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高古观考论.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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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月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A p r 第 卷第期(总第 期)J o u r n a l o fB a o j iU n i v e r s i t yo fA r t sa n dS c i e n c e s(S o c i a lS c i e n c eE d i t i o n)V o l (S u m N o )【文学历史学】D O I:/j c n k i j b u s s 元白高古观考论徐贺安(信息工程大学 洛阳校区,江苏 昆山 )摘要 高古是元白共有的审美情趣.白居易诗文中的高古有三重内涵:政治角色层面,创作者对待国家要有深沉的思考与寄托;日常生活层面,创作者要保持
2、高闲散淡的生活趣味;文学创作层面,高古的作品多是古体、散体,抒情主人公多是拥有崇高品格的诗人.元稹凭借主客观条件,在元和末、长庆初发展了白居易的讽喻文学,肩负起了“为天子复古”的历史重任,使得元和文学在制诰文改革声中渐渐落幕.白居易的文学创作在高古审美的主导下不断拓展创作题材,推动了中晚唐文学的发展.在此基础上,对元稹、白居易高古审美的钩沉发覆,不仅可以重新诠释白居易诗学的审美内核,并且可以反思元和末、长庆初的文学新变.关键词 白居易;元稹;高古;新变 中图分类号I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白居易与元稹的诗歌唱和,不仅催生了新的诗歌样式、审美风格,还衍生出了新的文学批评术语,高古就是其中之
3、一.白居易在 余思未尽加为六韵重寄微之 中评论:“制从长庆辞高古,诗到元和体变新.”(P )据白居易自注:“微之长庆初知制诰,文格高古,始变俗体,继者效之也.”“众称元白为千字律诗,或号为元和格.”(P )这首诗是针对元稹感叹而作:“近来章奏小年诗,一种成空尽可悲.”(P )章奏与诗歌、诗与文是元稹、白居易文学革新的重要文体.元稹制诰文具有高古的审美特征已被后人熟知,以往学者多注重元稹制诰文的革新,但没有从“高古”一词研究白居易的诗学思想,进一步探究元稹、白居易高古观的诗歌史意义.因此,本文以高古为中心,探究元稹、白居易高古观的内涵,白居易用“高古”评价元稹制诰的历史原因,元稹实现制诰文革新的
4、主客观条件以及元稹、白居易高古观与中唐文学变局的内在联系、文学史意义.一、白居易诗文中出现的“高古”本文拟从字义、白居易的文学批评、白居易的诗歌创作、古代的文学批评中“高古”的用法四个方面归纳出白居易笔下“高古”一词的涵义.(一)从字书中看“高”与“古”的涵义 说文解字 对“高”“古”的解释:“高,崇也,象台观高之形,从冂口.与仓舍同意,凡高之属皆从高.”(P )“古,故也.从十、口.识 前 言 者 也.凡古之属皆从古”(P ).可以看出,“高”指空间距离上的高远,“古”指时间上的久远,但两字结合未必是时间与空间意义的机械相加.(二)白居易文章中的评论白居易在 与元九书 中使用“高古”一词评价
5、陶渊明:“以渊明之高古,偏放田园.”(P )在诗人笔下,高古指诗人的品格.白居易本人就十分崇拜陶渊明:“常爱陶彭泽,文思何高玄.”(P )但白居易并没有解释“高古”一词的含义.萧统的 陶渊明集序 对陶渊明的评价可以帮助我们理解高古:“文章不群,辞彩精拔”“语时事则指而可想,论怀抱则旷而且真”(P ).在萧统看来,陶渊明的创作既涉及时事(作品内容),又抒发了个人的真情实感(个人品格).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 徐贺安(),男,河北邯郸人,文学博士,信息工程大学洛阳校区讲师,研究方向:唐代文学.(三)白居易诗歌中的“高”与“古”除“制从长庆辞高古”外,白居易诗歌中并没有直接使用“高古”一词,而是用“高”
