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杜威生命教育观探析_高惠蓉.pdf

-50-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杜威生命教育观探析高惠蓉摘 要生命教育观是美国教育家杜威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的一个重要部分，也是以杜威为代表的现代教育思想和传统教育思想两者之间的一个首要的和根本的区别。作为一位生命教育家，杜威强调儿童生命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发展的，它是一个连续的自然过程，既包括身体的发展，也包括心灵的发展；主张教育目的应该是儿童生命的发展，也就是最大限度地发展个体的潜能，因而不要在教育过程外去寻找目的；指出学校教育造成的众多浪费中，居于首位的是对儿童生命的浪费，因此教师既要认识他们在学校课堂上拥有新生命，也要注重儿童生命发展中的个性需求。关键词儿童生命；教育过程；基础；生命教育；杜威作者简介高惠蓉，华东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博士（上海 200062）。中图分类号G5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277（2023）01-0050-09在美国教育家杜威（JohnDewey）的实用主义教育思想体系中，生命教育观是一个重要部分。在杜威的整个学术研究中，他很早就开始心理学领域的研究，其研究实际上要早于对教育学的研究。1886年出版的心理学一书作为杜威的第一本学术著作，在当时美国心理学领域的影响很大，并确立了稳固的地位。在从1894年入职芝加哥大学到1904年离开芝加哥大学期间，杜威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进行心理学研究。在心理学一书出版之后，杜威又受到了美国哲学家詹姆斯（W.James）心理学思想的影响。因此，他主张生命哲学（philosophyoflife），强调儿童的生命发展，并把儿童生命作为整个教育过程的基础。从杜威的哲学和教育论著中，可以看到他对生命教育观的深刻阐述，凸显出他在西方教育历史上是一位有影响的生命教育家。早在1901年，杜威在杨百翰学院所作的教育学讲座中就大声疾呼“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1，这是他的生命教育观的肇端。1949年10月，在纽约举行的庆贺杜威九十岁生日宴会上，杜威的学生、美国教育家克伯屈（W.H.Kilpatrick）在题为杜威和民主教育的致辞中列举了杜威对教育的九大贡献，其中第一大贡献就是：“最为重要的是生命哲学必须是整个教育过程和活动的基础，进而为教育过程的每一个具体步骤提供合理的指导。”2民主主义与教育是杜威的教育经典著作之一，我国近现代哲学家和教育家梁漱溟在阅读此书后明确指出，基基金项目：“十三五”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2022年度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杜威教育研究大系”（编号234，山东教育出版社）。DOI:10.3969/j.issn.1671-2277.2023.01.005专题：杜威教育思想研究第35卷 第1期2023年2月Vol.35 No.1Feb.2023Journal of Tianjin Academy of Educational Science学报-51-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杜威是一位生命哲学家，“生命”是他的教育哲学和实践哲学的核心。3杜威生命教育观主要体现在儿童生命的发展是整体发展、教育目的是儿童生命的发展、教育的首要浪费是儿童生命的浪费三个方面。因此，重视儿童生命还是漠视儿童生命，就是以杜威为代表的现代教育思想和传统教育思想两者之间的一个首要的和根本的区别。在为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的同事、美国教育家孟禄（PaulMonroe）主编的教育百科全书撰写的“教育哲学”词目中，杜威就明确指出：“教育是如此重要的一种生命关怀，以至于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应当期待发现一种教育哲学，正如存在着艺术哲学和宗教哲学一样。也就是说，我们应当这样来对待这个问题，就是要揭示出存在的本质，使教育成为生命的一种必需的不可或缺的活动。”4对于教育者来说，从杜威的生命教育观中确实可以寻觅一些智慧和获得一些启迪，从而在儿童生命发展视域得到提升。一、儿童生命的发展是整体发展对于“教育是什么”这一问题，杜威认为，教育即生活，教育即生长。也就是说，教育是儿童生活的过程，也是儿童生命发展的过程。在他看来，儿童生命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发展的，这个整体包括两方面，即身体发展和心灵发展。作为整个教育过程的基础，儿童生命是一个连续的自然发展过程，身体和心灵两方面的发展在儿童的生活和行动中得到了结合。（一）儿童生命发展是本能的自然发展杜威认为，儿童的主要任务是在原始本能之上的生长。但是，这种生长的首要条件就是未成熟状态，即发展的能力和生长的力量。因此，儿童生命的发展实质上就是本能的自然发展，并在发展的过程中成为一个具有独特的生理和心理结构的人。如果儿童没有天生的本能和冲动，那他就不可能生长。