Vlog：个人生活的网络展演 张悦摘要：在数字媒介时代的技术赋权下，迅猛发展的生活类 Vlog 俨然成为网民自我呈现的重要形式之一。它从关注他者的短视频中脱离出来，将镜头聚焦于平凡生活中的自我，现如今一大批生活类 Vlog 蜂拥而至，广受用户青睐与关注。本文从拟剧理论视角出发，旨在观察、记录与分析生活类 Vlog 的内容特征，试图挖掘生活类 Vlog 创作者的自我呈现方式与技巧，进而理性看待社会加速时代下生活类 Vlog的价值与现实问题。关键词：拟剧理论；Vlog；生活类 Vlog；自我呈现近年来，随着媒介技术的发展，我国短视频用户呈大规模增长态势。而Vlog作为短视频垂直化的产物，自2017年以来迅速发展，直至今日，已成为网民广泛关注与喜爱的视频形式之一。Vlog 是视频博客（videoblog）的简称，是博客、（Blog）的衍生产品，它往往以第一人称视角，通过对个人日常生活的拍摄、记录、剪辑与拼接，将平凡日常视觉化。Vlog 在时长上往往长于短视频，约为 315 分钟。在整体风格上，注重画面的质感与生活化的气息；在题材上，Vlog 主题多样，各具特色。苏也菲、窦兴将 Vlog 归纳为两大类：一类是指“超越性的、非日常的特殊事件或体验”，比如外出旅行、参加极限运动等；另一类则是指“庸常的世俗生活的展示”，比如居家日常、做饭日常等。本文主要探讨的便是后者具有烟火气的日常生活类 Vlog。此类 Vlog 主要是将日常化的美食制作、好物推荐、生活状态等进行分享，凸显了创作者本人的性格特征，共享了他们微观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如今社会处在一个加速的快餐时代，快节奏、工作压力大、内卷成为常态。“但当所有人都卷入到讲求竞争、效率和速度的世界之中时，传统的世界反而被召唤出来对抗加速社会。”此时，生活类 Vlog 便从光怪陆离、聚焦他者的短视频中脱离出来，将镜头聚焦于平凡生活中的自我，它们往往节奏较慢，内容较为轻松治愈，成为用户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那么，值得关注的是，在各类社交平台中爆款的生活类 Vlog 为何能吸引广大网民的关注？它的视频创造者（Vlogger）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和策略进行自我展演的？就此，研究将从拟剧理论出发，在 Vlog 视频聚集的 B 站平台，挑选较为典型的 7 个生活类 Vlog 账号（即 日食记、甜糯糯吖、jamieZHAO、盐汽水阿姨、小纯洁 y、-HSINNn、ssomethingspecial）作为主要考察对象，分析生活类 Vlog 中Vlogger 的自我呈现方式与技巧。表 1 B 站部分生活类 Vlog 账号介绍序号账号粉丝量Vlog 内容1 日食记759.2w展示各种美食制作的 Vlog，画面清新、美食诱人2 甜糯糯吖52.3w展示沉浸式回家、做美食的日常生活 Vlog3jamieZHAO32.4w展示自己的穿搭、歌单分享、化妆聊天、朋友聚会等日常生活Vlog4 盐汽水阿姨21.6w展示 30 岁单身独居的健身、拆箱、做饭、穿搭等生活日常 Vlog5 小纯洁 y12.3w展现自己的独居、探店、穿搭、一人食、养猫等日常生活 Vlog6-HSINNn4.3w展示自己的独居、穿搭、好物开箱、居家日常、养猫等生活 Vlog7ssomethingspecial4w展示职场人的日常生活 Vlog，记录独居生活、上班日常、独自看展、旅行等一、打破前台与后台界限，增强共情与陪伴1956 年美国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ErvingGoffman）发表了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一书，提出了拟剧理论（Dramaturgy）。他将社会和人生视为一个大舞台，生活在其中的人则是舞台上表演的演员。“个体表演中以一般的和固2023 年第 3 期SHENGPINGHUA声屏花191E探索思考Exploratory Thinking定的方式有规律地为观察者定义情境的那一部分”，被称为“前台”（frontstage），即表演者用来表演的舞台；与之相对应的后台（backstage）便是指为前台表演做准备的场合。而生活类 Vlog 往往打破了“前台”与“后台”的界限，成为满足用户窥视欲望的图像符码。在生活类 Vlog 当中，Vlogger 通过日常生活场景的展示，呈现大量私人化的本应为“后台”的镜头，如早晨起床后睡眼朦胧地去洗漱、素面朝天地开始化妆等，拉近了用户与表演者之间的距离；再加上第一人称叙事的亲切感与抒情性，使用户与表演者仿佛是一对正在进行生活分享的友人。