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以上海南昌路咖啡馆为个案.pdf

媒介批评 第十四辑ME D I A C R I T I C I S M一种描述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以上海南昌路咖啡馆为个案韩亚辉史静远摘要:上海是国内拥有咖啡馆数量最多的城市.咖啡馆作为城市社会中的基本空间单位,已经深深嵌入城市的生活空间肌理.南昌路原属法租界区域,是一个见证了近代百年历史风云的街区,坐落在这里的咖啡馆吸引着无数人光顾.本文试图从物理属性、社会交往属性、文化属性三个维度分析南昌路咖啡馆为城市及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提供了怎样的场所,带来哪些价值与心理满足,并对其背后的深层社会、情感原因进行探析.关键词:咖啡馆;公共空间;城市记忆 世纪 年代,加拿大传播学者哈罗德伊尼斯(H a r o l dA d a m sI n n i s)在 帝国与传播 中,讨论了“空间性媒介”“空间偏向的媒介”“倚重空间的媒介”等概念,对其定义进行了界定和阐述,并将空间作为一个重要的维度引入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了传播学研究,媒介视角开始向空间维度转向.咖啡馆研究往往从文化研究角度出发,从媒介传播视角审视咖啡馆这一城市空间元素,能够带给我们别样的启发.年月,上海交通大学与美国南加州大学联合团队公布 国际文化大都市评价报告,报告显示,在全球 个国际文化大都市中,上海的咖啡馆和茶馆总数排名第一.咖啡馆文化成为上海城市特色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上海市南昌路位于原法租界,多米长的街道内坐落着几十家风格各异的咖啡馆,在社交媒体测评的消费榜单中具备相当影响力.同时,南昌路承载着上海独特的历史和文化往事.正如阿尔多罗西(A l d oR o s s i)所言,城市记忆是城市中的社会群体对城市有形物质空间和无形精神文化的共同记忆,具有强烈的空间性.不同于毗邻的思南路、淮海中路等高度商业化的“网红”街道,南昌路没有受到商业化的过分“侵蚀”,很大程度上保留了本地民的生活气息,城市记忆的留存使此地的咖啡馆在上海城市文化中有着一定的代表性.本文选取南昌路咖啡馆为研究对象,基于场所理论考察微观视角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物理属性、社会交往属性和文化属性,以期更具典范地展现咖啡馆对于城市人们的文化、空间和生活意义.一、南昌路及咖啡馆场所的物理属性场所,并非凝固而永恒的结构状态,场所总是处于动态变迁过程之中,场所能够吸收不同“内容”,也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对于城市及生活于此的居民来说,南昌路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场所,其长久有效性体现在物理结构上.南昌路得名距今已有 多年的历史,其街道基本格局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已成型,虽然沿街的店铺和居民楼一直在进行大大小小的商业化改造,但基本 加 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李宝 花:街 头 巷 尾,申 城 逾 八 千 家 咖 啡 馆 飘 香,h t t p s:/b a i j i a h a o b a i d u c o m/s?i d&w f r s p i d e r&f o r p c.A l d oR o s s i 敭T h eA r c h i t e c t u r eo ft h eC i t y敭M I TP r e s s 敭 格局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保留了原初的样式,带给我们久远的印记.“绅士化”是英国社会学家鲁斯格拉斯(R u t hG l a s s)在 年首次提出的概念,即城市中低收入阶层为高收入阶层人士所取代的社区变化过程,它伴随着城市更新而出现,被视为都市区重构的主要新生力量之一.