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梦想__求真悟思_杨治.pdf

心怀梦想求真悟思文图 杨治编 者 按：2022 年 9 月，来自全国不同法院的 9 名法官来到位于狮子山脚下的香港城市大学，开启一段求学之旅。在两个月的学习期间，他们充分利用宝贵的时间勤学善思、潜心钻研、求真悟道。他们一起探讨法律议题，增强法律素养，丰富法律知识。本期，选编 3 位法官的学思感悟，以飨读者。9 月 12 日上午，我与来自全国各地法院的法官同学一行 9 人，从深圳湾关口赴港，下午到达香港，正式开启在香港城市大学法律学院攻读 JSD（法律专业博士）的学习生涯。该 JSD 项目系国家法官学院与香港城市大学合作举办的项目之一，我们正好是该项目招收的第十届学生。至 11 月 12 日第一学期结束，我们再次从深圳湾关口入关，正好两个月，恰好人生中短暂的一个来回，从出发点到终点又回到出发点，循环的是过程，经历的是人生。回首两个月的学习岁月，总结过往是为了不忘来时的初心和梦想，回望过去也是为了更好地勇毅前行。两个月的学习生涯，一边学习、一路思考、一直体悟。在香港城市大学的学习，对我个人而言，不仅是从实践者到求学者身份的转换，而且也是从成文法系到普通法系全新法律思维方式的转变。回望起来，惟以“专业、协作、融合、法治、秩序”五个词简要记之，其中专业、协作、融合更多是个人学习的体会，法治、秩序则是我从一个经历者、旁观者的角度对香港法治社会的几点观察与思考。042天平法律人生36.2022DOI:10.19684/ki.1002-4603.2022.36.0081.JSD（专业法律博士）不同于 PHD（学术博士）,顾名思义，JSD 必须专业。专业体现在研究方向的专业性，每一位同学都在入学前的面试时选择了一个专业的研究方向，导师根据各自专业研究方向价值及现场面试表现决定是否录取，虽然入学后，个别同学的选题稍有改动，但基本上都还是契合各自的专业工作。专业也体现在老师的专业水准上，城大的法学博士生导师大多数有很强的专业背景，绝大多数熟悉内地成文法及普通法，兼具两大法系学术背景，名校毕业的学者比比皆是。专业更源于理论思考的深度。在论文写作课上，法律学院院长林峰教授一直强调我们开学报到时，参加学习的全体法官在学校门口合影留念043天平法律人生36.2022这些刀法尚须时日，但相信已经掌握的一些初浅的“刀法”切切小菜倒是不在话下。2.惟精诚合作者事尽成。我们9 位高级法官同学来自全国 8 个省市，在各自的工作中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独挡一面，为了共同的学术梦想，结缘香江畔，又开启了一段精诚合作之旅。课堂学习上，合作体现在争辩上。大家积极发言，相互启发，为了某一学术论文选题，熟悉相关领域的同学往往争论得面红耳赤，不亦乐乎。其中 3 位同学是研究行政法领域的内容，3 位同学是知识产权方面的领域，两个小团体内部的学术争论也颇有趣味，特别是 3 位行政法领域的同学，争论起来毫不相让，其他同学也插不上嘴，老师也是静观其变，往往最后都是老师进行点评，一方面说“真理越辩越明”，另一方面又说“真理也不是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真理是多元的”诸如此类的话，提倡大家自圆其说、逻辑自洽。研究活动中，协作体现在互补中。城市大学法律学院是香港地区较早成立的专门法律学院之一，与世界各国及内地的学术交流频繁，其中中国法与比较法研究中心等研究机构成果丰硕，声誉斐然。在校学习期间，我们参加了法律学院组织的多个学术活动，其中以我们班同学参与为主的司法制度比较座谈会印象最为深刻。活动中，我负责组织各位同学的发言选题及联络工作，遇到发言主题相近时及时和同学们沟通，联系更换主题。主题确定后，有的同学还会和其他同学交流，相互切磋，通过对内地司法制度各个方面的介绍，更全面地展现内地司法体制改革的成果，该活动也得到了法律学院各位老师及特邀嘉宾香港大学法学院院长傅华伶教授的充分肯定。3.在香港，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交融发展，不同的法治文化也在此交织，形成了独特研究主题的深度，提倡我们要不停地追问为什么，直至寻找到学术的真命题。例如，我自己的博士论文选题最开始仅是谈论个人数据的权利保护，受到老师们的启发，经与老师反复讨论，最终将选题确定为“个人数据商业化合理利用法律问题研究”，从中找到类似于知识产权法中的合理使用制度，以寻求权利保护与数据利用两者的平衡为最终命题。中国人民大学韩大元教授讲课时也一直主张大家的博士论文命题一定要和宪法精神、基本权利保护等结合起来，将论题上升到宪法理论的高度，其实他想表达的也是要求大家应进行深入思考的含义。专业还来自于研究方法的专业性。“只要刀法足够快，世界都是你的菜”，这是关文伟教授在法学方法论课堂上经常讲的一句话。法教义学、法经济学、法社会学就是我们的“刀法”，香港中文大学法学院李治安教授讲授法经济学、德国伯阳教授讲授法教义学，香港中文大学习超教授讲授法社会学，虽然熟练掌握044天平法律人生36.2022的香港文化特色。在法学研究方面，交融特征明显。承担我们项目的香港城市大学的教授们大多接受过中西不同特点的法学教育，兼具大陆法系与普通法系知识背景。大陆法系的逻辑特点在于演绎，普通法系的逻辑特点在于归纳；大陆法系学者侧重于规则的建构，而普通法系学者更注重问题背后的分析，此种分析会让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大陆法系学者研究更注重法教义学分析方法，而法经济学、法社会学分析方法则是普通法系学者研究的主要样态。在这里，通过对普通法系具体案例的剖析，加强对法学方法论的学习，我们发现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得到了逐步提升。