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8世纪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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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洋史研究(第二十辑)2022 年 12 月 第 86101 页1718 世纪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刘志强有关基督教在越南传播的情况,过去数十年,东西方学界均有一些探讨,但囿于语言和文献等多种原因,早期基督教传入越南的复杂性,国内学界似乎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早期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是如何在东西方的互动下发生的?澳门起到怎样的作用?西方传教士和越南儒教徒早期的相互认知如何?参与越南基督教的人员都包括哪些?这些都需要进行多维度的学术探讨。就国内学界而言,20 世纪上半叶,清华大学邵循正先生在其 中法越南关系始末 中即有论及。2008 年,郑永常先生发表 十七世纪基督教在北 圻 的 发 展 与 挫 折:勒
2、 鲁 瓦 耶(Abraham Le Royer)神 父 在 东 京(Tonkin)之见证。该文主要利用杜赫德编 耶稣会中国书简集有关在越传教士相关书信进行研究。2015 年,郑永常先生出版专著 血红的桂冠 十六至十九世纪越南基督教政策研究,运用英文和中越汉文史料对1619 世纪越南基督教政策进行了较系统深入的研究。2011 年,台湾成功作者刘志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中南半岛研究中心教授。本文所称的基督教是指受罗马公教(Roman Catholic Church)或天主教(Catholism)所领导的基督教团体。笔者注。邵循正:中法越南关系始末,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第 39 页。郑永常:十七
3、世纪基督教在北圻的发展与挫折:勒鲁瓦耶(Abraham Le Royer)神父在东京(Tonkin)之见证,载 成大历史学报 第 35 号,2008 年 12 月,第 157201 页。法 杜赫德编 耶稣会中国书简集(1-6),郑德弟等译,大象出版社,20012005。郑永常:血红的桂冠 十六至十九世纪越南基督教政策研究,稻香出版社,2015。大学越南硕士生阮氏清河撰有 十七世纪初耶稣会传教士罗德(Alexandrede Rhode)在越南的传教活动与其影响,利用越南文文献探讨罗德在越南的传教活动及其影响。在这一研究领域,越南学界较早进行了相关研究,20 世纪 60 年代,越南基督教徒撰写 越
4、南教史。80 年代以后,阮友心(Nguy n H u Tm)等人在越南 历史研究 上发表了多篇论文。西方学界有关这一领域的研究,最精彩的是 1998 年时任罗马耶稣史学院东方研究系教授兼系主任梅狄纳(Juan Ruiz-de-Medina)所撰长文 耶稣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2018 年,中国广东海洋史研究中心主办的 海洋史研究 刊登了夏威夷大学芭芭拉沃森安达娅(BarbaraWatson Andaya)所作 在帝国与商业中心之间:近代早期东南亚基督教传播中的经济 一文,遗憾的是没有讨论越南。笔者无意重复前人的研究,仅对 1718 世纪基督教在越南传播的必然
5、性和偶然性、澳门的重要桥梁地位、儒士与传教士彼此认知的差异、参与者的多元性等问题进行探讨,试图勾勒出这一时期以澳门为传播枢纽的基督教,在越南是如何发生和变化的。一 早期基督教在越南传播的必然性和偶然性1618 世纪的越南,处于南北分立状态。以河内为中心的越南北部是781718 世纪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 越 阮氏清河:十七世纪初耶稣会传教士罗德(Alexandre de Rhode)在越南的传教活动与其影响,硕士学位论文,成功大学文学院,2011 年。意 梅狄纳:耶稣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该文是作者在第二十届欧洲研讨会上用意大利语宣读的论文。由黄徽现翻译为中文,
