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记忆理论对中国电影研究的启示.pdf

57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6 期（总第 226 期）2023年第六期文化记忆理论对中国电影研究的启示安虹谕（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上海 201620）摘 要：文化记忆理论认为文化记忆发展的每一阶段都与媒介息息相关，文化记忆的媒介化、再媒介化和公共领域的呈现是文化记忆保持鲜活的动力因素。电影是能拓宽记忆时间与空间范围的更加精致的媒介技术。国内外研究学者肯定了电影的文化记忆媒介作用且有助于实现群体身份认同的建构，但同时也发现电影文化记忆的“述行性”受到不同社会权力结构和当下语境的影响。中国电影是传播中国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建构国民文化记忆的重要媒介。以文化记忆理论为框架可以从媒介内部层面、媒介实践层面和媒介动力层面对中国电影的研究思路进行拓展，为中国电影研究提供新视角、为中国文化的传播研究提供新方向。关键词：中国电影 文化记忆 电影记忆一、承载社会历史文化记忆的中国电影中国电影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记忆媒介，承载着中华民族的集体历史记忆和文化情感。毛泽东在1942年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对文艺工作的立场、态度、对象和学习等问题进行了总结，并指出文艺属于一定的阶级，服从于政治，其基本出发点是客观实践1。毛泽东同志的讲话为中国文艺的规范和发展指明了方向，随之诞生了一批电影作品，如桥 白毛女 中华儿女等，这些电影作品承载着新中国社会的文化记忆。新中国电影的发展以时间段“新中国成立第一个十年、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十九世纪八九十年代至今”划分为“传承、重构、再造”三个阶段2。作为中国社会生活中一种独特的文艺现象，中国电影凝聚着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当下意义3。通过视听技术和艺术创作，中国电影再现了新中国成立至今的革命实践中的物质、制度、精神，成为传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载体。中国特色社会文化具有先进性、革命性和民族性的品质特征4，对于抵御历史虚无主义泛滥、增强民族文化自信、标识中国特色、提升国家认同具有不可替代的现实意义5。中国电影作为一种具有先进性、革命性和民族性的艺术形式，为社会发展和民族复兴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在研究中国电影时，我们需要考虑其作为文化记忆媒介的特殊地位和意义。通过对中国电影的研究，我们可以深入了解和传承中国社会的历史文化记忆，推动文化的传播和发展。同时，我们还可以通过研究中国电影的艺术创作和传播方式，加深对中国文化的认识，促进国内外学者对中国社会历史文化的深入了解，为中国电影行业的发展和文化的传播提供新的启示和思路。二、文化记忆理论20世纪90年代，扬阿斯曼与阿莱达阿斯曼夫妇在莫里斯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概念基础上思考了文化因素在记忆研究中的作用，提出了“文化记忆”概念。文化记忆理论是在弗洛伊德的“压抑学说”、伯恩斯坦的“传统”概念、德里达的“档案观”、哈布瓦赫的“记忆的社会框架”、塔尔图-莫斯科学派的媒介与文化符号研究、博尔特和格鲁辛的“再媒介化”等学术成就的基础之上发展形成的。文化记忆研究“集中关注与社会、媒介和认知相关的过程，以及这些要素之间不间断的相互作用”6，主要从文化角度对记忆的形成和转交进行研究，并对组织“文化和记忆之间关系”的媒介和机构进行探究，将文化理解为“交际、记忆和媒介三者间的具有历史性变化的关联”7。媒介的外部化、物质化使文化记忆从交往记忆中脱离、使文化记忆在延伸的场景和扩展的空间里完成更新从而促进文化一致性，也使文化记忆受到媒介和社会的权力结构的影响；文化记忆借由媒介通过重复和更新两种方式在当下社会框架内重建过去；文化记忆是述行性、过程性的，这与媒介稳定性之间的张力构成了文化记忆的活力。