杜威还特别指出了人的成长和植物生长的区别：“与人的成长相比，一粒种子的成长是受到一定的限制的。植物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它的先天体质所决定的，它的生长路线是相对固定的，它没有像儿童那样以不同路径向不同结果的生长能力。但儿童可以是一粒体现胚胎力量的种子，但是可能以众多形式中的任何一种形式成长。”5杜威还对儿童身上潜藏着的本能进行了分类。他认为，儿童具有语言和社交本能、制作本能、研究和探索本能、艺术本能等四种本能。其中，第一种本能是交流性的冲动，表现为儿童有兴趣进行经验的相互交流活动；第二种本能是建造性的冲动，表现为儿童有兴趣参与游戏活动和建造活动；第三种本能是探究性的冲动，表现为儿童有兴趣进行观察和探究活动；第四种本能是表现性的冲动，表现为儿童有兴趣参与表达活动。在杜威看来，对于儿童发展来说，制作本能是最重要的。由上可见，儿童的四种本能会表现出四个方面的兴趣，每个方面的兴趣产生于相应的本能。杜威在学校与社会一书中强调指出：“这四方面的兴趣是天赋的资源，是未投入的资本，儿童的生动活泼的生长是依靠这些天赋资源的运用获得的。”6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儿童处于一种“未成熟状态”，但其具有两个主要特征：第一是“依赖性”，即儿童的生长依赖于周围环境；第二是“可塑性”，即各种能力在儿童的生长中是不断变化的。这就是儿童生命发展的关键。（二）儿童身体和心灵的发展相辅而行杜威认为，在儿童生命发展中，身体发展虽然不等同于心灵发展，但身体发展和心灵发展是密切联系的，在时间上是同步发生的。因此，儿童的生命实质上就是一种“心理生理生命”（psycho-physiologicallife）。7杜威在明日之学校中就强调指出：“身心两方面的发展相辅而行，两者是不可分离的过程，而且必须经常记住两者是同样重要的。如同身体的发展和精神的发展必须同步前进一样。儿童的身体的活动和心智的觉醒也是相互依存的。”他还-52-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指出：“生理的成长并不等同于心理的成长，但两者在时间上同步发生。在正常情况下，没有生理的成长，就不可能有心理的成长。”8具体来讲，首先，身体是心灵的外在形式，心灵依赖于身体而得以存在和表现，身体运动是精神生活的一个极其重要且不可缺乏的特征。尊重童年的第一条法则就是要确保身体健康发育。身体健康是各种事业的基本，无论从社会的角度还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说，身体健康都是重要的。那是因为，身体不仅与心灵一样重要，而且心灵要依赖于身体。其次，心灵不仅存在于身体，而且还超越了身体，并依照心理目的而改变身体活动。对于身体和心灵两者的关系，杜威的论述也很幽默：运用身体来教大脑，运用大脑来教身体。9在杜威看来，如果身体和心灵两者被分离了，那就会阻碍和抑制儿童生命的发展，或者说就会忽视教育的全部目的。说到底，那就是教育上理论和实践的分离、思维和行动的分离。在某种意义上，讨论儿童生命发展就是讨论心灵和身体在行动中的结合，这对教育来说是一个最有实际意义的问题。但令杜威感到遗憾的是，当人们讨论“人的生命”时，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正是在讨论人的身体和心灵两者的结合。所以，他强调指出：“我们所要求的是让儿童带着完整的身体和健全的心智来到学校，又带着发展更加圆满的心智和更加健康强壮的身体离开学校。旨在更有意识地培养健全的心智寓于他的强壮的身体。”10（三）儿童生命发展是一个连续的过程儿童生命发展是指儿童本能发展的各个阶段，这是一个连续的自然过程。在一篇题为打开新世界的钥匙的书评中，杜威这样写道：“一个新的生命，一个作为潜在可能的生命，向人们预示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的可能性。各种好奇心的展示，悬念和改变的戏剧性，伴随着人类生命的逐渐苏醒。”11但是，生命又是一个连续的调适性互动的过程，任何发生的事件都必须促进之后的生命功能，或者至少不能给之后的生命发展造成无法逾越的障碍。杜威以心理学为依据，把儿童生命发展的过程分为游戏期（48岁）、自发的注意期（812岁）、反射的注意期（12岁以后）三个时期。其中，在第一个时期，儿童通过活动和工作来学习，即“从做中学”；在第二个时期，能力逐渐增强的儿童学习融合在直接知识中的间接知识，并按解决问题的需要来行动；在第三个时期，儿童开始学习系统性和理论性思维知识，并掌握科学的思维方法。在杜威看来，上述三个阶段标志着儿童的发展从感官阶段转向思维阶段。但是，前一个阶段是为后一个阶段做准备的。因此，杜威强调心理学是教育过程的一个基础，教育必须建立在正确的心理学理论上。他指出：“学校的任务是根据现代心理学所阐明的心理活动原理和生长过程来观察儿童教育的问题。这个问题本质上是不可穷尽的问题。”12在杜威看来，人的成长就是各种能力渐渐生长发展的结果。儿童期实际上就是儿童的本能生长发展的时期，儿童教育也就是儿童天赋能力的正常生长。其成熟需要经过一定的时间和一定的阶段，揠苗助长的做法必将伤害儿童的生长发展。在根本意义上，尊重儿童生命发展的过程，就是尊重儿童生命发展的需要和时机。如果急于得到发展的结果而忽视发展的过程，那是极端错误的。（四）儿童生命发展与环境的紧密联系杜威认为，生命就是有机体与环境之间不断进行的相互作用。儿童生命发展不是孤立的，而是与环境紧密联系的。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儿童与生俱来的特权。如果离开儿童的生活环境，那就无法了解他的生命发展。