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莫返”现象的制度探索与现状反思.pdf

收稿日期:作者简介:周家和()男浙江江山人硕士生文章编号:()“积累莫返”现象的制度探索与现状反思周家和(兰州大学 法学院甘肃 兰州)摘要:“积累莫返”之害在税负不断加重的表面含义之下有着重复征税的本质也是当今税法制度建设绕不开的问题 从古代的原文文本出发明确“积累莫返”的实质内涵和制度成因结合现代税法原理反思当今中国税收制度的相关问题并横向类比其他国家制度进一步强化税收法定原则为后续税收法治发展提出设想和依据关键词:“积累莫返”重复征税明夷待访录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明夷待访录中共有三篇文章谈到赋税侧重点在于提出问题而在黄宗羲后续所著的破邪论中也有对应的一篇文章来给予部分回应 综合来看文章的侧重点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为对井田制的探讨二是对天下民苦重税的三大原因的阐述 时过境迁井田制在当今时代已无事实上适用的余地但其蕴含的税负思想在很多现行制度中有所体现而重税三问发展至今“积累莫返之害”仍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仍是摆在当今所有立法者面前的难题“所税非所出之害”已经随着社会制度的发展和税法理论的进步被逐渐淘汰“田土无等第之害”随着农业税的取消而不再适用但其理论依据融入了当今税制黄宗羲于 年不再致力于复明运动改而聚众讲学、著书立说 所著的明夷待访录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而文中的积累莫返之害仍是当今研究税法无法绕过的理论问题接轨其中的赋税思想连结西方的税法理论对理解和进一步发展我国当今税法制度建设有重要意义“积累莫返”的制度成因.历史背景“积累莫返”其本质是重复征税最初夏商周三代的征税制度为贡、助、彻仅针对土地产出征税 一来土地由天子提供二来三代制度虽名称和算法不同其实皆按什一收税随后魏晋时期在土地税基础上增加了户税即“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棉二斤”唐初改为租、庸、调之法分别对土地、人头和户征税等于是在魏晋的基础上又额外增加了丁口税经历安史之乱后均田制遭到了严重破坏租庸调制度也积弊日久 唐朝中期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杨炎改变税收制度不再以土地、人口和户数为征税依据改行以资产为宗的财产税分夏秋两季征税故称两税法 虽然黄宗羲认为这个举措遗祸万年但这其实是中国赋税制度史上意义深远的一次改革因为这其中蕴含了均贫富的理念属于社会发展的成果宋朝之后税官在保留了两税法的情况下复敛丁身钱米 而此时由于人头税被隐藏在两税法中已经被征收了一道所以这一部分实质上被征税两次积累莫返已初现端倪到了明朝税负进一步加重除了两税和丁口税外还有十年一值、可以用银两赎免的徭役称为力差、银差 嘉靖末期社会矛盾尖锐国家开支增大同时税类繁杂滞纳庞多且征纳不易 为了保第 卷 第 期 年 月兰州工业学院学报 .证税收收入张居正开始全国推广一条鞭法 明史食货志二记载:凡额办、派办、京库岁需与留存、供亿诸费以及土贡方物悉并为一条 皆计亩征银折办于官故谓之一条鞭”从中可以看出一条鞭法的形式上是依照土地所有权以亩为单位定额征收但实质内容中囊括了之前所有的两税、丁口、银差税 一条鞭法的出现并没有减轻税负而是方便征收本质类似于先前杨炎的“两税法”只是从以财产为宗变为以土地所有权为宗但是一条鞭法推行后十年未满本应被纳入一条鞭而免于十年一值的力差、银差又以其他形式出现杂役仍复纷然 此时积累莫反已经形成规模不断有税被合并但合并后又额外开征同性质的税最后明末之时为了练兵所需军饷而苛税称为练饷加征田赋每亩练饷银一分全国共征收七百三十万两 随后又将边饷、新饷、练饷三饷合并是新饷、练饷又并入两税 积累莫返之害到达巅峰正税之外杂税纷繁反复合并一目数征税额积累至此民之得有其生也亦无几矣.制度成因积累莫返之害的形成机制在于制度构建上的不合理以及设立税收税目的随意性历史上每个朝代起初都有正税用以满足财政需要 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政府支出增加正税入不敷出于是开征其他名目的杂税 其中有些杂税是合理的而有些则是不合理的苛税 然而开征容易取消难政府没有拨乱反正、降低税赋的动力老百姓久而久之也习以为常于是将杂税并入正税 循环往复导致税负不断加重一项税目重复计征的现象愈加显现即所谓“积累莫返”我国税收制度中的重复征税现象我国现行税法制度是否存在“积累”征税成分?