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数字化迷思到智能拜物教的资本逻辑.pdf

第5期收稿日期院2023-03-16基金项目院上海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渊2022BJL002冤遥作者简介院任瑞敏袁女袁河南汤阴人袁上海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袁博士遥从数字化迷思到智能拜物教的资本逻辑任瑞敏渊上海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袁 上海 200433冤摘要院数字化技术颠覆了人们对于时间要要要空间的习惯性认知以及所感知的物质世界的形式结构袁制造了当代人的迷思遥 更高层次的人工智能被人类赋予意识尧情感尧意志等袁具有相对的自主性和独立性袁超越了工业化时代的物化逻辑袁引发了人们对未来时代的超验性憧憬袁逐步演变为社会的集体崇拜遥 这背后都是资本的设计遥 数字化技术野把现实搬进电脑冶袁突破了资本扩张过程中时间要要要空间的限制曰人工智能野按智能改造现实冶袁推动生产资料的智能化和生产方式的重构遥资本逻辑被遮蔽在数字化技术制造的迷思和人工智能宗教般的崇拜中袁本质源于资本使作为中介的技术与目的发生直接联系袁而自己则以超越的姿态实现了在场的目的袁具体体现在资本所构建的野科学家要企业家要资本家冶的分工协作中遥关键词院数字化曰迷思曰人工智能曰拜物教曰资本逻辑中图分类号院F014.1文献标识码院A文章编号院1006-6365渊2023冤05-0009-08维克托窑 迈尔-舍恩伯格和托马斯窑拉姆什在叶数据资本时代曳中提出袁随着数据成为这个时代的核心资产袁海量的数据将导致资产的信息功能和价值功能的分离袁 从而带来资本的衰退1遥然而袁 资本的本质并不在于其信息功能和价值功能袁 而是它作为生产关系在组合生产要素上的能力遥 数据作为生产要素袁是数字化技术重构当代生产组织方式的产物袁 而数字化技术本身正是资本的设计遥 马克思说院野大工业则把科学作为一种独立的生产能力与劳动分离开来袁并迫使科学为资本服务遥 冶2418他深刻阐明了资本主义制度框架中资本与技术的关系遥 然而袁科学技术具有高度的正向溢出效应袁 起源于促进商品流通或变革生产组织方式的目的袁最终会扩散到社会生活领域袁 带来整个社会的共同进步袁从而使技术不仅是资本的目的与手段的合理安排袁还上升为工作和生活的美学袁遮蔽了它的贪婪形象袁以自己的不在场实现了最大化的扩张遥 从对数字化的迷思到对人工智能宗教般的崇拜袁资本在技术的表象下设计了当代人和社会超越平凡日常生活的叙事遥一尧数字化技术迷思中资本的野狡计冶丹尼尔 窑 贝尔在20世纪70年代基于通讯和电脑在信息和知识交流中发挥主要作用的技术原理袁预判了后工业社会的来临遥阿尔文 窑 托夫勒紧随其后袁预言了人类文明即将开启以计算机互联网的信息革命为核心的第三次浪潮的图式譹訛遥尼葛洛庞帝则更为乐观地预言了人类的数字化生存袁认为人类将脱离野原子冶的物质束缚袁进入野比特冶的数字化世界袁它的容易进入尧具备流动性以及引发变迁的能力3袁将带来一个权力分散尧全球化和更为和谐的社会遥 杰里米 窑 里夫金基于第44卷 第5期2023年9月云梦学刊Journal of YunmengVol.44袁No.5Sep.20232023年云梦学刊数字化技术设想了新的经济模式袁认为互联网使分散而合作的可再生能源的收集和共享成为可能袁通信媒介尧能源和运输系统将会打造一个零边际成本的社会遥 作为物理学家的迈克斯 窑 泰格马克设想了生命3.0时代的来临袁即随着通用人工智能的发展袁技术将会使生命由碳基向硅基演化遥 这些基于电脑互联网通信技术的未来设想袁编织着智能化时代的合理化趋势袁在不同时期都激发了当时的人和社会的极大热情遥科学的理性曾经对宗教和迷信祛魅袁将人的主体性和自我意识解放出来袁技术对未来的超验性设想则制造了基于理性的迷思遥技术创新带来的生产高效和全新的生存方式袁使阶级冲突日益消弭于由技术带来的劳动者福利的增加渊如整洁的工作环境尧法定工作日的减少等冤中袁人们对于社会变革缺乏宏大想象袁 将社会矛盾的冲突焦点转化为对技术革新的关切遥 文森特窑莫斯可认为这是一种迷思袁野渊迷思冤 