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文物展示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表述——以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为例.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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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川民族学院学报第卷第期 年月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专栏民族文物展示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表述 以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为例廖倩杜辉(西南民族大学,四川成都)【摘要】该文以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自建成以来所设展览为案例,通过梳理该馆的策展转向及其背后的学术理念、国家话语,探讨民族文物展示如何讲述多族群文化,使观者产生文化自觉,建构身份认同,进而完成从多元性到共同体的升华。实践表明,可以尝试将“物”的文化传记嵌入到“中华民族共同体”孕育与生长的历史脉络之中完成表述。【关键词】民族文物;博物馆;展示;中华民族共同体【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基金项目:年西南民族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
2、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民族文物展示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表述”()作者简介:廖倩(),女,四川广安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化遗产与博物馆学;杜辉(),女,黑龙江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博物馆学、物质文化研究。民族文物,是我国各民族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创造并存留的具有民族历史、艺术、科学、文化价值的遗迹、遗物,是中华民族文明成果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文化传译与沟通的机构,民族博物馆是民族文物实践的重要场所,其通过民族文物展示与意义阐释构建族群关系和认同,亦是政治、学术话语与展览策略的互嵌。根据话语主体的不同,民族文物的定义也有着不同的解读。在学术视角下,关于民族文物的界定多有探讨,在名词属性、主
3、体范畴、时间维度上有着广义狭义之分;在政策法规中,民族文物的概念都侧重于各历史时期我国个少数民族的代表性实物,只是在可移动性不可移动性、物质性非物质性的界定中有所不同;在博物馆实践中,民族文物被依据质地、用途、族属等标准所分类,收藏实践的出发点更多是博物馆自身与民族文物的亲缘关系。因此,本文所指的民族文物是基于博物馆本体而言,能反映历史上中国现有的个少数民族社会制度、社会生产、社会生活等方面的实物。民族文物在历经生产、交换、征集等环节进入博物馆空间,进而被记录、分类、展示。其中,“展示”作为具有充分主观能动性的运作,蕴含着博物馆叙事中的秩序与意义。在博物馆实践上,我国民族地区已经建立了较多的博
4、物馆,以民族为展览主题的博物馆数量也在持续增长。民族文物的展示,已经成为博物馆重要且无法回避的课题。目前,对于“民族文物展示”的研究多集中在工作事项、陈列方式等方法论上,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话语的回应较少。坐落在四川省成都市的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肇始于世纪年代,其建筑规模、藏品结构及展陈形式经历了数次调整。本文试着在梳理、探讨相关理论的基础下,将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自建成以来所设展览视作文本,考察不同历史时期下的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展览叙事中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建构,进而探究当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民族文物展示中的表述方式与策略。一、民族博物馆的展览叙事与话语表征“叙事”这一术语
5、起源于世纪早期西方知识界在文学领域的研究,学者们在多年的探讨与实践中,逐步达成了关于叙事在核心概念方面的共识,即故事和话语是叙事的基石。世纪年代,罗兰巴特指出“叙事以无限的形式,存在于所有时间、所有地方、所有社会中”,这为叙事学在日后向其他学科的延伸埋下伏笔。可以说,当下的博物馆展览叙事就是在此过程中产生并发展的。进入世纪,博物馆越来越重视故事的讲述,开始了现代博物馆的叙事转向。王嵩山先生指出,博物馆叙事可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通过收藏、记录器物,进而分类、展示,多描述而非阐释;另一种则是在前者基础上,深入解读“物”的本体信息,和其背后内含的生活体系、精神世界。在探讨民族博物馆的展览叙事之前,需
