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名责实下人教版高中历史教课书.doc

构建完备的“封建”高中教学史观商榷
前言
高中历史教学中，教师会在中国古代商周时期提到“封建”一词，也经常会用柳宗元的《论封建》表述商周时期“封建”的弊端以及战国时期开始流行的郡县制的优势。但教师在表述商周时期“封建”的过程中会遇到战国以后“封建”社会一词。而在后续单元又要表述欧洲大陆近古史中的“封建”。这三种“封建”，在教学过程中，由于教师对“封建”一词的误判，直接导致对该词的误用与混用，同时也造成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会出现误解与混乱。现就人教版高中历史必修一、二、三有关“封建”一词的用法做进一步的评析与诠释。并辅之以一定的学术观点与文献，共同商榷“封建”在高中历史教学中较为得当的用法。碍于笔者掌握资料有限，如有观点上或史料用法上的失误，还请方家指正。
一、 循名责实下人教版高中历史教科书“封建”一词的误用
近代中国在深受西方史学思想的影响，尤其是随着马克思主义史学观的不断深入传播，“封建”一词开始被广泛运用到除了商周历史阶段的其它整个中国古代史的各个朝代。“封建”一词的内涵开始被泛化与误用。时人对此进行了深入的辨析与争论，但依然未能解决“封建”一词内涵的诠释。新中国成立后，受到苏联的政治与思想影响，历史界进一步将泛化的“封建”历史观作为固定的史学观点，并以此为基础，编撰中国古代史的相关著作。因此，时人认为“封建”更多表述的是落后。故而，孽生出一系列以“封建”为前缀的名词，形成了一个“封建族”名词群，如：封建制度、封建专制、封建等级制、封建帝制、封建国家、封建王朝、封建压迫、封建割据；封建领主、封建主、封建地主、封建官僚、封建士大夫、封建军阀、封建把头、封建余孽、封建残余、封建势力、封建农民、封建农奴；封建经济、封建领地、封建庄园、封建剥削、封建地租、封建土地制度；封建主义、封建思想、封建道德、封建遗毒、封建迷信、封建脑瓜；封建家庭、封建婚姻、封建习俗等等。“于是我们恍然大悟，原来‘封建’成了垃圾桶，不管什么坏东西都往里扔；‘封建’也成了恶谥，凡是坏人就给他贴上一张“封建”的标牌。这种做法只是一种丑陋的权术，不是科学的研究。”[1] 叶文宪：《封建和“封建社会”新论》，浙江学刊，2000年第4期。
“封建”一词的误用成为了当代社会历史知识传播的趋势。
“‘封建’一词的基本含义是‘土地分封’”[2] 谢华：《论西周封建》，1978年，第17页。
。“封建”一词拆分后，“封”据现有的资料，其初见于甲骨文，而“建”则初见于金文。对“封”的诠释可见于《周礼》“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与其人民之数”时的划界范式“制其畿疆而沟封之，设其社稷之？而树之田主”。东汉经学家郑玄对《周礼》此语注释为“封，起土界也。”“封”还指给予爵位名号，《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载晋国大史蔡墨论龙的答语：“实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西晋史家杜预给“封为上公”注释为“爵上公。”“建”的本义乃树立、竖立之意，《礼记王制》“州建百里之国三十”。唐人孔颖达注疏曰：“建是树立之义。故建为立也。”《周礼天官叙官》：“惟王建国。”清人孔？让注释为：“凡立皆建。”
“封邦建国”意义上的“封建”一词，见于《左传》：“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孔颖达疏：“故封立亲戚为诸侯之君，以为藩篱，屏蔽周室。”（《左传僖公二十四年》）顾颉刚先生给“封建”下定义：“国王把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分给他的子弟和姻戚叫做”封建“，封是分画土地，建是建立国家”。（顾颉刚：《周室的封建及其属邦》，《顾颉刚古史论集》第2册，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329页。“封建制度”完成于西周（22页），周王室的分封经历了三大阶段，第一阶段，文王时期，已在王畿内用分封制使周人扩展领有的土地（杨宽《西周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73-374页）；第二阶段，武王时期，武王克商后，并未消灭殷商贵胄，仍封殷商王室之后于原来殷商王畿内，并命管叔、蔡叔、霍叔为“三监”，监督受封的殷商遗族。后因“三监”反叛，在周公旦平叛后，将所征服的领域分封给姬姓宗亲以及与姬姓联姻的姻戚和功臣，此为第三次封建。第三次封建最为完备，故而梁启超誉为“真封建自周公始”。（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商务印书馆1923年版）