简言之，文化记忆发展的每一阶段都与媒介息息相关，文化记忆的媒介化、再媒介化和公共领域的呈现是文化记忆保持鲜活的动力因素。（一）文化记忆通过重复与解释实现文化一致性文化记忆的历史连续性体现在文化的一致性，在促进文化一致性的过程中则需要通过重复和解释两种方式8，体现为仪式一致性和文本一致性两种形式。仪式一致性需要重复，文本一致性则需要保持神圣文本的重复和不断的经典文本的解释。文化记忆的目的在于借助记忆培养出群体身份，通过确保文化连续性和创造一个共享的过去为身份“定位”、实现群体身份认同9。涂尔干在关于“集体欢腾”的论述中提到，群体在集体欢腾时刻仿佛进入了一个与日常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人们所体验的感情附着于图腾之上，甚至在集体欢腾结束依然能唤起这种情感。10扬阿斯曼认为涂尔干所描述的就是仪式一致性和文化的连续性，在仪式中群体的时间被拉回过去的记忆，将过去的秩序加以重现，通过仪式的不断重复保持意义的鲜活，不断强化群体的身份认同。文本的一致性体现在神圣文本的重复和经典文本的解释，对神圣文本的重复与仪式的重复功能相似，是对过去旧时秩序的不断强调，而对经典文本的解释则具有现时性11，因为“一成不变的文本与不断变更的现实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距离，这种差距只能借助解释来加以弥补”12、解释可以用以保持文化的“接合性”，所以需要以现时社会框架对经典文本进行解释以发挥它保持文化一致性和身份认同的效力。另外，扬阿斯曼借鉴了康拉德埃里希对文本是“再次接收的消息”的定义，认为文本的元形式不是文献作品，而是可以从中传达的信息。概念扩大的文本和传达的过程可以使时空分离的信使与听者相互传达信息，于是说话者与接收者共同出现在同一个“延伸的场景”13。“分布于前景、背景及可进入的、偏远的、不可进入的区域组成了文化记忆的空间结构”14，文化记忆通过时间结构上的“可延伸的场景”和空本文微信网页版特别策划 为新时代留影：华莱坞电影研究 本栏目与浙江大学传播研究所合办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6 期（总第 226 期）58间结构的框架内进行再次生产和更新，促进允许差异存在的文化一致性。（二）文化记忆的媒介与哈布瓦赫同时代的艺术史家阿比 瓦尔堡同样关注记忆的社会框架，他将记忆痕迹描述为中性的电荷，只有“通过与一个时代的 选择意志 相接触，它才被极性化，成为它可能作出的解释的一种解释”15。阿比 瓦尔堡的研究揭示了“如何通过有型客体的层面来趋近文化记忆”，从媒介性的角度关注记忆。哈布瓦赫关于个体记忆集体框架的表述中也涉及语言、街道、书籍、照片、信件、电影等媒介在集体记忆形成中的作用16。俄罗斯塔尔图-莫斯科学派的尤里洛特曼和鲍里斯乌斯宾斯基在 论文化的符号机制和俄罗斯文化的符号 中将文化定义为“表达在禁忌和指令系统中的非遗传性集体记忆”17，强调文化记忆需要依赖外部储存媒介和一再地重新商定、确立、传介和习得等文化实践才能进行下去18。文化记忆的文化连续性体现在时间上的跨度，这依然依靠的是“物质上确定、制度稳固的符号”19作为媒介；媒介物质化为抽象的知识和传统创造了条件，使储存在文本里的信息才有可能更新，实现了从交往记忆向文化记忆的过渡20；福柯认为档案是作为媒介存在的，它不仅是物质性的更是一个“可言说性的系统”21，既要可分解以肥沃文化的土壤，又要保持独立性22。因此，文化记忆的形成和转交需要依赖媒介实现，且媒介既要是物质性、符号性的，又要具有储备功能，还要有生发新的意义的能力。阿莱达 阿斯曼通过梳理不同学科视阈下的文化记忆研究、不同的回忆隐喻，以及文字、图像、身体、地点等不同媒介在文化记忆形成与转交过程中的作用，突出强调文化记忆需要附着在媒介上在当下的社会框架中重新阐述才能发挥建构过去的作用。总而言之，文化记忆媒介是物质性的、中介性的、生产性的以及可言说性的。（三）文化记忆的媒介动力机制受到“文化作为文本”的启发，西格丽德威格尔及格尔哈德纽曼提出“把复杂的现象当作一个符号系统来观察”23，这样的视角注意到了文化记忆的过程性和文本之外的表演、经历、参与、相互作用、妥协和交换24，即文化的述行性。文化述行性指文化总是在生产着它所描述的那个现实。文化记忆的媒介文本的象征性表达和塑造追求宏大性与稳定性，而文化的述行性又强调文化记忆的过程性，文本性（宏大性）与过程性（述行性）之间的拉扯，文化记忆媒介需要的稳定性与文化记忆内容需要的不断重述之间的较量，这种介于媒介重现与社会过程之间的张力是文化记忆的过程，构成了文化记忆的活力。