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评话中处置式的特点_金耀华.pdf

本文以苏州评话名家的演出录音为材料，归纳苏州评话中处置式“拿”字句的特点。这些特点苏州郊区的使用者更容易接受，市区消退得较快。关键词苏州评话吴语处置式光杆动词壹引言现代汉语的“把”字句，王力先生称其为“处置式”，一直是研究热点。王力(1943:166)指出:“中国有些方言(如吴语)，他们的处置式是用拿 字不用把 字的(如我把他打了一顿，在苏州话里是 我拿俚打仔一顿)。”关于苏州话“拿”字句的描写，刘丹青(1997:4)指出，苏州话中，“并不完全排斥在 拿 后出现光杆动词”。如“姆妈，阿哥勿讲道理，拿我敲妈，哥哥不讲道理，打我。”又指出，“这种光杆动词的自足性只维持在分句层面而不是单句层面 光杆动词处置句的前后往往须有其他分句，很难单独成为一个单句。”汪平(2011:311)则认为，“苏州话 拿 字句要求的处置性更强。这也说明拿 没有离开它的本义，跟动词拿 的差别更小。可以说，苏州话里没有北京话那种有特殊性质的 被 字句和 把 字句。”本文归纳长篇评话材料中的“拿”字句的结构、特点，并用社会语言学的方法展开调查。贰苏州评话中话处置式的特点21 语料的采集与使用苏州评话是以苏州话为主要载体的曲艺形式，与苏州弹词一起并称为“苏州评弹”，俗称“评弹”。石汝杰(2005)指出，清中期的弹词脚本是(中期)近代吴语文献的三大代表之一。用弹词脚本作为苏州方言研究语料的论著，有宫田一郎(1993;1994)、石汝杰等(2005)、郑伟(2017)、蔡晓臻(2018)以及袁毓林等(2018)。而评话通篇为散文，口语成分较多，更适合作为苏州话研究的语料。但评话录音整理成文字的材料较少，相关研究有宫田一郎(1991a;1991b;1992)及范晓(1988)等。本文共搜集了 10 位评话名家的演出录音(详见附录 2)，平均每人取3035 回，每一回录音时长约 55 分钟，总计超过 300 小时。我们排除了评话录音中的非苏州142023 年第 1 期*本文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上海城市方言现状与历史研究及数据库建设”(19ZDA303)、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江苏境内汉语方言岛的调查与研究”(20BYY046)的资助。感谢石汝杰教授从日本提供研究文献，并对文章提出意见;感谢钱乃荣教授、金立鑫教授、王健教授、盛益民教授、凌锋博士、陶家骏博士、裘兆远博士、黄河博士、史濛辉博士、蔡佞、顾国林等师友在文章撰写过程中提供帮助;感谢评弹演员孙向红女士提供评弹专业知识;感谢匿名审稿人提出修改意见。尚存疏漏，概由笔者负责。有关苏州评弹与苏州话的关系问题，可参见周良(2000)、吴宗锡(1996)等相关论著。话部分，逐字转写处置式及相关内容，整理出研究所用的语料。22 语料分析结果本文所说的处置式的句法特点，是相对于普通话处置式而言的。这些用法在评话语料中较为常见，具体可以归纳为处置式谓语的特殊形式、处置式状语的特殊位置两大类。?一处置式谓语的特殊形式。1)光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苏州评话中，单音节光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的现象相当普遍，用法也与刘丹青(1997)所描写的情况较为一致。纸笔拿过来，斩条判一判好，拿李渊绑拿过纸笔，写好斩条，把李渊绑了起来。(李 第 9 回)母子见面假使穿绷末，娘一定要拿徐庶骂。而且骂葛辰光呢，板连我一淘带勒海他们娘儿俩见面，这事万一露馅儿，当娘的一定会把徐庶一顿痛骂。而且骂的时候呢，一定连我也一块儿捎上。(三 第 23 回)(老老)要紧过来拿竹厨开。竹厨门一开，拿出来一碗菜、一只空碗、一副筷，一放(老头儿)赶紧过来把竹柜门打开。柜门一打开，拿出来一碗菜、一个空碗、一双筷子，往那儿一放。(英 第 4 回)呒不办法末，刘备拿俚(张飞)葛人推刘备没辙，只能推他(张飞)。(长 第 9 回)徐庶想，啥物事啊，我骂也还朆开场，倷(夏侯惇)就吃生活哉啊?倷要拿我打，我还好相(面)下去啦?老实讲，倷要打我，呒不实梗便当徐庶心想，怎么茬儿啊，这是?我还没开骂，你(夏侯惇)就动上手了?你要揍我，我这面还相得下去啊?老实说，揍我，没这么容易。(前 第 35 回)在 10 位表演者的评话语料中，有 9 人使用了单音节光杆动词“拿”字句。可见，这一现象在评话中是相当常见的。此外，能够直接构成处置式谓语的单音节动词还有:放释放、讲、升升官、办、表讲述、搀、杀、带、关、掴、卷、扣、拦 l、理整理、领、捧吹捧、劈、骗、敲揍、揿、饶、收、送、挑上声、推、削削职、训、引、迎、着中(枪、箭)、整整理、捉。