儿童也正是通过对环境的行动来实现自我发展的。虽然在直接意义上，儿童的器官是最重要的；但在非直接或间接意义上，儿童的生活环境是最重要的。因此，杜威强调指出：“最需要着重考虑的是：生命乃是在环境中存续的；不仅是在环境之中，而且是由于环境，通过与环境的相互作用。”13他还指出：“如果要有生命和发展，那-53-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么，本身固有的力量就必须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如果一个人的成长不能与环境相互作用，那就会产生令人痛苦的结果。”14杜威还指出，在儿童生活的环境中，既有促成和刺激儿童生命发展的条件，也有阻碍和抑制儿童生命发展的条件。因此，为了使儿童生命更好地发展，必须给儿童提供更适宜的环境。尤其是，随着儿童进入学校后，学校对儿童来说就是一种特殊的社会生活环境。因为儿童生命发展具有统一性和全面性，所以必然要求一种相应统一和持续的学校环境。在杜威看来，这是一种简化的、纯化的和平衡的环境，使得儿童既有活动上的交互作用，又有经验上的交互作用，还有情感上的交互作用。二、教育目的是儿童生命的发展杜威认为，如果生命在富有思想的指导下生长，那生命发展的过程就是教育。实际上，教育目的就是儿童生命的发展。（一）不要在教育过程外去寻找目的杜威认为，在探索教育目的时，教育者不要在教育过程外去寻找一个目的。从“教育即生长”的观点出发，他在民主主义与教育一书中强调“教育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改组、不断改造和不断转化的过程”，“在它自身以外没有目的，它就是它自己的目的”15。他甚至还指出“教育本身并无目的。只是人，即家长和教师等才有目的；教育这个抽象概念并无目的”16。这样的说法使得一些人对杜威产生了误解，以为他主张教育无目的。在杜威看来，在教育过程之外去寻找教育目的，实际上就是没有意识到教育是一个儿童不断地和充分地生长发展的过程。因为从外面强加给教育过程的目的，不仅不能与现在的教育活动发生联系，反而会阻碍教育活动的进行；不仅不能在教育情境中激发儿童的智慧，反而会抑制儿童的发展。早在1897年的我的教育信条一文中，杜威就指出：“如果我们要给教育一个目标和标准，也就是在教育本身之外另设任何一个目标，教育过程中的许多意义便被剥夺了，这会导致我们过于依赖虚构的因素和外来的刺激，无法妥善处理儿童问题。”17后来在民主主义与教育一书中，他又强调指出：“在教育上，这些盛行的教育之外的目标，再加上强调为遥远将来作准备的教育观点，使教师和学生的工作都变得机械而僵化，背负上了奴隶性的色彩。”18总之，在教育过程外去寻找目的就是舍弃教育的根本。这种外加的目的既无法显示出一个更自由、更均衡的教育活动，也无法在一个既定的情境中去激发儿童的身心和才智发展。（二）教育不可无目的在教育目的上，杜威所谓“教育本身并无目的”，指的教育目的即教育过程，因而反对来自教育过程之外强加的教育目的。教育过程自身即目的，表示教育过程内的目的和手段是同一的，目的即手段，不断地转化为手段，转化为一系列的行动。在题为教育哲学的在华讲演中，杜威就多次谈及教育目的，他认为教育的目的应该是增强儿童的能力，让他们对世界抱有更加浓厚的兴趣。尤其是1919年5月在上海做的题为平民主义之教育的讲演中，他说得十分明确：“教育一事，不可无目的。教育一旦失去其本身的目的，则如无航之舟，无羁之马，教育的精神又该从何发展，无目的的结果必不堪设想。今吾人既欲实行平民教育，则平民教育的目的必先确定。”19对于这一点，美国哲学家和教育家胡克（S.Hook）指出：“杜威主张，教育中的任何一个目的都不从属于其他任何事情，最广泛意义上的一个教育目的是生长本身的原则，这里把生长看作生长的过程。”20由此可见，杜威主张的并不是教育无目的。事实上，教育过程之外的教育目的才是杜威所反对的，即家长或教师提出他们“自己的”目的，也就是阻碍儿童生命发展的终极目的。他指出，家长或教师这样做，其错误在于没有把生长本身看作教育目的。他们如同不顾环境-54-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情况而提出农事目的的农民一样，在做法上是荒谬可笑的。农民在提出农事目的时，必须考虑土壤、气候以及植物生长的特点等因素；家长或教师在确定教育目的时，必须考虑儿童生命的发展，而不是从外面给教育强加一个目的。与任何有指导的职业活动的目的一样，教育的目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殊。（三）教育的目的是使儿童的能力得到充分发展杜威认为，教育就是生长的过程，使儿童生命不断发展就是教育的目的。具体来讲，教育应该使儿童的能力得到充分的发展，具体包括身体、知识、智力、情感、道德等方面的发展。这里，我们不妨列举一下杜威在他的一些论著中对这一问题的论述。他在哲学与教育一文中明确指出：“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别的，而是培养能力充分发展的人。通过对人的培养，使所有男女具有远大的志向、自由的思维、高雅的品位以及渊博的知识”21他还在哲学的改造一书中强调指出：教育的“价值标准在于它们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教育个人，使他达到其可能性的极致状态”22。他在 教育哲学的必要性中还清楚指出：“教育的目的就是最大程度地发展个体的潜能。”23后来，他在与美国哲学家蔡尔兹（J.Childs）合著的 社会经济形势与教育中又指出：“教育目的是基于个体的，即个体所有的德、智、体的全面协调发展。”