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对改革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议题的知识社会学分析.pdf

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 对改革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议题的知识社会学分析许弘智 柳建坤 摘要：社会不平等是人类社会发展所面对的重大议题。本文从知识社会学角度，以中国社会转型为背景，对作为一种知识的“社会不平等”的生产、演化特征及其变迁机制进行分析。基于对中国知网文献库（）中与不平等相关的文献进行主题模型训练，本文提炼出了“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两类在研究议题与分析话语方面截然不同的知识型，并发现：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存在一定的时空演化特征，伴随改革的深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逐渐成为关注的重心。进一步结合宏观社会经济数据的时间序列分析表明，现实社会不平等状况的变迁和学术共同体的发展是影响转型期“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的外在与内在双重机制：前者构成了相关知识生产的现实需求、感知基础与经验素材，后者则为相关知识生产提供了组织支持、专业引导及制度激励。关键词：社会不平等 社会转型 知识社会学 文本分析 主题模型一、研究背景与问题不平等是伴随人类社会演化而产生的历史现象，与之相关的问题始终深 本文系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建设的文化机理与文化路径研究”（）研究成果。许弘智，社会学博士，厦门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教授，厦门大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中心研究人员（）；柳建坤，社会学博士，哈尔滨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刻地影响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轨迹。然而，人类所生产的有关“社会不平等”的知识并不是一以贯之的，而是与各种不同的研究者所处的时空情境存在着密切联系（周仲秋，）。例如，在前现代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历史关键期，启蒙学者与新兴中产阶级关心“自由、平等、博爱”等理论上的政治自然权利平等诉求（卢梭，）；这相较于现代社会中，当代学者对于收入分配、教育公平以及区域发展等方面的现实社会不平等问题的思考已经存在明显差异（森，）。由此观之，对“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和演化规律本身进行的研究将具有独特的历史与现实意义，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为我们理解社会不平等现象及相关思想的变迁，乃至人类社会转型与发展的进程带来新的视角。对于当代中国而言，改革以来的中国社会处于剧烈的制度转型进程之中，经济迅猛发展的同时，社会结构在较短时间内也出现明显分化。改革前的平均主义意识形态导向逐渐减弱，阶层分化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状况增加，甚至存在愈发严峻的贫富悬殊状况（,;,;,;,）。于是，中国在市场转型过程中产生的经济迅猛增长与分配差距不断扩大的内在张力，使社会主要矛盾逐渐演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习近平，）。面对这一背景，国内学界对改革以来中国社会的不平等研究已然形成了庞大的知识体系（刘欣、田丰，），但这些学术知识体系得以迅速发展的动力机制如何，尚未有研究专门对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过程及其演化机制进行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事实上，对近代西方国家转型的知识社会学研究表明，社会转型与发展所带来的不仅是现实社会制度的变革，同时也促进了新学科知识与话语体系的形成（,）。同样，我们认为，在中国迅速社会转型的情境下，整个社会关于“社会不平等”的知识型，关于不平等的讨论议题与分析话语也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换言之，在不同社会历史时期，不平等问题的性质与表现形式有所不同，学术共同体的状况也有所差异，这势必使学者们形成不同的认知方式与分析视角，进而生产出各种关于“社会不平等”的知识，为社会提供着各式各样的关于“社会不平等”问题的认识框架。基于此，本文采用知识社会学的视角，借助自动文本分析、时间序列分析等方法，首先探索转型中国情境下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与演化历程，其次分析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与演化历程与社会转型之间的关联。具体而言，本文试图回答两个问题：其一，改革以来，国内学界对于“社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会不平等”的研究议题与分析话语呈现出怎样的时空演化特征？