世纪 年代国有企业改革,政府为解决就业问题,允许市内一些街区沿街开店,因此南昌路吸引了众多新居民的到来,逐步开始了“绅士化”进程,在新与旧、高贵典雅与朴素宁静间保持了平衡.街道两旁的人行道,既有奢侈的精品女装店、咖啡馆,也有满足居民日常生活所需的水果店、钟表店、小卖部、修鞋铺、理发店等.绅士化是城市改造的主要途径,能够提升城市空间品质,促进人口结构变迁等.另一方面,也将造成城市空间的分异与重构.在南昌路的改造过程中,它从早期的纯粹居住区变为准商业区,形成了新的空间分异.沿街而行,会发现街边的时尚精品空间与弄堂内部形成鲜明的对比,空间分异现象明显.在街道外部,各式精品店铺琳琅满目,商业化气息浓重;街道内部,弄堂保持着老旧模样.这一属性差异带来了空间重构,原本生活在同一社区的人群具有相同背景,彼此有高度认同感;如今,空间分异使社区内形成了特征属性各不相同的亚空间,住户在年龄、收入、阶层、审美取向、生活方式等方面都有差异性,住户间关系黏度降低.与此同时,空间中的外来租户普遍为青年人,有一定教育背景,素养较高.他们会帮助老年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因而颇受本地老年人的欢迎.诸如此类的友善行为,减少了空间重构带来的隔阂.年,欧洲第一家公开的街头咖啡馆诞生于意大利威尼斯,进而扩大至法国巴黎.在 余年的发展进程中,咖啡馆逐步吸纳多元文化的设计符号,形成了延续至今的、复古怀旧的传统风格.在南昌路,这种具有复古风格的咖啡馆集中体现了绅士化潮流的环境格调.人们在充斥着商业消费的城市空间中,渴望“昨日重现”,咖啡馆契合了这一需求,在某种程度上成为都市生活中何江夏:绅士化视角下苏州古城传统街区空间优化策略研究,苏州科技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年.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的净土、帮助人们逃离“现代性”想象的异托邦.如隐于南昌路弄堂内的“半舍”咖啡馆,其怀旧符号主要体现在外部建筑与内部空间中.建筑风格为秀气雅致的中式庭院,内配有红色木柜、手风琴等传统装饰作为摆设,使人仿佛置身 世纪 年代,在视觉和触觉上都引发了怀旧记忆.在此,人们不由自主地将元素赋予经典含义,使怀旧情绪被纳入个体的精神世界,并将这种情感带回日常生活,以治愈现代性所带来的不真实感、记忆断裂和自我意义丧失.福柯在 另类空间 中认为,乌托邦是没有真实存在的场所,是完美的社会或者社会的反面.与之不同的是,异托邦是在真实的空间中经由文化创造出来的产物,是实际存在的,但需要借助想象力,可以是对现实的幻想,也可以是对现实的补偿.以南昌路的“新”咖啡馆为例,店内的整体装饰乍看仿佛一家精致的古董家具店:线条精致的西式家具、顶着银质鹿头的复古圆钟、唱片机等.这些经过岁月洗礼的物件,本身就是象征着年代沧桑的符号,经过时间的熏染呈现着不同的状态,经过刻意的排列组合,在新咖啡馆空间强化了因时空连接而发生的变化与对话.世纪以来,中国城市化建设飞速发展,强调物质与功利的功能主义占领了城市空间,人的社会交往需求在宏观尺度的空间叙事下被忽视,造成城市活力的降低,这在飞速发展的国际化都市上海表现尤甚.在此背景下,注重个体感受的小尺度空间弥补了城市中社会交往的缺失,南昌路的众多咖啡馆是个中代表.小尺度空间具有可达性佳的特点.南昌路属市民聚居区,人们可在较近的距离和充分的自由中去接近和观察空间里的细节,个体可以与其他个体或群体产生亲密的联系.此外,小尺度空间由于占地面积小,所需的运营成本较低,能够吸引多样性的私人资本入驻,因此,南昌路上纷繁的咖啡馆呈现出各自不同的环境格调,增加了空间的多样性与活力.小尺度空间要求对空间的利用效率最大化,在有限的空间内囊括尽可能多的场景与功能,提高空间利用率.如L O F T风格的咖啡馆,在空间设计上跳脱出传统格局,以少隔断、高层顶的空间形式,营造出自由、开放的咖啡馆格汤超:浅谈小尺度城市公共空间活力塑造,中外建筑 年第期,第 页.调.以南昌路 号“折叠”咖啡馆为例,其宽敞的复式空间伴有简单的后工业设计,为适配多样化应用场景提供可能.小尺度空间通过实现公私领域的自由切换,对米歇尔福柯(M i c h e lF o u c a u l t)所谓“规训状态”进行规避,使人能自在地休憩其中,或建立社会交往.一方面,南昌路在栏杆设计上弱化了空间区隔.