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27字詞考釋.pdf

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 字詞考釋*袁開惠趙懷舟摘要：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已於發掘簡報及楊華森等先生的論文中公布，但釋文、標點仍有些地方值得商榷。，隸定爲“”是正確的，但釋爲“齲”並不正確，應指齒不正、齒不齊;“養”在簡帛中也作“癢”，本簡中應讀爲“瘍”，謂瘡瘍;，隸定爲“吻”是錯誤的，應隸定爲“”，爲“胗”的異寫，謂口唇肿瘍;可視爲“(雜）”的訛寫。關鍵詞：醫馬書齵養(胗）老官山漢簡是成都市天回鎮老官山、號墓出土的一批醫學簡牘。墓在 年月被發現，年 月中旬在報紙上報導。年月，考古上發表發掘簡報;年月，南方民族考古發表更詳細的發掘簡報;年 月，揭秘敝昔書與漆人一書出版。根據簡報等，號墓出土竹簡共 枚，其中 枚是醫書。雖然，目前老官山漢簡還没有全面公開，但有相關論文等成果陸續發表。其中，命名爲醫馬書的這部分内容考古隊公布爲 支，但揭秘敝昔書與漆人又説“醫馬書竹簡實存數量也應是 枚”。其中，簡 在著作揭秘敝昔書與漆人、發掘簡報和楊華森先生的論文中均有論及，簡文隸定差别較小，如揭秘敝昔書與漆人作：“其口中上癰(上齶生潰瘍），養疾，其食如雧，多吻，見食而鳴。”發掘簡報*本文受到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課題“三部西漢墓出土簡帛醫書病證名比較研究”(）。作：“馬醫者，其口中上齶癕，養疾，其食善如集，多吻，見食而鳴。”楊華森等釋文和標點與揭秘敝昔書與漆人同。其釋文和標點都存在一定的問題，現從文理和醫理的雙重視角出發，對此例醫簡進行重新解讀，以就教於方家。一、釋“”發掘簡報中“馬醫者”的“醫”，圖版作，揭秘敝昔書與漆人及楊華森先生均作“”，並言其爲馬病名，可從。但兩種論著均釋“”爲“齲”，認爲是齲齒病，則並不正確。具體原因如下：首先，有些早期作上下結構的字，後來可能寫作左右結構，如老官山漢代醫簡六十病方第 簡載“動如蚖蜇(蜤蜥）蜴”，蜇爲蜤之换旁俗字。集韵錫韵：“蜥，亦書作蜤。”再如“槁”，説文木部作“槀”。説文齒部所載“齱”爲左右結構。其次，“齱”非齲齒義。説文齒部載：“齱，齵也。”又言：“齵，齒不正也。”慧琳音義卷六十：“或内或外，行件不齊，名爲齵齒。”玄應音義卷十五：“説文(齵）齒不正也，謂高下不齊平也。”由此，“”並非齲齒義，而言牙齒不正，參差不齊。再次，古代農書、獸醫著作中對於“齱齵”曾有論述。相齒是相馬的重要内容，古人不僅僅通過觀察牙齒形態與顔色判斷馬的年齡，也通過牙齒的生長形態來判斷馬匹的優良與否。如北魏時期的齊民要術養牛、馬、驢、騾第五十六相牛、馬及諸病方法載：“齒，左右蹉不相當，難御。”再如明代的新刻馬書曰：“齒左右蹉不相當，難馭。”二、釋“”“”，辭書鮮見，宋代字書古文四聲韵將其視爲“昛”的異體，但於醫簡文意不 簡帛(第二十五輯）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荆州文物保護中心：成都天回鎮老官山漢墓發掘簡報，南方民族考古第 輯，科學出版社 年，第 頁。楊華森、王一童等：老官山竹簡醫馬書淺識，中醫文獻雜志 年第期，第 頁。袁開惠等：老官山漢墓醫簡六十病方病名釋難，古籍整理研究學刊 年第期，第頁。(後魏）賈思勰著，繆啓愉校釋：齊民要術校釋，農業出版社 年，第 頁。(明）楊時喬等纂，吴學聰點校：新刻馬書，農業出版社 年，第 頁。合。