6、刊载于澳门特别行政区文化局 文化杂志 中文版第 45 期,2002 年冬季刊第 1738 页。美 芭芭拉沃森安达娅:在帝国与商业中心之间:近代早期东南亚基督教传播中的经济,载李庆新主编 海洋史研究 第十二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第 330 页。传统封建王朝,史称后黎朝(1418 1789),但实权为郑氏所操纵,称为“外区”(ng ngoi/B c H),西方称为东京(Tonkin)。以顺化为中心的越南中部地区史称广南国(16001777),称为“内区”(ng trong/NamH),西方称为交趾支那(Cochin-china)。彼时的欧洲列强,以荷兰、葡萄牙、西班牙为首的国家,为不断
7、增强其资本与市场的需求,同时扩大政治经济之势力,需要寻找新的机会。邵循正先生在 中法越南关系始末 开篇即有论断,并谓“欧人在亚洲政治经济势力之前茅,厥为宗教。葡、西、法诸国与安南初期之接触,全赖罗马教士”。根据欧洲文献的记载,实际上,无论是越南北部的东京王国,还是中部的广南国,都希望葡萄牙商船从马六甲和澳门开来,以便能同他们做生意,或许还可从他们那里买到一些武器。这使得基督教在越南北部的传播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有关基督教在越南传播最早的时间,仍是学界公案。多年来,越南与国内学界通常引用 19 世纪越南官修的 钦定越史通鉴纲目 征引注释:“耶稣野录 黎庄宗元和元年(1533)三月,洋人名衣泥枢
8、潜来南真之宁强、群英、胶水之茶缕,阴以爷苏左道传教。”另据罗马耶稣史学院梅狄纳援引 1573 年一位名叫特里坦瓦斯达维加(Tristao Vaz Veiga)船长的记载,认为早在 1517 年,东京国王就邀请后来成为澳门第一主教的卡内罗(D.Belchior Carneiro)派一些传教士去越南传教。卡内罗曾同维加船长谈过,他想亲自去访问这个国家。但是由于健康原因后来放弃了。葡萄牙学者施白蒂在 澳门编年史 中说,1595 年,澳门与日本、马六甲、印度以及暹罗、东京(越南北部)、交趾支那、帝汶/苏禄、文莱、勃固、阿88 海洋史研究(第二十辑)邵循正:中法越南关系始末,第 3 页。意 梅狄纳:耶稣
9、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黄徽现译,第 18 页。“衣泥枢”Ignatio 据tr.263。南真属今日越南南定省。笔者注。越 潘清简等:钦定越史通鉴纲目 卷三十三,北京图书馆藏抄本,广西民族大学图书馆复印本。时为越南后黎昭宗皇帝在位。笔者注。意 梅狄纳:耶稣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黄徽现译,第 18 页。默达尔德、锡兰等地大规模通商。这说明,16 世纪越南南北部王朝即与基督教有所交集。至 17 世纪,葡萄牙传教士随着商人赴越南逐渐增多。西方早期文献记载,1614 年日本严禁基督教的传播,驱逐传教士。大批传教士避难澳门,于是琉球、
10、台湾、马鲁古群岛、朝鲜、印度支那诸国、暹罗成为可安置之地。有位名叫费尔南多达科斯塔的葡萄牙贵族认识广南阮主。与此同时,广南阮主正好给澳门主教写信,表示有极大兴趣同西方人做生意,同时欢迎以前移居日本的基督徒前往他的国家,这些被驱赶到澳门的教徒正好也愿意前往越南,充当传教的先锋队。这就使得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具有戏剧性的偶然成分。彼时,越南南北两个政权纷争不断,南北政权都希望与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进行贸易,购买武器和弹药,以壮大自己。1624 年,广南国阮福源写信给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邀请荷方前来贸易。基督教传教士首先到广南国传教,随着信徒日增,拓展至越南北部。1626 年,受基督教广南国教团监察员
11、加布里埃尔德马托斯的委派,传教士巴尔迪诺蒂(GiulianoBaldinotti)神父和日本传教士茱莉亚诺皮亚尼(Jiuliano Piani)赴后黎朝(东京)进行创建教团的调研。据罗德的 东京王国史 记载,二人赴东京后得到后黎朝郑主礼遇。1627 年 3 月,佩德多马克斯及其副手罗德(Alexander de Rhodes)和两名日本教友一行四人赴越南北部传教。从此,基督教在越南就逐渐传播开了。二 澳门的重要桥梁地位由于历史、地理等原因,基督教传播至整个越南,澳门具有不可替代的981718 世纪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 葡 施白蒂:澳门编年史,小雨译,澳门基金会,1995,第 27 页。意 梅狄纳
