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pdf

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铁怀江1，饶世权2（1.西南交通大学 未来技术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1756；2.西南交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四川 成都 611756）摘要：高校科研领域的新拓展，不仅面临科研诚信风险，而且产生了科研价值风险，迫切需要加强高校科研伦理治理。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应当是由治理主体、治理对象、治理方式、治理过程等结构体系构成的协同治理体系，只有体系化治理才能防治科研伦理倾销。当前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存在治理主体体系不健全、治理对象受限、治理方式体系欠缺、治理过程片断化等缺陷。完善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应当以体系化为原则，密切高校内外主体协同，重点建设以科研价值为重心兼顾科研诚信的内容和全学科化的治理对象体系，以章程化、流程化和信息化构建治理方式体系，构造整体化的治理过程体系，确保高校科研回归并保持“增进人类福祉”的初心。关键词：高校科研伦理；科研价值风险；科研伦理倾销；体系化治理中图分类号：G64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8742（2023）04-0015-10高校在基础研究、核心技术、关键技术和颠覆性技术研究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高校在引领国家科研前沿发展时也面临日益增加的伦理风险。2022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 关于加强科技伦理治理的意见 特别指出：“科技伦理是开展科学研究、技术开发等科技活动需要遵循的价值理念和行为规范，是促进科技事业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因此，“必须建立健全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全面增强科技维护和塑造国家安全的能力，以科技安全支撑和保障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社会安全等其他领域安全”。1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作为科技伦理治理的桥头堡，能否实现应有效能，直接关系到高校科技事业能否健康发展，关系到科技安全乃至国家安全。基金项目：2020年度四川省科技计划软科学项目“四川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体系的构建策略研究”（2020JDR0155）；2022年度四川省科技计划软科学项目“新时代四川理工高校科研伦理的评价体系与评价机制研究”（2022JDR0137）作者简介：铁怀江，男，助理研究员，法学博士，研究方向为科研伦理及工程伦理。饶世权，男，副教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为科技伦理及法治宣传教育。2023 年 7 月第 39 卷 第 4 期高 教 发 展 与 评 估Higher Education Development and EvaluationJul.，2023No.4，Vol.39152023 年第 4 期一、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必然性（一）高校科研伦理风险的普遍化与公共化科研伦理作为学术话语进入我国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主要研究医学科研伦理相关问题。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数字化的学术文献数据库的建立与广泛运用，不仅使得学术论著可以通过互联网无边界、无时空地传播，人们可以最大限度接触、浏览已发表或出版的学术成果，而且一些学术不端行为也更容易被发现。据学者统计分析，2013年8月至2016年12月期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披露了83起科研不端行为，其中“抄袭、剽窃或购买项目申请书”,占据样本总数的38.55%;“假造评审意见或同行评议过程造假”，占比36.14%；“研究基础、论文成果造假”和“冒用、篡改论文署名等重要信息”，占比均为24.10%;“伪造个人信息、经历、签名”，占比12%。22022年10月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又通报了46起学术不端行为。3虽然这些学术不端表现为伪造或编造数据、抄袭或剽窃他人学术观点、窃取他人研究成果、买卖论文、操控同行学术评议、科研申报弄虚作假、编造或谎报成果等不同的行为，但均是违背科研诚信的行为，因此，被统称为科研诚信问题，并成为广受社会关注的公共事件。科研领域的新拓展，也滋生了新的科研伦理风险。一些“科学怪人”置伦理、法律于不顾，进行“克隆人”研究；人造生命技术创造出新生物、新物种进入自然环境可能引发不确定性风险。