“”是聲符爲巨的形聲字，根據唐作藩上古音手册，“齶”爲鐸母疑聲，“巨”爲魚母群聲，二者韵母對轉，聲母同爲牙音。雖然二者語音相近，但古籍中鮮見二者相通的用例，且若爲“上齶”這一人體部位與簡文開始所言齒不齊或齒不正的“齱”病，並無關聯。因此，“”不宜視爲“齶”的假字。那麽，“”當如何闡釋呢？先看一例程瑶田先生病齒的故事：明日，余買舟南下。十月朔挂帆席行，十一月至揚州。居數日，病牙痛?，已而齗?，當上脣如蠶眠?。時方冬至，風氣俱寒。然余夜卧不能蒙被，蒙之則頭面發熱如蒸。已而?潰流水?，已又成膿?，四孔互爲啓閉，日日以甚。醫者與以清胃飲，又繼以甘露飲。經數月，飲藥數十劑，不消，膿亦無日不出。又一醫者診余脈曰：“兩尺幾不見矣。”余方私憂之。然余飲食不加少，精神如平時，行輒數里，常先於人。潰出膿愈多，而齒愈堅固，且又無痛楚之苦。至立夏日，左一孔有骨刺出，膿亦從此一孔出。又數日，汪容甫爲余言桐城張君一峰。張君者，占籍順天，居京師，今年七十二歲，通内經，適來揚。余就見之，爲余察脈曰：“此多壽脈也。謂尺脈虚者，大繆。然齗?出?膿?，所以數月飲藥不瘳者?，未治胃風也?。且膽中有熱?，移於脾胃?，故病見上牙?齗?。上牙齗者?，足陽明胃脈之所絡也?。又有心肺熱?，肺與大腸爲表裏?。手陽?明大腸脈亦絡於脣鼻間?。”與以治風藥，又與製大黄、龍膽草諸藥飲之。先是每食輒汗出如漿，行里許路亦汗流襦袴盡濕。飲藥二日，而汗不流。牙齗刺骨，其本藏肉中大如豆，至是肉漸破，骨盡外露。夏至之明日，以指甲撥所露骨，應手而下，根深可二分許，骨脱而膿則先盡矣。自冬至至夏至，歷百八十日，檢所服方飲藥百劑。寒凉之品，如黄連、石膏、梔子、黄芩、元參類皆極苦，不可於口，最後更以生大黄下之。“”或可釋爲“”，説文齒部：“，齗腫也。”集韵上聲五：“，齗不固曰。”“齗”爲何義呢？説文齒部：“齗，齒本也。”段玉裁據玉篇 廣韵及玄應音義所引，補作“齒本肉也”，是。另外，急就章卷三“鼻口脣舌齗牙齒”，王應麟補注：“齦與齗同。”也就是説，指牙齦腫起，不能穩固牙齒。因爲牙齦腫起，不能穩固牙齒，才會導致齒不正、齒不齊，牙齒裏出外進，上下不整。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 字詞考釋這一觀點蒙復旦大學劉釗先生提示，在此表示感謝。劉釗先生在審閲本文後，提出不排除“”讀“齗”的可能。(清）程瑶田撰，陳冠明等校點：通藝録讀書求解異脈記，黄山書社 年第版，第 頁。張傳官：急就篇校理，中華書局 年，第 頁。從傳世醫籍來看，靈樞經脈載：“(大腸手陽明之脈）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還出挾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是動則病齒痛頸腫。”齒縫、上唇均是大腸手陽明之脈循行所經過的位置，從該經脈所發生的病變可能是牙痛、齗腫、上唇病等。這與程瑶田所述、醫簡所説盡合。三、釋“養”目前，已有研究成果中“養”均讀如本字，取休養、養護義。這也值得商榷。“養”應讀爲癢，與“瘍”通。首先，“养”繁體作“養”，“痒”繁體作“癢”，“養”爲其聲符，故二者可通。如荀子榮辱：“鼻辨芬芳腥臭，骨體膚理辨寒暑疾養，是又人生之常生而有也。”注云：“養與癢同。”再如養生方：“已飲，身(體）養(癢）者，靡(摩）之。”其次，“癢”可通“瘍”，指瘡。禮記曲禮上“身有瘍則浴”陸德明釋文：“瘍，本或作癢。”王念孫廣雅疏證卷四上謂：“是癢爲傷也。小雅正月：癢，病也。病亦傷也。”再次，“馬(齱）者”以下文字是對疾病“馬齱”的症狀闡釋。這種疾病的具體症狀之一爲“其口中上(）癰”，即馬嘴巴之中上部牙齦發生癰腫。