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影响及中国应对.pdf

54 收稿日期:2023-03-31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美国政治生态变化和两党对华政策比较研究”(22AGJ011);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美国西奥多罗斯福总统时期的反腐政策及其对中国的启示”(JD20097)作者简介:徐金金(1984),男,讲师,博士,研究方向:美国外交、中美关系;朱雯欣(2002),女,本科在读,研究方向:美国外交。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影响及中国应对徐金金,朱雯欣(南昌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江西南昌 330031)摘要:数字竞争是中美战略竞争的核心领域之一。基于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采取的“小院高墙式”精准“脱钩”、强化对华数字竞争力、巩固对华人才优势、构建排华多边数字联盟等政策新进展,分析拜登政府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逻辑架构、制约因素以及对中国的影响,并提出中国重塑与美国数字竞合关系、增强综合性数字抵御和自强能力、引进国际数字人才、广泛开展数字合作等对策建议。关键词:中美战略竞争;拜登政府;数字“脱钩”政策;数字霸权中图分类号:G3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5095(2023)03-0054-11The New Progress and Impact of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s Digital Decoupling Policy Towards China and Chinas ResponseXU Jin-jin,ZHU Wen-xin School of Public Policy and Administration,Nanchang University,Nanchang 330031,China Abstract Digital competition is the core of Sino-US strategic competition.Based on the new progress of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s digital decoupling with China such as the small courtyard and high wall precise decoupling strengthening the digital competitiveness of China consolidating the advantages of Chinese talents and constructing the China-exclusion multilateral digital allianc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logical framework constraints and impact of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s continuation of the digital decoupling policy towards China and puts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such as reshaping the digital competition relationship with the United States enhancing comprehensive digital resilience and self-improvement capabilities introducing international digital talents and extensively carrying out digital cooperation.Key words Sino-US strategic competition the Biden administration digital decoupling policies digital hegemony0 引言 21 世纪初,在第 4 次科技革命及产业转型的驱动下,人类迈向了数字化新时代。