这也契合 JSD 项目中培养既懂成文法系又懂普通法系法律制度的复合型法官的目标要求。在法律主体方面，法官与律师是职业共同体，融合体现在法官与律师的职业共同体身份认同上。香港地区九成以上的法官都是从大律师中委任，而香港的资深大律师由终审法院首席法官委任，终审法院首席法官会考虑其业内的能力及成就，委任少数出类拔萃的执行大律师为资深大律师。目前香港地区约有 1500 名执行大律师，但资深大律师只有 100 名左右。其他律师的任命由高等法院以法庭颁发命令的方式，通过一定的仪式记入高等法院律师名册。香港律师在法律上是高等法院的人员，接受法院的监督，是香港法官的候选人。在社会文化方面，香港地区是文化交融汇聚地。因社会制度及历史的原因，香港既有浓厚的西方文化特征，同时中国传统文化也在本地得到了传承和发扬，例如在上世纪 90 年代仍存在着丁权制度，家族意识也非常强烈。在此，不得不提起香港中文大学。儒家泰斗钱穆上世纪 50年代移居香港，创办新亚书院，历经数十年的发展，已成为传播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重镇。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城市大学法学院关系颇为紧密，两校老师经常交流。在学习期间，我也与香港中文大学的一些老师进行了交流，收益颇多。因多年前，我在进行中华法系司法理念课题研究时，对香港中文大学前校长金耀金先生的学术研究成果有所涉及。来港期间，在专业学习之余，我认真研读了金耀金先生撰写的从传统到现代 中国的现代转向等大作。40 年前，金耀金便对中国现代化进行了深入思考，其中“中国现代化起于对西方现代化之借取，但以后最重要之任务则落于自我之创造，中国过去数千年的历史传统已充分证明中国创造力之坚厚，因此，我们可以乐观地相信，中国现代化将会在民族的创造力的凝聚与发挥中最后获得高度的成功”的观点，与中国共产党二十大报告中提出的“中国式现代化”路径高度契合，不得不佩服老先生前瞻性的眼光。公法课任课老师韩大元教授在授课时也经常讲一句话：“香港地区实施的一国两制”是中国共产党对于宪政史最伟大的创造”。4.长期以来，香港地区的繁荣稳定离不开对法治精神的坚守。045天平法律人生36.2022作者单位：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在港学习期间，有几件事令我对香港地区的法治精神有了更深的体会。一是大律师失职事件。在马耀添大律师给我们上“香港法律制度”课程时，马大律师给我们讲到了一大律师失职事例，令人印象深刻。前些年，某大律师故意隐瞒对己方不利证据，进而被大律师公会调查并以失职行为吊销律师执照。问其原因，答曰：“律师既是对当事人负责，但更为重要的是对法律及法治精神负责。”二是 10 月中旬，我们到香港西九龙法院（地区法院）参加案件的旁听，虽然粤语能力有限，很多对话并未听明白，但通过亲身感受，还是体会很多。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作为旁听人员，凡是进入法庭还是退出法庭都要向法官鞠躬。我旁听了几个庭审，有刑事的，有民事的，还有简单的交通处罚案件，发现所有的旁听人员进出法庭都会鞠躬。事后我和导师就此现象进行了交流，并对之进行了思考：当地人此种低头鞠躬细微的行为细节是否代表着香港地区居民对司法的尊重已经深入到日常行为习惯中？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我想也是极有可能的。5.秩序是一个社会繁荣稳定的基石。秩序是讲求法治的必然结果，法治精神中也包含规则的意思。近几年，在香港发生了诸多事件，进一步证实“秩序”一词显得尤为重要。在日常生活中，香港当地人都很守规矩，讲秩序，不用担心秩序的问题，自觉排队等公交车；坐电梯自觉站在右边，左边空位留出空间让匆忙赶路人行进。唯独 2019 年的相关事件严重损害了香港的秩序，直至国安法出台后，社会秩序改善得最为明显，社会混乱现象消失了，游行示威等情形在我两个月的学习期间也未见踪影。正如有的老师所说，没有一个稳定有秩序的社会，还有什么理由谈论其他权利？在与香港地区前立法会主席范徐丽泰女士交流时，她说过一句话最令人印象深刻：国安法对香港地区的影响实在是太好了，有了稳定的社会秩序，人们才能安居乐业。这或许就是国安法实施后带给香港最大的价值，同时也是法治的力量。经过两个月的学习经历，我们对香港法律制度进行了系统学习，我也对英美法系法律运作的特点有了一定了解。正如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万鄂湘于 2013 年在中国法官一书序言中所言，这种合作不但对培养内地法官掌握英美法知识，了解国际法规则，成为懂英语、具有国际视野的高级人才大有裨益，而且对于促进内地与香港的法律界交流，增强“一国两制”原则在两地法律界的广泛共识，也功不可没。作为新时代的法官，我们能够参加这个博士项目，既是荣幸，也是鼓励，更是鞭策。惟有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信功不唐捐，玉汝于成，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道路上不断努力贡献出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才不辜负时代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046天平法律人生36.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