是那些能够激活个体和社会的叙事袁 能够为人们提供途径袁使他们得以超越平凡的日常生活曰它们能够提供通向另一种现实的入口袁 这种现实以崇高的许诺为特征冶43遥 他认为数字化技术是当下最大的迷思袁野赛博空间是一个迷思性的空间袁它超越了平凡的日常的时间尧空间和政治的世界袁从而将理性的耶赤裸裸的事实爷与意识尧歌咏和讲故事的耶舞动的真理爷结合了起来冶412遥那么袁技术所引发的迷思究竟是历史发展的无意识袁还是一场有预谋的精心设计钥莫斯可并未进行探讨遥事实上袁工业革命以来的技术进步都是资本的逻辑遥黑格尔曾经用野理性的狡计冶来说明在目的与手段之间加入一个中介袁从而将目的与手段的关系转化为中介与手段的关系袁理性在它们的相互影响中实现自己的目的袁而它自己并不直接参与这个过程遥2209马克思用黑格尔的这一思想隐喻资本家通过购买劳动力和劳动资料袁让工人与劳动资料相结合袁占有工人创造的产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遥马克思在叶资本论曳中为我们描绘了机器大工业时期袁由资本家渊资本冤尧工人渊劳动者冤尧大机器渊劳动资料冤构成的充满对抗的社会生活图景遥 资本主义的生产目的是剩余价值袁对剩余价值的获取包括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遥 前者只同工作日的长短有关袁受到人的身体条件和自然时间的限制袁因而是有限度的遥而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则会使劳动的技术过程和社会组织发生彻底的革命2583袁且技术的革新是无限度的遥技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进入马克思的理论视野遥技术在资本主义生产中的作用在于提高相对剩余价值率袁它本身只是一种手段或是一种中介遥资本的野狡计冶就在于让技术这个中介与目的发生直接联系袁 而它本身则跳出了这种关系袁以一种超越的姿态实现着自己的目的遥资本的这一逻辑要从它的自身形态从产业资本发展到金融资本谈起袁金融资本将资本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剥离开来袁拓宽了资本的私人边界5袁从而使拥有货币的资本家与进行实际生产的产业资本家实现了职能化分离遥这种分离解放了产业资本家的企业家职能袁使他们得以在货币资本家的资助下跨越自身资本积累的限制进行扩张遥而货币资本家则从繁琐的具体化生产活动中抽身出来袁不再靠攫取一般工人的体力劳动获取剩余价值袁而是靠投资企业家渊技术的转化者冤探索新事物尧发现新组合的心智和意志袁待企业家将创新转化为新业态尧新模式时获取垄断高额利润遥这种分工协作将企业家推到了前台袁而资本则退居幕后激发企业家在变革新事物中的领袖气质袁发挥他们野做这件事冶的强烈意志袁推动他们将技术创新和社会创新推向极致袁 从而使创新袁也就是通过不断地改变现状以获取超额利润成为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手段遥这也使创新本身成为一种大生意袁野资本主义文化变得沉迷于创新的力量冶6遥 技术创新无疑是打破旧有的生产10第5期组织方式袁实现经济新模式的重要手段遥 在历史上袁 蒸汽革命尧 电力革命以及20世纪以来的电话尧电报尧广播等信息传播技术袁都曾对生产组织方式带来了划时代的影响遥企业家对技术创新的追求袁必然会将科学研究者渊技术的生产者冤纳入自己的规划袁于是形成了野科学家渊技术的生产者冤要企业家渊技术的转化者冤要资本家冶之间的协作链条遥科学家重在野发明冶袁专注于技术突破袁探索科学的真相曰企业家重在野转化冶袁将突破的技术创新运用到实践中袁转化为应用曰资本家重在野出资和管理风险冶袁为技术孵化提供服务遥 这一合作的核心是企业家要说服为其提供资金的资本家袁以得到他们的货币资本袁在现实中表现为路演遥数字化时代的本质是这种分工协作的结果遥数字化技术和人工智能的研发属资本密集型行业袁资本家尧企业家和科学家的协力合作使技术突破的可能和频次都大为提高袁但也使科学技术研发带有强烈的资本意志袁其积极性是能够将科研成果迅速转化为应用袁负面性则是资本利用技术钳制社会大众的能力更强了遥 