6、要先对民族博物馆进行阐释。民族博物馆作为博物馆的一个类型或分支,因其建立背景、学科属性、收藏对象、核心功能而区别于其他类别的博物馆。概括来说,民族博物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学习苏联为展现民族平等团结、发扬爱国主义精神而建立的国家文化机构,通过收藏与特定群体的人生面向密切相关的实物,宣传以民族平等团结进步为核心的民族政策。尽管民族博物馆在建立之初就被赋予了浓厚的政治色彩,但它同时也是人类学、民族学等学科重要的科研机构与本土化阵地。提出了“文化记忆”理论的学者扬阿斯曼认为,在特定的社会背景中,保存集体记忆的公共机构形态是塑造身份认同的关键路径,如图书馆、博物馆、剧院等机构。因此,民族博物馆可被视
7、为一个意义生产的文化场景与平台,其将时间和空间中的信息编织成故事展示给观众的过程,也是社会关系、文化记忆、身份认同的塑造与再创造过程。作为博物馆对外表达的最基本和最主要的形式,其所设展览被定义为表征他者文化的一种手段。“物”通过被征集、选择,以及展示方式的运作,进入到特定的语境中,成为书写文化现象的物质证据。民族博物馆借助于对民族文物的重新编码,通过展览叙事系统将其置于国家话语、族群表述的框架之下,是官方、族群、学界等不同价值观合力的结果。因此,对民族文物的展示是一种依托于“物”的话语机制,器物在展览空间中有逻辑地排列组合,呈现着特定族群的世居环境、历史沿革、社会结构、生产生活方式、宗教信仰、
8、传统习俗等,完成了对民族文化、学术理念、国家政策的展览表述。二、顺时: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的藏品结构器物是人类基于物质世界所改造、制作以适应自然的工具,是人类的认知能力、精神信仰、价值体系的外化表现。博物馆的基本任务之一便是依据自身性质与任务进行收藏实践,器物因其特定的物质、精神价值而被纳入藏品体系,这一实践暗含着知识、政治与权力的兴趣。作为凝结民族风貌的器物,民族文物在进入博物馆语境后,既是一个去脉络化、再脉络化的过程,也是一个由族群的边缘性叙事嵌入到国家的公共性叙事中的过程。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现今共收藏有国内个民族的各类文物一万余件,登记在册文物件(套)(见表)。从藏品构成来看,其中
9、汉族文物件(套),民族文物占比;民族文物以西南地区的藏族、彝族、羌族器物为主,比例高达;除独龙族外,馆藏文物的征集范围包含了西南地区各民族,同时也扩大到东北、西北、华东等地区。从藏品类型来看,主要可以分为反映生产生活、民族习俗、艺术创造、宗教信仰、社会制度、民族政策的实物。表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各民族文物数量统计民族数量(件套)民族数量(件套)民族数量(件套)汉族傈僳族朝鲜族蒙古族佤族侗族回族拉祜族瑶族壮族水族彝族 布依族纳西族壮族傣族藏族 景颇族黎族羌族 布朗族四川民族学院学报(双月刊年创刊)年月数据来源: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 续表民族数量(件套)民族数量(件套)民族数量(件套)仡佬族阿
10、昌族怒族德昂族鄂伦春族赫哲族基诺族白族土家族哈尼族毛南族苗族维吾尔族共计:个民族、件套文物从藏品来源来看,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民族文物的征集实践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发展。首先是建校之初,王维舟先生倡导成立了现在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的前身 民族文物陈列室,附属民族研究室,其馆藏来源于接管的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刘文辉所藏藏传佛教艺术品、川西少数民族访问团和华西协和大学边疆研究所移交的文物。其次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吴泽霖先生来到西南民族学院主持工作,并担任更名后的西南民族学院文物馆馆长,捐赠了在西南地区开展民族调查采集的大量标本,带动了校内师生在民族地区广泛开展征集活动。随之是世纪年代后,文物馆征
11、集的重点放在了填补文物空白,使得馆藏文物基本涵盖生产生活、民族习俗和宗教信仰等方面,并进行了以西南各少数民族面具为主题的征集。“物”在成为藏品这一过程与收集者的认知密不可分。西南民族大学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培养新型民族干部而立校,因此,广泛搜集文物资料撰写教材以服务教学,深入研究西南地区民族问题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成为首要命题,该阶段的民族文物征集正是基于此背景下的实践。自年起,吴泽霖先生作为西南民族学院文物馆馆长,历经三年逐渐建立起各项收藏、管理、陈列制度。在文物标本的采集与展示上,吴泽霖先生的重点在于“美学”特征突出的文化特质,希望通过美学特征突出的文物展览,来唤起观众对少数民族的重新认
12、识,传递一种民族平等的理念。所以,这一阶段文物馆开始致力于对少数民族物质文化材料的征集,尤其是民族服饰、工艺品等,呈现西南文化的多样性。世纪年代,经过拨乱反正,各级民族区域自治机构逐渐恢复运转,民族地区经济、教育、文化等各方面工作重新走上正轨。年月,国家民委和文化部联合召开了首届全国民族文物工作会,呼吁“要保护好少数民族文物”。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的民族调查、文物征集工作在这一时代转折处呈现出新的特点,即持续性地填补能代表各个民族历史文化的实物,体现西南地区的民族交流,构建共同发展、繁荣的“民族大家庭”。综上可知,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通过选择性地采集、收藏特定族群社会中的器物,构建了一个意