里查德桑内特(R i c h a r dS e n n e t t)认为,栏杆是一个巨大的障碍,隔开了空间的“里面”和“外面”.南昌路上没有栏杆,呈现出开放的特点,人们可以在街道两边搭建联系.另一方面,南昌路咖啡馆内部通过物理区隔以及背景环境音的设置,为人们提供了介于公领域和私领域之间的模糊空间地带.馆内常设置可容纳多人的大桌和安静独处的小桌,人们结伴到此,可以在群体中自由交流;独自到此,亦可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享受独属于自己的场域.同时,咖啡馆内的背景音乐通常是悠扬的钢琴等纯音乐,间或夹杂着聊天、书本翻动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里,人的注意力会更加集中,大脑思维趋于活跃.一位在咖啡馆内的女士讲道:“我不喜欢图书馆那种让人压抑的氛围,咖啡馆里不是完全安静,这让我很有安全感,学习效率很高.”二、南昌路及咖啡馆场所的社会交往属性“场所”不同于“场地”,“场所”既包含了物理空间的属性,也包含了个体或群体之间进行社会交往的属性.人是场所的主体,赋予场所意义和灵魂,并在与场所产生联系的过程中,完成了自我建构,以及与他人、社会的互动过程.齐格蒙特鲍曼(Z y g m u n tB a u m a n)认为,在现代社会,媒介带给人们碎片化的记忆,这些记忆组合成了碎片性的形象.人们在咖啡馆“留言墙”上的表达,是一种更加不受控制的碎片化,也是一种更加彻底的孤独的体现.咖啡馆留言墙上的信息包容万象,主要分两种,一是“抒发”信息,即抒发所感所想,抱怨或感叹,表达碎片化的情感.贝尔克认为物品是“延伸的自 美 里查德桑内特著,李继宏译:公共人的衰落,上海译文出版社 年,第 页.周玲:从空间媒介的角度看上海国际青年旅舍,复旦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年.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我”,当个体将拥有物留在这里,也就将自我的一部分留在这里,个体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表达和获得认同.二是“交友”,即在留言墙上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征求可以成为朋友的伙伴,这是人们孤独感更深刻的体现.留言本身就是渴望沟通的对策,咖啡馆的留言墙所提供的不仅是自我展示的空间,还将孤独的个体联系起来,形成互动.当物品、空间与人的情感产生了关联,自我得以重构,空间就转变为场所.咖啡馆空间进入了人的精神情感层面,成为异质性城市中人们沟通的桥梁.图“O F F F”咖啡馆内留言墙(图源:笔者拍摄)城市咖啡馆为现代人的自我表演与互动提供了舞台.人们将咖啡馆视作展示生活的场所,将环境体验转变为对生命意义与生活质量的追求.欧文戈夫曼(E r v i n gG o f f m a n)认为,人们的日常生活就是一场表演,人们不断在“前台”“后台”场所中调整自己的行为模式.咖啡馆作为社会空间,人们在其中的角色首先是消费者,因此展现出一种“消费者”的表演模式,无论是在吧台 点单,还是寻找位置入座,抑或是喝咖啡时的动作,种种姿态都是一种自我表演,在特定环境空间中进行着特殊情境下的社会交往.咖啡馆维系着社会生活的互动,使城市生活社交化.在作家简雅各布斯(J a n eJ a c o b s)居住的纽约市街道上,店主们熟悉很多周边街坊邻居的名字,邻里甚至会把家里的备用钥匙留给店主们以备不时之需,如收取快递或遇到其他突发事情.在南昌路,咖啡馆与当地居民也有着类似的约定俗成.在“w”咖啡馆,除了购买咖啡,也会有居民来购买牛奶,但笔者并未在菜单上看到牛奶的选项,咖啡师解释说,这项服务并不是公开的,只是卖给附近的居民熟客.这样小小的“便民服务”,是咖啡馆与附近居民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易”.在让鲍德里亚(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的消费定义中,消费不再是人们对具体、特定用途的物的消耗,而是对符号的占有和消费,对带有特定象征和个性意义的符号和编码体系的消耗.人们在购买咖啡时,消费的不仅仅是咖啡本身,还包括咖啡所代表的意义及由此带来的社会联系的建立.