现阶段,世界各国正全力推进数字产业化及产业数字化进程,积极抢占新一轮国际竞争高地。中国在人工智能、2023 年 6 月科技创新发展战略研究Jun 2023第 7 卷第 3 期Strategy for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Vol.7 No.3CMYK双页55 5G 通信技术、量子技术、区块链等数字领域的跨越式发展引发了美国的担忧,驱使美国将数字领域划为中美战略竞争的主战场之一,企图切断中美数字双向互通的渠道,最大限度地遏制中国数字能力发展,以巩固其对国际秩序及规则制定的主导权。近年来,中国发展的外部环境急剧变化,不确定、难预料的影响因素显著增多,尤其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实施了全方位的遏制、围堵、打压,给中国数字领域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1。实际上,美国自特朗普政府以来一直限制中美数字贸易与交流,打击中国数字企业,试图阻碍中国相关产业链的正常运转,对中国数字领域施行全面“脱钩”政策,致使中美数字领域的矛盾表面化。拜登政府上台后,延续并调整了特朗普政府时期对华数字“脱钩”的政策,企图划分敏感领域和非敏感领域,并在敏感领域加大对华数字“脱钩”力度,在非敏感领域则恢复与华正常的互动和交流,使得美国对华数字“脱钩”政策更为聚焦和“理性”。本文聚焦于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及其影响,以期对把控中美数字竞争态势及化解中国数字能力发展外部风险提供参考。1 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 拜登政府上台后,在宏观战略上沿袭了特朗普政府时期对华数字“脱钩”总方向,但在具体战术上作出了调整,规划了围堵和精准遏制中国数字能力发展、重振美国数字领导地位的系统路线图。拜登政府企图施行全方位的对华数字“脱钩”策略,在采取“小院高墙式”限制性“脱钩”政策的同时,对其国内数字科技能力建设加大了投资,并着力提升美国的数字人才竞争力,繁荣发展美国盟友和伙伴网络,从而达到遏制中国数字崛起、重塑美国数字核心战略优势的目的。1.1“小院高墙式”精准“脱钩”拜登政府采取有针对性的“再挂钩”及“硬脱钩”措施,以最小的风险重塑美国数字供应链。在冷战零和思维的驱动下,特朗普政府出台了中美数字全面“脱钩”政策,但其激进的“脱钩”政策不仅促使中国加强自主研发以降低对美数字依赖,还严重损害了美国数字科技企业的利益。基于此,在特朗普执政后期,美国战略界已开始反思和调整对华数字“脱钩”政策,意图使对华数字“脱钩”政策更具针对性和系统性。2020 年 11 月,美国国会“中国工作组”下设的中美科技关系专家组发布的如何应对中国的挑战:美国科技竞争的新战略政策报告中指出,对华数字“脱钩”政策应由特朗普时代的“一刀切”封锁模式转向“小院高墙式”的精准打击模式,应明确与美国国家安全直接相关的特定技术和研究领域(即“小院子”),划定适当的战略边界(即“高墙”),对“院内”的核心技术采取更严格、更强硬的科技封锁,对“小院”以外的其他高科技领域则重新开放。该报告还指出美国对华技术攻击的重点领域将是人工智能、5G 通信技术、量子信息科学、网络安全等2。拜登政府上台后,采取“小院高墙式”的精准“脱钩”政策,精准打压了中国 5G 及下一代通信技术、人工智能、先进半导体、量子计算等关键和核心数字领域。2022 年 2 月,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BIS)将东莞汇群电子有限公司、广东光华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济南博多数控机床有限公司、上海微电子装备(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 33 家公司纳入其出口管制未核实清单(UVL)3。2022 年 10月,为加强芯片出口管制,拜登政府全面禁止了高端半导体和芯片制造设备对华出口,旨在通过禁止出口人工智能和超级计算机半导体供应链的所有关键要素,包括人工智能芯片设计、芯片设2023 年 6 月徐金金,等: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影响及中国应对Jun 2023CMYK单页56 备的电子自动化软件、半导体制造设备和组件等,彻底扼杀中国科技高端领域4。2022 年 12月,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为进一步遏制中国人工智能芯片和先进通信技术发展,将安徽寒武纪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鹏芯微集成电路制造有限公司、上海集成电路研发中心、长江存储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等 36家中国公司及研究所纳入了“实体清单”,对其施行严格的出口管制5。