12、:耶稣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黄徽现译,第 19 页。Tr.130.另据陈重金著 越南通史,戴可来译,商务印书馆,2020,第 272 页谓:“传教士巴迪诺蒂(Baldinotti)到北方传教,遭郑主拒绝,被迫离去。”非也。笔者注。意 梅狄纳:耶稣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黄徽现译,第 23 页。重要桥梁作用。首先,澳门为基督教传播至越南的大本营。众所周知,基督教分为三派后,1534 年 8 月 15 日,为了挽救罗马教宗的危机,西班牙人依纳爵罗耀拉(Lgnius de Loyola)在法国与西班牙贵族方济各 沙勿略(Franc
13、isXavier)等七人,组织了一个旨在向新航路经过的国家和地区寻找新教区的传教团体,名为耶稣会(Societas Iesu)。1540 年 9 月 27 日,罗马教宗保罗三世(Paulos III)颁令批准耶稣会成立。次年 4 月 13 日,保罗三世任命西班牙人依纳爵罗耀拉为第一任总会长。罗耀拉非常支持耶稣会士到东方传播天主教。时逢葡萄牙国王约翰三世(John III)向教宗申请委派传教士与新任果阿总督同行,于是教宗将此事委托给罗耀拉。罗耀拉即派沙勿略为“教廷远东使节”随总督同去果阿。1542 年,沙勿略由果阿前往马六甲,之后向葡萄牙国王提出到中国传教的计划,获得国王批准。于是澳门成为耶稣会
14、士在远东的中转站。1576 年 1 月 23 日,教宗额尔略十三世(Gregoius III)批准了葡萄牙国王巴斯梯亚斯(Sebastias)的请求,正式成立澳门教区,负责管理中国、日本和越南天主教传教事务,受印度果阿教宗管辖。由此,澳门成为基督教在越南传播的大本营和指挥部。施白蒂 澳门编年史 记载:“1624 年 2月 24 日,狄奥戈德瓦略神父在交阯支那殉道。他是在 1614 年从澳门赴交趾支那从事宗教和爱国使命的。”另外,现代拉丁化越南文的创制、传授、推广和 圣经 越南语译本均出自澳门西方传教士。1621 年,澳门葡萄牙传教士弗朗西斯克迪皮纳(Francesco de Pina)和意大利
15、传教士克利斯佛罗波利(ChristoforoBorri)合作翻译了首部 圣经 拉丁化越南语本。皮纳本人曾于 1617 1625 年在越南南部传教,1625 年不幸溺海身亡。皮纳利用葡萄牙文最早创制了拉丁化越南文的语音语调书写方式。去世后,他在越南传教的两位同事、葡萄牙学生伽斯帕阿玛尔(GaspardAmaral)和安东尼奥帕波萨(Antonio Barbosa)定居澳门十年,编撰了最09 海洋史研究(第二十辑)黄启臣:澳门是最重要的中西文化交流桥梁(16 世纪中叶至 19 世纪中叶),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10,第 61、63 页。葡 施白蒂:澳门编年史,小雨译,澳门基金会,1995,第
16、36 页。早的 安南语葡萄牙语拉丁语词典(Diccionnario An Namita portugues-Latim)和 葡萄牙语安南语(Diccionnario portugues-Latim)。这两位传教士去世时,两部词典都留在澳门。遗憾的是,后人再没有见过这两本词典。作为越南北部传教团副手的神父罗德(Alexandre De Rhodes)于 1630 年被逐出东京,在澳门居住了十年,1640 年重返广南国。罗德在澳门认真研究了拉丁化越南语,1651 年在罗马出版了 越南语拉丁语葡萄牙语词典(DictionariumAnnamiticum Lusitanum et Latinum)。这
17、部词典的出版是拉丁化越南语普及的里程碑,罗德也因此被誉为拉丁化越南文之父。实际上,罗德的越南语也是其在澳门期间,尚未赴越南之前,由皮纳神父传授给他的。他在越南跟随皮纳继续学习越南语。罗马教廷传信会于 1651 年印刷出版该词典时说,应当感谢皮纳神父和其他传教士在这方面的功绩。笔者认为,这一切更应该归功于澳门这座“桥梁”,如果没有澳门,拉丁化越南文可能还有待时日。17 世纪初,澳门便积极推动与交趾支那的贸易往来,施白蒂在 澳门编年史 中记载:1633 年 8 月 7 日,由于荷兰人的竞争及其对澳门与印度贸易不断造成损失,拉法耶尔卡尔内罗(Rafael Carneiro)被挑选去和交阯支那国王商谈