24在杜威看来，旨在儿童生命发展的教育目的应该具有三个特征：一是，能够考虑到儿童本人的天生本能、活动需要和习惯。也就是说，教育的目的不是千篇一律的，应该考虑儿童个人的特殊能力和要求，并考虑他的现有能力。二是，能够转化为与儿童活动相应的方法和提出儿童能力发展所需的环境。也就是说，如果教育者把外在的目的强加于儿童，就会使他们经常处于两种目的（一种是符合他们自己经验的目的，另一种是别人要他们默然接受的目的）的冲突之中，而无所适从。三是，能够开拓儿童的眼界和激发他们的更多思考。这就意味着，能够对各种手段进行更广泛、更灵活的观察。也就是说，应该使儿童在特定的情境下以任何活动激发自己的智慧，并继续不断地和富有成效地把活动持续下去。（四）对三种教育目的论的分析在论述教育目的的同时，杜威还分析批判了三种教育目的论，即自然发展论、社会效率论、文化修养论。首先是对自然发展论的分析批判。杜威认为，自然发展论的主张把重点放在强调“自然发展”上，将其作为教育目标，认为教育是一个自然发展的过程。这种教育目的论有其合理之处，例如，重视儿童身体的活力，发展儿童的天赋能力，尊重儿童的个性差异，激发儿童的爱好和兴趣等。但同时，他也指出，自然发展论有不足之处，有些主张难免偏激，过于强调儿童自然的发展，而完全否定了社会环境的教育作用。其次是对社会效率论的分析批判。杜威认为，社会效率论的教育目的强调的是“社会效率”，强调学校应该更好地训练个人，培养有用的公民，以便有效地为社会服务。这种教育目的论也包含着一些合理的因素，例如，重视儿童的谋生能力，重视把儿童培养成一个具有明智的判断能力的公民等。但是，他也指出，社会效率论的错误在于不是采取利用自然能力的方法去获得社会效率，特别是它反对自然发展论，因而走上了歧途。最后是对文化修养论的分析批判。杜威认为，文化修养论主张把“文化修养”作为教育目的，强调教育发展儿童的理想、鉴赏力和人格。这种教育目的论阐明教育的作用在于使受教育者从粗野的自然状态改变为文雅的完美状态。但是，他也指出，文化修养论的错误在于使教育偏重于与社会毫无关系的那些东西，使文化趋于成为一种浮于表面的装饰，丧失了其真正的价值。其结果是，只有少数富裕家庭的子弟才有闲暇机会去接受这种教育和文化。当然，在杜威看来，自然发展论、社会效-55-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率论、文化修养论这三种教育目的论并不是截然相反的，而是紧密联系、相辅相成的。因此，在确定教育目的时，应该把它们协调起来，不要因为偏于一个方面而遗弃其他方面。三、教育的首要浪费是儿童生命的浪费杜威认为，教育的理想就是实现儿童生命的发展，但是，传统教育存在着学校同社会生活隔离、课程教材同儿童需要和现实生活需要脱节、教学采取静听的和注入的方式、教师在学校中成为监督者或独裁者等弊病，因而造成了教育中的诸多浪费。早在我的教育信条一文中，杜威就指出：“儿童在外界影响下无法遵循自己本性的法则，被迫处于被动的、接受的或吸收的状态中，最终结果就是造成阻力和浪费。”25后来，学校与社会一书更是强调指出：“教育中的浪费，首要的浪费是浪费生命。儿童在学校的时候浪费他们的生命，接着又因为不充分、不适当的前期准备而继续浪费他们以后的生命。”26杜威所说的“教育中的浪费，首要的浪费是浪费生命”这句话，确实是振聋发聩并具有真知灼见的。（一）儿童时期是一个最重要的时期杜威认为，儿童期是指儿童在成长中需要他人指引的无助期或依赖期，或者说是儿童生命最初的那几年。无论从对家庭和社会影响的视角来看，还是从对儿童自身发展的作用来看，儿童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阶段。因此，他指出：“人的成长是各种能力逐渐生长的结果。儿童时期的真正意义是生长和发展的时期。”27在杜威看来，尊重儿童时期就是尊重儿童生长的需要和时机。如果认为儿童时期是一个可以被忽略的时期，那实际上就忽视了儿童实现生命的意义。在儿童时期，从站立、行走、说话等开始，儿童要学习很多东西。例如，语言的发展，性格的形成，习惯的养成，思维的提升，众多能力（想象力、判断力、记忆力等）的培养，等等。杜威认为，对儿童的生长和发展来说，这种学习是十分重要的。那是因为，“每个人在幼儿时期的第一个三年要学习的东西，比以后任何一个三年要多得多。如果我们认识到这项任务的复杂性及其所面临的障碍，那么，我们就会看到，站立、行走、说话等成就比得上成人的奇迹般的成就”28。杜威还认为，儿童在身体上、心理上和精神上都应该有一个自然发展的机会。为了使儿童更好地生长，关键是给儿童提供适当的环境、生长的条件以及适当的新刺激，使他们的各种能力不断地得到发展。（二）儿童生命的浪费是传统教育的最大弊病杜威认为，传统教育最大的弊病在于不遵循儿童本性的法则，不去研究儿童在生长发展中所需要的是什么，其结果就必然会造成儿童生命的浪费。尽管很多教育者会看到学校在水电等物质上的一些浪费，然而十分遗憾的是，他们对儿童生命的浪费却熟视无睹或习以为常。因此，尽管很多教育者口口声声讲要关爱和促进儿童生命的发展，但实际上他们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都是阻碍或抑制儿童生命的发展。在杜威看来，对于发展中的儿童来说，教育所存在的危险是：在讲授大量知识的情况下，忽视了儿童个人所具有的尽管是狭隘的却是生动的经验。这种教育危险之所以产生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教育者忽视或漠视儿童生命的浪费。具体来讲，在学校中，没有对儿童的爱好、能力和才智进行探究，为它们找到发展的渠道；没有对前人或他人的大量教育经验进行关注，为它们找到借鉴的方式；没有对每一个儿童的强烈个性进行研究，为它们找到展现的机会。因此，杜威认为，为了不再忽视或漠视儿童生命的浪费，教育就应该解放和发展儿童个人能力，能够教育儿童个人并使他达到其可能性的极致状态。