1.2 强化对华数字竞争力相较于特朗普政府将重心放在限制性措施上,拜登政府在采取限制性“脱钩”措施的同时,注重加强自身数字能力建设,加大数字科研资金投入,完善数字创新生态系统。拜登政府通过发挥政府投资和补贴的作用,在半导体、先进通信、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等关键数字领域加大财政支持力度,培育美国对华数字竞争力。2021 年,美国参议院修订并通过无尽前沿法案(EFA),计划拨款 527 亿美元用于半导体制造和研发,15 亿美元用于先进通信研发,175 亿美元用于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同年 6 月,参议院通过的2021 年美国创新与竞争法案(USICA)决定投入 800 亿美元用于人工智能、机器人和生物技术研发,15 亿美元用于高级无线通信研发,520 亿美元用于启动为美国创 造 有 益 的 半 导 体 生 产 激 励 措 施 法 案(CHIPS)6。2022 年 8 月,美国发布的芯片和科学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指出,将为美国半导体研究、开发、制造和劳动力发展提供 527 亿美元,为半导体制造和相关设备的资本支出提供25%的投资税收抵免,为推广和部署使用开放式无线电接入网络的无线技术提供 15 亿美元,为存储芯片制造提供 400 亿美元,推进美国数字技术的研发及商业化,吸引各国芯片产业转移到美国7。与此同时,拜登政府正探索开发数字美元在内的数字资产以主导国际数字经济体系,并加大美国数字技术军事化的投资,将网络和空间领域的应用、可信人工智能和量子系统部署到战场8。此外,拜登政府通过整改国内数字垄断问题,发挥政府购买、投资、补贴的作用,健全学校、重点机构的科研基础设施,加强人才培养、引进,建设创新集群,推进个人、学校、企业、社会、政府有机配合,完善创新生态系统。拜登政府出台的芯片和科学法案也将为美国半导体研究和创新建立一个动态的协作网络,促进半导体制造和创新集群的建设、拓展和协调,鼓励建立新的生态系统伙伴关系,并改进财政激励措施以吸引大规模的私人资本投资半导体的生产和突破性技术9。1.3 巩固对华人才优势 拜登政府对特朗普时期的数字移民和签证政策进行了调整,以确保美国仍是世界顶尖人才的首选目的地。美国不仅修订了移民法,放宽移民和签 证 限 制,便 捷 科 学、技 术、工 程、数 学(STEM)人才自主办理移民和签证,为人才提供高薪资待遇和非移民签证,打造汇聚全球科技人才的“大磁场”,同时放宽了非敏感领域对华数字人才交流的限制,重新发挥中国留美人才对美国创新体系的作用,平衡人才引进与大国竞争的需求。具体而言,一方面拜登政府加强对国际人才的引进建设,重振美国人才竞争优势。美国不仅出台2021 年美国公民法案,取消了每个国家的签证上限,便捷了拥有 STEM 高级学位的美国大学毕业生留美申请途径,并鼓励提高非移民、高技能签证人员的工资10;而且宣布了一项“早期职业 STEM 研究计划”,旨在促进非移民的“桥梁美国(BridgeUSA)”交流访问者来美国从事 STEM 研究11。另一方面,拜登政府放宽了对华人才交流限制,试图缓解对华人才歧视。2021 年美国恢复第 7 卷科技创新发展战略研究第 3 期CMYK双页57 了中国学生签证申请业务,积极回应美国国内大学想要吸引中国学生确保学费收入的诉求12。2022 年,美国司法部以不公平地针对华裔专业人士为由,正式结束了特朗普时期的“中国行动计划”13。1.4 构建排华多边数字联盟相较于特朗普政府时期破坏盟友关系,拜登政府意图重振美国强大的盟友网络这一核心优势,通过构建多边对华数字围堵机制,凝聚遏制中国数字能力发展的多方力量,以维系美国数字霸权地位。此前,特朗普政府接连退出国际贸易协定、伙伴关系和国际组织。特朗普激进的“美国优先”立场、推卸国际义务及责任的行为,凸显了美国狭隘的民族主义和霸权主义思维,破坏了美国与其盟友的关系。但美国早已无法单方面遏制中国数字能力发展,因此,拜登政府采取了“双轨制”,企图通过重振美国强大的盟友与伙伴网络这一核心优势,对华进行多边数字打压。一方面,美国试图与中国开展建设性合作以应对全球共同挑战。另一方面,美国继续深化与所谓的“民主国家”和伙伴国的合作,从印度-太平洋四边机制(澳大利亚、印度、日本、美国,Quad)到美国-欧盟贸易和技术理事会(U.S.-EU Trade and Technology Council,TTC),从奥库斯同盟(AUKUS,包括澳大利亚、英国、美国)到 I2U2 四方组织(印度、以色列、阿联酋、美国),拜登政府加深了与欧洲和印太地区的核心联盟,通过加强与跨区域合作伙伴的战略联系同中国展开全方位的竞争14。