一方面,人们选择适合自己角色地位的消费行为来建构自我.顾客进入咖啡馆空间中进行消费,并通过“共同的消费”与咖啡馆空间里的群体形成一致性,在咖啡馆中取得其他社会成员的认可,从而回答自我认同中的群体身份层次问题.另一方面,人们借由对商品物质符号的占有,消费其所代表的意义.为了迎合年轻消费者通过消费来向外界传递自己的独特看法及价值观的需求,咖啡馆也推出各种“有故事”、具有额外意义的饮品,呈现出复合的“符号价值”.例如“O F F F”咖啡馆,推出 后作者淡豹的新书 美满 的同名限定咖啡“美满”特调饮品,许多淡豹的书迷为了签名书特地寻至“O F F F”,点上一杯咖啡.对于“美满”特调的消费是对商品背后象征价值的消费.咖啡馆消费空间为人们提供了交往的机会,通过消费,人与意义、人与人之间产生连接.三、南昌路及咖啡馆场所的文化属性阿莱达阿斯曼(A l e i d aA s s m a n n)在 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 法 让鲍德里亚著,刘成富、全志钢译:消费社会,南京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迁 一书中认为,地点能够把回忆固定在某一处土地上,使其得到固定和证实,体现了一种持久的延续.“文化场所”或称为“文化空间”,此概念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次提出,指一个具有文化意义的物理空间、场所.场所的文化属性,就是将文化记忆的内容、形式、功能与实体空间进行联系的文化演变过程,场所通过这一过程达到地方身份认同和文化延续的目的.南昌路有 多年的历史,名人故居、历史古迹数不胜数.这些历史建筑在城市空间中扮演着超越时空、表达主流价值观的作用.基于此建构的文化空间,以及人们对于文化记忆和文化价值的传播,都有着历经时代更迭的时间视域,展现了城市文化历史的延续.坐落在其间的咖啡馆为人们感受精神文化滋养,提供了舒适的场所.“老克勒”是最具代表性和上海特色的群体,是上海最早接受西方文化影响的一部分人.他们大多背景优渥,接受过西式教育,生活方式追求中西结合,形成了独特的海派文化和生活方式,“泡咖啡馆”便是其中之一.坐落在南昌路上的“新”咖啡打造了独属于“老克勒”的异托邦空间,店内顾客刘先生穿着十分讲究,他身穿深紫色的天鹅绒衬衫和剪裁得体的西裤,脚着一双深色的皮鞋,气质干净温雅.刘先生的衣着体现着旧上海时期的荣耀与时髦,背后是“老克勒”们对于年轻时代的追忆,对于精致、高格调生活的执着.舒尔茨强调场所精神是与真实“生活世界”紧密联系的.场所精神在发展过程中保持了生活的真实性.无论是咖啡馆内的古董家具、带着岁月感的各类摆设,还是在其中悠闲自在的“老克勒”,都在悠悠岁月中见证了时间的流逝,这些痕迹给予人们怀旧的亲切感,表现出对过往的留恋.纽约大学教授莎伦佐金(S h a r o nZ u k i n)在 裸城:原真性城市场所的生朱伟珏、郝孟琪:从空间到社会:作为日常生活场所的现代城市公共空间 以上海市复兴公园为例,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第期,第 页.乌丙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文化圈理论的应用,江西社会科学 年第期,第 页.李巍、漆建武、张凯:甘肃省文化记忆空间识别与格局演化,经济地理 年第期,第 页.挪 诺伯舒兹著,施植明译:场所精神 迈向建筑现象学,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年.与死 中谈到,国内的外来人口和侨居海外的店主会以新的审美形式重塑地方商街.咖啡馆主是特定场所中文化属性的重要影响因素,他们将自己的思想、文化融合进去,逐步形成街区新的精神文化面貌,赋予街区不同的空间底色.南昌路“新”咖啡馆的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之前在美国生活多年.店主认为南昌路的氛围很符合其向往的闹中取静的氛围,生活气息与咖啡气息的融合,本身也是一种新文化气象.“Z”咖啡馆的老板李女士渴望能构建一个可以产生“实际交流”的平台,认为咖啡本身就是一个拥有魔力的媒介,咖啡馆空间更是立体的媒介,一个很好的让人聚会交流的载体.文化属性是空间最独特的属性,它是人和空间相互作用的结果,新移民的到来带来新的文化思想,具化为新空间面貌.