其二，哪些结构性原因引起了学界对“社会不平等”的理解与认识发生变化？由此，本文将为理解中国社会转型的逻辑提供全新的“知识 社会”互动的分析视角，这将有助于加深对中国转型社会的不平等问题，以及学术共同体的相关知识生产与演化过程的理解。二、关于“社会不平等”研究议题的知识考古（一）从“社会不平等”议题到“社会不平等”知识尽管社会不平等在不同的人类历史阶段受到了各式各样的关注与讨论，但其具体考察不平等的讨论议题以及分析话语却可能各有侧重，甚至截然不同。根据知识考古学的观点，各种关于某一公共议题的讨论及其分析话语实际上指涉着对该问题本身的知识型（）使得特定知识或经验得以生产、传播和演化的话语类型规则及认知结构组合，而这些研究议题、分析话语以及知识类型变化其实是嵌入于特定的社会时空条件下，并与人类历史实践的演化相伴而行的（福柯，）。同样地，“社会不平等”的研究议题与分析话语演化的背后，其实是关于“社会不平等”的潜在知识型的变迁。已有部分西方学者对各种与不平等有关的理论知识做出了总结。许茨（）率先指出了两类知识型：卢梭等启蒙学者讨论的自然权利平等论具有抽象、超验、先赋性及追求普世意义的理想化主观倾向等特征，这脱离了人类日常生活的常识基础；而经验常识意义上的相对主义平等论则立足于不同社会身份的个体日常需要，侧重对现实的机会平等问题及客观的不平等状况进行研究。森（）则进一步将现代社会以来的西方平等理论归纳为“罗尔斯式平等、功利主义平等及福利主义平等”三大类：罗尔斯式的平等融合了政治哲学层面的正义与自由等原则，而功利主义与福利主义的平等论则相对接近，二者都更多关注实际的效用与福利的分配情况。然而，上述总结主要是以启蒙时代以来的西方现代社会为基础的，尚未有学者系统性地基于中国社会转型的情境展开研究。鉴于几乎少有以往研究作 中国研究 第 期为直接参照，下文将以关于中国社会不平等问题相关的学术脉络切入讨论，从而为提炼国内学界的“社会不平等”知识型提供推论基础。（二）改革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演化借鉴上述“知识型”的理论概念，我们同样可能在回顾中国社会不平等问题的学术脉络的基础上，对中国“社会不平等”问题的知识型模式进行探索。具体而言，在针对中国社会不平等问题的既有文献中，社会分层研究是其中最为重要的部分。在 世纪 年代，国内的分层与不平等研究刚刚起步，并受到较为明显的官方意识形态的影响，学者对中国社会的不平等问题研究主要集中于对政治身份地位、再分配权力以及单位体制等国家社会主义式的不平等的探讨，其侧重点在于辨识不同的社会 政治阶级群体结构（李春玲，），泛政治化“阶级斗争”观念的影响仍旧较为明显（刘欣、田丰，），而社会大众的经济收入差距并非最为核心的议题（,;,;,）。同时，基于身份地位和政治权益的不平等分析也在民族平等、妇女解放的社会议题方面得以集中体现。例如，彼时有不少研究者结合自身的社会实务工作经历，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视角，对中国各民族在理论上的政治权益平等问题进行讨论（李作南，）；或是以现代妇女解放与妇女权利意识等框架来讨论性别之间的不平等问题（黄筱娜，）。不难发现，在改革之初，学界对不平等问题的讨论主要围绕“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展开，这些研究具有一定的共性特点：其在研究议题上以特定政治身份主体的基本权利地位为核心，而在分析话语上更多具有官方政治意识形态色彩。而 世纪 年代以来，市场转型理论成为社会分层与不平等研究的重点，社会收入分配不平等状况成为分析的中心。此时，西方文献逐渐开始关注市场改革在经济层面究竟是增加了中国的人力资本、市场部门等要素的报酬、并且削弱了体制性因素和干部身份的报酬，还是相反（参见,;,;,;,;,）。相对应地，国内学者也参与到市场转型理论的对话中：在中国由再分配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状况将会扩大还是缩小？哪些群体将在改革进程中获益？（参见刘欣，；孙立平，）这也意味着，在这一理论视野下，越来越多的国内学者对日渐增长的收入差距、劳动力市场分割及社会贫富分化等经济方面的不平等议题做出了讨论（王天夫、崔晓雄，；李实、罗楚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亮，）。类似地，教育不平等问题也由对教育基本权利的规范性研究（杨秀明，），逐渐转向对教育资源分配不平等的思考（李春玲，）。而在更宏观的区域结构层面，城乡等区域发展差距及其资源分配不均等也更多地被纳入国内学界的研究视野（郝大海、李路路，；段成荣等，）。由此观之，伴随改革的不断深入，一种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为核心的不平等研究逐渐引起热议，研究者更多地关注包括经济收入、教育资源、城乡发展机会等资源分配平等的议题，并且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减弱，而实证主义相关的话语及现实主义的取向增强，且基于经验资料和数据分析的分层与不平等研究范式逐渐占据主流（参见李春玲，；柳建坤、陈云松，）。综上，剧烈的社会转型使得中国社会时空情景发生巨大变化，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的研究也历经了特定的演化过程。通过以上对国内外相关研究脉络的回顾，借鉴西方学者对不平等理论的类型化概括，本文推论，在转型中国的“社会不平等”研究议题演化历程中存在着“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两类潜在的知识型：前者类似启蒙学者的自然权利平等论，主要指不同身份主体在政治权利层面是否被承认具有平等的地位；而后者则接近功利主义的平等观，主要指不同结构性群体在社会经济等资源分配方面的平等状况。