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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之反思 张新平

作者简介：张新平，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985工程”首席专家　(北京　100875)，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社会学研究中心研究人员　(南京　210097)
　　内容提纲：当下，“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观点颇为盛行。有三个理由支撑这一观点：一是由学校组织特殊性与教学工作中心地位所决定；二是基于化解单一行政领导缺失需要；三是由校长职业角色定位决定。本文指出这些理由并没有足够说服力：一是学校组织特殊性及教学工作中心地位并不直接决定也不等于教学领导，它们之间关系需要论证；二是将教学领导与行政领导对立起来缺乏根据；三是教学领导角色属于校长多重角色中一种方面，它既不比校长其他角色低级，也不比校长其他角色高级。因此，对“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这种观点应予以反思。
　　关 键 词：教学领导力 校长关键领导力 反思
　　“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这种观点散见于不一样学术期刊，常见于形式各异校长培训活动，流行于当下中小学办学管理实践。主张这种观点人似乎越来越多，甚至于认为这是不必质疑“公理”。无论是出于证明和强化目，还是出于证伪和淡化考虑，对这一观点予以系统反思都很有必要。
　　有研究者认为，教学领导力是指校长提出教学愿景、引领教学变革、增进师生发展影响力，重要体现为教学价值观塑造力、教学目设定力、教学关键问题捕捉力、教学组织指导力、教学条件保障力、教学质量评估力。[1]有校长提出，教学领导力是校长通过对学校教学活动和教学主体领导，增进教师发展和学生发展关键能力。“校长所要管事虽然诸多，但对教学定位、认识和管理，应当说能反应一种校长管理理念和管理能力。”[2]
　　实际上，人们对教学领导力认识经历了一种从狭义解释到广义理解过程。20世纪80年代此前，教学领导力多从狭义理解，常被视为校长从事与教师教学或学生学习有直接关系行为能力，重要包括树立明确教学目、配置教学资源、管理课程与教学、监督教师教学活动等。20世纪90年代后来，教学领导力多从广义理解，涵盖了所有影响学生学习活动，既包括那些直接影响学生学习活动，也包括学校文化创立、共同愿景塑造、多种资源分派等对教与学产生间接影响活动，教学领导力拓展为所有协助教学与影响学生学习直接或间接领导行为能力。[3]
　　如今，教学领导力出现了从老式重“教”向重“学”转变，教学领导力也不再只与校长有关，而成为所有教师共同事务。对应地，教师之教学领导力亦成为一种热议话题。[4]这使得教学领导力关涉内容和范围得以放大和丰富。[5]有研究提出，在推进新课程与素质教育背景下，校长教学领导力重要包括五方面内容：明确学校教学发展目，建构以教学为中心组织文化，建构有助于调动教师积极性与改善教师教学体现考核体系，建构增进教师教学改善教学管理制度，建设学习型组织以引领教师自主发展。[6]尚有研究认为，校长教学领导力应涵盖七方面内容：明确教学目，合理教学内容，恰当教学措施，优质教师发展，健全学校与家庭、小区联络，充沛教学条件支持以及科学教学评价、发展评价与反馈。[7]
　　令人惊讶是，从既有中文文献看，人们对于“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这个广为信守命题却缺乏足够论证，对于该命题讨论大都显得零碎和随意。尽管如此，概览这些讨论，还是可以发现重要是如下三种理由支撑了“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这一命题：