横向类比我国税法体制中占据“正税”地位的是增值税和所得税 根据财政部公开的 年前三季度财政收支情况显示 月我国全国税收收入 亿元同比增长.其中国内增值税 亿元同比增长.企业所得税 亿元同比增长.个人所得税 亿元同比增长.可以看出增值税和所得税相加所占总税收收入的比重达到 且同比增长幅度与总增长幅度高度相关而在这两项正税中也存在重复征税的现象税法理论中税收的源泉有三个切入角度分别是所得、财产和消费 明面上看增值税是流转税是针对货物、服务等流通过程中增值的部分征税而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都是对“所得”即收入减去各项允许扣减的支出之后的部分征税看起来是不同的角度而实质上增值税和所得税都隐含着对获取利润课税的实质同时不论名义上的纳税义务人是谁所有税负到最后都会由具体的人承担 而以一个消费者的角度来观察现行税法可以发现重复征税现象比想象中的更为普遍比如法人企业分红时要缴纳企业所得税按规定一般企业税率为 小型微利企业税率优惠为 然后分红归入自然人股东手中时还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此项目下的个税税率为 由此若以小微企业为例自然人参股所能到手取得的实际利润仅占税前利润的 但是到手的净收入还要转化成生活资料这一过程会涉及增值税和消费税 换言之老百姓到手的钱在转化成购买力的过程中还要继续承担税负 虽然在现代税法理念中工资薪金等所得用于购买商品时间接交税的行为性质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重复征税但单从购买力的角度来看与狭义的重复征税有类似的内在逻辑进一步的如果购买被国家认定为是消费品的商品除增值税外还要额外承担同样是间接税的消费税 消费税一类一率从价计征的各种税率从不等 层层赋税最终所留几何?多重征税现象明矣虽然我国现行税收体系同样存在重复征税的问题但我们也能看到当代的重复征税与黄宗羲所提出的积累莫返之害有一些不同之处 其一积累莫返的重复征税源于一项项百姓没有选择权、无法逃避的徭役、杂税合并而我国的很多并税百姓可以通过改变消费习惯等进行选择和规避 事实 兰州工业学院学报 第 卷上消费税的设立目的正是为了通过加大对资源破坏类、能源消耗类、有害健康类、奢侈消费类的商品课以重税来抑制相关消费 其二积累之苛税的结果是底层百姓不堪重负无力生存所谓“一岁之获尽输于官然且不足”而我国的税法制度对基层百姓友好这一特点在很多税法制度中都有体现 比如我国在 年 月 日起全面废除了除烟叶税之外的所有农业税极大体现了税收公平性 比如增值税中个人销售自己生产的初级农产品免征增值税 同时收购方购买了没有进项税的农产品后还允许根据其后续用途抵扣 或的进项税大大刺激了收购方对收购农民自产产品的积极性 再比如个人所得应纳所得额的计算中每年固定扣除 万元还有一系列的专项扣除和专项附加扣除充分保障了每一位社会成员的基本生活品质“积累莫返”现象对我国未来税收法治建设的启示重复征税是否全盘不合理?税负是否越轻越好?必然不是 税负的存在本身就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证明也是社会继续发展的必需品 通过每一个社会成员根据自己的能力割让出一定的财产性权益让渡给社会整体由国家机关接收并产出为公共商品已被证明是必须而相对有效率的 但同样行政权有自发性膨胀的趋势赖以支撑的税收权也有不断扩张的先天性欲望 那么这个度应该如何确定“积累”到何处为恰当?关于赋税制度亚当斯密提出一国赋税应该符合四大原则 其中一项便是要求一切赋税的征收须设法使人民所付出的尽可能等于国家所收入和产出的 这是税收强度合理与否的重要标尺之一也是积累莫返之害被称为“害”的背后原因高税负并不一定会导致民众幸福指数下降明朝末期制度崩溃高税压政策无以为继根本原因在于百姓上交的税银几乎很难回馈到自身基本生活保障仍需要在税负之外自己谋取 当时的税收理念仍停留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税收仅仅为了供养皇族、贵族同时满足当权者的统治”的阶段与现代税收理念“在限制政府权力的基础上最高效率得产出公共产品最大限度得提高民众的效益”有巨大差距当代高税负高福利社会运行良好的例子也有比如瑞典 以 