值得注意的是，在同一句群里，出现了“倷要拿我打”和“倷要打我”两种句法形式，表达的语义相同。类似的情况还有:大刀余环看见末，涨得面红耳赤，要拿孙子敲。周老师心里向勿大快活，但是姑歇看见老师兄要敲个小囡，出仔笑脸，反而来劝大刀余环看见，脸涨得通红，就想揍孙子。周老师心里不太痛快，但是这会儿看见师兄要揍孩子，陪上笑脸，反倒来劝。(岳 第 9 回)我们大致可以认为，评话语料中由同一动词为核心的“光杆处置式”和 SVO 结构，在语义上差别不大。进一步观察发现，两例中的“光杆处置式”充当的是分句中的谓语，而相应的 SVO 结构，则是分别充当分句中的主语()和宾语()，从而构成主语(补足语)从句和宾语(补足语)从句。相对于 SVO 句式而言，处置式的结构较为复杂，如果再进入从句，势必会使句子更加复杂，这与口语语体“格式比较简略”(陶红印 1999)的特征相违背。所以评话语料中，主语从句、宾语从句位置上往往采用更为简略的 SVO 结构。对动补结构充当谓语的处置式，我们还发现了这样的例子:对葛，我(杨宗保)现在纳亨好拿俚杀?万一拿俚杀脱，焦廷圭阿是俚杀个，我弄勿清爽哉对呀，我(杨宗保)现在怎么能杀他?万一把他杀了，焦廷圭到底是不是他害的，就弄不清了。(狸 第 34 回)24方言评话表演虽然通篇使用散文，但并非全都为苏州方言。其中，在表现书中主要角色的对白与独白时，往往使用“中州韵”(参见吴宗锡 1996)。我们在记录中，直接跳过使用“中州韵”的部分，以确保搜集的语料为纯粹的苏白。有关“主语补足语”“宾语补足语”的相关概念，参看唐正大(2013)。中“拿俚杀”和“拿俚杀脱”的区别在于，前者强调施事怎样处置受事，即“元帅对触犯军规的部下判处死刑”;后者用在假设复句中，表达的意思是“死刑执行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此处，处置式谓语动词后的补语“脱”至关重要。苏州话中，“V 脱”形式的动补结构表示完成体(刘丹青、叶祥苓 1996;李小凡 1998;石汝杰 2002)。“杀脱”强调的是“死刑执行完毕”。假设复句前项成立的基础，就是“杀脱”成为事实。只有“杀脱”实现了，说话人所假设的结果才会产生。此外，在逻辑上，也一定是先有“拿俚杀”再有“拿俚杀脱”。可见，“拿俚杀”和“拿俚杀脱”表达了不同的时体概念。因此，单音节光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的特点，可以总结为两点:第一，光杆动词处置式可以和 SVO 结构进行转换;第二，在处置式中，同一个动词的光杆形式和述补形式，在构成“最小对比对”的语境中，往往能够体现出语义上的差异。无论是光杆处置式还是动补式处置式，都有其自身特殊的语义功能。2)心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关于这一问题，王力(1943;1944)、王了一(1946)、吕叔湘(1948/1984)、刘月华等(1983)、陈光磊(1994)、丁薇(2012)都进行了论述，或者认为心理动词不能充当”把”字句谓语;或者认为心理动词充当“把”字句谓语时，必须带上补语(包括“着”“了”)、或者采用重叠形式。我们采用范晓等(1987)的定义，认为凡是能够进入“(很+)+宾语”这一框架的即为心理动词。据此对语料进行筛选，发现评话中存在大量心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的现象。覅俚(张浚)辣勒宗老老面浪向，特别拿俚(岳飞)关心，特别拿俚提拔。搿是勿客气，倷个二路元帅，我想尽办法要拔脱倷别这家伙(张浚)看在宗泽老儿的面上，对他(岳飞)特别关心，专门提拔他。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你这个二路元帅，我非想尽办法给你撸了。(岳 第 19 回)皇帝也要面子个呀:啥物事啊，倷个臣子胆实梗大啊，登了我搭来 n 啊。那末皇帝要拿俚恨，犯上之罪皇上也要面子呀:怎么着，你个当臣子的胆儿这么大，当着我的面犯上拧劲儿了。那皇上还能不恨他?这是犯上之罪啊。(包 第 4 回)张定边拿搿个儿子特别欢喜，大儿子呀张定边特别喜欢这个儿子，人家是老大嘛。(英 第 110 回)还出现了程度副词位于处置标记“拿”之后的情况。此外，我们发现，在“拿”字之后、心理动词之前的位置上，还可以插入否定副词。关于这一点，还将在下文“否定词位于处置标记拿 后”一节中加以讨论。3)可能补语充当处置式谓语。刘月华(1980)、杉村博文(1982)都指出，可能补语一般不能用于“把”字句。