　　一是由学校组织特殊性与教学工作中心地位所决定。学校是一种教育组织，在领导职能方面，它与政府、企业等机构最大不一样集中体目前教学领导行为上。“从学校功能来说，智育、德育等体现了其作为教育组织独特性；教学领导是一位学校领导区别于其他不一样性质组织(如企业、机关等)领导独特角色”。[8]教学是学校中心工作，其他一切活动都是为教育教学提供支持和服务，正如一位校长所说，“学校关键工作是教育教学，德育为先，教学为重，其他活动都附属于这一基本职责。校长有效教学领导，则是学校教育教学获得成功关键。”[9]当然，也有人指出，在课改实践中，校长并没有很好地发挥教学领导作用，“某些校长不一样程度地脱离教学一线，不熟悉教学业务；某些校长虽富有工作热情和改革激情，但因年轻和经验局限性，缺乏对教育教学基本规律把握”，尚有某些校长，“他们组织、协调能力，社会交往能力明显高于以往校长，但在领导课堂教学、学校课程编制等中小学校长区别于其他行业管理人员关键技能，也就是中小学校长应具有其他专业人员不可替代能力方面，尚有待深入提高”。[10]
　　二是基于化解单一行政领导缺失需要。校长作为学校领导者，具有行政领导与教学领导双重作用。但长期以来校长被定义为行政领导者，侧重于行政领导，这使得校长将大量时间用于处理琐碎繁杂行政事务，导致了重行政领导轻教学领导弊端。有人甚至提出，行政领导与“公关领导”是校长角色异化。行政领导体现为校长将太多时间用于学校行政事务，以至于忘掉了教学工作；公关领导体现为校长将重要精力用于与外界搭建关系，长时段地与上级行政主管部门、学生家长、企事业单位以及社会团体等周旋，校内教育教学事务被迫迟延甚至被完全边缘化。突出教学领导者角色，有助于弱化行政领导，强化教学领导，增进教学领导与行政领导两者协同作用。[11]
　　三是由校长职业角色定位决定。理想校长职业角色定位应是管理者、教育者与领导者三者整合与统一。遗憾是，这三种角色在现实中常常脱节甚至冲突不停。不少校长在管理者角色上尽职较多，而在教育者与领导者角色饰演上尽心竭力不够。“教学领导者是校长多种角色中一种关键角色，它可以把管理者、领导者和教育者三个角色融为一体。校长应饰演好教学领导者角色，提高教学领导力，在学校管理中既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也要更扎实地深入课堂，开展教学研究。”[12]
　　笔者认为，上述三种看似有理说法其实存在不少问题：就第一种理由来说，主张学校组织特殊性与教学工作中心地位自身并无什么不妥。越来越多人开始接受学校组织与其他组织有所不一样观点。荷兰格罗宁根大学克里默斯(B.P.M.Creemers)专家就指出，学校从四个方面不一样于其他组织：一是学校具有多样甚至是彼此对立目；二是学校存在不可预测技术；三是参与者变化构成了学校特色；四是学校展示了扁平组织构造。[13]同步，越来越多人相信教与学是学校最基本和最重要活动。美国著名教育管理学家霍伊(W.K.Hoy)等人强调，教与学是所有学校技术关键，“在学校中，教-学过程就是组织关键。其他所有活动都位居教与学基本使命之后，而教学使命则构成了学校中管理决策。”[14]但关键在于，学校组织特殊性及教学工作中心地位，与教学领导是何关系呢?教学领导又是怎样成为校长关键领导力?遗憾是这些问题并未得到详细阐明，更未获得递进论证。
　　就第二个理由而言，将教学领导与行政领导对立起来也缺乏充足根据。要懂得，校长行政领导并不总是坏和恶，它也是校长整体领导行为中一种重要构成部分。行政领导与校长权力性影响力有直接关系，正是权力性影响力赋予了校长行政领导必要性与合法性。有研究强调，宣称权力性影响力或者职务性影响力可有可无是不合适，将校长影响力重要建立在非权力性影响力之上也是完全错误，它“拔高和夸张了校长非权力性影响力，而贬低和忽视了权力性影响力在学校发展过程中重大作用”，“在校长领导力基本架构中，权力性影响力才是领导力关键，而非权力性影响力只是领导力中动力原因，或者说是权力性影响力制约或催化原因。”[15]美国教育领导学者克罗(G.M.Crow)指出，校长职责和作用总是伴随情境和时代变化而变化，校长在重构学校中至少面临着政治、文化、环境与管理这样四方面任务，“就新政治任务而言，校长必须在讨价还价、劝说和谈判方面提高技能。就文化建设任务而言，校长必须清晰地阐明学校坚定和有远见使命，构建有关教育信念和理想，提出学校重构后老式与典礼。在完毕新环境下任务过程中，校长必须赢得外部支持和受到委托人约束。最终，新管理任务规定不一样、愈加广泛领导技能和管理知识，由于学校管理中平常事务发生了变化，等级关系正在分权化。”[16]