尤其是当用户与 Vlogger 有着类似的生活经历和价值观念时，便更容易引发共情，这种情感上的共鸣会使用户觉得自己不是孤立的个体，消解了其无处安放的迷茫和孤独。比如 jamieZHAO 在名为girlstalk化妆聊天！讲讲 bodyshame/容貌焦虑GRWM 怎样看待孤独&人际关系的 Vlog 中，她以全素颜的形式出现在镜头前，一边化妆一边与女孩们探讨容貌焦虑、正面孤独等话题，她通过日常中的细碎小事展开讨论，引起了许多女粉丝的共鸣。与此同时，“前台”与“后台”的模糊，更可以为用户提供一种代入式的陪伴。高阳指出：“Vlog 通过日常生活中的熟悉场景降低观众首次接触时的信息处理难度，引导观众进入一种近乎同一时空的生活观察与感受状态。”生活类Vlog 往往展示了与用户生活相近的、熟悉化的场景。比如 甜糯糯吖经常以家作为 Vlog 拍摄的背景，展示女生下班后沉浸式回家的日常生活。易于使用户将自身代入 Vlogger 所创建的环境当中，幻想刚下班的自己即为视频中的主角可以与 Vlog 中的猫咪相伴、被美食萦绕等，这在一定程度上为用户提供了虚拟的陪伴，也使他们在观看过程中渐渐感受到被治愈与满足。又如 盐汽水阿姨通过展示自身自律早起以及运动打卡的日常，对同样要自律运动的用户来说，起到一种陪伴与督促的作用。总的来说，生活类 Vlog 前台与后台的界限逐渐消失，为用户带来了别样的陪伴体验。二、巧用多重符号，塑造具有仪式感的空间在“猎奇”“审丑”“娱乐化叙事”大行其道之际，“Vlog日常化的平淡叙事，更像是青年人彰显个体独特审美品位、体现审美区隔的一种仪式行为这种仪式行为正如薛艺冰所说，并非出于满足基本生理需求（如衣、食、住、行）而发生的实用性行为，而是表达某种精神价值（如信仰、社交）的行为。Vlog 的主要用户是“80 后”“90 后”，且有 87.0%的用户表示观看 Vlog 主要是为了休闲娱乐。那么，在快节奏的社会环境中，为使生活类 Vlog 更好地达到休闲娱乐的效果，Vlogger 往往要进行印象管理。“印象管理”（impressionmanagement）是戈夫曼在拟剧论中提出的概念，戈夫曼将其理解为人们运用各种技巧和方法左右他人，以在他人那里建立良好印象的过程。印象管理不仅包括用自己的行为去直接影响对方，也包括建造自己表演的舞台布景，这实际上是对互动情境的设计。现如今，用户面临着来自工作与生活的多重压力，而在生活类 Vlog 当中，Vlogger 往往通过多重语言与非语言符号的应用，影响人们对生活类 Vlog 的印象。他们试图将现实生活中的节奏放缓，在生活类 Vlog 中营造一个悠然自得、仪式感满满的空间，为用户构建一种“美好生活”的范式。比如在生活类 Vlog 的文案中，多见“精致”“治愈”“自愈”“认真生活”“甜蜜”“浪漫”等较为积极的字样。除语言符号外，非语言符号的使用在人际交往之间也起到了互动和补充的作用。在语言不能完全表达出交往意图时，有时会使用具有补充作用的非语言符号。如在表演舞台的布景上，往往选用贴合账号风格的物品来塑造表演环境。以-HSINNn账号为例，该账号发布的 Vlog 以文艺、治愈为主，因而在视频画面中，经常可以见到干净整洁的房间、窗外绿意正浓的树木、鲜艳的花朵、柔和的光线、慵懒的小猫、转动中的唱片机、复古文艺的盘子和精致化的食物等意象，再配上文艺柔和的色调和滤镜，将视频画面中的文艺值拉满。在服饰符号上，生活类 Vlog 中的主人公所穿的衣服均展示了自己的风格，但大多都以舒适、漂亮为主。在音乐符号的选取上，往往以慢音乐为主，曲调轻松悠扬，配合 Vlog 的视频语言，起到了增色添彩的效果。不同于单一的文字或图片呈现，生活类 Vlog 的多重符号应用使 Vlogger 的自我呈现方式更为细腻且丰富，它为观者展示了一种精选的、美化了的日常生活，如闲暇的下午茶时光为自己做一份甜点、独居的生活里寻找平淡日子里的浪漫、在天气晴朗的周末出门散散步等，提供给人们一个忙碌生活之余暂时性的浪漫、休闲之所，在某种程度上适当纾解了人们内心的压力。三、在社会互动中生产知识，增强用户获得感戈夫曼的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一书是以符号互动论为基础展开论述。戈夫曼认为社会是由互动着的人群组成的，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角色间的互动，一个人可以根据自2023 年第 3 期SHENGPINGHUA声屏花192EExploratory Thinking探索思考己的需要和他人的期望，有选择地进行表演，以获得他人的认可。生活类 Vlog 的创作也充分反映了社会互动的必要性。当人们进入社交范畴后，个人不得不对自身的行为活动加以制约，使这一行为处于稳定状态，这就是所谓社会化自我。对 Vlogger 而言，当他们进行社会活动时，会严格地控制自身的感知和意识来掩盖自我的不足。他们劝说自己扮演理想化自我，并在和使用者的社会互动中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形象。