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竹瓦街出土青铜觯考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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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月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A p r 第 卷第期(总第 期)J o u r n a l o fB a o j iU n i v e r s i t yo fA r t sa n dS c i e n c e s(S o c i a lS c i e n c eE d i t i o n)V o l (S u m N o )【中宣部重点栏目周秦文化与青铜器】D O I:/j c n k i j b u s s 彭州竹瓦街出土青铜觯考源杜勇(天津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天津 )摘要 四川彭州竹瓦街曾于 、年两次发现商末周初的青铜器窖藏,计出青铜器 件.其中,覃父癸觯、牧正父己觯为殷人铜器
2、.殷人铜器在成都平原出土,学者以为是蜀人随武王伐纣获得的战利品.其实,也可能是周公东征之后,大规模分割迁徙殷遗民,某个擅长制造青铜器的殷遗家族,不愿接受周人的统治,便不惜翻越崇山峻岭,远为迁徙,最后到了成都平原.他们到了这里,对所归附的蜀地贵族不仅赠送了原属自己的青铜觯、尊,还帮助仿造了一批既有蜀地特色又与中原铜器相似的青铜容器和兵器.这或许就是彭州竹瓦街青铜器窖藏杂有殷人铜器的由来.关键词 彭州竹瓦街;青铜觯;武王伐纣;殷遗迁徙 中图分类号K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年,四川彭县(今成都彭州市)竹瓦街两次发现西周早期的青铜器窖藏,计出铜器 件,其中礼器 件,兵器 件,为探索古蜀文明打开
3、了又一扇窗口.年发现的青铜器窖藏中有一尊二觯,学者断为殷代铜器,是可信的.徐中舒先生对“殷代二觯”的铭文及所反映的史事进行了详密考证,具有开创性贡献.这里拟在前贤研究的基础上,对青铜觯的来源问题续加探索,以期形成符合历史实际的认知.一、传入蜀地的中原青铜器彭州竹瓦街发现的两件青铜觯不是古蜀国本土器物,具有非常明显的外来品特征.一件为覃父癸觯,横截面呈椭圆形,侈口束颈,鼓腹圈足,颈饰勾连雷纹.器高 厘米,内底有“覃父癸”三字铭文.另一件为牧正父己觯,器身扁圆,侈口长颈,鼓腹圈足,颈饰浮雕兽头纹和夔龙纹带,圈足饰目雷纹.器高 厘米,内底有“牧正父己”四字铭文.这种青铜酒器在商末周初的中原地区很常见
4、,四川古蜀国却极少发现.如图图(见页)所示,竹瓦街出土的两件殷代青铜觯,其器形与花纹即与中原铜器亚觯、史乙觯颇相近似:亚觯传出河南安阳,器高 厘米,盖面隆起,上有半环形钮,盖沿、颈部和圈足均饰云雷纹.史乙觯出土于山东滕州官桥镇前掌大村商周墓地,器高 厘米,颈部和圈足均饰云雷纹带.它们都属于殷代铜器.彭州竹瓦街出土的两件青铜觯,不仅器形纹饰与之相似,而且有“父癸”“父己”这种殷人常用的日名,是可判定这两件觯为殷代铜器.由于竹瓦街铜器窖藏的下埋时间可能晚至西周早期,即使两件青铜觯不制作于殷代,它们也应是殷系遗民铸造的铜器.耐人寻味的是,殷人铜器何以出现在古蜀大地?这是一个难解的历史谜案.徐中舒先生
5、的见解极具启发性,他说:“四川彭县濛阳镇竹瓦街出土铜器群,就蜀仿制铜器群言之,其最晚年代亦应在西周较早期.此铜器群中杂有殷代遗物,而此诸殷器又不属于同一氏族同一年辈之物,则此诸殷器必为战利品,或为周王颁赐的掳获物.尚书牧誓篇称武王伐纣的联军有 庸、蜀、羌、髳、微、卢、彭、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多卷本 西周史(项目批准号:Z D A ).作者简介 杜勇(),男,四川旺苍人,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先秦历史文化与出土文献.濮 八个部族,现在有此二觯在四川出土而其埋藏年代又距周初开国时期不远,这正是蜀人参加伐纣之役最直接有力的物证.”冯汉骥先生赞同