从逻辑顺序上看，只有在特定群体的基本人身权利得到合法化后，社会资源分配的多寡问题才对其有意义。相对应地，两类知识型在分析话语上也存在明显的差异，前者更具意识形态色彩，而后者更具实证主义色彩。据此，本文首先对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和相关知识型的演化历程特征做出如下假设：假设：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的生产，存在特定的时空演化特征。三、改革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的机制除了对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演化特征进行描述以外，本文还希望引入知识社会学的视角对其演化的动力机制做出进一步的解释。知识社会学的理论并非仅从知识的内部逻辑结构来理解思想意识的变迁，而是 中国研究 第 期把知识与社会的复杂互动关系带回了研究重心：一方面，人类的思想观念、知识结构是在特定社会存在与社会结构情境下得以生产和传播的；另一方面，特定类型的知识生产与传播又参与影响人类实践与社会行动（默顿，；曼海姆，）。本文侧重关注前一方面的内容，其中，环境决定论与知识建构论分别构成了解释知识生产与演化现象的外在与内在机制（黄晓慧、黄甫全，）。下文将在回顾这两大经典理论视角的基础上，对影响改革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特征的机制展开分析。（一）环境决定论与知识建构论环境决定论强调外在的现实环境、社会存在等外在因素对知识生产的决定性作用。具体而言，一方面，不同社会环境对不同类型的知识存在差异化的需求（,）；另一方面，社会存在的变化往往先于社会意识的变迁，前者为后者提供现实物质基础，而人类的知识从属于主观意识的范畴，实际上是对特定社会存在的感知（马克思、恩格斯，）。尽管决定论在某种意义上可能夸大社会环境的影响效果，但这一理论传统仍极大地影响着其后的学者，如曼海姆（）就在此基础上提出“关联主义”分析法，并且进一步引入了利益代表机制的解释，即认为特定思想立场的背后所反映的是不同社会群体的利益分化状况。知识建构论则强调行动主体的信念倾向、注意力资源分配以及其对经验现实的能动选择等内在因素在知识与意识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其主张知识并不完全是对客观现实世界的简单反映，而是行动主体所建构的相对独立的精神产物（许茨，）。就微观而言，知识的生产被视为特定分析话语或叙事方式的表达，无论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叙事知识还是科学研究中的科学知识，都会受到行动主体的认知偏好及话语风格的影响（福柯，）；而宏观地来看，随着科学知识本身被纳入知识社会学的视野，知识生产的过程又被认为是特定社会群体的产物（默顿，），科学知识产生于学术共同体的集体活动，不同学科的学术分工产生着不同的研究“范式”，这使得具有相似信仰的研究者得以依循特定的共同体规范来开展知识生产工作（库恩，）。因此，学术共同体的结构对特定知识生产过程存在重要影响。值得注意的是，上述两大理论传统和解释逻辑并不是截然对立的，二者在实际分析中往往呈现出互相补充的关系。例如，布迪厄的场域 实践理论就认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为，人类社会的知识图式生产既是社会结构的产物，也是人们心智结构的产物（,；赵万里、赵超，）。而在近期的经验研究中，埃里克森等学者则进一步为知识生产的研究带入了综合的社会变迁视角，他们发现，世纪英国特许公司制度的扩散以及相关商人群体的兴起共同构筑了某种新的组织间公共领域，从而催生了早期的基于经验实证的经济学思想的诞生（,）。类似地，本文同样选择综合环境决定论与知识建构论的观点，结合中国社会转型的现实，对改革以来中国的“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与演化现象进行分析。（二）转型中国情境下“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的双重机制不难发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是嵌入在中国社会转型发展的过程之中的，其明显受到如下两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一，现实社会中的不平等的性质与状况伴随社会转型而发生显著的变迁；其二，作为知识生产者的学术共同体也在社会转型进程中出现了明显的分化。二者分别构成了转型时期“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的外在与内在双重机制：图 中国社会转型情境下“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的双重机制具体而言，首先，在中国社会转型的进程中，现实社会的不平等性质和状况出现了明显的变迁。改革开放以前的中国经济发展水平总体较低，且社会具有较强的再分配体制特征（,;孙立平，），这虽然使得社会大众在诸如经济收入、城乡发展机会等方面的不平等程度较低，但却维系着以阶级政治与意识形态为核心的政治制度，致使不同阶级背景出身的群体在政治身份地位方面存在不平等待遇（,;,），因而改革初期的学者对不平等问题的关注很可能延续了改革前的状况，更多对具有意识形态话语色彩的“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进行研究。