因此袁数字化是技术与资本相互建构的产物遥但数字化技术的突破颠覆了人们对于时间要要要空间的习惯性认知袁人类长期以来所感知的那个物质世界的形式结构终结了遥这种超验性的时空憧憬激起了对未来的神奇遐想袁 逐渐演变成对技术的集体崇拜袁遮蔽了对社会生活中收入差距尧贫富分化尧环境污染等冲突的思考袁创造出人类共同福祉的虚幻意识遥这是以技术的理性为基础而衍生出的社会合理化意识袁如莫斯可教授所言院野使得网络繁荣成为一个迷思的并不是它的虚假性袁 而是它的活力袁人们的集体信念维系着这个迷思院赛博空间超越了我们以往对时间尧 空间和经济学的认识袁从而正在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遥 冶44当下的人工智能被定义为一种新的超级智能袁它所形塑的劳动组织方式将会带来体力劳动的节约和生存方式的全新体验袁因而被赋予更多的创造美好未来的期望遥人们对此有着宗教般的信念袁 认为它将是未来社会和经济的制高点袁与人类共生进化遥在这场由数字化技术创造的迷思中人们看不到资本的踪迹袁似乎技术是纯粹为人类谋利益的工具遥 然而袁资本正是在技术制造的迷思幻象中施展自己的逻辑院数字化技术野把现实搬进电脑冶袁 助推资本突破生产和流通中的时间要要要空间限制曰人工智能力图野按智能改造现实冶袁将人工智能作为未来的生产资料袁变革生产方式袁改写劳动关系遥二尧野把现实搬进电脑冶院助推资本突破时-空限制的数字化技术资本扩张是在时间与空间中进行的袁因而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是资本扩张过程中的最大限制遥资本的生产包括生产阶段和流通阶段袁前者生产价值袁后者实现价值遥 价值增殖的大小取决于生产阶段剩余劳动时间的占比袁流通阶段并不会增加价值遥 对于整个循环扩大再生产而言袁流通时间越少袁周转次数越多袁当流通时间=0时袁循环次数达到最多遥剩余劳动时间的增加决定于劳动生产力的提高袁这也是资本所竭力追求的袁野资本作为无止境地追求发财致富的欲望袁力图无止境地提高劳动生产力并且使之成为现实冶7遥 流通时间的长短则主要关涉空间袁一方面流通的快慢取决于商品到达市场的速度袁从这个意义而言空间是需要被克服的限制曰另一方面袁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袁大量的商品被生产出来袁交换价值的实现需要作为销售市场的空间更多地被制造出来遥从资本主义早期在世界抢占殖民地进行商品输出袁到帝国主义瓜分世界进行资本输出袁其本质都是为资本开拓更多的商品流通空间遥此时的空间更多是基于place的地理空间袁但市场空间的开拓与资本对流通时间为0的要求是矛盾的袁对这一矛盾的解决手段都遵循同样的逻辑要要要野用时间消灭空间冶遥 从汽车尧轮船尧飞机等交通工具任瑞敏院从数字化迷思到智能拜物教的资本逻辑112023年云梦学刊的改进袁到电话尧电报尧广播等通信技术的应用都是出于这一资本逻辑遥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数字化技术在功能上是电话尧电报尧广播等技术的延伸袁其突破性在于不仅实现了对地理时空的压缩袁而且赋予时间和空间以建构性遥它通过编码把现实空间中的人尧物尧关系等数据化尧符码化袁然后投射在电脑中袁使之在赛博空间中再现现实的影像袁于是现实的时空就被搬到电脑的时空中遥现实世界中时间的连续性尧不可逆性和空间的地理性尧不可跨越性在电脑世界中被抽象化尧 符号化为可以编码的数据袁从而消解了时空的这些自然属性袁进而将整个世界连在一起遥 因此袁数字化技术的颠覆性在于超越了野用时间消灭空间冶的传统逻辑袁能够将时间和空间从原有的生产关系中脱域出来袁 在赛博空间中按照经济关系对它们进行重组尧 再造和置换袁突破了物质实体对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遥比如袁网上直播间尧交友社区等可根据需要进行构建和解散遥 现实时空和网络时空是互动的袁数字化技术在这个意义上只是对现实的仿制袁并不改变现实社会的生产方式和经济关系遥 其目的在于扩大人类的交流与合作袁 并使之更高效遥本质是利用信息快速传达的优势袁将现实的供需关系微缩在电脑空间渊平台冤袁服务于资本对时空限制的超越遥渊一冤信息院跨越时间-空间袁促进资源有效配置在经济学中袁信息充分是完美市场的四大条件之一譺訛遥 