25扬 阿斯曼在谈论文化一致性时，提到实现文本一致性、保持文化文本的效力在传统断裂的当下依然发挥作用的方式是互文，包括注释色彩的互文性、模仿色彩的互文性和批判色彩的互文性三种模式。26奥利弗沙伊丁在谈论文化文本的互文性中谈到，后结构主义的文化符号学研究对文本之间的关系使用网状隐喻，强调文化记忆体系中文本关系多样性所具有的中心意义以及文本内和文本间符号与痕迹的消失与重描。27阿斯特莉特埃尔明确地从媒介视角关注文化记忆的形成和转交过程，吸收了博尔特和格鲁辛的“再媒介化”28观点，认为“文化记忆的关键在于媒介概念，因为唯有媒介的外化，个体记忆、文化知识和各种历史的版本才能被共享”29，媒介内部的“集体记忆”修辞、媒介之间的“预见”和“补正”，以及多媒介背景构成的相关议程使媒介有能力建构文化记忆30，即媒介化、再媒介化和公共领域的呈现是文化记忆形成的三个关键要素31。三、国内外电影研究与文化记忆的交叉（一）国外电影文化记忆的研究国外的电影与文化记忆的研究认为，电影是理想的文化记忆媒介，同时也是文化记忆的一部分；电影通过叙事结构和视听文本生产文化记忆，电影通过与过去文化记忆媒介和其他形式文化记忆媒介的互媒促使文化记忆在适应当下语境并保持文化一致性；电影文化记忆的“述行性”受到经济、政治、文化等社会因素和权力结构的影响。1.电影是理想的文化记忆媒介，也是文化记忆的一部分电影与文化记忆关系密切。电影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一种创造性的记忆载体，电影语言既反映了主体身份特征，又塑造了主体的文化身份和文化符号。32记忆的述行性使其在不同的社会框架内不断更新，文化记忆在同一媒介中的不同历史时期的重述反映了文化记忆在时间维度上的变迁。电影文化产品是影响和构建集体记忆的重要表现形式，如不同时间段的犯罪题材的纪录片中智利犯罪者不断变化的表现形式，体现了智利集体记忆的变迁33；电影可以通过非线性剪辑呼应记忆的发生机制、再现体现记忆的物体和图像，是传播、表现和共忆和文化的理想场所34；盗梦空间和雨果这些数字电影呈现新旧移动图像技术之间的关系、重现旧时电影的叙事形式作为唤醒回忆的手段，这反映电影不仅是文化记忆的媒介，更是文化记忆的一部分35；我旅行因为我必须，我回来因为我爱你这部电影使用了多种成像技术并将之拼贴在一起，它透过自身的媒介语言呼应电影可以作为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的管道，通过对断裂性和连续性的强调彰显电影作为文化记忆媒介的档案价值。36电影媒介中的文化记忆对于侨民来说一样起到身份认同的作用。对于侨民群体，本土电影可以唤起他们对家乡的文化记忆，加强与故土亲人的联系，强化他们的身份认同。37甚至纪录片电影传达的历史事实是其他记忆媒介所看不到的，纪录片电影将人类特征融入历史叙述中，凭借其所有的文本性和独特的叙事形式成为文化记忆的重要场所。文化记忆会在纪录片电影的反复播出以及代际移交中被后一代继续构建。382.电影通过叙事结构和视听文本生产文化记忆，通过与其他文化记忆的互媒使文化记忆适应当下语境并保持文化一致性作为文化记忆媒介的电音通过其媒介结构生产文化记忆。霍尔格波茨奇认为电影的开场白是电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不稳定过渡区，在这里，观众与文本的互动是协商的。开场白激活了某种记忆修辞，从而对历史话语和记忆政治产生潜在影响。他将文化记忆的修辞模式概括为客观化、主观化和反思性三种。客观化的修辞有助于历史宏大叙事的出现，并在这个过程中边缘化了其他叙事；主观修辞更仔细地关注个别故事的内在偶然性，这些故事将过去分解为各种不同的、往往相互竞争的版本；反思性修辞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到媒体本身的运作上，从而提高对公认权威真理的建立、协商和颠覆方式的认识。39电影叙事影响文化记忆，蒂姆布莱克 纳尔逊在电影灰色地带在图像和叙事上中避免情节剧的陈规定型模式、借鉴了流行的城市抵抗电影类型、挑战了受害者和肇事者的二分法描绘，通过图像和叙事超越既定的审美和伦理界限，以构建犹太人大屠杀受害者的不同形象，重构关于大屠杀的文化记忆。40在电影中，历史事件通过神话的“预见”实现再媒介化，使关于神话的文化记忆得到新社会语境下的重新阐释。