在评话语料中，我们发现了可能补语充当“拿”字句谓语的情况:?11倷十个弟兄当中啥人能够拿条铁龙举得起，官封昌平王、扫南大元帅你们哥儿十个里头谁能举得起这条铁龙，就官封昌平王、扫南大元帅。(岳 第 11 回)?12所以(柴洪吉)拿倷王玉能够挡得住所以(柴洪吉)能挡得住王玉/能把王玉挡住。(英 第 97 回)?13张飞冲上来一脚，拿倷命侪保勿牢，头也踏扁仔了完结张飞上来一脚，你性命难保，把你脑袋踹扁了才算完。(三 第 18 回)?14如果说两只手拿块石头举勿起，葛也勿坍台葛，老老实实，我只有搿点功夫，覅死硬撑，屏坏，要出毛病。倘使我倒有搿点能耐，双手拿搿块石头高高举起，葛末让先前举石头葛人也听342023 年第 1 期“(很+)+宾语”中的“很”代表程度副词，苏州话的程度副词一般不用“很”，最常用的是“蛮”“交关”“来得”等。听，外头有本事葛人有唻要是我双手举不起这块石头，那也没什么丢人现眼的，老老实实，咱就这点功夫，可不能硬撑，到了憋出毛病来。要是我倒是有这点能耐，双手把这块石头高高举起，那也让先前举石头那位知道知道，外头有能人。(水 第 22 回)其中，?11?12是可能补语的肯定形式，?13?14为否定形式。值得注意的是?14，这是一组并列关系的句群，前一句用的是可能补语“举勿起”，后一句用的是述补结构“举起”。结合?11和?14我们发现，处置式谓语用可能补语“举得/不起”时，仅表示“举起重物有无可能性”;而处置式谓语用“高高举起”时，不但蕴涵了“举起重物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状语“高高”更表现了举起重物时游刃有余的情态，可以理解为“使重物提升过头顶，直至两臂完全伸直，重物距地面的纵向高度无法再增加”，并非简单地“往上托”。这表明，单纯的动补结构和动补结构的可能形式，在充当“拿”字句谓语时语义上存在明显的差别。4)数量短语充当处置式谓语。这一类句式结构非常特殊，整个句子中没有动词。如:?15恶少勿买账，拿武松“仓仓”两记耳光恶少不买账，“啪啪”给了武松俩嘴巴。(水 第 1 回)?16(董国舅)就拿俉倷一顿家法(董国舅)就伺侯了他一顿家法。(关 第 6 回)像“拿啥人两记耳光”之类的表达，意思上等同于“敲啥人两记耳光”，当代苏州话中使用频率非常高。所不同的是，“敲”是动词，而“拿”必须分析为介词。如:?17俚昨日敲仔我两记耳光，到今朝我面孔浪还痛辣里他昨天搧了我俩嘴巴，到今天我脸还疼呢。?18*俚昨日拿仔我两记耳光，到今朝我面孔浪还痛辣里。这一类结构都是对受事进行体罚或攻击，充当谓语的必须是表达这类意义数量名或数量短语。除了?15?16的“数+量+名”结构充当谓语的情况外，以下为“数+量”结构充当谓语的例子。?19朱元璋听见胡大海辣讲，(傅友德)拿我一拳，拿太子一脚。对葛啘，我吃着一记啘朱元璋听胡大海在那儿说，(傅友德)打了他一拳，踢了太子一脚。(心的话，)对呀，我是挨了一下呀。(英 第 188 回)根据石汝杰(个人交流)的观点，这样的结构在当今城区苏州话中仍然广泛使用，其作用“不是普通的叙事，而是对具体的突发行动所进行的有临场感的深入描写”。?二处置式状语的特殊位置。1)否定词位于处置标记“拿”后。普通话处置式谓语不能出现否定词的现象，王力(1943)、吕叔湘(1948/1984)、王还(1984)等学者都进行了论述。在这一点上，评话的情况也有所不同。除了“熟语”外，普通的否定形式也能位于处置标记之后。?20拿俚(孙氏)葛棺材呢，勿葬哉，寄勒庙里向孙氏的棺材先不埋了，(暂时)寄在庙里。(英 第 117回)?21我(刘备)拿张飞呒没管好，所以闯得葛穷祸我(刘备)没把张飞管好，让他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三第 18 回)?22本来老老李渊拿搿个儿子顶勿欢喜葛，一径说葛，别人家小人侪会死，哪能倷个小赤佬勿死葛啦本来老头子李渊最不喜欢这个儿子，还老是念叨，别人家都有死孩子的事，怎么你这个小东西就不死呢?(李44方言苏州话中，完成体否定形式的标记应为“朆/”(汪平 2011)，即“勿曾”的合音。老派上海话与苏州话同，现今上海话受普通话“没”的影响，用“呒没”作为完成体否定形式的标记(钱乃荣 1997)。说书人唐耿良长期在上海评弹团工作，评话中使用的“苏白”受到了当代上海话的影响。但这与“拿 字后可以出现否定词”这一语言现象并不矛盾，说书人只是用上海话的否定形式“呒没”代替了苏州话的否定形式“朆”。第 21 回)?23刑部觉着蛮难为情，尚怕自家里向听仔家小葛闲话，拿俚(老管家)葛闲话就勿相信刑部大人觉得挺难为情，生怕自个儿进屋以后，听了媳妇儿的话，就不信他(老管家)刚才说的话了。(包 第 13 回)否定词位于“拿”后时，既可以修饰一般的行为动词(短语)，如?20?21，也可以修饰心理动词，如?22?23。此外，可能补语的否定形式也能充当处置式的谓语，详见?13?14。