比如，“换头术”研究引发了极大的伦理忧虑，同时也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无法回避的挑战。4中国医学伦理学 杂志组织12所高校的14名学者对“换头术”的伦理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5再比如，2018年“基因编辑婴儿事件”让高校科研的价值风险进入到公众视野，成为社会公共事务。6ChatGPT横空出世，在一片惊奇声音中，也引发了人们对强人工智能技术风险的极大担忧。因此，人工智能、基因编辑、干细胞技术、自动驾驶、转基因技术、换头术等新兴科技的研究在释放技术红利、造福人类的同时，也催生了新的科研伦理风险。高校科研伦理的风险点，也从单一的科研诚信问题，扩散到层次更深、影响更远的科研（对人类）价值的动摇、偏离，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已刻不容缓。（二）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结构的体系化高校科研伦理风险的普遍化和公共化意味着强调单一主体严格管控的科研伦理管理已不合时宜，需要多元协同治理。2019年7月24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九次会议审议通过的 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组建方案 明确要求构建覆盖全面、导向明确、规范有序、协调一致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但对于科技伦理治理体系的构成要素，却至今没有完全形成共识。有学者认为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包括一个由政府、科学家、企业、利益相关者、社会团体和公众等构成的行为者网络；各主体相互作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162023 年第 4 期用的机制，以及多种治理工具等。733-50有的学者从我国科技伦理治理体系面临的挑战角度，间接指出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应当包括主体、治理对象、治理方式或工具、治理领域等,指出我国应“加深科技伦理理论体系研究”。87-9也有学者提出了科技伦理治理体系的价值导向、主要构成、治理主体、政策工具等9。这些观点从不同侧面力图构建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可以为构建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体系提供借鉴。全球治理委员会（the Commission on Global Governance）1995年对“治理”给出的权威定义是：所谓治理是各种公共的或私人的个人和机构管理其共同事务的诸多方式的总和。它是使相互冲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调和并且采取联合行动的持续过程。作为一种社会实践活动，它必然涉及多个活动主体、活动对象、活动方式、活动的过程等要素。借鉴学者们关于科技伦理治理体系构成要素的观点，依据 关于加强科技伦理治理的意见 对于治理主体、治理对象、治理方式与治理过程的总体部署,将科研伦理治理界定为通过多元主体协同防治、化解科研伦理风险，强调治理主体的多元化，治理对象的全域化，治理方式的协同化，治理时间的过程化，因此形成了治理主体体系、治理对象体系、治理方式体系、治理时间过程体系等结构体系，及其构成的协同治理体系。首先，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主体体系。高校科研活动不仅关涉私人利益，而且关涉社会、国家公共利益。因此，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主体应当包括私人、社会、国家三层面的主体。“国家”指代表国家公共权力对科研活动进行治理、干预的机构或部门，如教育行政部门、科技管理部门等。“私人”指具体承担组织和实施科研活动的高校、科研人员以及其他公众等。“社会”指为高校科研活动提供各种支持、管理、服务的社会组织，比如各级科学技术协会、学术团体等。三个层级的主体相互联系、相互协同，构成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主体体系。其次，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对象体系。伦理治理对象不仅仅是科研人员等。87-9科研伦理治理产生的基本动因是产生了科研伦理风险，因此科研伦理治理的对象应当是科研伦理风险。科研即科学技术研究，是通过探索自然、社会、思维的客观规律、原理，并运用科学规律、原理创造技术的活动。因此，科研活动中既涉及到诚信问题，也涉及科研价值问题。比如，“基因编辑婴儿”对人的尊严的侵害和带来的不确定性风险，克隆人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及给人类安全性带来的威胁，ChatGPT技术对人类生存可能带来的不确定性等，这些科研指向的技术成果不能确定可否增进人类福祉，或者增进人类福祉低于给人类可能带来的祸害，亦或侵害人类福祉等，是科研的价值风险。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对象可以分为科研诚信风险和科研价值风险。