伴随改革开放的深入，“政治挂帅”的发展思路和相关话语逐渐被叫停，而经济建设则被当作国家发展的中心任务（刘欣、田丰，）。加速的市场化、工业化以及城镇化进程的确给中国带来了经济总量上的迅猛增长，但与此同 中国研究 第 期时，社会资源分配的不平等状况却趋于严重，社会贫富差距、教育资源不均以及城乡二元结构等问题突显，社会阶层之间的壁垒增加（孙立平，；刘精明，；李实、罗楚亮，）。转型中国的社会不平等问题的主要性质和表现形式发生了变化，社会由资源总量有限、政治身份群体之间关系紧张的状况逐渐转变为迅速的经济腾飞与日益扩大的阶层、区域差距现象并存的状况。这一新的转变一方面亟须不平等研究相关领域的学者对其做出阐释，另一方面也为关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现实感知基础与经验素材。基于环境决定论的思路，做出如下假设：假设：现实社会不平等性质与状况的变迁为“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与演化提供现实需求、感知基础与经验素材，使得学界对不平等问题的讨论以“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为主逐渐演变为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为主。其次，改革开放以来的学术共同体结构也伴随社会转型而产生分化，这也影响着国内学界对不同“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注意力资源分配程度。在改革初期，中国社会结构的状况很大程度上仍然保留了“两个阶级、一个阶层”的特征，作为学术共同体成员的知识分子被统一于无产阶级这一政治地位群体之中（陆学艺，），并且高等教育和研究事业刚刚起步，包括社会学在内的一些社会科学体系尚未成熟，因而彼时存在较多研究者秉持经典的马列主义和阶级分析等意识形态色彩较强的话语，对“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进行讨论。伴随社会转型的深入，学术共同体内部出现了进一步的分化与发展。第一，从组织机构的角度来看，学术中心与研究资源逐渐向各大高校集中，高等教育与研究事业迅速发展，社会出现了越来越多关怀社会公共议题的公共知识分子（苏力，），其能够相对集中在高等院校内独立地从事科研工作，而非分散地依附于政府、企业或其他具体的实践部门。第二，从学术分工来看，包括社会学、经济学、管理学以及教育学等学科在内的社会科学体系逐渐得到恢复与发展，这些学科相较于改革初期传统的政法门类学科而言，在问题意识上更可能关注社会实际资源分配不平等的状况，在实际研究中也有更多的相关专业学者致力于探索西方社会科学理论与方法的本土化路径（周晓虹，）。最后，从制度建设来看，“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目录”等学术期刊索引目录的建立更是意味着我国社会科学的学科建制及评价体系趋于完善（邹志仁，），这能为新一代国内社科研究者关怀现实社会不平等问题提供制度激励和参照规范。以上的情况说明，关注现实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独立公共知识分子数量在增长，其在学术分工上亦更为专业细化，在研究范式与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评价标准上更为规范，学术共同体的成员因而更有激励与条件对特定的前沿信息与现实不平等议题予以集中关注和自主讨论。基于知识建构论的思路，做出假设：假设：学术共同体的发展与分化为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与演化提供组织支持、专业引导及制度激励，使得学界对不平等问题的讨论以“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为主逐渐演变为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为主。四、研究设计（一）数据获取研究的数据主要来自中国知网（）文献数据库。中国知网是“目前全球最大的中文数据库，内容覆盖自然科学、工程技术、农业、哲学、医学、人文社会科学等各个领域”（中国知网期刊全文数据库）。本文通过该数据库的高级检索栏，对 年收录的文献进行以“不平等”为主题词的精确检索，初步得到 篇文献。考虑主题相关性和研究影响力，我们剔除了与“社会不平等”议题相关度不大（如“不平等条约”等主题）的文献，并选取了被引量不小于 的文献，这样共得到 篇文献的基本信息，包括文献的发表年度、标题、关键词、来源期刊、作者及所在单位等。另外，关于现实社会的宏观测量指标，本研究综合了 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发展报告中国住户调查年鉴以及世界收入不平等数据库（）等公开发布的相关资料进行整合，具体指标选取与操作化方式将在下文进一步说明。（二）变量的生成与操作化 因变量研究的核心因变量是学术文献对两种“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伴随大数据时代的来临和计算社会科学范式的兴起，已有不少研究者选择应用无监督的自动文本分析技术来对各种政策文本、新闻文本以及学术文献等非 中国研究 第 期结构化数据进行分析，这一方法能够在尽量少地依赖先验知识的情况下，更便捷且全面地挖掘文本的内容信息（孟天广、郑思尧，）。具体而言，主题模型是一种对文本信息进行降维的方法（王涛，），其将特定文本视为由诸多词向量组成的文本 词汇矩阵，通过对全部词向量的词频特征以及共现网络状况的归纳，并且基于潜在狄利克雷分布（），自动聚类出现有文本资料背后可能存在的主题个数，并得到每篇文本在各个主题上的标准化概率得分。