13、义生产的场域,在述说西南地区族群历史、塑造族群形象的同时,也反映出关于“民族”的表述范式的种种变迁。三、应机: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的展览实践基于藏品结构、国家话语的调整与转变,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的策展实践也经历了三次转向。作为前身的西南民族学院民族文物陈列室,在学术指导下日趋专业化,发展为拥有四个展厅的民族博物馆。年汶川大地震致使博物馆建筑受损,修缮后逐步形成了个展厅的格局,展览包括民族工艺品和民族历史、习俗两个面向。年为庆祝建党周年暨建校周年,博物馆策划了“多元一体和谐共生 西南民族传统文化展”。年月,四川省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正式公布,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成为首批四川省铸牢中华民族共
14、同体意识教育基地之一。下文将以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博物馆前期的展览叙事为切入点,梳理博物馆展陈中所存在的政治表征和身份认同的几种路径,为后文探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民族文物展示中的表述提供实践基础。(一)平等语境下的边疆博物自年起,吴泽霖先生历经三年的探索实践,使西南民族学院文物馆“在陈列方法、设备、展品等方面均面貌一新,被国内外专家誉为新型的博物馆,成为成都众所注目的博物馆之一”。此外,年吴泽霖先生专程请张佑景、蔡辑武两位民间泥塑大师,为博物馆制作了个民族形象的泥人。虽然当时中央的民族识别工作还未完成,但吴泽霖先生已经率先做了民族识别的博物馆实践。第卷第期 廖倩杜辉:民族文物展示与中华民族共
15、同体意识表述个民族为:满族、蒙古族、回族、维吾尔族、朝鲜族、哈萨克族、达斡尔族、汉族、黎族、高山族、苗族、布依族、侗族、仡佬族、彝族、白族、景颇族、傈僳族、纳西族、佤族、拉祜族、壮族、土家族、仫佬族、羌族、瑶族、崩龙族、藏族。虽然对于吴泽霖先生在该馆的民族文物展示工作所保存下的记录甚少,但通过梳理其同时期的学术思想脉络,可知在该阶段民族文物展示中,“平等”的思想始终贯穿其中。吴泽霖先生早年关于种族的研究,在归国后便延伸到国内少数民族现状、社会态度和边疆政策存在的局限性方面。年,在贵阳的工作实践中,吴泽霖先生三度举办贵州省少数民族文物图片展,这不仅是民族工作的重要创新,其背后内涵也值得重视。正如
16、费孝通先生所言:“当时居统治地位的国民党正在大肆鼓吹大民族主义,根本否定少数民族的存在。就在少数民族众多的贵阳发生过强迫苗族妇女剪发改装的民族压迫事件。把少数民族作为同等具有灿烂文化的民族,把他们的文物在社会上公开展览,事实上是对国民党反动政策的强烈抗议。少数民族文物博物馆事业就是在这种激烈的政治斗争中诞生的。”费孝通先生认为吴泽霖先生对民族文物事业的热爱,正是他自身提倡“民族平等、共同发展”的表现。吴泽霖先生多次强调,民族文物作为“带有某种民族风格的烙印”,是反映各少数民族在生产上、生活上的基本情况的一切实物,并且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收集民族文物的目的有着质的区别。简单来说,民族文物的
17、搜集、整理与展示有着两大目的,一方面是消除历史上遗留的隔阂,促进民族间了解与团结;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尊重各民族文化,让被表征的“他者”产生文化自信,对祖国多元文化产生自豪,为爱国主义教育提供资料。民族博物馆显著的政治职能,意味着民族文物展示在打破隔阂的同时,还应建构起国家认同。吴泽霖先生在世纪年代提出了关于“边疆”的若干点看法,即边疆具有地理、政治、文化上的三重意义,并据此提出了建设边疆社会的几点原则。在近代中国备受冲击的环境下,他认为“绝对同化”和“相对同化”是中国社会建设不可回避的关键点。前者是指通过以主体民族为标准,各民族个性削弱而最终消失殆尽;吴泽霖先生所倡导的后者则是通过对各民族之间共
18、同意志的培养,从而引申为“同类”,使其在国家、民族的基本问题上同心同德。需要强调的是,“相对同化”旨在实现统一()而非划一(),在得到大同的前提下,小异可以让其存在。结合他在民族地区多年的工作经验,吴泽霖先生提出了关于族群意识、国家认同以及危急时局应对之策的三方面见解。首先,部分民族内部“大多数群众缺乏一种超越自己小集群的高一层次的大集群的隶属感。他们所承认的 我群,也就是 自己人,无非只限于小小地域内的,语言相通、服饰相同、习俗相同、信仰相同、互通婚姻的群体不能理解超乎他们之上的 民族这一概念和它的作用。如果再扩大、再提高一个层次到 祖国或 中华民族,对这些概念的认识就更模糊了”。但即使是基
19、于对民族概念、起源及发展的记忆模糊,中国竟也形成了独具特色、各安其所的国家模式,“土地面积如此辽阔,民族如此众多整个国家有如一所社会发展史缩形的博物馆。然而,千百年来,民族之间除短期和局部发生过一些矛盾外没有出现像欧洲和南亚次大陆上的那种斗争频繁、四分五裂的局面。这是民族关系上罕见的奇迹。”因此,在开放取代封闭的历史趋势中,在列强瓜分中国的危机下,淡薄的民族意识、国家认同只会阻碍救亡图存之路,“我们应该立刻行动起来,彻底批判过去错误的政治构思,积极提倡和宣传民族一体、共建祖国的思想,建立各民族对国家共尽义务、共享权利的体制,这是立国的基础,各族人民对它应有清醒的认识”。“边疆”与“民族”在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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