科研伦理风险还可以根据不同学科，分为医学、理学、工学、法学、历史学、文学等科研伦理风险。但无论哪种分类，都不能否认科研伦理治理对象的相互联系，形成治理对象的体系化。再次，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方式体系。有的学者区分了治理工具和治理机制，认为治理工具包括伦理规则、法律规则、伦理教育、科学咨询等，治理机制包括伦理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172023 年第 4 期审查、监督机制等。733-50实质上，以某种方法运用工具，就形成了方式，所以治理工具和治理方式（机制）不可割裂。科研伦理治理方式可以有法治治理、纪律治理、道德治理，也可以是外力治理、自律治理，还可以分为章程治理、规章治理等。这些不同的方式相互协同，形成治理方式的有机体系。最后，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过程体系。高校科研活动是一个行为过程和时间过程，一般包括立项、研制、商业化生产前的工艺验证等三个阶段。可以进一步细分为：选题、申请、审核、正式立项；开始研究（初步成果），中期研究，后期研究，结项验收及结项；科研技术成果试验，工艺验证。这个过程的每一个时间段、每一个行为环节都可能涉及到伦理问题。因此，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应当是每个时间点、每个行为环节的治理相互协同，构成有机的治理过程体系。从治理的本质来说，高校科研伦理应当是体系化治理，是通过结构体系及其相互协同实现体系化治理，结构体系如图1所示。基本体系主体对象方式过程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体系主体体系对象体系方式体系过程体系具体体系国家、社会、高校、科研人员、公众等学科体系：理工农医文内容体系：科研诚信，价值判断法治，纪律，道德；伦理审查、伦理调查等外力，自律；其他时间过程：立项、研制、工艺验证行为过程：选题，申报工艺验证图1高校科研伦理协同治理体系（三）以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防治伦理倾销伦理倾销（ethics dumping）是欧盟委员会于2013年正式提出的一个新概念,用来辨别那些因为严格的伦理审查而在科学家自己的国家无法开展的,却被转移到伦理规则较宽松的中低收入国家进行的不道德的科学研究。10基于相同的逻辑，今天高校科研涉及的学科日益多样，学科交叉日益频繁，如果高校不同学科科研伦理治理失衡，就可能在学科之间出现伦理倾销。一是在具体学科之间出现伦理倾销。比如，人工智能技术研究运用生命科学的某些原理生命科学研究领域已有较为成熟的科研伦理治理，但人工智能技术研究涉及到的电子科学没有成熟的科研伦理治理，如果学科分离，人工智能技术研究就可以将自己置于电子科学领域，从而逃避科研伦理治理。二是大类学科之间出现伦理倾销。如果把治理科研伦理仅限于医学、理工、农学，而文科没有科研伦理治理，那么，比如心理学、教育学、语言学等学科研究中的人体试验就可以不受伦理约束。也可能出现国际科研伦理倾销。当前高校科研的国际合作研究成为常态，但如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182023 年第 4 期果我国高校没有严格的体系化的科研伦理治理，而国外有严格的体系化的科研伦理治理，就可能导致国外某些有违伦理的科研试验向我国高校倾销，转基因大米（又被称为“黄金大米”）试验、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就是美国研究人员向我国高校进行的科研伦理倾销。因此，只有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体系化，才可以防治跨国的科研伦理倾销和学科之间的科研伦理倾销，高校科研伦理的体系化治理为防治科研伦理倾销提供了有力武器。二、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实践现状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现状可以从两个方面来揭示：一是高校治理科研伦理做了什么工作；二是利益相关者即科研人员、科研管理人员等的感知如何。“做了什么”并不意味着一定为科研人员所感知，而科研人员的感知可以证明高校科研伦理治理效能。因此，本研究主要从科研人员、科研管理人员的感知出发，设计科研伦理的内涵、科研伦理章程、科研伦理监管机构、科研伦理教育、科研伦理审查等5个二级指标，下设16个变量。截至2021年6月，对西南、西北、华东、东北、华南地区的33所高校的科研人员和科研管理人员展开调查，发放问卷600份，收回有效问卷508份，回收率为84.7%。同时，对部分高校进行实地调查、访谈，与调研数据相互印证，以此揭示高校通过科研伦理治理体系实现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一）主体明确，但主体体系不健全科研伦理监管机构是执行科研伦理规范，监督科研活动，并实施科研伦理全过程治理的重要主体。调查显示，70.53%被调查的高校科研人员、科研管理人员（简称“被调查者”）认为自己的学校“设立有科研伦理监管机构”，有明确的科研伦理治理主体。高校科研伦理的治理主体体系并不健全。一是高校内部的监管主体设立不充分。有29.47%的被调查高校没有设立科研伦理监管机构，或者虚设科研伦理监管机构。二是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外部主体不明确。