在生活类 Vlog 中，创作者往往根据用户的喜好以及与用户的互动来不断调整、完善自身的表演策略，将观众的评价、反馈作为内容生产的依据。值得关注的是，Vlogger 在不断的社会互动中进行持续性的内容创作与视频更新，并生产着知识，使得用户在观看 Vlog 的过程中，了解了自身感兴趣的穿搭技巧、美食制作方法以及私人生活好物清单等。如 jamieZHAO 在发布的一条歌单分享的 Vlog 下方有网友评论“姐姐，太喜欢你的穿搭了，求出秋冬穿搭分享”，不久后，jamieZHAO 便发布lookbook 秋冬氛围感法式复古女孩穿搭Vlog，通过展示自己的穿搭日常，向用户分享穿搭技巧；又如 日食记在这就是你大半夜吃泡面的借口吗嗯？的 Vlog 中，展示了一个与猫相伴的独居男孩自己独创的泡面烹饪方法，弹幕中用户纷纷表示“想做泡面了来学习一下”“来学习先进的生产经验”等。知识是经营生活的关键，用户通过观看 Vlog 视频汲取知识，从某种程度看，也获得了更好地经营与把握个人生活的能力。总的来说，生活类 Vlog 的视频创作者在与用户的社会互动过程中，了解了用户的期待与诉求，进而影响并调整 Vlog 的知识生产方向，提高了用户的参与感与获得感，便于生产出更符合用户期待的生活类 Vlog。可以说，Vlog 的生产者与用户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四、总结与反思现代年轻人面对巨大的生活压力，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生活的向往与追求，Vlog 可以说是目前年轻人表达自我审美趣味的场所。生活类 Vlog 的视频创作者往往通过打破前台与后台的界限、巧用多重符号、在社会互动中生产知识等，来完成互联网场域下的自我呈现，为用户提供了共情、陪伴、纾解压力与获取知识的空间。然而，我们依然要反思：生活类 Vlog 看似向人们呈现了大量私人化的个人内容，但这些私人化的内容并非是简单的视频再现，它所呈现的“真实生活”并非是绝对的真实，而是经过剪辑、美化、拼贴出来的，Vlogger 想向人展示的内容，是一种经过表演者有选择的、建构过的“拟态环境”。那么，在“在平淡生活里寻找浪漫”“让生活充满仪式感”“好物推荐”“日常穿搭分享”等主题的 Vlog 中，看似无私的信息分享背后是否隐藏着消费至上的话语逻辑？生活的仪式感又是否会落入消费主义的陷阱？不可小觑的是，在部分生活类Vlog 当中，Vlogger 往往以软广告植入的方式，向用户推荐商品。尽管许多 Vlogger 并没有放置商品链接，也没提到任何购买视频中商品的渠道，但他们亦可通过 Vlog 营造出的“理想生活”中对“美好事物”的崇尚，引导用户：只要通过类似的商品消费，便可打开美好生活之门。如果生活类 Vlog 如学者刘玉堂和姜雨薇所说的是“借助物隐喻美好生活即购买，那么在无限膨胀的欲望中，社会将走向一种异化”。我们不禁要思考，当充满仪式感的、年轻人心灵的栖息地沦落为商品空间，被消费主义裹挟，那么这种广受年轻人喜爱，展示个人生活方式与生活态度的Vlog，又将会何去何从？参考文献：1CNNIC.第 49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R.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22.2 苏也菲,窦兴.生活类 Vlog：一种景观社会中的自我呈现 J.新媒体研究,2020,6(10):4-6,9.3 曾一果,时静.从“情感按摩”到“情感结构”：现代性焦虑下的田园想象以“李子柒短视频”为例 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2):123.4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冯钢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9.5 高阳.后真人秀时代准社交关系的网络展演Vlog传受双方心理透视与心理学应用前景 J.视听,2021(2):141.6 刘玉堂,姜雨薇.虚实互嵌与伪仪式化：赛博空间Vlog 的生成逻辑与反思 J.理论月刊,2021(1):88-96.7 艾媒研究院.2019 中国 Vlog 商业模式与用户使用行为 监 测 报 告 EB/OL.https:/ 刘梦楚.Vlog 视频中女明星的自我呈现 D.哈尔滨：黑龙江大学,2022.9 杨婷.B 站慢生活类 Vlog 的形态构成与价值呈现以 B 站“是当归哦”为例 J.声屏世界,2021(12):89.（作者单位：苏州大学传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