（三）在学校课堂上应该关注儿童生命发展杜威认为，在学校教育中，教育者必须转换视角，站在儿童的立场上，把儿童作为出发-56-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点。由此出发，杜威强调，教育者必须注重课程教材心理化。无论作为整体的课程教材，还是具体的学习科目，都应该体现心理方面，即儿童方面。在1895年12月22日给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教师米切尔（C.I.Mitchell）的信中，杜威这样写道：“把生命作为核心的理念，最具体的通常是把儿童生活作为中心”29所以，教育者应该理解儿童与课程和教材之间的相互影响，并考虑选择什么样的课程和教材，才能有助于激发和引导儿童个体在真正意义上的发展。如果忽视儿童身上所蕴藏的生机和他们原始的冲动，如果抑制儿童身上最基本和最有活力的东西，如果不重视儿童个人经验的价值，那么，教育者就会漠视或忽视课堂上的新生命，从而阻碍或抑制儿童生命的发展。（四）注重儿童生命发展中的个性需求杜威认为，“个性”一词指独特性、创造性、发明性，即具有性质上的独一无二。个性也就是个体在世界中行动的独特方式。人各有其特长，他的个性都会表现出来。对于正常儿童来说，他成长为人，就意味着个性的发展。一个儿童具有个性，也就意味着他在个性差异中找到了自己生长的手段。在教育中的个性一文中，他明确指出：“一位著名哲学家在强调个性原则时说过，如果一个人摘下这个世界上所有树木的所有树叶，也不可能发现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当我们面对人类时，我们认为，每一个个体都具有一些独特的或不可替代的东西。”30因此，为了不再造成儿童生命的浪费，教育者必须从根本上改变教育观念，并深刻认识到儿童生命发展中的个性需求。在杜威看来，每一个儿童都有强烈的个性，每一个儿童都应该有表现的机会，每一个儿童都应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因为每个正常人都有其独特的东西，以至于没有其他个体能够代替他，所以教育者就要考虑他们身体上和心理上的不同。在题为创造和批判的讲演中，他指出：“每个人在其个性成长的过程中都具有某种独特性和创造性，这就是个性的意义。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消除抑制和阻碍个性表达的各种障碍。”31而且，在他看来，当教育上升到有生命的东西，上升到有生命的领域，上升到精神、道德和智力的方面，个性原则就越来越有价值。因此，教育者应该在教育过程中保障儿童个性的发展，但这种保障并不是对儿童个性不受约束的放任。杜威还认为，没有完全一样的儿童，这就是教育中的个性原则。如果实施简单划一的教育，那在某种程度上就忽视了儿童生命发展中的个性需求，实际上也就是压制了儿童的创造性和独特性，并中断了儿童生命发展的连续性。因此，教师应该尊重儿童的个性。为了使儿童的个性得到更大的发展，教师就要确保某些条件来为他们的心智成长提供途径和指导。当面对教育中的个性问题时，教师要认识到其困难是实践上的，而不是理论上的。实际上，一个人的个性得到了释放并发挥创造性，并不是与社会培养相矛盾的。在这个意义上，杜威指出，应该“把通过平庸并且为了平庸而进行的教育转变成通过个性并且为了个性而进行的教育”32。当杜威的教育学术影响随学校与社会等著作出版而剧增之时，正是被瑞典教育家爱伦凯（EllenKey）称为“儿童世纪”的20世纪之初，儿童及儿童教育问题开始成为教育家、哲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以及儿科医生所关注的目标。诚如意大利教育家贝奇（E.Beechi）所言:“无论是在理论层面、公民社会内部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儿童和家庭问题从来都没有像在20世纪这样被提出来。”33在这一方面，注重儿童发展的生命教育观显然对杜威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它既可以从当时的欧洲新教育运动和美国进步教育运动中看到，也可以从蒙台梭利（M.Montessori）及陈鹤琴等中外教育家身上看到。参考文献：1 杜威.在杨百翰学院作的教育学讲座M/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17卷.李宏昀，等译.上-57-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240.2 克伯屈.杜威与民主教育M/简杜威.杜威传（修订版）.单中惠，编译.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9：420.3 梁漱溟.杜威教育哲学之根本观念M/梁漱溟全集，第7卷.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3：700.4 杜威.教育百科全书“教育哲学”M/杜威全集 中期著作第7卷.李娟，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224.5 14杜威.教育哲学的必要性M/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9卷.王新生，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54.6 杜威.心灵与身体M/杜威全集 早期著作第1卷.