调查显示，41.26%的被调查者表示“不知晓”治理高校科研伦理的政府机构，19.06%的被调查者认为是科技行政部门，18.27%的被调查者认为是教育行政部门，13.56%的被调查者认为是省级人民政府等。三是学校主体与外部主体协同不足。当前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呈现的特点是：各自为政，各管一段，内外部主体之间没有科学、合理的分工与配合，协同治理严重不足。甚至出现外部主体认定为违背科研伦理的行为，在高校内部却得到庇护的情况。（二）治理对象偏颇，体系失衡一方面，治理内容局限于科研诚信风险，轻视科研价值风险。科研伦理规范要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192023 年第 4 期解决的是“该不该”的问题,要解决“该不该”问题就必须优先考虑选择哪些价值、遵循哪些原则。1124-31关于加强科技伦理治理的意见 明确将“增进人类福祉”作为第一原则，是最高的价值性原则。调查显示，86.25%的被调查者也认同高校科研伦理应遵守的第一原则是“造福人类、以人为本”（见表2）。因此，科研价值风险是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核心内容，但当前高校科研伦理治理重在科研诚信风险，以致于人们将科研伦理与科研诚信的关系错位。调查显示，24.21%的被调查者认为“学术诚信学风涵盖科研伦理”，27.56%的被调查者认为“科研伦理，学术诚信学风，两者是一回事”，合计共有51.77%，具体如表1所示。可见，高校科研人员伦理意识较强但伦理知识不足。表1对于高校科研伦理规范的认知情况问题问题：您认为高校科研伦理规范应该遵循什么原则（可多选）问题：您认为科研伦理与学术诚信学风的关系是（单选）认知内容选项占比（%）选项占比（%）造福人类、以人为本86.25科研伦理涵盖学术诚信学风48.23安全至上、实事求是79.96学术诚信学风涵盖科研伦理24.21诚信为金、知情同意81.14平等对话、忠诚于彼方70.73科研伦理、学术诚信学风，两者是一回事27.56团结协作、客观公正76.23另一方面，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局限于学科科研伦理风险。现有的科研伦理规范主要集中在与人体受试者密切相关的生命科学和医学领域,在纳米技术、网络技术、人工智能、转基因作物、精准医学、认知科学、气候工程实验等极易出现伦理争端的领域还十分缺乏。1124-31不分学科地对科研诚信进行治理，导致科研工作者对科研伦理与学术诚信关系的认知存在学科差异。调查显示，医学类高校被调查者发生错误认识的比例为54.72%，综合类高校发生错误认识比例为56.1%，理工类为51.01%，文科类为28.58%。（三）治理方式多样化，但体系化不强一方面，高校科研伦理治理方式呈现多样化的特征。一部分高校制定有权威性的文件，如以独立的 科研伦理章程 作为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权威性规范，统领全部学科的科研伦理，并作为科研活动应当遵守的强制性的普适性的伦理规范。63.06%的被调查者认为本校“有独立的 科研伦理章程”。科研伦理章程等规范文件内化为科研人员的行为选择，是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最终目标。为此，通过特定方法使科研人员正确认识并遵守科研伦理，是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必由之路。调查显示，58.46%的被调查者通过“最近出现的科研伦理热点”认识科研伦理，51.38%的被调查者通过“学校专门的科研伦理培训”获得科研伦理知识，如表2所示。被调查者通过多样化渠道认识科研伦理，表明了高校科研伦理治理方式的多样化。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202023 年第 4 期表2认识科研伦理的途径统计问题问题：您认识科研伦理，是 通 过 何 种 途径？（可多选）问题：若您认为有必要对新进教师进行科研伦理培训，那培训的方式是什么？认识的途径选项占比（%）选项占比（%）学校专门的科研伦理培训51.38进行科研伦理专题培训82.64学校独立的科研伦理规范46.26提供科研伦理手册73.17学校要求的科研伦理审查44.88最近出现的科研伦理热点58.46提供相关学习资料74从科研活动一开始就自觉高度重视并遵守科研伦理50.79另一方面，高校科研伦理治理方式的体系化不强。一是目前 科研伦理章程 等最具权威性的科研伦理规范仍然没有全覆盖所有高校。调查显示，有36.94%的被调查者认为自己所在学校没有 科研伦理章程；高校科研主力军教师认为自己本校没有 科研伦理章程 的比例高达43.9%。不同类型的学校也呈现出差异，医学类高校认为没有 科研伦理章程 的比例最低，为32.08%;理工类次之，为36.11%;文科类最高，达57.14%。二是被调查者的内力与外部的合力失衡。调查显示，93.91%的被调查者认为“有必要对新进教师进行科研伦理培训”，绝大多数被调查者认为需要通过外力即学校治理活动强化科研伦理意识。同时，82.64%的被调查者认为有必要“进行科研伦理专题培训”，绝大多数人希望通过“强外力”治理科研伦理。但从当前被调查者实际获得科研伦理知识的途径来看，仅有51.38%的人能从学校的“科研伦理专题培训”中获得科研伦理知识。当前高校的科研伦理治理力度不足，外力没有与被调查者的内力形成良好的合力。（四）治理过程片断化科研过程相对于科研设计是实实在在付诸实施的科技行为，必然会对自然、生命、人类、社会产生直接或间接影响,因此，应当实施高校科研的全过程伦理监控。12从高校科研活动过程来说，政府治理高校科研伦理主要集中于监管申报书中是否有弄虚作假现象、成果是否真实等。