6、与“古”单字评价,且使用的频率很高.首先,“高”用来评价不贪恋富贵的隐士.效陶渊明体十六首其十四:“晋朝轻高士,林下弃刘伶.”(P )归田三首其六:“中人爱富贵,高士慕神仙.”(P )过李生:“子近湖边住,静境称高情.”(P )题施山人野居:“高闲真是贵,何处觅侯王.”(P )这与萧统“论怀抱则旷而且真”的评价不谋而合.其次,“高”用来评价有高雅生活情趣的官员.“高”是白居易书写自我形象爱用的字眼:“偶获此闲居,谬似高人迹.”(P )“贞姿不可杂,高性宜其适.”(P )化用“虚室生白”典故表达高情:“空室闲生白,高情澹入玄.”(P )用反语如:“闭门足病非高士,劳作云心鹤 眼看.”(P )在
7、散文 白苹洲五亭记 中的高情:“由是以余力济高情,成 胜 概.”“昔 谢、柳 为 郡,乐 山 水,多 高情.”(P )白居易赞美亲朋亦多用“高”字,如赞张籍:“况君秉高义,富贵视如云.”(P )白居易不仅将自己塑造成高雅的人,还将周围的高官塑造成高雅的名士.再看白居易笔下的“古”,白居易诗笔下的古有两层含义.首先,“古”指古物、古人.李都尉古剑:“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P )诗人用古剑比喻做人的品格.赠元稹:“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P )用古井水象征友情.更诙谐的是,白居易将酒、琴、诗视为三友,并且追慕嗜诗的陶渊明、鼓琴而歌的启期、嗜酒的刘伶,如 北窗三友:“岂独吾拙好,古人多若斯
8、.嗜诗有渊明,嗜琴有启期.嗜酒有伯伦.”(P )诗人以古物、古人作为一种起兴的手段、暗指的意象、古风雅韵的寄托.其次,“古”指代淳朴的民风、和睦的家风.描写政风如 赠友诗五首其二:“谁能反古风,待君秉国钧.”(P )华原磬:“古称浮磬出泗滨,立辩致死声感人”“始知乐与时政通,岂听铿锵而已矣.”(P )称赞袁滋牧郡之才:“爱此一郡人,如见太古风.”(P )称赞元稹母亲郑氏的墓志铭:“闺门之内熙熙然如太古时人也,其慈训有如此者.”(P )白居易代人上书宰相,要求恢复古风,如 为人上宰相书:“古者宰相以危言危行、扶危持颠为心,今则敏行逊言、全身远害而已矣;古者 宰 相 以 接 士 为 务,今 则 不
9、 接 宾 客 而 已矣.”(P )在白居易笔下,“古者”不仅指一个时段,还暗喻清明盛世.通过对白居易诗歌中“高”、“古”两字用法的归纳,可以发现“高”字主要指为人的崇高品格,既可用来评价隐士又可用来评价高官.“古”字多用来评价古物、古风、政风.“高”与“古”皆是形容词,用来评价人与诗文.白居易用“高古”,仅见评价元稹的“制从长庆辞高古”以及评价韦应物的“高雅闲淡”两例,不仅表现出了白居易对两人创作的肯定,还显示出了白居易的审美倾向:崇高品格凝结而成的艺术风格.由此可以归纳出白居易笔下高古内涵的三个层面:第一,“高古”指统治者的政治品格、为政理念;第二,“高古”指高雅闲淡的生活态度;第三,“高古
10、”指去伪存真的艺术风格.高与古是两个形容词,而白居易笔下的“高古”也是形容词,用来形容人的高贵品格与诗风.在不同场合,白居易使用“高古”一词会偏向其中某个方面.(四)“高古”作为一个文学批评的术语诗文品评中的“高古”亦可作为解释元白高古观的参考.唐代较早使用“高古”一词品评诗文的是大历时期的皎然:“诗有七德:二高古.”(P )皎然在 辨 体 有 一 十 九 字 中 说:“风 韵 朗 畅 曰高.”(P )据罗宗强先生统计 诗式 标有“高”者有十五例:“高 逸,指的主要是窅然高远,远离世俗的悠闲情思.”(P )可见,“高”既可用来评价文化性格也可用来评价创作风格.罗宗强先生进一步指出,大历时期的“