年的瑞典课税标准个人所得税的税率为超额累进 而我国是 普通商品的增值税率特殊商品蔬菜肉类的增值税率是 而我国同类商品的克征率分别是、和 但在瑞典高税负也同样带来了高福利根据英国广播公司 年 月 日援引联合国年度世界幸福报告显示芬兰是全世界幸福指数第二高的国家 幸福指数的确定其考量因素包括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社会福利情况、全民健康状况、预期寿命等另外依据对每个国家和地区超过 人的民意调查结果综合各项得分进行排名 由此可见高税负与否并不是国家制度好坏的决定性因素而是政府在收到税负之后如何将其转化成福利回馈给社会和社会成员针对这一方面我国也一直在探索和进步 对我国本年前三季度财政收支情况进行分析直达资金逾七成用于保障改善民生 据财政部直达资金监控系统截至 月底的数据统计资金下达方面.万亿元直达资金中中央财政已下达.万亿元下达比例达到.从支出情况来看直达资金持续向基层倾斜重点用于基层“三保”和惠企利民 据不完全统计用于养老、就业、义务教育、基本医疗、基本住房等基本民生方面的支出占比达到.加力保障和改善民生相关惠企资金支出 亿元惠及各类市场主体.万家支持实体企业发展诚然我国的财政税收支取日趋合理、完善但合理还需依法办 如何保持合理税收、高效提供公共商品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常态化、制度化、法治化尤其是经济宏观调控再进一步的回归制度建设等结合我国国情即税收法治包括依法科学立法、依法合理执法、全民自觉守法特别是税收立法环节迫在眉睫在科学立法这一方面我国的税法体系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 首先我国没有税法基本法 基本法的缺失导致各类税收法律文件没有原则性的总纲领呈到处开花、零星分散状 而这一现象的主第 期 周家和:“积累莫返”现象的制度探索与现状反思要原因在于我国经济法发展时间较短其下的财政法和税法体系尚未成熟 税法作为一部历史悠久且在当今社会经济宏观调控方面地位越来越高愈加举足轻重的新法其基本法却是空缺 设立基本法以引领税法制度建设的发展和指导各项具体税法的适用 其次我国的“一税一法”制度没有完全贯彻到位尚有提升的余地 我国税法目前只有四部其他的都是以暂行条例的方式实施而实际操作中还有很多地方税收政策是依据各类管理办法实行的 虽说税目很多不少征税项目碎而杂全部以法律的形式确立并不合适既可能浪费立法资源也容易跟不上社会变化放大法的滞后性 但很多覆盖面广、对纳税人影响大的征税项目仍需要更高规格的法律文件来规制避免积累莫返之害的另一个途径便是民主包括民主决议和人民监督两个方面 我国古代政府不断并杂税入正税税负日益加重而百姓当时只能忍气吞声以至最后爆发不可收拾最大的原因就是专制 我国立法法第八条明确规定对非国有财产的征收必须制定法律而法律的通过必须经过全国人大或其常委会通过 这一规定充分保障了公民的立法参与权 与此同时国家应提供给社会完备的监督条件让税收收多少、怎么收呈现在阳光下让财政用多少、怎么用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 这一方面我国虽有长足的进步但行政权力远远大于私人力量以至现实中存在“有路无门”这一老生常谈现象仍是当前税法制度建设中需要攀越的高峰 结语黄宗羲提出的税收三害通过历史的长镜头其有真知灼见的部分也有被时代淘汰的观点 为了避免积累莫返在当今社会继续出现一方面政府在获得了税收之后应高效率地提供公共商品尽最大限度使民之所出最终为民所用 另一方面要加强税收法治建设民主立法使民有所与真正做到一税一法同时完善公众监督体制让公民对税收过程和财政支出可视、可疑、可发言让赋税的整个流转过程可查、可纠、可监督参考文献:曹钦白.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寻找税收的起源.涉外税务():.许方元尚力强.中国税收的起源问题.浙江学刊():.王诚尧.国家税收.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肖仲华.效率与公平关系再认识.江汉论坛():.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刘剑文.将税收法定原则落到实处.人民日报().():.:(责任编辑:朱晓燕)兰州工业学院学报 第 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