高校主要集中于治理学术诚信问题，而对科研过程的治理不足，对申报项目中是否有夸大课题意义、前期成果的真假等审查不严格；对学术成果的真实性不主动审查，一般是在被揭露后才被动审查；对于科研成果的试验以及工艺验证，一般也不进行科研伦理审查。因此，学校科研伦理治理过程呈现片断化特点。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 这个问题的有效样本数是477人，仅指认为“有必要”对“新进教师进行科研伦理培训”的人数，不包括认为“不必要的”的31人。212023 年第 4 期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对策（一）密切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主体的内外协同关系高校科研伦理风险直接危害人类、国家、民族和社会的尊严、生存及延续，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各主体即高校、政府、社会、公众须科学分工，相互协作，形成共治机制。（1）政府主要职能是建立和完善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相关立法、政策，明确其他科研伦理治理主体的权与责，建立科研伦理治理实施机制、监督机制、惩罚机制、程序机制，以及对严重违反科研伦理的行为的法律责任追究机制。政府为高校治理科研伦理提供合法性依据，并赋予高校实施科研伦理治理的权利，对高校依据社会、学校科研伦理规范、程序做出的伦理审查结论予以合法性肯定，对高校发现并向政府相关部门移送的严重违反科研伦理的行为依法处理。（2）学校基于内部行政关系而实施科研伦理治理。（3）社会层面的科学技术协会、学术团体从自治角度实施科研伦理治理，其他利益相关者在关联业务中实施科研伦理治理。（4）公众可以随时参与任何主体的科研伦理治理。内外主体合作协同，形成“天罗地网”式的治理模式。（二）重点建设高校科研伦理治理对象的全域化体系一方面，从治理科研诚信风险为中心转向以治理科研价值风险为中心。面对基因编辑、自动驾驶、人脸识别、人工智能等科技活动中不断涌现的价值冲突与伦理挑战，科研伦理的核心议题应当是应对科学的不确定性对人类可能带来的价值风险，以科研价值风险治理为中心，扩展到科研诚信风险治理，不能本末倒置。所谓以科研价值风险治理为重心，就是把促进人类福祉作为科研的永恒追求，保护人民基本权益，把确保科研造福于人民作为科研伦理治理的第一要旨。13另一方面，要加快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全学科体系化。高校需要尽快由当前单一的生命科学、医学学科的科研伦理治理扩展到信息网络学科、生态学科、工程与材料学科以及人文社会科学的全部学科的科研伦理治理，并且明确不同学科之间的协同关系，构成高校治理科研伦理的学科体系，防止高校科研伦理的学科倾销。（三）构建章程化、流程化、信息化的治理体系高校科研伦理治理方式可以从规范、程序、保障措施三个方面建立完善的体系。首先，积极建立和完善规范，推进高校科研伦理的章程化治理。章程是组织内具有最高效力的规则，是组织运行的基本规则和权威性规则。推进高校科研伦理的章程化治理就是高校、科技学术协会、学术团体都要制定科研伦理章程，作为科研伦理治理的最权威、最基本的共同术语、价值指引、行为规范。同时，还要配套制定一系列学科科研伦理规范、监督管理规范、科研伦理教育培训规范等，包括原则规范、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222023 年第 4 期义务规范、指引规范、救济规范等，从而构建以高校科研伦理章程为核心的、由一系列具体规则组成的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规则体系。1124-31其次，构建科学的程序，推进高校科研伦理的流程化治理。一是建立和完善伦理审查、伦理调查制度。科研伦理审查是指对科研活动是否符合伦理规范而进行审核、查验，是事前预防。通过伦理审查，遇到科研中有不良事件或不良影响的应随时向组织报告,对有违伦理的科研行为应及时制止,并以相应的手段加以警示或惩处,以便纠正非正常科研行为,促进科研工作遵循伦理原则,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进。14针对高校科研弱伦理审查的现状，政府应当提升伦理审查机构的判断水平，并适度扩张伦理审查范围。15科研伦理调查是指对涉嫌违反科研伦理的行为收集证据、进行听证、判断是否违反伦理，是事后救济。二是建立和完善流程模式，主要包括“日常宣传教育培训-预防性的科研伦理审查-监督-救济性的科研伦理调查-责任追究”模式、“高校-社会-国家”模式、“内部自律-外部他律”模式等。最后，建立完善的保障措施，推进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透明化。检索结果显示，我国高校很少在网页上公布科研伦理章程和其他规范性文件，也少见伦理委员会的相关信息。高校应当充分公开高校科研伦理章程和各种科研伦理规则，公开科研伦理审查、调查等各种活动的过程，以便于科研人员及时获取、了解并规范自己的科研行为。为确保高校教师、大学生等科研人员真实了解、理解科研伦理规范，还应当加强对高校师生的科研伦理教育、培训，如设置科研伦理课程、开展科研伦理专题讲座，加强科研伦理宣传等。（四）构筑高校科研伦理治理过程的整体化体系科研伦理问题在科研项目申报、执行、成果发表、成果转化的整个过程的各个阶段都有可能产生。16因此，高校科研伦理治理过程应当整体化，即依据科研伦理规范对科研活动各阶段进行评价、监管，并且各阶段的监管应当有机衔接，实施及时、全过程的科研伦理治理。