　　就第三个理由来看，教学领导角色只是校长多重角色中一种方面，它既不比校长其他角色低级，当然也不比校长其他角色高级。美国学者萨乔万尼(T.Sergiovanni)指出，校长领导力可分为技术领导力、人际领导力、教育领导力、象征领导力和文化领导力五个不一样层次。详细来说，技术领导力是指校长通过完善常规制度和娴熟管理技能发挥领导作用能力。在技术领导力中校长角色是管理工程师，校长职责是要为学校正常运行发明合乎教育规律有序、效率、公平制度环境。人际领导力是校长驾驭社会和人际资源能力。作为人际工程师，校长要为教师提供情感上支持和鼓励。教育领导力来自于校长专业知识。校长作为临床实践者，在课程与教学领导中为教师提供教育教学思想、知识和技能上指导。象征领导力是指校长通过设置愿景，确立学校价值定位而增进学校长远发展能力。校长要作为牧师，向师生阐明学校工作意义和目。文化领导力是指校长凭借典礼、活动和思想动员，不停界定、传播和加强学校终极价值观念能力。校长作为高级牧师，其作用就在于发明一种充斥道德感秩序，使大家共存于一种意义共同体当中，通过建构学习型专业社群，增进教师在专业生活中参与和投入。[17]不难看出，萨乔万尼并不认为教育教学领导力是一种可以统摄、掌控其他领导力关键能力，它并不比其他方面领导能力愈加关键和重要。
正因如此，对“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这种观点应保持相称警惕。有人也许觉得，倡导教学领导力有助于将学校工作重心转移到课程教学与学生发展上来，有助于学校在喧嚣社会转型进程中正本清源，把准工作方向和重心。不过，同步要看到，这种观点存在着明显条件依赖。发挥教学领导力一种前提是，学校必须拥有一种富有支持性外部发展环境。离开了小区、家庭、社会媒体、政策体制、政府财政投入和社会投入系统支持，这种主张就失去了存在基础。罔顾情境和条件而绝对地讲教学领导力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认为教学领导力可以“通吃”一切其他方面领导，这是值得讨论。笔者认为，在一种强调“关系”和行政本位仍然明显社会里，教学领导力对校长工作来说确实是重要，但绝对不是唯一，当然也不是最重要，校长尚有诸多其他方面能力需要培养和提高，譬如协调沟通、向下领导与向上领导、形成愿景、获取资源与排除纷扰，等等，其中任何一种能力也不能说比教学领导力次要。正如美国学者克鲁斯(Sharon D.Kruse)和路易斯(Karen Seashore Louis)所说，“当今校长被沉没在一切以教学为先，唯有以教学为重大众乃至专家论调中。这一般意味着他们会要讨教师挑战更高课程教学目，花费更多时间在教室里，以及挖掘数据以证明学校是怎样成功到达学业目”，[18]不过，“学校领导者应当不屈从当下压力，这种压力使他们将课程与教学置于至上地位。作为校长，更应关注并整合存在于任何学校之中多种具有碎片化特点亚文化。”[19]对于克鲁斯和路易斯所说校长工作重点乃是亚文化观点，人们也许存有不一样意见。不过他们批驳教学领导至上这种观点，无疑是具震撼力和感染力，值得高度重视。
　　最终，要补充一点是，“校长关键领导力”这种表述自身也是值得斟酌。校长领导力波及多方面要素，这些要素与其说是某些互相独立特性和品质，倒不如说是彼此相依不停变化着整体，具有紧密关联性。有研究者提出，校长领导力重要由基础要素、条件要素和场域要素所构成。基础要素是校长领导力形成基础性要素，包括校长心理要素和动作要素；条件要素是校长领导力形成条件性要素，包括职位要素及非职位要素；场域要素是指校长在领导活动过程、领导内容以及个人活动方面应具有要素。基础要素、条件要素是校长领导力内在要素或间接要素，场域要素是校长领导力外在要素或直接要素。校长领导力是以校长心理要素和动作要素为基础，以校长职位要素和非职位要素为条件，在校长活动场域中显现出来一种推进学校发展变革影响力。[20]伴随信息科技迅猛发展，社会文化变迁、冲突与融合，学校组织内外情境日趋复杂与多变，有研究者指出，相比于机械决定论思维，校长们采用美国学者鲍曼(Lee G.Bolman)和迪尔(Terrence E.Deal)提出多元架构领导理论，也许更利于应对挑战和处理矛盾。