在其他三个条件不变的前提下袁信息完全畅通有利于市场出清袁实现需求和供给的均衡遥 然而袁在现实世界中袁由于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袁信息通常是不充分的袁这就导致市场的不完美袁比如生产过剩尧价格畸高或畸低尧需求与供给不匹配等遥以计算机为基础的互联网空间具有无限的延展性袁可以搜集海量数据和信息遥野把现实搬进电脑冶袁 就是将数以万计的传感器连接在一起袁把商品尧偏好尧需求尧供给袁甚至交通尧天气等经济信息和日常生活信息转换为数据袁在云中进行每秒兆万亿次的高速计算袁 用数据符号代替实物进行比较尧配对袁消除现实世界因距离而产生的信息摩擦袁促进信息的有效匹配遥 此外袁它还能够利用计算机的超强计算能力袁 让人们从高度复杂的现象中识别构建出有规律的模型遥算法可以弥补信息的碎片化和不对称性袁 其直接的社会结果就是便捷性大大提高院 首先就是交易速度快袁由电脑撮合的交易具有较高的辨识力和算力袁通常在瞬间即可完成袁消除了因时滞产生的误差袁凸显了交易的本质遥比如袁金融市场交易中的电脑竞价遥其次是数据的完备性和共享性袁电脑对数据的处理是野有迹可循冶的袁具有较强的完备性遥 数据可以大量复制和传播袁具有较强的共享性遥借助数学语言的抽象简洁性袁海量数据所携带的信息能够在过去尧当下尧未来之间构建起有数理逻辑的连续袁有利于在历史和未来之间有效把握当下袁作出更加可行的决策遥比如袁数字化技术中基于数学逻辑思想的马尔科夫链作为一种统计工具袁能够从现实出发预测未来袁探究事物从一种状态或条件到另一种状态或条件概率转移的生发过程袁 探究事件之间的时间依赖关系袁追溯一件事情引发另一件事情的因果联系遥881大数据尧云计算尧语音识别等都离不开这一统计工具的支撑遥 对于商业而言袁抢占市场先机意味着高额利润袁对未来预测的准确度就显得尤为可贵袁 也助推了资本对这一技术的不断升级创新袁信息因而成为生产要素的重要组成部分遥利用数字化技术来分析消费者或市场的想法袁预测市场行情袁帮助决策袁本质是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通过计算机的算力转化为确定性遥渊二冤平台院再造资本扩张无限延展的时间-空间互联网中的时间和空间具有建构性袁因而是12第5期无限延展的时空遥 赛博空间是对现实的仿制袁但抽离了因自然时空而产生的交易障碍袁再造了网络时空中的生产关系场域遥平台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的商场尧超市尧批发市场等集散地袁不同的是它能够将交易行为渊交换冤和商品的让渡行为渊运输冤分离开来遥 平台还提供了供需双方信息沟通的交互渠道袁使大规模定制成为现实袁即利用数字化技术满足客户的个性化需求袁通过提高客户的满意度获得垄断收益遥这种方式将消费者也带入生产过程参与产品开发袁 消费者将自己的喜好尧需求甚至对产品的改进建议等转化为数据传输给生产者袁由生产者进行生产袁这也就是托夫勒所说的产销者渊prosumer冤遥 就本质而言袁这种生产模式最大化地节约了商品的流通时间袁使商品的生产本身就是流通袁真正实现了马克思所设想的流通时间=0这种完美状态袁 也使资本的扩大再生产循环次数达到了最多遥这只有在数字化打造了B2B尧B2C尧C2C等商业模式的技术条件下才能实现遥 因此袁平台一方面扩大了资本扩张的空间袁另一方面信息的快速传播又使空间之间的距离为零袁大大消除了资本扩张过程中的时空限制遥平台本身也是分工细化的产物遥计算机能够处理的信息是无限的袁 但人的需求是具体的袁因而大量处理专业化信息的平台应运而生遥 比如袁Facebook尧Twitter尧微博等主要是社交平台袁处理海量社交信息曰亚马逊尧eBay尧淘宝等主要是商品买卖平台袁处理大量商品供需信息曰Google尧百度等是搜索引擎袁处理更为广泛的信息遥 分门别类的平台成为日常生活中沟通交流的重要中介袁在提供便利的同时袁也重构了人们的生产和消费模式袁形成了虚拟的平台空间与实体的地理空间并行的局面袁使经济关系日益平台化遥 与现实世界交易的即逝性不同袁网络平台上袁无论是生产者还是消费者袁都会留下野足迹冶袁其行为可以通过数据分析而发现规律遥平台集合了大量生产消费信息袁有利于推动产品的升级换代袁改善消费者的体验遥三尧野按智能改造现实冶院 