其所聚类的主题表现为具有相关意义词汇的集合序列，每个词汇在特定主题中有相应权重，且同一个词汇可以在多个主题中有不同权重。显然，一篇文本可能涉及多个主题，因而主题模型能够输出其在各个主题的标准化概率得分，且同一篇文本的各个主题得分之和为。由上可知，主题模型聚类的方法不仅能够刻画特定知识型的议题，也可以呈现其对应的分析话语。在操作化过程中，本文首先利用 软件的 程序包对入选的全部 篇文献的关键词进行主题模型训练，在得到主题个数以及每篇文献的相应主题概率得分以后，再根据其文献所发表的年份，取该年全部文献在特定主题上的概率得分的平均值，即形成了各年份学界对特定“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状况。此外，考虑到本文还期望检验学界对特定“社会不平等”知识型关注度演化的空间特征，因而在得到每篇文献的主题概率得分后，我们基于该文献第一作者所在机构的省份位置，对样本做出不同省份、不同地区的细分，并计算不同区域样本对特定“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年均关注度。解释变量研究的解释变量分为现实社会状况与学术共同体状况两类。就前者而言，本文选取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镇化率、城乡收入差距以及收入基尼系数来刻画经济日益发展但资源分配不均的现象：首先，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加速城镇建设是与经济发展和市场转型状况密切相伴而行的，我们因此选取 年的中国城镇化率作为现实社会变迁的测量指标之一（资料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其次，我们还使用城乡收入差距以及收入基尼系数来作为现实资源分配不平等状况的测量指标，城乡收入差距（）用城乡居民收入比来表示（资料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而收入基尼系数由于缺乏官方公布的长时段连续统计数据，本文综合了中国发展报告中国住户调查年鉴及世界收入不平等数据库所记录的 年全部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中国收入基尼系数，并计算其年份均值以抹平统计口径偏差，从而得到改革以来中国历年的收入基尼系数。就后者而言，本文通过考察这 篇关于“社会不平等”文献的来源变化特征，来间接反映学术共同体的变迁：首先，从组织机构来看，我们统计了 年间，历年高等院校学者的论文入样篇数占该年总论文篇数的比重，称为“高校篇数占比”指数，如果特定年份高校篇数占比越高，说明更多的文献来源于高校学者的发表。其次，从学术分工来看，显然社会学、教育学、经济学及管理学更可能对资源分配不平等议题侧重关注，而核心期刊的文献也通常有更高的专业水平与研究质量，因此我们统计了 年间，这四个学科历年入样的核心期刊论文数目占该年入样核心期刊论文总数的比重，称为“核心期刊结构”指数，如果特定年份该指数越高，说明入样文献中的核心期刊文献有越多是社会学、教育学、经济学及管理学的期刊所发表的。最后，从制度建设来看，为了考察核心期刊作为学术评价体系与学科建制的效果，我们也单独筛选出核心期刊的文献，计算了其对特定“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年均关注度情况，称为“核心期刊关注度”指数，以备将其与全部文献的结果比较。（三）分析策略本文的数据分析策略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主题模型训练，即根据上文所述的理论与方法，结合模型数据结果的复杂度（）检验，来最终确立聚类的主题个数以及计算每篇文本的相应主题概率得分。这一部分的分析单位是每篇文章，基于其文章的关键词，可以生成每篇文章在不同主题方面的得分。其二是对特定“社会不平等”知识关注度的演化机制进行分析。这一部分的分析单位为年份，将某年的全部文献在特定主题上的概率得分取平均值，即形成了各年份学界对特定“社会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状况。考虑到所涉及 中国研究 第 期如果有多个学者合作，就考虑第一作者所从属的机构性质。其他机构性质包括政府机构、企业部门、中小学等教育单位等等。对于文献所属的学科，主要依据其所发表的期刊性质来判断，除了文中提及的学科外，还包括如政治学与法学、马克思主义学科、综合学科以及其他类别。根据笔者对相关文献检索和回顾，传统政法类的学科对于“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的问题更为关注。另外，本文依据 年的 目录来标识其来源期刊是否为核心期刊。的变量皆为时间序列变量，除了描述变量之间的实践变化趋势以外，还建立了向量自回归（）模型，以便对随机过程之间的作用路径和机制进行了条件格兰杰因果检验，其检验的原假设为：在时间序列分析中，变量 的滞后期对估计变量 的当期值没有帮助，如果原假设被拒绝，则称 是 的“格兰杰原因”。这一检验的前提是所分析的时间序列数据为平稳数据（即不存在单位根），据增广的迪基 富勒检验与菲利普 帕芬检验，本文所涉及的变量的一阶差分皆为平稳序列，故在 模型中，我们使用的是经一阶差分处理后的各个变量取值，其条件格兰杰检验的意义变成：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变量 的变化对变量 的变化是否具有显著影响效果。五、数据结果（一）“社会不平等”知识的聚类结果与时空演化特征 主题模型聚类结果根据所选取的文献关键词，我们首先绘制了高频词的词云图，词汇的图像越大，说明该词汇出现的频次越多。由图 可知，词云图中的高频词有“民族”“女性”“收入”“教育”“农村”等，这背后可能暗含着各种不同的社会不平等研究议题。