此外,拜登政府试图构建强大的排华数字多边联盟,与联盟国共同开发量子计算、半导体、人工智能、先进通信技术等新兴和核心数字技术,建设安全而有弹性的数字供应链,加强国际数字技术标准和规则制定的参与度,同中国在国际数字市场展开竞争。2022 年 4 月,美国国务院宣布新的网络空间和数字政策局(CDP)开始运作,负责领导和协调国务院在网络空间和数字外交方面的工作15。同时,拜登政府将通过美国与欧盟贸易和技术理事会(TTC)促进跨大西洋国家在半导体和关键矿产供应链、可信人工智能、出口管制和投资筛选等方面合作,以及通过印度-太平洋四边机制在开发关键和新兴技术、下一代数字基础设施和民间交流等方面开展合作,通过加强美国和盟国的技术领导地位化解美国供应链安全风险16。此外,拜登政府还提供了“数字丝绸之路”的替代方案。2022 年 6 月,七国集团(Group of Seven)推出一项全球基础设施倡议,计划到 2027年支付 6 000 亿美元用于改善发展中国家和中等收入国家的基础设施,推进这些国家与美国数字互联互通,对冲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16。2 拜登政府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逻辑架构 拜登政府在宏观战略上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政策是基于护持美国数字垄断和霸权地位、迎合美国国内反华舆论和两党共识、化解数字供应链安全风险的需要。2.1 护持数字垄断和霸权地位 中国数字技术进步的规模和速度引发了美国政府对现有国际数字利益分配格局的担忧。拜登总统上台时,美国正处于“决定性十年”的早期。中美摩擦愈演愈烈,崛起大国与守成大国之间的博弈正迈向关键期,而数字科技领域正是中美博弈的关键舞台。当前,全球数字科技行业已走上分化道路,国际数字能力发展格局正由美国一极向中美两极演变。近年来,“中国天眼”探空、“墨子号”传信、北斗组网、超算“发威”等科技成果的井喷式涌现,使得中国在通信技术、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物联网等关键数字领域已然由追赶蜕2023 年 6 月徐金金,等: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影响及中国应对Jun 2023CMYK单页58 变成并跑甚至领跑,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17。这些革命性突破和历史性成就削弱了美国长期以来确立的数字垄断和霸权地位,使美国国际数字科技市场份额渐趋下滑,对国际数字科技秩序的掌控也日渐式微。此外,中国参与国际数字技术标准和规范制定也引发了美国政府对其数字领导地位的担忧。随着数字硬实力和国际影响力的提升,中国开始谋求减少对美数字依赖,扩大国际数字市场份额,参与制定国际数字技术规则,推进国际数字治理主体多元化及数字治理国际化,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美国在国际数字秩序和规则领域的非对称优势。基于此,拜登政府继承对华数字“脱钩”这一战略总方向,接续遏制和打压中国数字科技发展,以护持美国数字垄断和霸权地位。2.2 基于政党政治和选举政治的考虑 美国两党对中美关系的态度及立场是影响拜登政府对华数字政策的重要因素。在第 116 届美国国会上,有关中国的法案不仅数量上呈指数级飙升,议案内容也由中立和友华转向清一色的反华,几乎所有主题都在诋毁和攻击中国,反华议案罕见地获得了美国两党议员跨党派的支持,这一共识被描述为“华盛顿的最后一个共识”18,并延续到拜登总统执政时期。民意是影响美国对外决策及中美关系的重要因素。美国政客为赢得选票连选连任,往往会迎合民意作出相关承诺。特朗普政府时期曾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大肆宣扬“中国威胁论”“中国阴谋论”,抹黑中国数字能力发展,致使反华情绪在美国社会蔓延,这一反华情绪接续影响了拜登政府的决策。2022 年 4 月,美国民意调查机构皮尤研究中心发布的民调报告显示,美国对中国的负面看法正处于历史高位,82%的受访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19。现阶段,美国国内反华民意动向无疑会影响中美数字关系走势,驱动拜登政府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政策。实际上,拜登政府并没有彻底摆脱特朗普主义的影响。特朗普对华强硬的立场已有深厚的民意基础和党派支持,许多对华打压措施已纳入法制规程,拜登政府难以彻底推翻特朗普时期对华数字“脱钩”政策,只能渐进地作出调整,在基本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手段的基础上完善对华数字“脱钩”战略,以有效遏制中国数字能力发展。