影像作品Narcos（缉毒组）通过全知叙述者角色、对真实档案图像的重用、伪纪录片话语的建构三方面构建文化记忆。记忆具有流动性，它在不同的符号集群之间“移动”和“旅行”。不过，随着影像的全球流动，文化记忆也发生了全球流动，不同文化群体的关注点有所不同，被构建的文化记忆也有所不同。41电影文化记忆是服务于当下的。研究者以已经被归为档特别策划为新时代留影：华莱坞电影研究本栏目与浙江大学传播研究所合办59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6 期（总第 226 期）2023年第六期案的智利独裁时期影像的再次播出为例，认为应该重视过去的影像档案，通过当下的再媒介化使档案影像具有生产性，通过事实和历史场景的重现为当下的观众服务。42温尼图：神秘世界通过叙事和美学策略，结合了东、西德对印第安纳和荒野西部的幻想，比任何早期版本更突出了神话的“德国性”，诠释了文化文本在塑造文化记忆时的重复与协商，并更新成为代际和民族身份建构的参考框架的过程。43电影在与其他文化记忆媒介的互相作用促进当下文化一致性。霍尔格波茨奇对两部英国纪实剧星期日和血腥星期日进行了历史语境化与再文本化的分析，他发现这两部电影与其他表现形式和纪念表演的多元中间网络相互作用的过程是在促使对悲剧事件的看法达成统一，文化记忆各种媒介间的互动与协商是促使当下统一文化记忆形成的手段。443.电影文化记忆的“述行性”受到不同社会权力结构的影响哈布瓦赫在集体记忆中强调社会框架的重要性，因此公共领域的呈现是文化记忆除媒介化与再媒介化之外的重要立足点。研究人员以阿斯利特莉的文化记忆媒介动力学为框架，认为电影 TheKautokeinoRebellion（考托基诺叛乱）之所以在改变事件的文化记忆方面取得了重大影响在于电影本身的质量、电影的媒介文化背景和公众接受度三个方面。45例如，波兰电影关于二战的叙事与当时的波兰社会环境息息相关，统治阶级对二战的态度影响二战记忆的电影表达程度，波兰导演们在记忆的媒介化与政治环境的夹缝中创作出既反映战争记忆又回避政治叙事的作品，为国家记忆、集体记忆做出了贡献。46再例如，以色列悼念阵亡士兵的家庭录像在大众媒体上播出，悼念视频中通过言语行为和物品展示家人对阵亡士兵的记忆；大众媒体播出时文化偏好、媒体话语、军事话语、国家话语对悼念视频再媒介化的干预，个人故事实现了社会联系和依恋，并构成了社会意义；最终，不变的“陈词滥调”使悼念视频的公共展演变成一种文化仪式。47另外，国外电影文化记忆的研究主要是对电影内容的叙事结构和视听文本接合文化记忆进行质性总结，主观性较强，分析的影视文本以1至3个居多。也有学者尝试用内容分析的方法对美国田园幻想类的电影进行文化记忆解读，通过关键词搜索-滚雪球的方法确定符合准“农场、牧场、劳作、开阔的空间”标准的电影文本。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视觉比喻的持续不断地重复巩固了它们在美国文化记忆中的地位，这表明媒体文本在文化接受这一范式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48但是在分析时却没有使用内容分析法对样本进行编码和量化呈现，只是对样本质性总结进行内容的分析而非内容分析。可见，在电影文化记忆的研究方法上还有继续探索的空间。（二）国内电影文化记忆的研究国内的电影文化记忆研究认为，中国电影的文化记忆有三层，分别是中国古典文化、中国现代革命文化，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文化记忆，文化记忆在中国电影风格变化的过程中并没有断裂，而是有所改变或修正的进展49。电影是文化记忆的媒介，可以实现群体身份认同的构建；电影会在符号运用和叙事形式上采取一定的策略以实现文化记忆在当下语境的重构；社会政治经济结构等会影响文化记忆电影媒介化的结果。1.电影是文化记忆的媒介，可以实现群体身份认同的构建电影物质性与时空叙事是对文化记忆的再表述50；电影的艺术手法虽然会对现实产生浪漫化、缩减或偏差的可能，但是个人记忆通过电影媒介呈现过渡成为集体记忆，依然能够引发群体共鸣、实现群体身份认同51。电影中“日常生活、媒介事件、历史事件和主题”等内容构建了集体文化记忆52；电影中通过对身体创伤、精神创伤的书写和废墟意象的空间呈现实现对灾难记忆的镜像反观53。2.