我们的语料显示，同一否定词位于处置标记之前或之后的位置，表达的语义差别不大。见?24?25:?24因为皇宫造得好，(皇帝)要想拿李渊勿杀因为皇宫造得好，(皇帝)想不杀李渊。(李 第 8 回)?25倷阿晓得倷条性命啥人救葛?我救葛。皇帝阿伯为啥道理勿拿倷杀?因为皇帝阿伯晓得我要 zo 穿搿个大块头葛肚皮，所以勿拿倷杀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谁救的?我呀。皇帝大大为啥不杀你?因为皇帝大大知道我要捅穿这大个子的肚子，所以才不杀你。(李 第 14 回)2)助动词、时体标记位于处置标记后。普通话除了否定词外，助动词(能愿动词)也位于把字之前(程仪 1983;宋玉柱 1991;饶长溶 1990;张斌 2010)。此外，程仪(1983)、杨德峰(2004)还指出，表示时间的副词，比如“(正)在”，充当状语时置于“把”字之前。在评话中，助动词、时体标记位于处置标记之后的现象也较为常见。如:?26(官府)要拿勿招葛人要用刑谁不肯招，官府就要大刑伺侯。(四 第 4 回)?27现在朱元璋心里向伤心得勿得了葛辰光，拿胡大海葛闲话会得相信葛这会儿是朱元璋心里难受得不行的时候，所以会相信胡大海的话。(英 第 188 回)?28倷现在拿郭槐能够篡，勿要篡脱仔郭槐，再来挨着我嗄你现在能陷害郭槐，别害完了郭槐，就轮到我了呀。(包 第 10 回)?29葛末倷黑面孔能够拿伲总管都堂篡，难道我勿能够拿俉笃方面人篡啊那末你黑炭头能够陷害我们的总管都堂，难道我就不能够陷害你们那头儿的人吗?(包 第 10 回)?26?28都是助动词后置的例子。结合?28?29两例，我们发现，助动词“能够”可以位于处置标记“拿”之前和之后的两个位置，两种用法在语义上差别不大。苏州话中表普通话“(正)在”义的进行体标记是“辣(勒)”“辣浪(勒浪)”(刘丹青、叶祥苓 1996;李小凡 1998;石汝杰 2002)。?30?32是评话中进行体标记位于“拿”之后的例子。进行体标记也可以位于处置标记“拿”之前，如?33，两种结构在语义上差别不大。?30搿葛辰光呢，武生侪拿灯笼辣浪厾下来这会儿，武生都在把(手里的)灯笼往地上扔。(英 第 5 回)?31倷说包拯勿忠了，皇帝勿相信葛;倷说包拯 n、脾气恘，皇帝相信葛。因此皇帝拿头辣浪摇要说包拯不忠，皇上不信;要说包拯拧、脾气倔，皇上信。所以皇上在那儿直摇头。(包视 第 8 回)?32袁绍拿搿个一番说话暗暗叫辣盘算袁绍暗暗地在盘算这一番话。(前 第 7 回)?33一望末，金兀术辣浪船浪向。有两个渔家打扮葛人辣浪拿金兀术送过去一瞧，金兀术在船上。有两个打渔模样的，在把金兀术送往对岸。(岳 第 32 回)23 小结我们在排比语料时发现，评话演员口中的苏州话，表达上往往呈现“评话句式”和“普通话句式”交替使用的情况。一般认为，评话(包括弹词)中使用的苏白，是典型的苏州城区话。正如叶祥苓(1988:78)所指出的，“一口地道的苏白 乃是评弹演员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本研究涉及的 10 位评话演员，8 位为苏州人，2 位来自于苏州邻近的昆山、无锡，更重要的是“评弹演员从小学艺，即使出身不是苏州，也必须学会说苏州话”。(叶祥苓 1988:78)我们认为，评话录音里的“拿”字句，用法上不同于普通话“把”字句的地方，反映的是早期苏州话的特点。542023 年第 1 期这些句法特点，除了“光杆动词作谓语”外，前人暂未提及。这大概是因为这些评话演员都出生于二十世纪 1030 年代，他们口中的语言现象可能反映了 20 世纪上半期(甚至更早)苏州城区话的面貌，在当代苏州城区话中仅有少数残留，在日常口语中出现的频率较低，需要进行社会语言学调查才能发现。叁苏州评话处置式的社会语言学调查31 发音人及调查方法参与此次调查的共有来自苏州市区姑苏区、新区、吴江区、吴中区、相城区、园区 30 位发音人，按出生年份分为新派(1990 年以后出生)和中老派(1975 年前出生)两组。其中，市区作为1 个调查点，共 12 人(中老派、新派各 6 人);郊区分为 9 个调查点，每个点 2 人(中老派、新派各 1 人)。(详见附录 3、4)由于苏州评话所描写的场景在当代生活中并不能完全体现，我们参照评话语料中处置式的格式，设计了 39 个苏州话例句，反映的都是现实生活中较为常见的场景。(详见附录 1)调查时，我们先描述每个例句所反映的场景，询问发音人在该场景下对相应例句的接受程度。接受程度分为 5 等:只接受评话句式处置式;优先使用评话句式，普通话句式也能接受;评话句式与普通话句式使用情况大致相当;优先使用普通话句式，评话句式也能接受;只接受普通话句式。事后对调查结果打分，上述 5 个等级依次对应的分值为 40 分。