2.3 化解数字供应链安全风险中国参与美国数字供应链的深度和广度引发了美国对其数字供应链安全的担忧,驱动着拜登政府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政策。随着中美数字竞争态势持续升温,美国对华数字战略认知也随之发生了重大转变。当前,“中国阴谋论”“中国威胁论”的科技民族主义思想在美国愈演愈烈,并逐渐形成适宜土壤左右着美国对华数字竞争政策。为降低关键数字产品及供应链对华依赖,提升数字供应链安全性与弹性,美国开始着眼于开发替代方案,重组其在全球范围内的数字供应链,调整美国及其联盟阵营数字科技产业布局,实现产业链区域转移,构建起排华产业链以降低与华数字科技供应链的关联性。中美数字“脱钩”是美国推进数字供应链“去中国化”的一大实践,通过在美国市场甚至国际市场排挤中国数字原材料、产品、资本、企业、技术,并且调整美国数字科技产业的区域布局,推动在中国的数字科技制造业回流或者转移到第三方国家,以此切断两国数字双向互动渠道,实现供应链排华。此外,在科技民族主义思维的裹挟下,拜登政府延续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科技民族主义实则是披着外衣的“美国优先”理念,只要美国仍存在科技民族主义和霸权主义思维,中国依然会被美国视为其科技供应链的威胁,其对华数字“脱钩”政策也将持续。第 7 卷科技创新发展战略研究第 3 期CMYK双页59 3 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制约因素 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调整会受到特朗普主义、国内利益集团、中国数字竞争力提升、盟友及国际舆论等因素的制约。3.1 美国国内利益集团的牵制 利益集团在美国政治生态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牵制着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调整。中国市场是美国数字科技企业的重要利益源泉,特朗普政府期间的全面“脱钩”政策严重损害了美国数字科技企业的利益。美国对华出口管制不仅使美国企业损失大额利润,还助推中国反向管制对美数字进出口,使美国数字科技企业逐渐失去中国市场。波士顿咨询集团的报告显示,如果美国完全禁止半导体公司向中国客户销售产品,到 2025 年美国公司可能会失去 18%的全球份额和 37%的收入20。此外,对华数字完全“脱钩”将严重削减美国数字企业的经营收入及全球数字市场份额,而收入大幅削减将直接推动企业降低研发资金投入,导致美国数字企业的国际竞争力被进一步削弱。因此,美国数字领域的商业团体都强烈要求调整特朗普时期的对华“脱钩”政策,以扭转亏损的趋势。2022 年 12 月,在美国商会等商业团体的施压下,美国修改了一项禁止美国政府及其承包商使用中国芯片的提案,放宽了相关限制21。中美紧密且巨大的利益联系已不允许美国采取“一刀切”的方式斩断中美之间数字互通渠道,在利益集团的施压和游说下,拜登政府不得不放宽对华数字限制。3.2 中国数字产业政策及数字竞争力的提升中国的数字产业政策及数字竞争力的提升弱化了拜登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不利影响。近年来,中国积极推动数字竞争力提升,出台了一系列国家数字能力发展计划和战略,如“数字丝绸之路”倡议、“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等,其中“数字丝绸之路”倡议强调要加强在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纳米技术、量子计算机等前沿领域的合作,推动大数据、云计算、智慧城市建设22。中国共产党二十大报告也强调,要加快建设数字中国,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深入实施人才强国战略,着力形成人才国际竞争的比较优势23。中国关于数字建设的诸多战略安排彰显了建设数字强国的决心,而中国数字能力发展的强盛势头已不能被美国的单边力量所遏制,在这一背景下,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实施效果将进一步减弱。3.3 美国盟友及国际舆论的制约美国盟友对华态度和立场是拜登政府调整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重要制约因素。全球化时代国际关系错综复杂,美国盟友与中国存在着广泛的联系,因此,美国推进国际数字产业链全面排华不切实际且违背市场规律。同时,中国具有在国际数字科技产业链的关键地位、庞大的国内市场等优势,也使得美国盟友对数字“脱钩”政策更为谨慎,不愿轻易对华数字“脱钩”。