电影会在符号运用和叙事形式上采取一定的策略以实现文化记忆在当下语境的重构电影是通过在“事件符号、器物符号、文字符号、音乐符号”组成的象征符号系统建构一个“既指向过去，又指向现在”的延伸的场景并对在这一空间中对文化记忆进行重新阐释54，如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的民族习俗、地域景观和塔吉克族音乐等民族共同体意识符号55。通过一定的符号策略和叙事策略才不会“把过去禁锢在一个由象征物组成的系统中”56、重构能传递新颖时代特征的文化记忆57。采用一定的叙事策略是对文化记忆的挖掘、发现和再生产，如少数民族电影花腰新娘与寻找刘三姐不再使用传统少数民族电影的象征性、寓言性电影语言而是采用具有视觉冲击力的视觉消费编码策略对少数民族文化记忆进行再生产58；夺冠通过使用高度还原的镜头语言和极富年代感的画面语言等非虚构叙事将观众带入特定的记忆空间，同时使用不断穿插的回忆蒙太奇暗示文化的连续性，使中国女排夺冠从交往记忆过渡成为集体的文化记忆59；电影一九四二通过使用不同于中国历史片传统的历史叙事方式给观众带来一段几乎是“全新”的历史/文化记忆60；我和我的祖国中真实的历史影像及同期声的植入将观众拉回产生文化记忆的时空，结合电影叙事强化观众的文化记忆61。3.社会政治经济结构等会影响文化记忆电影媒介化的结果例如，“陈三五娘”影视改编体现主流话语的时代征召和资本逻辑的潜在要求62；在政治力量与权力话语促使“十七年”时期的革命历史题材电影的创作者们形成了一种政治型的主体自觉，使电影中的成长主体符合新生政权意识形态需求、具备英雄想象价值，使电影话语与外在社会的政治意识形态融为一体，例如赵一曼 董存瑞 小兵张嘎63。因此，有学者认为中国电影建构民族集体记忆的核心在于文化的生产模式与运营机制规范与否，要“通过对文化权力规约的调整以塑造与引导集体记忆和民族认同观”64。另外，电影大河唱的镜头中民间艺人的直播使“实体的场域被虚拟的直播间替代，观看者话语权的增强打破了记忆仪式中的再生产机制，“编码”与“解码”的互动实现了文化记忆的接合”65，展现了新媒介对接续文化记忆的可能性。总的来说，中国电影文化记忆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电影的符号运用和叙事表现形式方面，基本上都是对电影艺术手法的分析。对电影中文化记忆的再媒介化的关注有些欠缺，对电影中文化记忆“过程性”的关注更是不足。因此，在研究焦点和研究方法上都有进一步探索的空间。四、文化记忆框架下的中国电影研究思路文化记忆媒介通过其自身媒介特点创造文化记忆、通过再媒介化重构当下语境中的文化记忆、通过公共领域中的媒介环境使文化记忆有效传达给观众。中国电影是传播中国文化的重要文化记忆媒介，中国电影是如何建构文化记忆的？中国电影文化记忆建构和重构的媒介过程和媒介环境是怎样的？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中国电影中文化记忆的“变”与“不变”又是什么？以文化记忆理论为框架进行中国电影研究是可行的，未来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见图1）。特别策划 为新时代留影：华莱坞电影研究 本栏目与浙江大学传播研究所合办东南传播 2023 年第 6 期（总第 226 期）60（一）在媒介内部层面，中国电影呈现的文化记忆内容中国电影是如何在媒介内创造文化记忆的？中国电影是如何通过文本话语、符号使用、叙事策略等表现手法创造关于中国社会历史文化的文化记忆的？（二）在媒介实践层面，中国电影的文化记忆重复与解释文化记忆的中国电影媒介与其他媒介间是如何在媒介实践上“重复”与“解释”的，使得文化记忆既保持文化一致性，又在当下语境中得到重新阐释？保持文化记忆鲜活的媒介间互动是怎样的？以社会历史文化为基底的中国电影在上映期间的社会背景和公众议程是怎样的？从传播学角度来看，在反映中国社会历史文化的电影的上映期间，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为中国文化的文化记忆的“重复”与“解释”搭建了怎样的社会媒介环境？（三）在媒介动力层面，中国电影文化记忆的再媒介化结合社会思想框架，不同时期的中国电影中文化记忆的更新与变化是如何实现的？中国文化的文化记忆经历了怎样的再媒介化？不同时期的中国电影中文化记忆有什么是保持不变的？中国电影中中国文化的文化一致性是如何通过再媒介化实现的？五、结语社会文化语境下，文化记忆是指社会群体通过象征性的秩序、媒介、制度和实践建构一种共享的过去。建构文化记忆的媒介有文本、图像、纪念物、仪式、节日、纪录片等不同类型，其中写作、电影和互联网被视为能拓宽记忆时间与空间范围的更加精致的媒介技术。