周禮瘍醫：“瘍醫掌腫瘍、潰瘍、金瘍、折瘍之祝藥。”鄭玄注：“潰瘍，癕而含膿血者。”又釋名釋疾病載“腫，鍾也，寒熱氣所鍾聚也”，畢沅曰：“説文：腫，癰也。癰，腫也。”靈樞癰疽曰：“寒邪客於經絡之中則血泣，血泣則不通，不通則衛氣歸之，不得復反，故癰腫。”王先謙言：“據此則癰、腫一也。”則“癰”既可言癰腫，對應於“腫瘍”，也可指稱潰瘍，則“癰”是“瘍疾”構成疾病的屬與種的關係，二者構成小類名大類名的複合詞語“癰瘍”。“癰瘍”一語見於早期傳世醫籍黄帝内經素問。素問異法方宜 簡帛(第二十五輯）郭靄春：黄帝内經靈樞校注語譯，天津科學技術出版社 年，第 頁。(清）王先謙：釋名疏證補，中華書局 年，第 頁。裘錫圭主編：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陸），中華書局 年，第 頁。(清）王念孫：廣雅疏證，中華書局 年，第 頁。(清）孫詒讓：周禮正義，中華書局 年，第 頁。(清）王先謙：釋名疏證補第 頁。郭靄春：黄帝内經靈樞校注語譯第 頁。(清）王先謙：釋名疏證補第 頁。論：“(東方之域）其病爲癰瘍，其治宜砭石。”柳宗元天説：“人之血氣敗逆壅底，爲癰瘍、疣贅、瘺痔。”結合程瑶田先生所述其自身牙病，確實先是牙痛導致上部牙齦腫起，後來上部牙齦腫甚而潰出膿水，“上(）癰養(癢瘍）疾”應包含了牙齦腫起、牙齦潰出膿水兩種情况;而牙齦腫起、牙齦潰出膿水、牙齦不固，正是齒不正、齒齊，牙齒裏出外進、上下不整的病因所在。而如程瑶田説“上牙齗者，足陽明胃脈之所絡也。又有心肺熱，肺與大腸爲表裏。手陽明大腸脈亦絡於脣鼻間”，故医簡言病位在“上(）”。綜上，簡文這部分内容應釋爲“馬(齱）者，其口中上(）癰養(癢瘍）疾”。四、釋“”張家山漢簡脈書病候第行載“胗”字，簡圖作“”，右側構字部件作“人”形，内含三個撇筆。陳劍指出：“旁的類寫法(，張家山漢簡奏讞書 “診”）是較爲原始者，其外框从人形而不作勹形。”从“勿”的字，漢簡中多見，右側“勹”内多爲兩撇，如“歾”作(印臺墓地），“物”作(北大老子），“”作(居延），“”作(馬王堆老子甲 ）。（一）“”是“胗”的異寫爲什麽説“”是“胗”的異寫呢？與人體或疾病有關的漢字，存在多例从口字與从月(肉）字爲異寫的情况，如“唇”與“脣”，“吻”與“肳”，“”與“”，“嗓”與“”，“吞”與“”等，這些形聲字通過不同的義符表達不同的造字理據，从口的“唇”“吻”“”“嗓”“吞”表示這些人體部位名或人的動作名均與嘴有關，而从月(肉）的“脣”“肳”“”“”“”則從這些人體部位名或動作名均與人體、膚肉有關，各有其理，均符合形聲字造字的原理。同理，與嘴有關的“”也可寫作“胗”。（二）“（胗）”指口唇發生腫起的瘡瘍“(胗）”的具體所指是什麽呢？“胗”指口唇發生腫起的瘡瘍，見於多種古代典 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 字詞考釋郭靄春：黄帝内經素問校注語譯第 頁。(唐）柳宗元著，易新鼎校：柳宗元集，中國書店 年，第 頁。陳劍：結合出土文獻談古書中因“匀”“”及“勿”旁形近易亂而生的幾個誤字，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耶魯新加坡國立大學學院陳震傳基金漢學研究委員會編：出土文獻與中國古典學，中西書局 年，第 頁。籍。説文肉部：“胗，唇瘍也。籀文作。”戰國時期宋玉的風賦：“生病造熱，中唇爲胗。”靈樞經脈載胃足陽明之脈所生病含“口喎唇胗”，莫文泉曰：“口喎屬筋病，與脈病不幹。喎當爲瘑，謂口生瘑瘡，與唇胗同爲瘍證。”釋名釋疾病：“胗，展也，癢搔之，捷展起也。”王先謙曰：“靈樞經脈所云唇胗即此。凡瘍疾無不癢搔，搔則皮膚展起，故胗訓爲展，與前疹義絶殊。