2022 年,德国总理、欧盟贸易专员均表示支持全球化、反对与华“脱钩”24;意大利总理也表明希望增大对华出口,重启中意互通渠道25;2023 年,法国也表明其国家政策是与华接触而不愿反华26。可见,拜登政府要想联合盟友维系对华数字多边打压,也面临着较多阻碍。国际舆论上的谴责在一定程度上也将制约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调整步伐。全球化符合世界各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已形成深厚的国际舆论土壤,美国对华数字“脱钩”是逆全球化的霸权行为,背离了社会发展总趋势,势必会引发国际社会的抵制和反对。东盟国家纷纷谴责美国2023 年 6 月徐金金,等: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影响及中国应对Jun 2023CMYK单页60 建立多边机制对华“脱钩”,认为这是制造地缘冲突的行为,并呼吁美国等西方国家停止破坏地区和平。新加坡亦表明美国对华进行产业链围堵将导致地缘政治局势紧张,加深国家间的分歧27。因此,迫于国际舆论的压力,拜登政府在调整对华数字“脱钩”政策时将更为谨慎。4 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影响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的精准打压措施打击了中美之间的数字互动,增加了中国数字供应链的不稳定性,限制了中国开拓国际数字能力发展空间。4.1 打击中美数字互动拜登政府在数字敏感领域对华封控管制,打击了中美之间正常的数字交流,阻碍了国际社会数字科技创新的步伐。“小院高墙式”的精准“脱钩”政策使美国前沿技术及先进设备等关键要素无法顺应市场规律自然进入中国市场,中国数字技术、产品、服务、企业、资本、人员等要素也被严格的市场准入拦在了“门外”。中国海关数据显示,2022 年 10 月美国芯片新禁令出台后,同年 12月份中国对美芯片制造设备进口价值相较 9 月下降了近 30%,降至 3.49 亿美元28。此外,美国政府大肆宣传“中国阴谋论”“中国威胁论”,恶意将崛起大国和守成大国的博弈歪曲为“威权主义”和民主主义的对抗,严重侵蚀了对华友好的民意基础,人为地改变了与华友好的美国民意动向。根据皮尤研究中心发布的民意调查,2022 年美国民众对中国的态度变得更加消极,有 67%的美国人认为中国的力量和影响是主要威胁,高于 2020 年 62%的比例29。未来,反华民意倾向将持续给中美民间数字交流带来负面影响。4.2 增加中国数字供应链的不稳定性中国数字供应链对外依赖性强,且难以在短期内克服“卡脖子”问题,受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影响较大。例如,中国集成电路产业的光刻机、通信装备产业的高端芯片等仍需进口,这些“卡脖子”的关键技术(如高端芯片、核心软件、关键材料等)直接关系到 5G、人工智能、集成电路等产业的发展30。拜登政府不仅意图切断美国前沿技术和关键设备对华出口通道,还企图把中国数字关键要素进口国纳入阵营,推动对华多边出口管制,增加了中国数字供应链的不安全性和不稳定性。2022 年 10 月,美国商务部出台了一系列全面的出口管制措施,严格限制中国获取美国芯片制造技术,并积极游说主要盟友尤其是日本和荷兰实施类似的技术和关键设备出口限制31。拜登政府打着维护和加强数字民主原则和体制的幌子,对华进行多边数字封锁和产业链围堵,对中国数字供应链的安全和稳定造成了一定威胁。4.3 中国开拓国际数字能力发展空间受限拜登政府通过抹黑中国数字能力发展,推进国际数字科技产业链“去中国化”,使得中国开拓国际数字能力发展空间受限。拜登政府在国际社会恶意散布“中国强制外企技术转让、利用网络技术窃取信息并监视国际社会”的不实言论,美化其对华数字“脱钩”这一逆全球化、割裂国际数字科技发展格局的做法,给中国与第三方国家进行数字合作带来了障碍,恶化了中国数字科技企业的海外营商环境。欧盟、英国和北约等盟友及伙伴团体正在加入美国的行列,诬陷中国“利用黑客在全球范围内从事软件攻击、网络勒索、加密劫持、网络间谍等活动”,致使国际社会曲解中国32。同时,拜登政府在美国国内和国际市场排挤打压中国数字科技企业、基础设施、产品、服务、资本,通过不断加强多边机制建设推进国际数字科技产业链“去中国化”,挤压了中国的国际数字能力发展空间。例如,2022 年 5 月,加拿大宣布禁止使用中国的华为技术和中兴通讯 5G第 7 卷科技创新发展战略研究第 3 期CMYK双页61 设备,与“五眼联盟(Five Eyes Alliance,FVEY)”其他成员保持一致33。5 中国的应对建议拜登政府企图最大限度地利用美国非对称优势遏制中国数字能力发展,维系美国数字霸权地位。