智能化技术发展的生产资料趋势能够运用深度神经网络进行深度思维的人工智能超越了计算机的普通计算功能袁科学家试图赋予它人类的意识尧意志尧情感尧想象力和创造力袁使其像人类一样能够思考和学习遥 人工智能打造的虚拟现实中的虚拟情境使人们产生了强烈的时代跨越感袁未来已来袁当下已成为过去袁它以技术的理性展现出合理的尧自然的尧理所当然的进化姿态袁赢得了当代人宗教般的崇拜遥 但这是科学家尧企业家尧资本家协力推进的结果遥自柏拉图以来袁西方学者就相信存在一个由纯粹观念构成的世界袁它靠心灵的野努斯冶来把握袁数学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言遥设想思维可以超越物质的束缚以实现自己的纯粹形式袁这在西方的学术思想中长久不衰遥 人工智能本质是这一思想的应用袁因而激发了科学家的探索激情遥 狭义的人工智能已经在现实的应用中取得了成功袁对利润的预期推动了企业家的革新动力遥 但不同于野把现实搬进电脑冶的一般数字化技术袁人工智能将带来生产方式的变革遥未来的社会将是人工智能按自己的设计改造现实袁它将不再是单纯的辅助性工具袁而是成为发挥职能的生产资料袁因而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袁激发了资本家的投资热情遥野生产方式的变革袁在工场手工业中以劳动力为起点袁在大工业中以劳动资料为起点遥 冶2427劳动工具是区别经济的社会形态的标志袁一如马克思所说院野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袁不在于生产什么袁而在于怎样生产袁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遥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袁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遥 冶2210劳动工具作为人类延长了的自然肢体袁体现了社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遥将自然科学应用到生产方式中是机器大工业以来的事情袁它以工具为载体形塑了任瑞敏院从数字化迷思到智能拜物教的资本逻辑132023年云梦学刊符合自己特性的劳动组织方式要要要大规模尧集中化生产袁引发了社会关系的变革遥 这是因为机器的生产过程决定于力学尧化学等自然科学的技术安排袁并不需要人的主观协调袁所以机器大工业颠覆了工场手工业那种使用自己的劳动工具进行分工协调的生产方式遥它只有通过社会化的共同劳动才能发挥作用袁由此引发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改变院掌握机器的资本家阶级和大量拥有自由劳动力的无产阶级这种社会关系是由机器作为劳动资料所缔造的遥人工智能的颠覆性恰恰也在于引发了劳动资料的变革遥 在此之前袁人类的劳动对象都是物质的袁它们经过生产劳动改变自己的物理形态或化学功能袁 生成新的物质产品遥然而袁人工智能的劳动对象是意识尧思想尧神经网络等思维性的东西遥 由于具备深度学习的能力袁它在现实中的应用将具有更大程度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袁因而真正的劳动在整个生产链条中前置了袁即主要在人工智能的生产阶段袁这必将重构生产过程和生产关系遥人工智能作为劳动资料打造了劳动对技术渊资本冤的绝对归属遥 在机器大工业时期袁劳动不是幸福袁而是不幸袁工人不能把劳动当作自己体力和智力的活动来享受2208袁因而完全靠自己的意志力来实现劳动的目的袁是一种消极劳动遥 然而袁劳动的这一境遇在人工智能时代将会得到根本改观遥 资本的不在场袁赋予了技术以尊崇的地位遥探索自然的真相袁解码自然的奥秘袁使得对人工智能的智力劳动成为一种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遥 在改变世界的宏伟愿景中袁在科学研究突破的精神激励下袁这种智力劳动呈现出斗志昂扬的积极劳动图景遥 尽管丹尼尔 窑 