“新”咖啡馆、“Z”咖啡馆等拥有独特个性的咖啡空间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是对空间同质化的遏制,也是城市多元文化面貌的体现,是城市文化活力的细胞.同时,咖啡馆与知识分子之间也具有天然的亲厚关系.世纪 至 年代,大量文艺界人士以咖啡馆为素材或主题进行过创作,如林徽因的 花厅夫人、张若谷的 咖啡座谈 等.咖啡馆提供了一个生动活泼的知识和社会环境.人们在这里聚会,交谈讨论,思想的碰撞产生了意料不到的结果,促进了社会的进步.例如在同济大学社会学系朱伟珏教授倡导下,“年秋季同济大学 城市与社会 系列学术活动”中的一部分会议地点就安排在了南昌路咖啡馆.在城市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介入下,原本消费、休闲属性较强的咖啡馆空间,多了一层严肃的科学知识氛围.人们来到这里不仅可以追求城市生活的放松休闲,更可以参与到社会话题的讨论中去,接收新的思想知识.在咖啡馆的生存过程中,除了经营者、咖啡师、知识分子的努力,各类趣缘文化共同体也为咖啡馆的持续盘活提供了物质和精神的支撑.以南昌路“折叠”咖啡馆为例,馆内不定期举办各种名家讲座、文艺论坛、音乐会等文化主题活动.笔者在调研期间,亲历了“折叠”咖啡馆关于芬兰教育的讲座“E d u c a t i o n 美 莎伦佐金著,丘兆达、刘蔚译:裸城:原真性城市场所的生与死,上海人民出版社 年,第页.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i nF i n l a n d”.店内还举办以咖啡为主题的各类课程活动和比赛,如“折叠”咖啡冲煮专门赛、咖啡冲煮大赛等.这些比赛活动在咖啡文化的传播方面,具有文化引领的“催化效应”、文化汇聚的“整合效应”,有益于咖啡文化的传播和咖啡爱好者们技艺的提高,能够促进趣缘文化共同体的形成与扩大.诞生于西方的咖啡馆从出现在中国伊始,就是一种区隔性的消费符号,去与不去咖啡馆,体现了不同生活方式和不同文化影响.近 年来,咖啡馆在国内得到普及并逐渐大众化,这一消费空间被贴上“时尚”“新潮”“小资情调”“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等标签.如今的社交媒体、咖啡馆经营者在试图建构咖啡、咖啡馆与现代城市生活和高端时尚文化之间的联结.诚然,这些标签并非一成不变,但无论哪种标签,其背后体现的都是一种区隔性消费,一种将咖啡馆内外人群划分开来的意识手段.在当代城市,咖啡馆等小尺度商业生活的重新出现是推动城市变化的正能量.年 月 号,瑞金二路街道打造了服务功能型咖啡商户自治平台“金咖联盟”,此联盟力图使街区与商户合力共赢,连接街区内的咖啡商户,把“环复南昌路”打造成兼具历史深度、情怀广度、人文温度的咖啡文化特色街区.根据“上海黄浦”公众号内容显示,金咖联盟成立后,首先将会进行品牌推广活动,多接口、多层次、多媒体,从各个方位直击上海爱咖啡的消费者群体,试图让更多人看到街区内各式各样的咖啡馆,同时通过咖啡馆与其他品牌的跨界合作,实行“咖啡文化”的路径.金咖联盟认为在“南昌路复兴路一带,咖啡馆实体店正在逐步形成风格和品牌调性”.这一背景下,“金咖联盟布局下的街区咖啡馆集群,将呈现出一种开放性的,充满创造和无限可能性的新业态”.四、日常生活方式的城市公共空间列斐伏尔(H e n r iL e f e b v r e)认为城市就是一种空间生产,城市在生产空间严霞:青年的咖啡馆消费文化 以贵阳市青年的咖啡馆消费为例,青年探索 年第期,第 页.的同时生产出了生活方式.咖啡馆空间也生产出了自己独特的城市生活方式,在南昌路及周边生活的人们已习惯在此地的咖啡馆中约见朋友、小憩和工作.正如英国建筑理论学家布莱恩劳森(B r y a nL a w s o n)在 空间的语言(T h eL a n g u a g eo fS p a c e)中阐述的那样,“无论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人聚居,你就能发现使用空间的支配规则.这些规则既反映了我们心理最深层的需要,又反映了人类的特点”.咖啡馆公共空间受欢迎的现象表明,人们需要这样的空间,个体精神情感越来越需要通过公共空间中的交往获得满足.