为应对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中国应刚柔并济重塑与美数字竞合关系、着力推进数字中国建设、规划解决人才流失问题、加强国际人才引进、广泛开展国际数字合作、积极参与国际数字治理,筑牢数字硬实力及软实力建设基础。5.1 重塑与美数字竞合关系中国应在坚定维护自身利益的前提下管控分歧,拓展与美数字合作共赢空间,化解数字能力发展外部风险。一方面,应采取相应的反制措施,摆明中方不可动摇的立场,坚定维护国家利益。美国为护持数字垄断和霸权地位而出台的对华数字管制和“脱钩”措施,严重损害了中国数字企业的正当利益,为维护中国的正当利益和数字能力发展安全,中国应采取相应的反制措施,提高美国对华数字管制和“脱钩”的成本。另一方面,在采取强硬反制措施的同时,中国应与美方进行斡旋、管控分歧,主动调节两国利益矛盾,维系与美数字良性竞争关系。随着中美之间崛起大国和守成大国的博弈迈入关键期,如何规避“修昔底德陷阱”,重塑与美数字良性竞合关系已成为中国数字能力发展面临的一大挑战,应加强与美数字对话,增强两国战略互信,避免两国数字关系进一步恶化升级。此外,在气候治理、清洁能源等领域,中国也应该积极加强与美数字交流合作,拓展中美数字利益共通点,推动中美数字关系良性发展。5.2 增强综合性数字抵御和自强能力中国需要加强对数字技术研发及应用的财政和政策支持力度,实现自主研发,解决“卡脖子”问题,稳住数字核心竞争优势领域,通过数字中国建设,切实增强综合性数字抵御和自强能力。我国重点科技领域的核心设备与关键零部件对外依赖度高,拜登政府对华数字精准“脱钩”政策严重打击了中国数字能力发展,因此,中国应发挥体制优势集中全国力量加强关键核心技术的原创性研发,削弱对美数字依赖性。同时,应优化综合性数字能力发展环境,加大对数字企业的融资支持力度,着力解决数字企业融资门槛和成本高、资本市场信息不对称和交易行为不规范等问题,为研发及转化关键数字技术的企业提供重点融资支持。此外,政府应加快建立知识产权保护机制,界定数字市场上的所有权利益,在国内外市场维护中国原创企业的合法权益,激发企业创新活力,规范国内数字能力发展秩序,打造一批国际知晓度及认可度高的领军企业。5.3 缓解人才流失,引进国际数字人才 2021 年,中国出国留学人员学成回国的人数占比为 84.74%34,有 15.26%的留学生在完成学业后选择留在国外发展,其中也不乏高端人才、复合型人才。如何留住本土人才已成为中国数字能力发展面临的一大困境。因此,应为人才提供轻松的学术氛围、良好的待遇、畅通的晋升空间,提升留学生回国发展的意愿。在解决人才流失问题的同时,也应在国际数字人才市场上招贤纳士,引进国际数字人才助推中国数字能力发展。应借助国际交流平台传播中国故事,畅通外籍人才来华渠道,提供良好的科研环境和待遇,增强对外籍人才的吸引力。5.4 广泛开展数字合作,参与数字全球治理应坚持以开放的姿态与第三方国家开展数字合作,降低对美数字依赖性,避免数字能力发展的基本盘在美国多边对华数字“脱钩”机制的影响下发生不可逆转的塑性形变。应施行差异化的数字合作战2023 年 6 月徐金金,等: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新进展、影响及中国应对Jun 2023CMYK单页62 略,瓦解美国孤立中国、推进国际数字市场“去中国化”的图谋。与此同时,应积极参与国际数字规则、标准的制定和建设,抵制和揭露美国破坏国际数字秩序和开放性的行为,维护开放包容的国际数字能力发展环境,为数字跨国交流畅通化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6 结语从特朗普政府时期的“让美国再次伟大”到拜登政府的“美国回来了”,都反映出美国狭隘的霸权主义和民族主义思维。崛起大国和守成大国之间的博弈愈演愈烈,特朗普时期的“美国优先”理念经过拜登政府的精心包装后,依旧活跃于美国的政治决策层。为遏制中国崛起,维系美国数字领导地位,拜登政府重启精英政治,积极拟制对华数字“脱钩”政策,重振创新体系、移民、盟友、国际秩序主导权等核心战略优势,加强自身数字能力建设,与中国展开“非对称”的数字竞争。只要美国没有实质性地摒弃“美国优先”理念,中国数字化进程的推进仍将被美国视为其维系世界主导权的威胁,对华数字“脱钩”政策也不会终结。当前,美国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长期性和变动性相交融,增加了中国数字能力发展的外部风险,中国应积极把握拜登政府对华数字“脱钩”政策的最新动向,在中美数字竞争中掌握战略主动,开展广泛的国际数字合作,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化解数字能力发展外部风险。参考文献:1 新华社.习近平看望参加政协会议的民建工商联界委员时强调:正确引导民营经济健康发展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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