但要区分不同学科的科研伦理风险差异，不同的学科、不同的阶段采取不同的伦理治理措施。如一些新兴的科学技术研究可能有伦理风险，也可能有利于人类福祉，可以在伦理监管下进行前期科研活动，但需谨慎进入到工艺验证阶段。比如，有的科学技术研究从伦理角度来说可以进行研究，但只可进行到科研活动过程的某一阶段而不可完成全过程，有的科学技术研究可能一开始就基于伦理而不可进行。高校科研是科技成果产业化的前端，需要正确处理高校科研伦理治理过程的整体化与科技成果产业化伦理治理的关系。科研伦理治理过程的整体化意味着相对独立性，即使有的科学技术研究走完了科研全过程，符合科研伦理规范，但因为科技成果产业化可能带来的对人类的伦理风险，科技成果产业化不符合伦理规范，那么，虽然完成了科研过程，但仍须禁止或限制产业化阶段,比如ChatGPT技术可以进行科研，但在产业化或运用阶段，应适当予以限制或禁止，如有的国家高校明确禁止使铁怀江，等：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的现状与策略232023 年第 4 期用ChatGPT撰写科研论文，我国一些高校的学术期刊明确要求使用ChatGPT撰写科研论文的必须予以注明等。四、结语世纪疫情与百年变局交织叠加，当前高校科研伦理挑战无处不在，科研伦理风险呈现新特征，从传统的科研诚信问题转向现代的科研价值风险。由此，高校科研伦理问题日益成为社会公共事件，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就是为了防治科研伦理倾销。坚持体系化治理原则，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主体全员化，政府、社会、高校、公众多元治理主体分工协同；加快治理对象全域化，不仅治理科研诚信，而且以治理科研价值风险为中心建立覆盖全部学科的科研伦理治理对象体系；推进章程化、信息化、流程化的高校科研伦理治理体系建设；完善高校科研伦理治理的过程体系，构建协同治理体系，推进高校科研伦理体系化治理实践，确保高校科研回归并保持增进人类福祉的初心，保护人民的利益，提高科研的国际竞争力。参考文献1王志刚.完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 保障科技创新健康发展J.求是，2022（20）：43-47.2李维维.新时期我国科研不端行为治理研究J.科技和产业,2020（7）：28-33.3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2022 年查处的不端行为案件处理结果通报（第三批）EB/OL.2022_12_08.https:/ 旭,苟兴春.“换头术”:是愚蠢?还是疯狂?J.医学与哲学,2016（9）：39-41.5范瑞平,李翰林,王 玥，等.“换头术”的挑战.中国医学伦理学，2017（12）：1473-1481.6邓雅楠.社交媒体中的科学传播公众参与研究以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为例J.科技传播,2020（19）：38-40.7樊良春.科技伦理治理的理论与实践J.科学与社会,2021（4).8葛海涛,李 响.面向2035的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建设J.中国科技论坛,2020（5).9刘肖肖,徐丽娟,刘慧晖.中国科技伦理治理体系的构建中国科学院学部2021科技伦理研讨会会议综述J.科学与社会,2021（4）：139-141.10周 森,许小委.科研伦理倾销的概念辨析及其启示J.科学管理研究,2019（6）：29-35.11陈传夫,焦钰巧.科研伦理规范的调查与体系优化研究J.中国科技论坛,2020（5).12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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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iversities the status of public jurists.The setting of academic standards for degree awarding in collegesand universities should follow the internal restrictive principle,and the court should apply the form of trial to it;the setting of non-academic standards should follow the external restrictive principle,and the court should apply substantive trial to it.Key words:right to confer degree;degree awarding standards;“dual reasonable logic”;academic autonomy;academic standardPresent Situation and Strategy of Systematic Governan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TIE Huaijiang,RAO ShiquanPage 15Abstract:The new development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not