对咖啡馆的调研表明,面对孤独、焦虑等现代人普遍的精神情感困境,人们会倾向于向公共生活靠拢,尤其是咖啡馆、公园等休闲空间,人们身处其间很容易产生积极心态,以抵御和治愈内心世界的孤独和创伤.此类空间在如今城市社会背景下获取了一种心理与生命救赎的特殊位置.年北 京 大 学 第 六 医 院 黄 悦 勤 教 授 团 队 的“中 国 精 神 卫 生 调 查(CMH S)”显示,中国有七分之一的居民一生中至少会发生一种精神障碍疾病,其中,国人焦虑障碍加重终身患病率达.现代城市生活带来的普遍而广泛的紧张、焦虑等精神压力和身体亚健康状态也为城市咖啡馆等休闲空间制造了“需求张力”,城市人生活在一个异质化的、充满压力与压抑感的容器中,他们迫切地渴望打破容器,或在容器中寻找能够产生深层次连接的场所,以实现“精神世界”的自我解放.岁的来自湖南的安小姐,刚到上海工作一年,她表示在咖啡馆的交流可以给予她慰藉:“很久没有和陌生人说过话了,工作太忙了.在这里可以遇到不同类型的人,大家彼此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利益相关,可以自在地聊到各种话题,感受到别人最真实的内心.”中老年人的“精神适应”与“情感失落”问题同样显著.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主编的 上海养老服务发展报告 显示,至 年末,上海 岁以上常住老年人口在 万左右,占总人口;多数中老年人与家人和邻里交往的情感环境消失,在精神上很难适应这一转变.中老年人的家庭情感缺失 英 布莱恩劳森著,杨青娟等译:空间的语言,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年,第页.参见H u a n gY W a n gY W a n gH e ta l 敭 P r e v a l e n c eo fm e n t a ld i s o r d e r s i nC h i n a ac r o s s s e c t i o n a l e p i d e m i o l o g i c a l s t u d y 敭T h eL a n c e tP s y c h i a t r y敭M a r c h p p 敭 敭基于场所视阈下的城市公共空间研究 也是普遍存在的问题,据 中国婚姻家庭研究五城市调查 显示,在上海家庭中,子女与老人不交谈、较少交谈的分别占、.家庭成员不在身边,家庭情感的支持缺位,使老年人更容易产生难以排遣的孤独感.生活空间的单调及家宅空间的压缩,导致其空间功能的单向度和空间表征的文化内容贫乏,给中老年人以压抑感.当精神情感处于空虚和无依靠的情况下,人们会本能地寻求物质依赖,企图填补精神情感的空白.在消费社会的裹挟下,人们对物的依赖与追逐,导致人的存在以“物化”自己为妥协,在为物质假象包围的世界中沉沦.物化时代的直接后果,是人们精神生活的物化与精神花园的枯萎.在充实精神生活和寻求情感共鸣的需求下,咖啡馆成为中老年人依赖的场所之一.中老年人聚集在此交谈和放松,企图填补精神情感的空白.每天下午都会来咖啡馆的王大爷告诉笔者,喝咖啡是年轻时养成的习惯,每次喝都能触发对年轻时的回忆.咖啡馆场所不仅为“无所适从”的老人们提供了情感交流的空间,也为他们相伴终身的习惯与记忆提供了“回味”的场地.卢瑞(C e l i aL u r y)指出,“当生活方式的推广已经成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时,我们就无法避免涉足消费商品以及自我塑造或自我完善的相关仪式的选择”.咖啡馆生活方式就是一种模范,它由一种偶然的、自发的经济行为,到如今变为一种社会选择,一种区隔的生活方式.咖啡馆作为社会交往的场域,进入其中也是以消费为前提.咖啡馆里的阅读、办公、聊天行为及对外传播,都是对时尚小资情调符号的一种强化,这种符号化的生活方式已经嵌入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列斐伏尔认为:“如果空间作为一个整体已经成为生产关系再生产的所在地,那么它也已经成了巨大的对抗场所.”对于高档的消费空间的使用,也是瓦解其神秘面纱的途径.城市咖啡馆的繁荣,既是消费社会中城市人对时尚黄润龙:我国空巢老人家庭状态,人口与经济 年第期,第 页.庞立生、王艳华:精神生活的物化与精神家园的当代建构,现代哲学 年第期,第 页.