张国清，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86.7 杜威.学校与社会M/赵祥麟，王承绪.杜威教育论著选.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1：38.8 1027杜威.明日之学校M/学校与社会明日之学校.赵祥麟，等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230-231，171，66，223.9 26杜威.明日之学校M/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8卷.何克勇，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306.11 杜威.书评：打开新世界的钥匙M/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2卷.张奇峰，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86.12 杜威.学校与社会M/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1卷.刘时工，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49，29.13 杜威.作为经验的艺术M/杜威全集 晚期著作第10卷.张国清，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3.15 1618杜威.民主主义与教育M.王承绪，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54，114，117.17 25杜威.我的教育信条M/赵祥麟，王承绪.杜威教育论著选.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1：8，9.19 杜威.平民主义之教育M/单中惠，王凤玉.杜威在华教育讲演.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221.20 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现代美国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264.21 DEWEYJ.PhilosophyandEducationM/TheCollectedWorksofJohnDewey，TheLatterWorks，Vol.5.Carbondale：SouthernIllinoisUniversityPress,1984：297.22 杜威.哲学的改造M/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12卷.刘华初，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145.23 DEWEYJ.NeedforAPhilosophyofEducationM/TheCollectedWorksofJohnDewey，TheLatterWorks，Vol.9.Carbondale：SouthernIllinoisUniversityPress,1986：202.24 JohnDeweyandJohnChilds.TheSocial-EconomicSituationandEducationM/TheCollectedWorksofJohnDewey，TheLatterWorks，Vol.8.Carbondale：SouthernIllinoisUniversityPress,1984：43.28 杜威.什么是学习M/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11卷.朱志方，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85.29 JohnDeweytoClaraI.Mitchell，22December,1895.ButlerLibrary.30 杜威.教育中的个性M/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15卷.汪堂家，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142.31 杜威.创造与批判M/杜威全集晚期著作第5卷.孙有中，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08.32 杜威.平庸和个性M/杜威全集中期著作第13卷.赵协真，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254.33 贝奇，朱利亚.西方儿童史(下卷)M.卞晓平，申华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441.