分数越高，表示发音人对评话处置式句法接受度越高;反之，则说明发音人的苏州话处置式在句法形式上与普通话更接近。我们对同一个语法项下各例句的得分进行平均，分别得出了总共 6 个语法项的得分，然后再对每位发音人的 6 个语法项的得分进行平均，得到每个发音人的平均得分。32 调查结果与相关分析请看表 1。表 1苏州郊区方言处置式调查结果语法项调查点浒关 八坼 黎里 盛泽 东山 光福 胜浦 黄埭 蠡口市区1市区2市区3市区4市区5市区6中老派光杆动词作谓语192107112017262324152216071417心理动词作谓语182020101422102624100308111012可能补语作谓语162021162017132123190713110907数量短语作谓语332500103330303525353340403020否定词后置181317172118121424140804101410其他状语后置102307172310101017231307101017平均得分192012132219172223191415151414新派光杆动词作谓语101407101806161510060403040707心理动词作谓语120808161810103016061304010710可能补语作谓语100603161010111111040701010400数量短语作谓语332030332533303825004030303010否定词后置100706141011081316060200020000其他状语后置070720101010072010003000000010平均得分141012161513142115041606060806表 1 是句法调查的打分结果。从平均得分看，中老派(172)高于新派(117)，郊区(165)高于市区(100)。为了近一步证明上述结论，我们对上述数据进行了双因素方差分析，将年龄因素(中老派/新派)和地域因素(市区/郊区)设为两个自变量。结果显示，无论是年龄因素64方言(F=18632，p=0000)还是地域因素(F=13957，p=0000)，都会对评话处置式的接受程度产生显著影响。同时，年龄因素和地域因素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681，p=0196)。这一结果表明，由于发音人年龄与居住区域的不同，对于评话处置式句式的接受程度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就同一年龄段(新派/中老派)内部的发音人而言，郊区比市区更容易接受评话句式;就同一区域(市区/郊区)内部而言，中老派发音人更容易接受评话句式。33 小结苏州评话中“拿”字句所表现的句法特点，确实是早期苏州话语法的真实反映。10 位评话名家(均已过世)的平均年龄为 952 岁(以 2019 年为参照)，相当于我们调查的老派发音人(6080 岁)的上一辈。他们使用的语言，是更早的苏州话。一般来说，城区方言的变化比郊区方言快，这一点在前人(叶祥苓 1988;蔡佞 2009)研究苏州话语音时得到了证明。本文通过对处置式的调查，证明在语法层面的变化上，同样是市区快于郊区。苏州市区方言处置式在结构上比较接近普通话处置式，而郊区方言更多地保留了早期苏州话的句法特点。肆余论41 语法变化中的变异现象苏州话处置式是一个处在变化中的句法现象。语言变化是通过语言变异的方式得以实现的，句法现象也不例外。正如 Winford(1996:190)所指出的，“没有理由把句法变异排除在语言变异研究的范畴之外”。通过本文的研究，我们认为，这种变异可以表现为两个方面。?一代际差异。苏州话发音人从中老派到新派，评话录音中反映的处置式的句法特点正在逐渐消退，新派越来越接近普通话。这种地方方言中不同于权威方言的语法特点，逐渐被权威方言洗刷、同化的现象，在汉语乃至世界其他语言中较为普遍。这些变化，都是由于语言在代际传递时发生了变异而造成的。上一代语言中的某些特征在下一代的语言中保存得越来越少，从而使得这些特征变得越来越不显明，并可能导致特征的消失。?二交替使用。“在语言变化的过程中，不会出现新形式突然取代旧形式的现象，而是往往表现为在一段时期内新旧两种形式交替使用的情况，然后才是旧的形式完全被新形式取代。”(Henry 2002:271)这种“交替使用”的现象，至少会在绝大多数语言使用者身上得以体现。从表 1 中可以得知，在对总共 180 个语法项(30 人合计)的打分中，很少出现 4 分(完全排斥非评话句式)或 0 分(完全排斥评话句式)的情况(“4 分”出现 3 例，占总数的 17%;“0 分”出现 9例，占总数的 5%)。也就是说，“当某一语言结构存在变异时，通常表现为不同的使用者对于两种变异结构的使用频率有所不同。”