又案捷疑當作唇，上云癢搔之，齒齘也句法正與此一例，捷字無義，當是誤文。”另外，張家山漢簡脈書病候簡：“在脣(唇），爲。”最後一字左側从月(肉），右側不明，爲脱損之字。根據患病的身體部位“唇”，从月(肉）的病名殘字或可補爲“胗”。從“牙齱”這種疾病的實際情况來看，誠如程瑶田説：“居數日，病牙痛，已而齗，當上脣如蠶眠上牙齗者，足陽明胃脈之所絡也。又有心肺熱，肺與大腸爲表裏。手陽明大腸脈亦絡於脣鼻間。”這段話既講述了“牙齱”的疾病症狀，説明了這種疾病的病程發展，也揭示了“牙齱”的病因病機。“上脣如蠶眠”，説的正是雙唇中的上唇腫起。蠶眠，即蠶卧，是蠶生長過程中一個特殊的生理階段，指蠶蜕皮前不動不食的狀態，恰如睡眠，故稱。玉篇卧部：“卧，眠也。”北齊賈思勰齊民要術種桑柘(附養蠶）：“按今世有三卧一生蠶、四卧再生蠶。”注云：“卧，眠;生，孵化。”這裏的意思是説蠶的一生中如睡眠般不動不食，蜕皮三或四次，有的蠶種一年化生一代，有的蠶種則一年化生兩代。一般蠶六七日眠一次，每眠一次蜕皮一次，經四眠後蜕皮即上簇結繭。後世的詩歌中不乏對蠶眠蠶卧這種生理現象的描寫，如唐代王維詩渭川田家：“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宋代舒嶽祥過字韵詩辱諸友聯和方營度枯鄙以酬厚意偶報詩：“麥倒桑折枝，山外花門過。牛亡主不歸，婦去蠶未卧。”那麽，蚕爲什麽會“卧”呢？因爲其身體長大長胖，原來的皮已經不能包裹其變得胖大的身體。程瑶田文“上脣如蠶眠”是以蚕卧比喻生病腫起的上唇，説上部嘴唇腫起如蚕蜕皮時肥胖的身體。其實，大約同時期的張家山漢簡脈書病候中亦載此字，其言：“其腹胗胗如膚 簡帛(第二十五輯）(漢）許慎撰，(宋）徐鉉校訂：説文解字，中華書局 年，第 頁。王友懷、魏全瑞主編：昭明文選注析，三秦出版社 年，第 頁。(清）莫枚士撰，王緒鼇、毛雪静點校：研經言，人民衛生出版社 年，第 頁。(清）王先謙：釋名疏證補第 頁。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四七號墓，文物出版社 年，第 頁。(後魏）賈思勰著，繆啓愉校釋：齊民要術校釋，農業出版社 年，第 頁。(唐）王維撰，(清）趙殿成箋注：王右丞集箋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第 頁。應可軍、舒家悦編：閬風先生舒嶽祥，甯海縣文聯印刷廠 年，第 頁。張(脹）狀，鳴如鼃(蛙）音，膏叚(瘕）殹(也）。”注云：“胗，一切經音義引三蒼：腫也。胗胗即腫脹貌。”甚是。“胗”爲腫義，“胗胗”可狀腫脹貌，“唇胗”“口唇胗”指口唇部瘡瘍，恰應以口唇腫起爲主要特徵。總之，“”爲“胗”的異寫，“胗”也即口胗、唇胗，指口唇發生的腫起的瘡瘍。（三）老官山醫簡“吻”與“”相混舉例值得注意的是，在老官山醫簡中，存在“吻”與“”相混的情况。簡 載：“口吻，因之八。”“吻”字簡圖雖作“”，但根據上下文義，其當爲“”，這支簡説的是“口(胗）”，口唇腫瘍病的治療方法。這在老官山醫簡中並非“”“勿”相混的個案，再如簡 載：“病多相類而非，審察診病而箴(針）之，病可俞(愈）也;不審其診，箴(針）之不可俞(愈）。”診，簡 簡圖爲“”，簡 簡圖爲“”，右側“勹”内均爲兩撇，而非三撇。簡 “”，雖左側殘缺，根據上下文義，並對比簡 中“”，其讀爲“診”，應當無誤。秦漢簡帛中多有相類情况，如“殄”就有作“歹勿”形的寫法，如(居延新 ），(北大妄稽 ）。五、釋“”“善”與“多”已經發表的成果將釋爲“集”或“雧”，字形書寫雖異，所指詞義無别，均爲聚集、彙集之義。“多”“善”二字隸定自然没有問題，但未見釋義。試簡要論之。