图 所选文献关键词词云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研究进一步进行了主题模型训练，并发现选择 个主题进行聚类较为合适。表 报告了各主题排序前 位的词汇，词汇由上到下的排序位置反映了其在该主题所代表的权重位置的由高到低状况，每个主题对语料库的各种词汇有着不同排序。显然，各主题所涉及的研究议题与分析话语有所不同：前两个主题更侧重关心“民族”“社会主义”“妇女”“女性主义”等议题，其分析话语明显更具意识形态色彩，我们将这两个主题分别命名为“民族与意识形态不平等”“性别地位不平等”；后三个主题更侧重讨论“收入”“指数”，“教育”“机会”，“城乡”“农民工”等议题，其分析话语也更具实证主义色彩，我们对其分别命名为“经济不平等”“教育不平等”以及“城乡不平等”。表 “社会不平等”文献的主题类型及其潜在知识型主题词汇举例发展性别收入教育社会经济女性分配平等不平等政治就业不平等公平制度民族妇女差距权利城乡理论文化经济机会农村问题社会增长正义政策结构劳动贫困高等教育市场关系女性主义基尼系数原则资本二元法律指数公正流动国家关系分解自由健康地区地位人力资本价值农民工社会主义歧视土地高校中国研究议题（主题命名）民族与意识形态主题性别地位主题经济主题教育主题城乡主题分析话语较强意识形态色彩较强实证主义色彩潜在知识型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 中国研究 第 期复杂度指标由 个主题到 个主题的值分别为：、。当主题个数为 时，复杂度指标出现了明显下降。“社会不平等”知识生产与演化的时空特征图 显示了五个主题在 年的年均关注度变化，反映出学界对不同“社会不平等”议题的关注度变化。结合图中的热度变化趋势以及相关分析结果，发现“经济不平等”“教育不平等”以及“城乡不平等”这三个主题类型有较高的关联性，因而其背后可能意味着某类相似的“社会不平等”知识型，我们称之为“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并将三个主题的年均关注度加总，代表“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演化。对应地，我们将“民族与意识形态不平等”与“性别地位不平等”两类主题的年均关注度加总，代表“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知识型关注度的演化特征。图 显示了这两类知识型的关注度演化特征：改革以来，学界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关注度不断上升，图 五类“社会不平等”研究主题图 两类潜在的“社会不平等”知识型图 年“社会不平等”主题关注度与潜在知识型关注度的时间演化趋势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且大约在 世纪 年代中期以后超过，逐渐占据主流；相对应地，“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的关注度则由 年代的 左右逐渐下降，至 年以来稳定在 左右。由于两类知识型的关注度之和为，因而下文主要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演化特征为例展开进一步的分析。图 说明，上述两种潜在知识型还存在特定的空间演化特征。以其中的“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为例，将样本按照东、中、西地区分类以后，计算其各自地区历年来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的关注度情况。由此可以看出，总体而言，东部地区的学者较早地关注了这一问题。图 “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地区演化特征表 进一步检验了上述发现。以西部地区的“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变化为被预测变量时，东部地区的“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变化对其有非常明显的预测作用；但中西部地区之间的关联则相对不显著。表 年不同地区“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变化的关系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中国研究 第 期续表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西部地区！（）（）残差自相关检验滞后 阶！（）滞后 阶！（）样本量 注：表格中未加括号的数值为 检验结果，加括号的数值为对应的 值。，！。残差自相关检验的原假设是残差不存在自相关。根据、和 的结果，此模型纳入了 阶滞后项，另外经稳健性检验，此 模型残差稳健（所有特征根在单位元内）。综上，改革以来国内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出现了如下演化特征：从时间维度来看，伴随改革深入，学界的关注重心从以“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为主转变为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为主；而从空间维度来看，“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最先被东部学者所关注，而后向西部地区扩散（假设 得证）。