18、如何阻止荷兰人在该国的贸易活动。1633 年 10 月 7 日,鉴于交阯支那国王接受荷兰人的礼品而与之达成协议,澳门官民聚集在议事会商讨阻止荷兰人在交阯支那的贸易活动,决定再派遣有经验之年长市民拉法耶尔卡尔内罗带上“与该等谈判相当之礼品”去交阯支那。关于交趾支那与驻澳门传教士的关系,也有一些记载:1664 年 7 月 26 日,安德烈在交阯支那殉教。他出生于该王国的卡191718 世纪基督教在越南的传播 意 梅狄纳:耶稣会士亚历山大德罗德斯在科钦支那和东京(15911660),黄徽现译,第 21 页。葡 施白蒂:澳门编年史,第 40 页。乔德。他的遗体由罗德斯(Rhodes)神父运回澳门,葬于
19、圣保罗教堂,后被运往罗马。18 世纪长居澳门的瑞典人龙思泰(Anders Ljungstedt)在其 早期澳门史 中提到澳门与越南的商业关系:澳门的商人探测了这个国家(交阯支那)的资源,发现他们是如此丰富和重要,以致他们在 1685 年召集了一次大会,决定派莱特(Frutuoso Gomez Leite)作为使节,乘“蒙萨拉特圣母号”(NossaSehnora de Monsarrat)去交阯支那,以讨好葡萄牙国王,并“为本城的利益进行对话”。尽管这种利益至关重要,但相互间的贸易还是中断了。1712 年,交阯支那国王 通 过 耶 稣 会 士 阿 内 多(John AnthonyArnedo),
20、提出一个建议,认为他的臣民与澳门居民之间的商业贸易往来应当恢复。阿内多所持的信任状是由宰相起草的,给议事会的礼物则是国王送的。议事会成员在 1713 年 4 月 13 日所作的答复中告知国王,他们 很感激地收下了礼物,并表达了敬意。现在阿内多神甫带了一项使命前去,请陛下颁给一份关于恢复贸易的许可的正式文件,这样那些富有冒险精神的商人就会听从国王陛下的建议了。为了答谢,澳门由阿内多神甫经手,送给交阯支那国王一份礼物,估计价值为 60 两。1715年和 1719 年,又进一步交换了礼物和信件。议事会对国王最后一封信所作的答复说,在缔结一份条约的障碍未能排除之前,将不会批准船只去交阯支那。上文说澳门
21、和交趾支那贸易中断和难以恢复,原因涉及交趾支那与荷兰之间的贸易关系,以及荷兰与葡萄牙、越南的三角关系。荷兰人首次出现在越南是 1601 年,阿迈乐捷酷布(Admiral Jacob)指挥的一艘荷兰船从澳门出发,前往东南亚,中途于占婆海湾补给。当时荷兰、葡萄牙与越南南29 海洋史研究(第二十辑)葡 施白蒂:澳门编年史,第 56 页。瑞 龙思泰:早期澳门史,吴义雄、郭德淼、沈正邦译,章文钦校注,东方出版社,1997,第 151152 页。Hoang Anh Tuan,Silk for Silver:Dutch-Vietnamese Relations,1637-1700,Koninklijke B
22、rill NV,Leiden,The Netherland,p.61.部、北部都存在激烈的竞争和斗争。芭芭拉沃森安达娅于 在帝国与商业中心之间:近代早期东南亚基督教传播中的经济 一文指出:基督教在东南亚传播的驱动力之一是欧洲人的贸易竞争,其重要性几乎毋庸多说。对于葡萄牙和西班牙而言,传教事业与商业扩张紧密相连,因为“灵魂救赎”常常被用来捍卫经济利益的斗争辩护。荷兰尽管在这一点上表现不太明显,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VOC)的负责人深入讨论过公司与以传播福音为目标的归正教会(Reformed Church)之间的关系。西方学者博克西尔认为,虽然阮氏政权对基督教在自己领土上的传播不太友好,但为了达到从
23、澳门得到枪炮和炮手的目的,阮氏对天主教传教士们的存在还是默许了。其实也不尽然,传教士到越南南北传教初始阶段,采取赠送名贵物品等方式,当权者一开始还是不排斥的。以阮氏政权为例,他们不仅利用传教士购买军火,还胁迫传教士充当御医。1681 年,阮氏当权者就胁迫传教士马索罗谬达克思(Bartholomeu da costa)从澳门返回广南充当御医。1704 年,阮氏还聘用一些传教士如安东尼奥德阿尔内多(Antonio de Arnedo),教授数学和天文。直至 18 世纪,传教士充当交趾支那使节,在沟通澳门外交关系中扮演重要的角色。澳门编年史 记载:1716 年 8 月 27 日这一天,耶稣会士神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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