这种多元架构领导理论主张，组织领导重要由构造性、人力资源、政治化、象征性四方面架构所构成。构造性架构领导者重视分析及数据，强调理性与逻辑，关注目与现实差距。人力资源架构领导者看重关系和感受，寻找能让组员快乐工作措施，调整组织以适应组员，或者透过培训和讲习，提高组员能力，使其适应组织。政治化架构领导者常常是现实主义和实用主义倡导者及谈判者，面对资源匮乏，他们致力于建立联盟，巩固权力基础并开展谈判协商。象征性架构领导者借由魅力、戏剧、神话、愿景、礼仪、典礼、故事和其他符号形式，传递价值观与组织认同，重建组织精神层面，以点燃追随者热情和决心，使之献身于组织任务与目。鲍曼和迪尔多元架构理论，将“构造”、“人力资源”、“政治”及“象征”四种架构整合成一体化领导模式，凸显了组织领导复杂性和要素之间交互作用。鲍曼和迪尔强调，领导者应采用多元观点，随情境脉络、事件演变来建构、重构问题与经验，从而灵活调整领导模式，做一位艺术化领导者。[21]正因如此，那种一定要在整体性校长领导力中剥离出某个关键要素想法和做法，就会成为一种不合时宜无望之举。更重要是，这种观点与领导学在20世纪60、70年代发展起来情境领导、权变领导是背道而驰，也与近年来影响日炽生成性、关系性领导视角大异其趣和格格不入。现代领导理论不再强调单一要素决定性作用，而更看重不一样要素在特定期空中权变配合，领导力成为一种连绵不绝活动过程，它在彼此关联人际理解沟通、欣赏支持、对话研讨、协商合作过程中，努力地发现、挖掘和彰显着它力量与魅力。
　　参照文献：
　　[1]郑金洲.校长教学领导力初探[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1).
　　[2]张立栋.对校长教学领导力构建思索[J].现代教育科学，，(16).
　　[3]陈如平.校长教学领导：提高学校效能和增进学校变革方略[J].现代教育科学，，(20)；张晓峰.教学领导研究进展与实行方略[J].教师教育研究，，(1).
　　[4]林海燕.教学领导内涵新发展[J].中小学管理，，(2).
　　[5]冯奕競.教学领导力探析[J].教育研究与试验，，(5).
　　[6][10]赵德成.校长教学领导力：领导什么与怎么领导[J].中小学管理，，(3).
　　[7][12]褚宏启.校长教学领导力提高——从“大校长”该不该进“小课堂”谈开去[J].中小学管理，，(3).
　　[8][9]秦金华，王世伟.我国校长教学领导缺失与回归——质性研究结论[J].教育导刊，，(11上).
　　[11]孙承毅，张妮娜.教学领导与行政领导：中小学校长两种领导角色选择[J].现代教育论坛，，(8)；秦金华，王世伟.我国校长教学领导缺失与回归——质性研究结论[J].教育导刊，，(11上).
　　[13][16][美]W.L.博伊德.教育大百科全书(教育管理)[M].高洪源译审.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36，34.
　　[14][美]韦恩·K.霍伊，塞西尔·G.米斯克尔.教育管理学：理论·研究·实践[M].范国睿主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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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赵明仁.论校长领导力[J].教育科学研究，，(1).
　　[18][19][美]莎朗·D.克鲁斯，凯伦·S.路易斯.建构强大学校文化——一种引领学校变革指南[M].朱炜，刘琼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6，1.
　　[20]孙绵涛.校长领导力基本要素探析[J].教育研究与试验，，(6).
　　[21]唐有毅，白亦方.校长领导多元架构理论：一种整合观点[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3).
《教育发展研究》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