英 西莉亚卢瑞著,张萍译:消费文化,南京大学出版社 年,第 页.H e n r iL e f e b v r e 敭T h eS u r v i v a lO fC a p i t a l i s m敭A l l i s o n&B u s b y p 敭 敭 生活方式的符号消费选择,也是人们对于越来越异化的消费社会的抗争 通过咖啡馆的空间与休闲区打破消费社会造成的心理紧张和被物质消费驱使而形成的城市焦虑.城市是场所的集合,我们通过分析南昌路街区及其咖啡馆的物理、文化和社会交往的三重维度属性,解释了咖啡馆为城市、社会及个体所带来的意义与情感价值的满足.全球化和现代化的浪潮改变着城市的日常生活,咖啡馆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它不仅是一个空间,更是一个场所.人们置身其中,得到的不仅是物质的满足,更有精神、情感、文化的慰藉,它为我们了解现代人的日常生活方式及其背后的社会、心理动因提供了鲜活的样本.(韩亚辉,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史静远,同济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R e s e a r c ho nU r b a nP u b l i cS p a c e f r o mt h eP e r s p e c t i v eo fP l a c eT a k i n g t h eC a f e so nN a n c h a n gR o a da sa nE x a m p l eH a nY a h u i S h i J i n g y u a nA b s t r a c t S h a n g h a i h a s t h e l a r g e s t n u m b e r o f c a f e s i nC h i n a 敭 A s t h eb a s i cs p a c eu n i t i nS h a n g h a i c a f e sh a v eb e e ne m b e d d e d i n t h e t e x t u r eo f u r b a n l i v i n gs p a c e 敭 N a n c h a n gR o a d o r i g i n a l l yb e l o n g i n gt ot h eF r e n c hC o n c e s s i o no fS h a n g h a i i sab l o c kt h a th a sw i t n e s s e dt h e y e a rh i s t o r yo fS h a n g h a i 敭T h ec a f e l o c a t e dh e r ea t t r a c t sp e o p l e sp a t r o n a g e 敭 T h i sp a p e r a t t e m p t s t oa n a l y z ew h a tk i n do fp l a c et h ec a f e so nN a n c h a n gR o a dp r o v i d ef o rS h a n g h a ic i t ya n dp e o p l el i v i n gi ni tf r o mt h et h r e ed i m e n s i o n so fp h y s i c a la t t r i b u t e s o c i a l c o mm u n i c a t i o na t t r i b u t ea n dc u l t u r a l a t t r i b u t e w i t ha t t e m p t i n gt oe x p l o r ew h a tv a l u es a t i s f a c t i o nt h e yb r i n gt op e o p l e a n dt h eu n d e r l y i n gs o c i a la n de m o t i o n a l r e a s o n s 敭K e y w o r d s C a f e P u b l i cS p a c e U r b a nc u l t u r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