在大众传播中，电影叙事中文化记忆话语的呈现、电影与其他媒介对文化记忆的互媒建构、公共领域中媒体议程环境的搭建共同使中国电影从普通媒介变成强有力的文化记忆媒介。本文认为从媒介的角度以文化记忆理论为框架，探讨中国电影的文化记忆媒介建构在理论上是可行的，未来的研究思路可以三方面展开：1.对中国电影媒介内的文化记忆话语、中国电影与其他媒介对中国文化记忆的互媒、中国电影社会媒介环境氛围一一进行探索；2.从“历时性”和“共时性”角度分析中国电影文化记忆的变与不变；3.从“述行性”角度探究中国电影中中国特色文化的文化记忆建构、转交、重构的媒介过程。注 释：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一卷本）M.人民出版社，1964：804-835.2张宗伟.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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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dscapeJ.JournalofAppliedCommuni-cations，2015，99（1）：21-37.（中译：银幕上的田园幻想：电影对美国农业景观文化记忆的影响）49王一川.大片时代记忆与文化论转向2003年至2012年中国电影的文化修辞景观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42（04）：106-113.50林静.“胶片时间”与“电影时间”：延宕电影美学的艺术构思与文化记忆再表述J.电影文学，2020（01）：3-7.51黄钟军，庞盛骁.八月：1990年代的文化记忆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7（03）：28-32.52王诗如.国产怀旧电影中青春的集体记忆建构J.兰州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0（05）：121-125.53任晟姝，董阳.伤痕记忆的多元书写：日本“311电影”文化观察J.当代电影，2020（08）：114-119.54赵瑜，范静涵.怀旧影片中集体记忆的呈现与建构J.当代电影，2019（05）：112-115.55杨波，李佳珈.红色电影的民族共同体意识符号功能解析以 冰山上的来客 为例J.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37（02）：72-77.56赵柔柔.新世纪中国少数民族叙事中的历史与记忆J.社会科学文摘，2020（07）：112-114.57杨丹.社会图景与文化记忆：日本电影文本生成机制探微J.电影评介，2021（12）：35-38.58史修永，张慧捷.民族文化的想象与再生产论少数民族题材电影花腰新娘 与 寻找刘三姐的文化诉求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5（05）：113-118.59林茜.事件记忆 共同体：夺冠的叙事机制与文化记忆建构J.艺苑，2021（03）：40-44.6 0冯果，田奥.影像中的历史与民族性评电影一九四二J.文艺理论研究，2013，33（06）：203-208+210.61王序，孙影.历史记忆与情感表达：我和我的祖国 中的影像表达J.新闻研究导刊，2020，11（13）：38-39.62王伟.闽南经验：两岸三地共同文化记忆中的“陈三五娘”影视改编J.荆楚理工学院学报，2016，31（01）：50-54+85.63陆佳佳.英雄想象 文化记忆意识规训“十七年”革命历史题材电影中的成长话语J.当代电影，2020（09）：145-152.64李娟.影像媒介叙事中的民族集体记忆建构以四部“南京大屠杀”题材的电影为例J.中州学刊，2013（09）：166-171.65黄皓宇.记忆仪式视域下民间文化的跨媒介传承基于民族志电影大河唱的个案研究J.艺术研究，2021（01）：56-58.作者简介：安虹谕 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全球传播专业博士生。【责任编辑：许启东】特别策划 为新时代留影：华莱坞电影研究 本栏目与浙江大学传播研究所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