贝尔在20世纪70年代已经注意到知识型劳动者对信息化社会来临的重要意义袁但当下的人工智能则更为主动地培养和形塑自己的劳动者遥 如果说野在全世界高校的计算机系里袁你仿佛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耶吸尘器噪声爷袁因为苹果尧百度尧DeepMind尧微软等公司都在用丰厚的报酬袁将高校里的学生尧博士后和教师像吸尘一样耶吸爷走冶9袁那么由风险投资家以成立基金的形式袁利用野基于项目的学习冶8117来吸引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放弃大学的枯燥课程袁尽早投身到创业中袁则是有目的地塑造自己所需要的人才遥 因此袁发挥劳动资料职能的智能化重构了劳动关系袁它需要的不再是大量工人的体力劳动袁而是拥有高知识水平的劳动者的智力和创造力遥就像机器大工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会推翻工场手工业这种生产方式的基础袁用机器来生产机器以建立起与自己相适应的技术基础实现自立遥2441人工智能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袁 因其每一次突破都会引发现实应用的变革袁结果必然是按照自己的需求变革生产方式遥这种变革在短期和长期具有不同的意义院从短期来看袁其作为人类的帮手袁改善人类的生活遥比如袁提高制造业的效率和精度袁工业机器人很早就被引入制造业的生产线中袁包括数码机床尧轧机尧切割机等袁但机器人或数码程序是机械性的袁没有野人冶的概念袁缺乏安全意识袁因而它们在提高生产力的同时也存在事故隐患遥而人工智能则能够让机器将人与物区分开来袁将保护人的安全这一意识植入机器袁大大提高了工业机器人的生产安全性和其应用的普适性遥 包括无人驾驶汽车尧医疗服务业中的手术机器人尧能源行业尧金融业等袁甚至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选择尧投资尧决策等袁都会因为人工智能强大的存储尧计算尧学习和智能而得以改善遥从长期来看袁由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迭代大大快于人类自身的演化袁它将在专业化方面超越人类袁从而出现类似于马克思所说的野用机器生产机器冶袁即野用人工智能生产人工智能冶遥这意味着劳动资料的智能化袁 必将重塑新型的劳动者袁构建新的生产关系遥 马克思在谈到机器的广泛应用与劳动力和剩余价值的关系时说院野随着机器在同一生产部门内的普遍应用袁机器产品的14第5期社会价值就降低到它的个别价值的水平袁于是下面这个规律就会发生作用院剩余价值不是来源于资本家用机器所代替的劳动力袁而是相反地来源于资本家雇来使用机器的劳动力遥 冶2468马克思的研究方法为我们认识人工智能时代的生产关系提供了分析工具袁随着人工智能在应用场景中对劳动力的代替袁真实的劳动力事实上是开发人工智能的那些创造性智力劳动者及其相关人员遥野从事信息加工和算法编程等知识型工作的人员比重不断增加袁成为越来越多资本主义企业的核心劳动力遥 冶10这带来的不仅是生产组织模式的颠覆性变革袁还有与之相应的财富分配法则遥 但这都不会改变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属性袁 生产资料归谁所有决定了所有制的特征袁人工智能的高科技特征决定了对它的占有只能是少数拥有资本尧科学知识的特殊人群袁资本家拥有生产资料的基础不会改变遥四尧对数字化资本逻辑的反思与批判资本具有两面性院一方面能够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袁带来全社会的进步曰另一方面因其自身的私有性而制造了不平等的社会关系遥它的进步性体现为组织生产要素的高效遥 资本不是简单的物袁而是生产关系遥作为物的资本尧一般的劳动和技术发明存在于一切社会袁但只有作为生产关系的资本才能将劳动尧技术等生产要素纳入有目的的增殖活动中去袁进而将它们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遥 丹尼尔 窑 