(Henry 2002:275)对于某一结构的“弃用”和“独用”，只不过是使用频率为 0 和 100%时的极端表现。一旦这种频率变化在时间维度上表现出某种有序性(如年轻人对于某种变异形式的使用频率明显偏高)，最终会在宏观层面上呈现为语言结构的变化。42 评话录音在苏州话研究中的作用和地位苏州评话(也包括弹词)中的“苏白”部分，确实是自然的口语。正如周良(2000:61)所指出的，“评弹的语言是口头语言，要求口语化，尽量通俗易懂，深入浅出，鲜明生动。”而现场演出的苏州评弹“是评弹书目从文字到口头语言的转化”，通过演出录音转写的文本，完全可以作为研究苏州话口语的语料。相对于自然口语语料，评书、相声之类的地方曲艺的有声材料，具有“口头+非庄重+有计划”的特点。(张伯江 2012)其中的“计划性”特征，最大程度地确保了话语的流利性，使得语料的有效性大为提高。742023 年第 1 期石汝杰(1995:177)曾指出，无论是吴语小说，还是弹词、戏曲脚本等可供使用的资料，“叙述语言一般是比较正确的官话，成篇使用较纯正的方言的段落却不多。更常见的情况是，在用官话写作的文章中显露出一些方言的痕迹。”评话中的“苏白”都为长篇叙事体，不仅可以研究方言语法的句法结构，更为段落、篇章等研究领域提供了材料。在这一点上，无论是现成的吴语文献还是通过田野调查获得的语料，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本文的撰写，正好也是运用此类方法进行苏州话研究的一种尝试。附录 1苏州郊区方言调查例句(部分项目的例句有所重叠，共 39 条)1)光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11 条)01 倷去拿搿本书看，考试题目书浪有葛。02 俚听人家讲，考试题目搿本书浪有葛，就拿搿本书看，结果朆看懂。03 小张有点戆头戆脑，小王末一径拿俚骗。04 俚拿张餐巾纸，去拿台子(浪)揩，揩仔半日，朆揩清爽。05 我喊俚勿醒，只好去拿俚推，推推还是推勿醒。06 拿只鸡杀呢，有点勿舍得;勿杀呢，倒是呒没肉吃哉。07 姆妈过来拿冰箱门开。冰箱门一开，拿出来一碗菜。08 小囡勿听闲话，大人就拿俚骂。09“小人勿听闲话纳亨办?”“拿俚骂。”10 倷勒学堂里勿听闲话，当心转去大人拿倷骂。11 碰着难题目先放一放，先拿省力葛题目做。2)心理动词充当处置式谓语(5 条)12 大人骂倷是为倷好，倷勿好拿大人恨葛噢。13 倷勿勒浪葛辰光，阿爹一径拿倷牵记(葛)。14 爷娘拿老大最欢喜，拿老三最勿欢喜。15 老先生是我老师葛老师，我拿俚特别尊重。16 俚是校长葛儿子，班主任拿俚特别关照，让俚做班长。3)可能补语充当处置式谓语(7 条)17 该只猫蹿来蹿去，我拿俚捉勿牢。18 俚老早是做贼骨头葛，人家侪拿俚看勿起。19 倷拿 26 个字母也背勿出，还学啥葛外文啊?20 倷拿该只鸟捉得牢葛说话，算倷本事大。21 俚偷看过答案葛，所以拿点题目侪做得出。22 因为俚是北京大学个高材生，同事拿俚来得葛看得起。23 倷拿该道题目做得出个说话，考南京大学是，稳个。4)数量结构充当处置式谓语(4 条)24 我今朝准备拿俚一记耳光。25 小囡考试勿及格，转去大人拿俚一顿生活。26 倷拿我面孔浪一拳头末，我就拿倷肚皮浪一脚。27 老王拿小张一把胸脯/领头，“快点拿铜钿还拨我!”5)否定词位于处置标记后(9 条)28 爷娘拿小囡朆教好，让俚勒外头闯祸。29 小囡怕爷娘骂，拿该桩事体勿敢讲拨爷娘听。30 老阿爹呒不小辈，拿外甥勿当外甥，当俚自家儿子看待。31 倷拿班主任勿放了眼睛里，倷想造反啊?32 倷拿事体勿讲清爽，倷今朝覅想走。33 该只猫蹿来蹿去，我拿俚捉勿牢。34 俚老早是做贼骨头葛，人家侪拿俚看勿起。35 倷拿 26 个字母也背勿出，还学啥葛外文啊?36 爷娘拿老大最欢喜，拿老三最勿欢喜。6)助动词、时体标记位于处置标记后(3 条)37 小囡怕爷娘骂，拿该桩事体勿敢讲拨爷娘听。38 倷拿只猫能够捉牢葛说话，算倷本事大。39 我到俚笃屋里去葛辰光，看见老王拿自家儿子勒浪吃生活。附录 2苏州评话表演者及评话回目一览(演员个人信息参见吴宗锡 1996):姓名出生年份籍贯评话回目总回数文中简称顾宏伯1911昆山包公(电台版)56 回包包公(电视版)20 回包视曹汉昌1911苏州说岳全传154 回岳陆耀良1918苏州三国长阪坡24 回长84方言姓名出生年份籍贯评话回目总回数文中简称吴子安1918无锡隋唐李元霸出世26 回李隋唐四平山45 回四唐耿良1921苏州三国100 回三汪雄飞1922苏州三国关公30 回关张效声1928苏州英烈217 回英金声伯1930苏州狸猫换太子68 回狸吴君玉1931苏州水浒武松44 回水张翼良1938苏州前三国39 回前附录 3苏州郊区方言点及新派发音人情况新派发音人中老派发音人新区浒关镇金*静，女，1999 