6、徐说,认为“两觯制作精美,锈色翠绿中带青,苍润欲滴,以形制、花纹及铭文款式论,上述三器(按:指一尊二觯)可能为晚商殷人之器,其非蜀地所铸是很显然的.其来源可能为交换、赐予或掳掠.由觯内底上铸有器主的氏族及名号的铭文看,来自掳掠的可能性最大.值得注意的是,这是四川出土的最早的中原青铜器,可以说明早期蜀人与殷周的关系.据 尚书牧誓,武王伐商,有蜀人武装参加,于此也可以得到一些征验.”这些见解给人不少启迪,有助于推动古蜀文明研究的深入.图覃父癸觯图牧正父己觯图亚觯图史乙觯(铭图 )(铭图 )不过,把殷人二觯作为古蜀人随武王伐纣的战利品,必须具备一个根本前提,那就是四川地区的古蜀国确有武装力量参加了武
7、王伐纣之役.可恰恰在这个问题上,学界意见并不一致.先看看 尚书牧誓 的记载: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武王所说参战的八个盟国中有一个蜀国,灼然而无疑.但 牧誓 本文并未自示蜀国的方位,加之其他几个盟国的地望同样晦暗不明,据以比勘定其地望的难度很大,故后世注疏家的解释多半也是推测.如东晋初年出现的伪孔传说:“八国皆蛮夷戎狄属文王者国名.羌在西.蜀,叟;髳、微,在巴蜀.卢、彭在西北.庸、濮在江汉之
8、南.”这里说“蜀”又别称“叟”,与髳、微等俱在巴蜀,指出蜀即成都平原上的巴蜀之蜀.稍后常璩 华阳国志 卷三 蜀志 沿用这个意见,并作铺陈说:蜀之为国,肇于人皇,与巴同囿.至黄帝,为其子昌意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阳,是为帝颛顼.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历夏、商,周武王伐纣,蜀与焉.其地东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西奄峨、嶓.唐初孔颖达采信此说,所作 尚书牧誓 正义称:“此八国皆西南夷也,文王国在于西,故西南夷先属焉.大刘以 蜀 是蜀郡,显然可知 叟 者蜀夷之别名.”这就成了解读 牧誓 的权威意见.如王国维审阅过的 尚书核诂 说:华阳国志 言虽不经,其来盖久,“战国之际,秦使司马错灭蜀,即此文所谓
9、蜀也.”(P )对此传统说法首先表示异议的似为顾颉刚先生.他在 牧誓八国 一文中说:“惟楚国北部有庸、卢与彭,其西有濮,左传 中皆有绝好证据.此四国与蜀均在汉水流域.羌、微与髳则在渭水及河水流域.”(P )顾氏以为 牧誓 八国中的蜀应在汉水流域,始有条件参加伐纣之役.李伯谦先生认同顾说,又通过对汉中城固铜器群与成都平原水观音遗址、墓葬和竹瓦街窖藏铜器的对比研究,认为以城固铜器群为代表的文化有可能是更早的蜀文化,蜀族最早的活动中心可能不在四川而在汉水上游,只是到西周时期才转移到成都平原.王玉哲先生也说:“庸、蜀、彭、濮、卢五族,在商末周初或确在商、周南或西南,因名之为西南夷.笔者颇怀疑这些所谓西
10、南夷少数族,商末年,虽名西南夷,但所处之地距殷墟不会太远,不会超越大江以南.只是经西周春秋以后,因不竞于中原,才逐渐远徙.”(P )学者把成都平原上的古蜀国说成是西周初时期从汉水流域迁来的,应该是不妥当的.三星堆遗址后来的考古发现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但是,这里涉及 牧誓 八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h t t p:/ww wb j w l x y c n/z a z h i s h e/s h e h u i/i n d e x h t m国中的蜀是否就是成都平原上的古蜀国,彭州竹瓦街青铜觯是否就是蜀人随武王伐纣的战利品等问题,却有继续探讨的必要.二、蜀人战利品还是殷遗携入品从传世文献看,蜀