贝尔将工业革命以来的两百多年称之为技术的轴心时代袁即人类能力的野突破冶成为改变自然和物质世界的基础11袁代表历史就此转折的世界轴心遥这离不开资本赋予自然科学的应用以明确的目的性的设计安排袁从而不断转换劳动的内容遥当代的数字化发展同样离不开资本的逻辑遥互联网打造了一个容易进入的开放空间袁对其最大的迷思是它将会打造一个共享社会遥 然而袁尽管数字化技术为人们的生活尧工作尧学习提供了极大便利袁但它并不会导向一个真正的共享经济遥所谓共享是指利用数字化技术将公共产品或准公共产品的非竞争性与非排他性同收费的责权利界分结合起来袁将商品转化为服务而获取利润袁即野随着数字化的发展袁可以实现最合适的供需匹配袁使得所有商品都实现服务化袁并提供给用户分享冶12遥 由此可见袁共享的本质只是经济模式的转化遥 事实上袁数字化更加偏向于制造新的垄断遥首先袁从生产要消费端来看袁平台作为压缩时空的信息交流场域袁 取得了大量免费数据袁这些数据作为数字化时代的生产要素之一将被平台所占有遥平台由于掌握需求者和供给者的充分信息而拥有了某种垄断权力袁从而对需求者和供给者进行野双向收割冶袁比如野大数据杀熟冶袁侵占消费者剩余曰抬高厂商的佣金手续费袁侵占生产者剩余曰利用算法提高劳动者的工作强度袁剥削劳动力曰等等遥 因此袁平台野既没有在共享经济模式的表象中消灭资本逐利的本性袁 又没有改变平台作为资本对现实经济运行的支配与管控袁更是创造了资本增殖的全新形态冶13遥 此外袁对数据的采集会衍生出关于数据安全和隐私的问题袁这也是互联网数字化技术下的时代产物遥 在数字化技术中袁人作为符号化的存在袁是某种数据的客体袁因而在互联网的云空间中并不具有主体性袁个人的数据安全和隐私是技术问题袁但也是资本逻辑遥其次袁从整个产业发展来看袁技术创新的知识产权将成为垄断的主要手段遥 在工业化时代袁竞争是被提倡的袁而垄断是需要被管制的遥 但在数字化时代袁垄断将会是常态遥按照彼得 窑 蒂尔的观点袁竞争是零和游戏袁垄断才能获取利润遥因为竞争性公司由市场定价袁而垄断公司则拥有自己的市场袁可以自己定价遥 蒂尔的观点实质反映了数字化时代的利润创造来源袁在这个时代袁企业的核心资产将由创新技术定义袁企业的竞争力由任瑞敏院从数字化迷思到智能拜物教的资本逻辑15所掌握的知识尧核心技术等软实力决定遥 这些企业因向用户提供了不同的服务或体验而具备了一定的不可替代性袁掌握了定价权袁比如微软尧谷歌尧亚马逊等企业遥随着数字化技术的深入推进袁比如超级人工智能的研发袁由于人工智能的发展前景超越了一般的工具性而向生产资料转化袁这种垄断将会更加明显遥因为超级人工智能的生产和研发需要更高的资本投入尧 知识和技术水平袁这一特征决定了对它的占有只能是少数拥有资本尧科学知识的特殊人群遥 高超的技术赋予他们改变世界的能力袁 其结果是权力更加趋于集中遥人工智能在未来将打造一个更为民主尧 自由尧富裕的社会袁 还是利用技术的超能力导向一个极权尧到处监视尧贫富分化的社会袁取决于拥有这一垄断权力的阶层的价值观遥注释院譹訛托夫勒认为第一次浪潮是农业文明袁以自然经济为主袁持续了一万多年曰第二次浪潮是工业文明袁以科学技术和市场经济为特征袁持续了两三百年曰第三次浪潮是信息文明袁以计算机互联网的信息革命为核心袁始于 20 世纪 60 年代遥譺訛其他三个条件为院存在大量的买者和卖者曰产品同质曰自由进出市场遥参考文献院1迈尔-舍恩伯格袁拉姆什.数据资本时代M.李晓霞袁周涛袁译.北京院中信出版社袁2018院139要140.2马克思.资本论院第一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袁译.北京院人民出版社袁2004.3尼葛洛庞帝.数字化生存M.胡泳袁范海燕袁译.北京院电子工业出版社袁2017院232.4莫斯可.数字化崇拜M.黄典林袁译.北京院北京大学出版社袁2010.5任瑞敏.金融逻辑主导下的资本运行机制及其批判J.上海财经大学学报袁2017渊6冤院104要114.6大卫 窑 哈维.资本社会的 17 个矛盾M.许瑞宋袁译.北京院中信出版社袁2016院99.7马克思袁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院第三十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袁编译.北京院人民出版社袁1995院305.8吉尔德.后谷歌时代院大数据的没落与区块链经济的崛起M.邹笃双袁译.