（二）知识生产的双重机制：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为例通过前文的分析可知，改革开放以来学界对“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逐渐从以“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为主转变为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为主。那么，这样的演化特征究竟为何出现？为什么“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这一知识型越来越引起关注和重视？下文综合了环境决定论与知识建构论的视角，对这些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探索。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 现实社会不平等性质与状况的变迁作为外在机制学界对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与现实中国社会不平等的性质与状况的变迁有关。图 描述了这一关联状况，从总体趋势来看，学界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关注度与城镇化率、城乡收入差距以及收入基尼系数都出现明显的增长状况。图 年“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与现实不平等状况的变迁进一步来看，表 报告了“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一阶差分与现实社会不平等状况一阶差分的格兰杰检验结果。当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变化为被预测变量时，城镇化率的变化、城乡收入差距的变化以及收入基尼系数的变化对其皆有较为明显的预测作用；在其他变量为被预测变量的检验中，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化率以及基尼系数这三者的变化具有较强的相互影响效果，而“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变化一定程度上仅能够预测城镇化率的变化，但显著效果不如其反方向的显著性高，这说明学界对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与讨论在某种意义上具有相对独立性。中国研究 第 期此图中的城乡收入差距的值以右侧的坐标轴为基准，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城镇化率、收入基尼系数的值以左侧坐标轴为基准。表 年“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变化与现实社会不平等状况变化的关系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被预测变量 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城镇化率城乡收入差距收入基尼系数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城镇化率 （）（）（）城乡收入差距！（）（）（）收入基尼系数（）（）（）残差自相关检验滞后 阶（）滞后 阶（）样本量 注：此模型纳入了 阶滞后项。上述结果说明，改革以来现实社会不平等性质与状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经济迅速发展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均现象日益突显，加速城镇化、收入差距日益扩大的社会现实环境为学界生产“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提供了感知基础、经验素材以及社会需求；而相应地，这一现实社会情景的变化使得传统意义上的“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的状况不再是社会不平等的主要表现形式，故学界对于“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也有所下降（假设 得证）。学术共同体的发展与分化作为内在机制另外，图 显示了学术共同体的变迁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型的关注度演化关系。总体而言，越来越多的与不平等议题相关的文章来源于高校学者的发表，在 年来基本高达，并且其增长趋势与核心期刊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的关注度以及学界整体对该知识型的关注度演化情况相近。而在关注不平等问题的核心期刊文献中，社会学、教育学、经济学以及管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理学的期刊占比在 年来逐渐稳定在 左右，此时也正是 评价体系逐渐完善的阶段。图 年“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与学术共同体的变迁表 进一步展现了二者的关系。