only faces the risk ofscientific research integrity,but also produces the risk of scientific research value.It is urgent to strengthen theethical governan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The governan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 in universities should be a collaborative system composed of subject,object,mode,process and other structural systems.Only systematic governance can prevent 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 dumping.There are some defects in the current governan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 in universities,such as imperfect governance subjectsystem,limited governance object,lack of governance mode system,fragmented governance process and so on.2023 年 7 月第 39 卷 第 4 期高 教 发 展 与 评 估Higher Education Development and EvaluationJul.，2023No.4，Vol.392023 年第 4 期iiABSTRACTTherefore,improving the ethical governan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 universities should adhere to the principleof systematization,closely coordinate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tities within universities,build a governance object system that focuses on scientific research value and balances scientific research integrity with a full disciplinary approach.A governance system should be constructed based on regulations,processes,and informatization,and an integrated governance process system should be constructed to ensure the return of scientific research in universities and maintain the original intention of promoting human welfare.Key words:university 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scientific research value risk;scientific research ethicsdumping;systematic governanceDeviations in the Practice of Academic Evaluation SystemZHA Lan,WANG XiaPage 25Abstract: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21st century,the revolution of China s academic evaluation systemhas struggled to move forward with a firm reform orientation under the direct leadership of the national government.The practice deviations,such as human relationship society,digital worship and academic utilitarianism,are produced.Bourdieu s“sense of practice”reveals the root of practical deviations.Field presents the structural position among country,universities and individuals,and reveals the“nested”and“overlapping”positionalrelationships among academic evaluation,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human relationship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