，書寫比較清楚，隸定當作“”，或可視爲“(雜）”的訛寫。因馬匹口中上部牙龈已經患了癰瘍，因此在飲食方面要特别注意，言食不可雜，自然没有問題;食不可雜，當精心喂養，以免馬匹牙齦腫潰的疾病進一步惡化、蔓延到口唇，導致口唇腫起的“胗”疾，也是符合文意的。“善”，應爲副詞，謂好好地。因爲馬匹口腔已經患病，食物粗劣或飲食不當會使馬的口腔問題進一步加重。因此在飼養馬匹的飼料食物方面需要特别仔細和認真。“多”，表示數量多，與“少”相對，既可以用以計人，也可以計事計物，可作狀語。如孟子告子上：“富歲子弟多賴，凶歲子弟多暴。”又孟子盡心上：“王子、宫室、車馬、衣服多與人同。”“多”在醫馬書簡 中，顯然是指多發唇胗病。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 字詞考釋張家山二四七號漢墓竹簡整理小組：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四七號墓第 、頁。(清）段玉裁：説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 年，第 頁。六、結論老官山漢墓醫馬書的發現，對於中國早期畜牧業，特别是關於獸醫學馬病的診斷與治療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而對醫簡進行釋文釋義是進行早期畜牧業、獸醫學理論等研究的首要基礎。簡 公布已有幾年時間，但探討的學者還不多，故撰文簡要討論，得出以下結論：首先，上文對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 進行了重新釋文與標點，對“”“”“養”“”“”等進行了形與義的考察，指出“”也作齱，與齵同義，謂齒不正;“”或可釋爲“”，謂齗腫，即牙齦腫、潰;“癢”可作“養”，而與“瘍”通，無論是癰腫還是潰瘍，均屬周禮所言瘡瘍;根據簡文可知，馬齒不正爲口中上部牙齦臃、潰之癰瘍導致。而“”爲胗的異寫，从口、从月字構成異體關係，不止一例，符合漢字造字的心理與理據;關於“”，將其視爲“雜”的異體字，還是“雥(雜）”與“米”的合文，於文意均合，學界還可進一步討論。其次，醫馬書簡 可釋文爲：“馬(齱）者，其口中上(）癰養(癢瘍）。其食善，如(雜），多(胗），見食而鳴。”意思是説“馬的牙齒不齊整，是口中上部牙齦臃、潰之癰瘍導致的。(如果患了這種疾病）就要好好地飼喂馬匹，假如食物過雜，病馬就多患口唇腫起的胗瘍病。(如果患了口唇胗瘍病）病馬見到食物就會嘶鳴。”再次，秦漢典籍中對於馬及馬病關注較多。在漢代的其他出土簡牘中，也記載了馬齵(）、胗等病名與具體症狀。如蒼頡篇第二四載：“脪齵蝕，胗囂忍蓡(浸）。”説文肉部“脪，創肉反出”，段玉裁注：“今洗冤録所謂皮肉捲凸也。”劉桓認爲全句意思是説馬因爲皮膚腫了而發出叫聲，忍耐着刷馬的水浸。但這樣的闡釋未必與秦漢蒙書的體例盡然相合，因爲這八個字是不是能連讀爲一句值得思考;再如“浸”是不是指水浸，是不是與張家山漢簡脈書病候中目病病名“浸”“脈浸”及踝下癰病“(）”存在關聯，還可探討。不過，無論如何，馬病“齵”“胗”既載於獸醫專門著作，也見於秦漢蒙書，且秦漢蒙書每組數字往往爲同類字詞，意義並非毫不相關。這説明，在秦漢時期，馬病“齵”“胗”已爲人們所關注、熟知。簡帛(第二十五輯）(清）段玉裁説文解字注第 頁。劉桓：新見漢牘蒼頡篇 史篇校釋，中華書局 年，第 頁。注解在引用劉桓論説的同時，對其注文有所修改。附圖：醫馬書簡 老官山漢墓醫簡醫馬書簡 字詞考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