以“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变化为被预测变量，高校篇数占比、核心期刊结构以及核心期刊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变化对其有非常显著的预测效果；而以核心期刊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变化为被预测变量，其他三个变量的变化对其同样有较为显著的预测效果；另外在以核心期刊结构变化为被预测变量时，高校篇数占比以及核心期刊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的变化也具有一定显著的预测效果。表 “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关注度变化与学术共同体状况变化的关系 中国研究 第 期续表注：此模型纳入了 阶滞后项，并且纳入了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化率以及基尼系数作为外生变量进行控制。综上结果显示，伴随社会转型，学术共同体内部也出现了发展与分化。一方面，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的学术中心与相关研究资源逐渐向各种高等院校集中，高校学术研究事业的发展使得越来越多的公共知识分子可以相对独立集中地对社会公共问题展开研究；与之相伴的另一方面是，包括社会学、经济学、教育学以及管理学等在内的现代社会科学体系逐渐成熟，令核心期刊中有更多文献关注与社会不平等相关的议题，影响着学界的注意力资源分配与研究议程的设置，并且核心期刊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的讨论又能够与学界整体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的关注形成互相影响的正反馈机制（假设 得证）。六、结论与讨论基于转型中国的社会情景，本文从知识社会学的视角切入，结合中国知网文献数据库（）以及其他宏观社会经济统计数据，运用自动文本分析技术中的主题模型与时间序列分析中的格兰杰检验等方法，考察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演化特征及其变迁的动力机制。本文主要发现：社会转型与知识生产首先，学界对“社会不平等”研究议题的认识并非一成不变，各种“社会不平等”研究议题的背后存在着“政治身份地位不平等”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两类知识型：前者在研究议题上侧重关注特定政治身份群体的法律权利地位平等议题，在分析话语上更具有政治与意识形态色彩；而后者则更多采用实证主义的分析话语，对特定结构性群体在社会经济等资源分配方面的平等状况做出研究。改革开放以来，学界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存在特定的时空演化特征，在时间维度，“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逐渐受到关注与热议，并在 世纪 年代中期以来占据学界不平等研究的主流；而在空间维度，相较于西部而言，东部地区的学者更广泛且更早地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予以关注。其次，国内关于“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同样是嵌入于中国社会本身的转型演化过程之中的，中国迅速的社会转型构成了影响“社会不平等”知识演化的外在与内在双重机制。一方面，改革开放以来的社会不平等性质与状况发生明显变化，迅速的经济增长、城镇化建设和扩大的收入悬殊、城乡发展差距等现象并存，这为学界生产“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提供了感知基础、经验素材及社会需求；另一方面，学术共同体自身也伴随社会转型而有所发展与分化，高校学术研究事业的发展与公共知识分子群体的兴起、包括社会学、教育学、经济学及管理学在内的诸多社会科学体系的完善以及核心期刊学术评价体系的建立等，都使学界得以将研究议程与注意力资源更多地倾向于“社会资源分配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以更好地对相关的现实社会问题进行及时关注与专业研究。本文的研究发现具有理论、方法与实践层面的诸多意义。就理论上来看，一方面，本文为理解社会转型与社会不平等问题提供了新的知识社会学视角。研究表明，尽管不平等问题始终贯穿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但不同阶段人们对于不平等问题的认识以及相关的知识生产模式却总处于演化与变迁之中（亦可参见李春玲，）。而作为知识社会学中的经典理论命题，环境决定论和知识建构论互为补充地揭示了转型社会中“社会不平等”知识的生产与演化的双重机制：迅速的社会转型与变迁不仅会影响真实社会不平等的状况，也影响着学术共同体的状况，进而对学界的知识生产带来改变。另一方面，本文也为知识发现与知识生产的研究带来了新的社会转型理论视角：学术思想与学科知识的剧变往往并不是孤立发展的，而是紧密地与社会现实的变迁，以及相应的学术共同体的发展相联系（,）。这也意味着，研究者 中国研究 第 期在对特定理论知识、学术流派乃至社会思潮加以理解之时，需要将其知识与思想置于特定的社会变迁过程中加以讨论，才能看到其观点立场背后的社会基础。就方法而言，大数据时代的计算社会科学研究范式逐渐兴起，这使得研究者能够在经典理论指引下对更为宏大的社会现象进行研究（陈云松，；罗家德等，）。本文在综合了经典理论的基础上，也尝试性地将新兴的计算社会科学方法与经典的知识社会学理论结合起来，以此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