年出生，本科金*洪，女，1974 年出生，初中吴江区八坼镇潘*唯，女，1999 年出生，本科王*珍，女，1947 年出生，小学吴江区黎里镇孙*，女，1998 年出生，本科李*土，男，1954 年出生，小学吴江区盛泽镇张*，女，1998 年出生，本科於*珍，女，1964 年出生，高中吴中区东山镇庄*，女，1997 年出生，本科王*康，男，1941 年出生，初中吴中区光福镇惠*薏，女，1999 年出生，本科府*薇，女，1972 年出生，大专园区胜浦镇顾*，女，1991 年出生，大专顾*水，男，1951 年出生，中专相城区黄埭镇张*琪，女，1998 年出生，本科张*红，女，1970 年出生，初中相城区蠡口镇马*诚，男，1993 年出生，初中陆*三，女，1949 年出生，小学附录 4苏州市区发音人情况新派发音人中老派发音人莫邪路吴*雅，女，1998 年出生，本科皮市街许*，女，1968 年出生，高中山塘街朱*依，女，1996 年出生，研究生花桥巷王*，男，1966 年出生，初中内马路卞*，女，1997 年出生，本科平江路顾*林，男，1946 年出生，初中南环大街顾*，男，1992 年出生，本科胥江路蔡*鸣，男，1957 年出生，本科锦芳街陆*昕，女，1999 年出生，本科南环大街顾*云，男，1964 年出生，本科东大街李*德，男，1996 年出生，本科莫邪路吴*明，男，1970 年出生，中专参考文献蔡佞 2009苏州沈巷方音特点及与苏州城区音的比较，方言 第 4 期蔡晓臻 2018清代传本苏州弹词的方言语气助词与叹词的使用特点 以“吓”、“哙(噲)”为例，语言研究 第 2 期陈光磊 1994 汉语词法论，(上海)学林出版社程仪 1983浅淡“把”字句状语的位置，河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2 期丁薇 2012谓语中心为心理动词的“把”字句，汉语学报 第 1 期范晓 1988吴语“v-脱”中的“脱”，载 吴语论丛，上海教育出版社范晓、杜高印、陈光磊 1987 汉语动词概述，上海教育出版社宫田一郎 1991a评弹 岳飞 方言词语汇释(一)，京都外国语大学研究论丛 第 36 号宫田一郎 1991b评弹 岳飞 方言词语汇释(二)，京都外国语大学研究论丛 第 37 号942023 年第 1 期宫田一郎 1992评弹 岳飞 方言词语汇释(三)，京都外国语大学研究论丛 第 38 号宫田一郎 1993苏州弹词 三笑 方言语汇索引(一)，北陆大学外国语学部纪要 第 2 号宫田一郎 1994苏州弹词 三笑 方言语汇索引(二)，北陆大学外国语学部纪要 第 18 号李小凡 1998 苏州方言语法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刘丹青 1997苏州方言的动词谓语句，载李如龙、张双庆 主编 动词谓语句，(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刘丹青、叶祥苓 1996苏州方言的体范畴系统与半虚化体标记，载胡明扬 主编 汉语方言体貌论文集，(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刘月华 1980可能补语用法的研究，中国语文 第 4 期刘月华、潘文娱、故韡 1983 实用现代汉语语法，(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吕叔湘 1948把?字用法的研究，金陵、齐鲁、华西大学中国文化汇刊 第八卷;又收入汉语语法论文集(增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4钱乃荣 1997 上海话语法，上海教育出版社饶长溶 1990 把字句被字句，(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杉村博文 著、沙野 译 1982V 得 C、能 VC、能 V 得 C，汉语学习 第 6 期石汝杰 1995明清小说和吴语的历史语法，语言研究 第 2 期石汝杰 2002苏州方言的体和貌，载戴庆厦 主编 中国民族语言文学研究论集 2(语言专集)，(北京)民族出版社石汝杰 2005 明清吴语词典 前言，石汝杰、宫田一郎 主编 明清吴语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石汝杰、宫田一郎 主编 2005 明清吴语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宋玉柱 1991 现代汉语特殊句式，(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唐正大 