是则“封建”制度的支柱在于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左传》载：“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隶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亲，皆有等衰。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其强调天子在封国以及宗法中的至尊地位，更显露出“封建”制度与宗法制度之间互为表里的关系。而一旦天子不再建国，诸侯不再立家，“封建”制度则趋向瓦解。
“封建”制度的经济基础是井田制度。傅筑夫认为“封建制度史一种农奴制剥削，是以劳动的自然形态来剥削农奴的无偿劳役，为了实现这种无偿劳役就不能不有一个适应这种剥削的土地制度”，“正是由于土地是由封建领主根据一定的土地分配办法分配给农奴的，建立起上下隶属的人身依附关系，所以封建制度完全是建立在两个基本关系之上，1．‘普天之下，莫非王土’，2．‘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傅筑夫：《中国经济史资料·先秦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1页）。傅筑夫还评价道西周的井田制度在当时“既没有加强剥削的必要，也没有加强剥削的可能。在使用价值占支配地位的时代，还不可能产生对剩余劳动的无限贪欲，过多的剥削是不必要的；领主经济史依靠农奴的生产工具和劳动力来经营的，如因加强剥削而打断了农奴经济的再生产，接着就破坏了领主自己的再生产，这使过度剥削成为不可能。”（第73页）这种制度一旦瓦解，则“封建”制度不复存在。东周时期，“天子经略，诸侯正封，古制也。封略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谁非君臣？。”（《左传昭公七年》）“封建”制度随着土地不再属于周天子所有而逐渐瓦解。
既然“封建”制度成于西周，解于东周，今人所述东周的战国时期至清朝为“封建”社会一词又作何解释。
中国的近代是西学与中学争鸣的时期，随着西学的逐渐引入，“feudalism”一词的翻译也成为了近代史学界的症结，该词应该翻译成什么中文词汇，最终时人将其译成“封建”。而马克布洛赫在《封建社会》一书中之处，西欧的封建制度史封君与封臣之间的一种双向契约。“西欧封建主义的独创性在于，它强调一种可以约束统治者的契约观念。因此，欧洲封建主义虽然压迫情人，但它确实给我们的西欧文明留下了我们现在依然渴望拥有的某种东西。”（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下），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714页。）其所表述的欧洲的“封建”社会中的“封建”实质是一种契约关系。这与“封建”的本义差之太远。
严复首次将feudalism译为中文。1901年，严复的译著《原富》（亚当斯密，现名《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问世，在这部译著中，feudalism 被翻译为“拂特之制”。严复在按语中明确说明了自己对“拂特之制”的理解：“顾分土因而分民，于是乎有拂特之俗”，“一国之地，分几拂特，分各有主，齐民受理其中而耕其地，则于主人有应尽之职役，而莫大于出甲兵，应调发之一事。用拂特之制，民往往知有主儿不必知有王。故地大民众者，王力不足以御临之也”，并认为“其建国本始之事如此，非必有锡土胙茅之事如中国也”。（亚当斯密《原富》上册，严复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335-336页。）但随着严复翻译著作地不断深入，在翻译詹克斯所著《社会通诠》时，严复接受了詹克斯的人类社会进化三阶段论，即图腾社会、宗法社会和国家社会。并认为“拂特封建制乃为宗法社会与近代社会的过渡阶段”。因此“由唐虞以讫于周，中间二千余年，皆封建之时代”，“乃由秦以至于今，又二千余岁矣”，（詹克斯：《社会通诠》，严复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第75页。）亦皆“封建”之时代。此后“封建“社会一词被广泛使用，马克思主义及其相关著作传入中国后，由于当时的一些学者缺乏考量，并未结合中国特殊的历史发展情况，而生套硬搬地将“封建”社会概指为中国古代战国至清的社会形态。因此，钱穆指出：“何以必削足适履，谓人类历史演变，万逃不出西方学者此等分类之外？”（钱穆：《国史大纲》修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年版，第22页。）