北京院现代出版社袁2018.9泰格马克.生命 3.0M.汪婕舒袁译.杭州院浙江教育出版社袁2018院123.10刘庆申.数字资本时代人的生存状况院反思与批判J.江汉论坛袁2022渊2冤院30.11贝尔.后工业社会的来临M.高铦袁王宏周袁魏章玲袁译.南昌院江西人民出版社袁2018院12.12森健袁日户浩之.数字资本主义M.野村综研渊大连冤科技有限公司袁译.上海院复旦大学出版社袁2020院4.13涂良川.平台资本主义技术逻辑的政治叙事J.南京社会科学袁2022渊2冤院5.责任编辑杨年保Capital Logic from Digital Myth to Intelligent FetishismREN Ruimin渊School of Marxism袁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Shanghai 200433,China冤Abstract:Digital technology has subverted people爷s habitual cognition of time and space and the perceived formal structure ofthe material world,creating a myth for contemporary people.Higher level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s endowed with consciousness,emotion and will by human beings,with relative autonomy and independence,which goes beyond the materialized logic of theindustrial era,triggers people爷s transcendental vision for the future era,and gradually evolves into social collective worship.Behind this is the design of capital.Digital technology 野moves reality into the computer冶,breaking through the limitation of timeand space in the process of capital expansion.Artificial intelligence野transforms reality according to intelligence冶and promotes theintellectualization of means of production and the reconstruction of production mode.Capital logic is covered in the myth ofdigital technology manufacturing and the religious worship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Its essence stems from the direct connectionbetween technology and purpose as an intermediary,and it realizes the purpose of presence with a transcendent attitude,which isembodied in the division and cooperation of scientists,entrepreneurs and capitalists constructed by capital.Key words:digitization;myth;artificial intelligence;fetishism;capital logic2023年云梦学刊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