2013类指性、话题性与汉语主语从句 语言内部象似性视角，载 汉藏语学报 第 7 期，(北京)商务印书馆陶红印 1999试论语体分类的语法学意义，当代语言学 第 3 期汪平 2011 苏州方言研究，(北京)中华书局王还 1984 “把”字句和“被”字句，上海教育出版社王力 1943 中国现代语法，(重庆)商务印书馆王力 1944 中国语法理论(上册)，(重庆)商务印书馆王了一 1946 中国语法纲要，(上海)开明书店吴宗锡 1996 评弹文化词典，(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徐大明 2006 语言变异与变化，上海教育出版社杨德峰 2004 汉语的结构和句子研究，(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叶祥苓 1988 苏州方言志，(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袁毓林、张琳莉 2018苏州话反事实条件句的句法形式，常熟理工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第 3 期张斌 主编 2010 现代汉语描写语法，(北京)商务印书馆张伯江 2012以语法解释为目的的语体研究，当代修辞学 第 6 期郑伟 2017 吴语虚词及其语法化研究，上海教育出版社周良 2000 苏州评弹，苏州大学出版社Henry，A 2002Variation and syntactical theory In JK Chambers，P Trudgill and N Schilling-Estes(eds)TheHandbook of Language Variation and Change Oxford:Blackwell:267282Winford，D 1996The problem of syntactic variation In J Arnold et al(eds)Sociolinguistic Variation:Data，Theory and Analysis Selected Papers from NWAV 23 at Stanford Stanford:Center for the Study ofLanguage and Information:17719205方言Features of the Disposal Constructions inSuzhou Pinghua 评话 TranscriptionJIN Yaohua WANG FeifanAbstractBased on the transcription of the record of Suzhou Pinghua 评话(an onstagestorytelling performance，more or less dramatized)，this paper summaries features of thedisposal constructions with na 拿 in Suzhou dialect therein These features are more preservedand more readily accepted by native speakers nowadays in Suzhou suburbs Unfortunately，however，they are fading away at faster speed downtownKeywordsSuzhou Pinghua 评话 transcription，Wu group，disposal constructions，bare verb鲍厚星教授逝世著名语言学家、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鲍厚星教授，因病医治无效，于 2022 年 11月 28 日凌晨在长沙不幸逝世，享年 86 岁。鲍厚星教授 1937 年出生于湖北武汉，1959 年从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留校工作。曾担任湖南省语言学会常务理事、湖南省方言研究会副会长、会长，全国汉语方言学会理事，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湖南省首席专家。鲍厚星教授一生致力于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独著或合作出版东安土话研究长沙方言研究 湘方言概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