那么中国古代史中，自秦至清的社会形态是否还应该被称为封建社会。综合学者的论点，称“宗法地主专制社会”（冯天瑜：《封建考论》，第515页。）更为妥帖。政治上宗法与专制互为表里，经济上土地私有制的确立，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地主阶级。
概言之，中国“封建”的本意为“封邦建国”，专指商周的政治制度，又辅之以土地国有制性质的井田制，可推演出商周的社会形态乃“宗法封建社会”；而秦至清的政治制度乃宗法专制制度，经济上以土地私有制中的地主土地所有制为统治基础，可推演出该社会形态为“宗法地主专制社会”；西欧的封建制度由于强调领主与封臣之间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契约关系，可推演出西欧近古的社会形态为“契约封建社会”。

二、 高中历史教学中对历史教材的处理与重组
人教版的高中历史必修一、二、三在处理“封建”一词的用法时，仍然显示出混用与误用、泛化的现象。必修一第一单元的前言回避了“封建”一词，对于中国古代的政治制度发展演变表述为“王位世袭制、等级森严的分封制和血缘关系维系的宗法制，构成了古代中国早期政治制度的特点。”“经过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争霸，到秦朝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以皇权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制度建立起来。”“到明清时期，君主制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发展到顶峰。”“中央集权制度作为古代中国政治制度的突出特色，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其中的“分封制”是在刻意地回避“封建”一词。但是其表述的内容中依然是“封建”的内容。第二课，在表述秦朝的政治制度时，表述为“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终于结束了长期的诸侯割据局面，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秦朝，定都咸阳”。 “从此，皇帝成为中国古代最高统治者的称谓，为历代封建王朝所沿用。”在表述秦确立中央集权制度的意义时，认为“秦朝形成的中央集权制度，奠定了中国两千多年政治制度的基本格局，为历代王朝所沿用，且不断加强和完善”。这些语言对于王朝的表述，缺乏内在统一性与严密性，而且“封建”一词被两次误用。第三课，在讲述科举制度时，认为“科举制是封建选官制度的一大进步”。“封建”一词再次被误用。在表述西欧“封建”社会中的“封建”制度中，该教材认为“同中国的封建社会进行比较，西欧的政治状况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特点。”，“封建”一词被混用、误用。第四单元的前言“在东方，满洲八旗铁骑涌入山海关，建立起统治中国的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清。”“这样，近代中国人民反抗侵略、追求民族独立、反抗封建专制、追求民主进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封建”一词又一次地被误用。第十课中，“中国由一个独立自主的封建国家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封建”一词被误用。第十三课评价《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这部约法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部资产阶级性质的民主宪法，具有反对封建专制制度的进步意义。”“封建”一词被误用。在表述辛亥革命意义的内容中，认为“它推翻了清王朝，结束了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封建”一词被误用。第十四课讲述五四运动的性质时，表述为“五四运动是一次彻底地不妥协地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封建”一词被误用。在表述国民大革命时认为“国共合作后，反帝反封建的工农运动蓬勃发展”。“封建”一词被误用。第十八课认为共产党宣言“它充分肯定了资本主义制度取代封建制度的进步作用。”此“封建制度”专指西欧的“封建制度”，而非普适性的制度。由于必修一并非同一作者编著。因此，有的作者冀图回避封建，代之以其他词汇，但有的作者仍然将误用、泛化的“封建”一词过度地使用。说明该教材，在史观上并未有太大的改动。更进一步说明该教材并不适合教学，因为对于学生来说，需要知道更为确切、清晰而完整的历史叙述。