-58-在课堂上拥有新生命Have a New Life in the SchoolroomAn Analysis of Deweys View on Life EducationGAO HuirongAbstract:Life education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American educator Deweys pragmatic educational thought system,which is also the primary and fundamental difference between the modern educational thought represented by Dewey and the traditional educational thought.As an educator who focuses on the philosophy of life,Dewey emphasizes that childrens life is developed as a whole.And it is a continuous natural process,including both physical development and spiritual development.He advocates that the purpose of education should be developing childrens lives,which means developing each childs potential to the greatest extent.This requires looking for the purpose inside the education process,not the outside.He also points out that among the many wastes caused by school education,the major one is the waste of childrens lives.Therefore,teachers must not only recognize that students have a new life in the schoolroom,but also pay attention to the individual needs of children in their development.Key words:childrens lives;education process;foundation;life education;DeweyThe Equity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Results of Children from Low-income Families：Overall Trend and Policy ProposalFANG ChaoAbstract:Based on the data of CEPS,this paper uses the measurement indexes of MLD,Theil and Gini coefficient to empirically depict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fairness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results of children from low-income families.It was supported that:（1）The results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of children from families with different incomes are different.The influence of Family economic condition on the performance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results has a certain continuity;（2）The results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of children from different families are relatively fair,while the impact of low family income on the results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is gradually expanding with the deepening of the school year;（3）The difference of the results of compulsory education between different income families,gender,registered residence and ethnic minority students is mainly determined by the factors within the group,while the effect of the inter group factors also expands with the deepening of the school year.Key words:low-income families;the fair result of compulsory education;mean logarithmic deviation index;Theil index（上接第31页）责任编辑：乔 健责任编辑：刘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