11、国并非只有一个.武王伐纣的“牧誓八国”之蜀,人所共知,最为知名,即其一.其二是 逸周书世俘解 说武王克商后“新荒命伐蜀”(P ),此蜀必是另一蜀国,因为随同武王伐纣的蜀,不可能同时又成为征伐对象.如果成都平原上的古蜀国,与这两个蜀遥不相涉,则商末周初就有三个蜀国.除了传世文献,甲骨金文资料也每每见及蜀国.如殷墟卜辞就有商王“在蜀”“至蜀”(合集 、)的记录,周原甲骨文也说到文王“伐蜀”“征蜀”(P 、),西周中期的班簋铭文称毛伯“秉繁、蜀、巢令”(集成 ).这些古文字材料中的“蜀”,与传世文献中的“蜀”是何关系?同样迷雾重重,欲理还乱!我们先来看看武王克商后命新荒“伐蜀”之蜀.这个蜀可能是位于
12、山东地区.左传宣公十八年 载:“楚于是乎有蜀之役.”杜注:“蜀,鲁地,泰山博县西北有蜀亭.”春秋成公二年 说:“十有一月,公会楚公子婴齐于蜀.”同年 左传说:“冬,楚师侵卫,遂侵我,师于蜀.”杨伯峻先生分析此蜀的地望说:“蜀,鲁地,或以为在今山东泰安县西,或以今汶上县西之蜀山湖当之.据成二年传,其地当与阳桥相近,则前说较确.”(P )泰安、汶上一带有“蜀”的地名,说明曾有蜀部族在这里建都立国.逸周书世俘解 记载武王克商后,派遣新荒“伐蜀”,所指应即此国.逸周书世俘解 又记武王命百韦“伐宣方”(P ).宣方或即 甲 骨 文 中 的“亘 方”,地 在 今 河 南 长 垣 东北 (P ).武王克商后
13、“伐蜀”“伐宣方”,同属威服东夷势力的军事行动.胡厚宣先生以为殷墟卜辞中商王“在蜀”“至蜀”的蜀,就在山东泰安、汶上一带,恐未必然.山东地区主要是东夷的势力范围,东夷与殷人关系并不融洽,乃至商末“纣克东夷而殒其身”.此前商王自然不便在此蜀地随意出入.山东泰安一带的蜀国当然不可能是随同武王伐纣的蜀.伐纣八国之蜀,不少学者认为就是成都平原上的古蜀国.这个蜀国在商末周初即已存在,确实具备参与伐纣的时间条件.但它当时是否自名曰蜀,尚无古文字材料可以自证.有人说甲骨文中的“蜀”就是这个古蜀国,未必适当.这个古蜀国的政治中心偏居西南,与中原地区山重水远,交通多有不便.虽不至于像唐代诗人李白夸张的那样“蜀道
14、之难,难于上青天”,蜀人也不可能绝对“不与秦塞通人烟”,但要做到商王频繁“至蜀”“在蜀”,那是无法想象的.胡厚宣先生说:“夫以益州群山之高三峡之险,殷人入川,大非易事,卜辞中之蜀,绝不能如此之遥.”李伯谦先生也说:“蜀若远在 殷西北 今山西北部,或远在殷东今山东泰安、汶上,甚至远在今成都平原,距周族的中心活动地区周原均太遥远,似不近情理.”商末周初,四川地区古蜀国可能与中原地区有一定程度的文化交流,但要说它与中原国家有密切的官方往来,甚至是殷周王朝的附庸国,当时四川盆地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恐怕还不能适应这种政治需要.如果随武王伐纣的蜀不在鲁境,亦不在蜀地,那么它究竟位于何处?过去我们曾据甲骨金文
15、中的地名网络,并参照相关文献记载,推证甲骨文中的蜀国可能在今河南省长葛市一带.从文献上看,长葛有“蜀城”“蜀津”“蜀泽”等地名,直到战国秦汉时期仍被保留下来.西周中期的班簋铭文说:“王命毛伯更虢城公服秉每糸、蜀、巢令.”(集成 )每糸即繁,其地在今河南新蔡北;巢又作鄛,在今河南新野县北.蜀在河南长葛,正与繁、巢邻近,便于毛伯(毛公)受命调动繁、蜀、巢三国武装,集中力量东伐徐偃王.周原甲骨文中也有“伐蜀”“征巢”的记录,与班簋铭中的蜀、巢正在同一方位.周文王兴师“伐蜀”“征巢”,打击殷王畿附近的亲殷势力,以便扫清东进伐商的障碍.经过这次军事打击,原来与殷王朝关系密切的蜀方国开始臣服周人,后来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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