必修二中，也存在“封建”一词误用的现象。第一单元的前言中记述“伴随着封建土地私有制的确立，农业与家庭手工业相结合，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成为中国古代农业在社会生产的基本模式”。“封建”一词被误用。第一课中，认为“在封建地主阶级的沉重剥削下，农民需要承担沉重的徭役”。“封建”一词被误用。第三课中，认为“此后的封建统治者大多继承重农抑商政策，保护农业生产和小农经济，以确保赋役征派和地租征收，巩固封建统治。”“封建”一词被误用。第四课中，表述古代土地制度演变时表述为“中国古代的土地制度经历了氏族公社所有，井田制到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演变”。“封建”一词被误用。第二单元第五课在描述新航路开辟的影响中认为“所有这些都加速了西欧封建制度的解体，促进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这里的“封建”制度并没有合理的解释。第三单元前言中“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的经济侵略，摧毁了中国自身孕育的资本主义萌芽，瓦解着中国自给自足的封建经济”“封建”一词被误用。第九课中对洋务派记述到“一些较为开明的官员主张，在不改变封建制度的前提下，利用西方先进的科技，维护清朝统治”。该“封建制度”实际指君主专制制度，而开明的官员，无论是李鸿章、左宗棠、曾国藩，还是奕，何曾在奏章中、日记中表述过“封建制度”一词？这只能是后人的牵强附会。而在提到洋务运动的作用时，认为“对本国封建经济的瓦解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这里的“封建”一词也被误用。 “说明在中国封建经济的解体过程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了”。 “这些因素，使处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夹缝中的民族工业，获得一个迅速发展的短暂春天”。
必修三在表述“封建”一词时也出现误用的现象。第三课在表述王阳明的心学诞生过程中提及“明朝中期以后，阶级矛盾，日益尖锐，社会动荡不安，封建专制统治陷入危机”。 “封建”一词又被误用。第四课“黄宗羲从明亡的历史看到了封建专制制度的腐朽，对君主专制制度进行猛烈抨击，尖锐地揭露君主专制是天下之大害”。 “黄宗羲的政治主张抨击了封建君主专制制度，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对以后反专制斗争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这里的“封建”一词是对黄宗羲反对君主专制的一种牵强附会。在第五课文艺复兴运动中认为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与发展“猛烈地冲击着封建制度和基督教会”。并认为文艺复兴的意义在于“越来越多的人从封建愚昧中解放出来，开始更多地关注人及人生活的世界”。这里的“封建”应该是西欧的feudalism。 在第六课提及启蒙运动的背景时，认为“首先在思想领域展开了反对封建专制统治和教会思想束缚的斗争。” “18世纪末叶，在封建专制的天主教国家法国，日益崛起的新兴资产阶级对封建专制统治和天主教会展开了激烈斗争。” “孟德斯鸠学说否定封建专制制度的合理性。” “封建专制就是束缚自由的镣铐”。 “冲击着欧洲的封建专制统治”。 这里的“封建专制”亦是误用，此时，欧洲国家已进入君主专制为主导的民族国家时期。在提及四大发明时，认为“火药传入欧洲，推动了欧洲火药武器的发展，使封建城堡不堪一击。” 这里的“封建”是指feudalism。在洋务运动一课“强调以封建纲常伦理作为国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并认为其“目的是挽救江河日下的封建统治。” 在谈及资产阶级维新派思想时认为“这就从根本上动摇了封建统治者恪守组训、反对变法的理论基础。” “康有为的观点，有力地抨击了坚持‘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封建顽固势力。” “严复指出封建君主皆为‘大盗窃国’。”“但资产阶级维新派反对封建专制。”这里的“封建”被多次误用。 “资产阶级强烈要求冲破封建思想牢笼，实行民主制度。” “鲁迅把封建内容与白话文形式有机地结合起来，成为新文学的典范。” “推翻封建帝制，推翻帝国主义支持的清朝封建统治”。 “反对封建专制制度具有进步意义。”
“接受中国共产党的反帝反封建的主张”并未完全接受。 “浪漫主义文学在政治上反对封建制度”

三、 “封建”教学史观的历史教学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