11、主要倾向,则是偏离现实生活的”(P ).大历时的高情仅仅是形式上的高情,与政治无太多关系.晚唐张为 诗人主客图 将孟云卿列为“高古奥逸主”,韦应物列为“上入室”,李贺、杜牧为“入室”(P ),将高古作为一种审美标准.“高古奥逸”有内在的指向:“这一系之所以称为 高古奥逸,与其作者擅长古体诗很有关系.”(P )张为没有将白居易划入“高古奥逸”之中,而是命名为“广大化教主”,原因有二:一是“标举诗歌美刺功能之意”,二是“用语流便,使事明妥”(P ).而“广大化教主”白居易的讽喻诗又多是古体,那么,白居易与高古的联系就不言而喻了.中晚唐的“高古奥逸”比之大历时期的高古,多了政治内涵.宋末严羽的 沧浪
12、诗话 云:“黄初之后,惟阮籍 咏怀 之作,极为高古,有建安风骨”“韩退之 琴操 极高古,正是本色,非唐贤所宝鸡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h t t p:/ww wb j w l x y c n/z a z h i s h e/s h e h u i/i n d e x h t m及.”(P 、)在严羽眼中,崇尚建安风骨的阮籍,以文为诗的韩愈最得高古之风.这里的高古诗风有三个表现:时限多是汉魏诗或模仿汉魏古诗的作品,文体多用五言古体,审美地位,高古是有较高地位的审美风格.此外,伪托唐末司空图的 二十四诗品 中也有对高古的诠释,关于 二十四诗品 的产生年代,学术界有争论,但 二十四诗品 对高古的评
13、论必晚于白居易,创作的上限最多推到元代的中后期.二十四诗品 中的高古品:“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窅然空踪.”(P )塑造了不受尘世污染的神人形象.无论是“手把芙蓉”还是“窅然空踪”,都指出世的高人.又如注引杨廷芝 诗品浅解:“高则俯视一切,古则抗怀千载.”(P )孙联奎 诗品臆 说:“高对卑言,古对俗言”(P )高古就是时间、空间上的去俗化.笔者无意梳理高古范畴史,仅就与诗歌相关的典型评论作一互参.从皎然 诗式、白居易 与元九书、张为 诗人主客图、严羽 沧浪诗话、还有伪托司空图的 二十四诗品 等书中对高古的评价可以归纳出高古内涵的三个维度:政治生活方面,创作主体对待国家要有深沉的思考与
14、寄托;日常生活方面,创作主体要保持高闲散淡的生活趣味;文学创作方面,高古的作品多是古体、散体,抒情主人公多是拥有崇高品格的诗人.高古是“高”与“古”两字融合形成的一个形容词,但在白居易诗文评价中出现不多.白居易在评价元稹“制从长庆辞高古”这句话时,主要涉及政治和文体两个层面,政治上元稹渴望恢复古代的清明政治,在文体上元稹渴望以散文式的语言革新骈文式的语言.白居易早期的诗学思想主流是讽喻,讽喻诗学在立意上有“意太切则言激”(P )的特点,在行文上有“系于意不系于文”(P )的特点.白居易讽喻诗学的审美理想就是高古审美.元稹的制诰文在形式、内容上延续了白居易元和时期讽喻文学的创作风貌,表现出了高古
15、的审美特征.可见,高古审美既是白居易讽喻诗学的审美理想又是元稹制诰的艺术功绩.那么,元稹制诰创作是否符合白居易高古观的内涵呢?二、从韩柳文以明道到元稹为“天子之复古”元稹制诰文革新分为立意、行文、措辞三个方面,以下通过分析元稹制诰的特点,进一步考察白居易提出“制从长庆辞高古”的原因.(一)制诰立意:“明天子之复古”元稹在元和末、长庆初官职升迁较快:元和十五年()五月任祠部郎中、知制诰,长庆元年()二月为翰林学士,长庆二年()二月,以工部侍郎同平章事.在元和末、长庆初,元稹创作了许多制诰散文 (P 、).元稹的制诰散文思想在 制诰序 中多有反映:“盖所以表明天子之复古,而张后来者之趣尚耳.”(P
16、 )“盖所以表明天子之复古”这句话尤为重要,可以揭示出元稹制诰文改革的实质.这就与韩柳的古文革新不同,韩柳是通过古文创作带动部分士大夫阶层文学创作的革新,而元稹的制诰创作是想代天子立言:“以明诛赏之意焉”.(P )诚如元稹所论:“升之者美溢于词,而不知所以美之之谓;黜之者罪溢于纸,而不知所以罪之之来”.(P )在元稹笔下,朝廷任用官员有具体的原因,朝廷贬斥官吏更有具体的缘由,如 贬令狐楚衡州刺史制:忠臣之节,莫大于送往事居;君子之方,宁忘于养廉远耻?令狐楚,早以文艺,得践班资.宪宗念才,擢居荣近.异端斯害,独见不明,密隳讨伐之谋,潜附奇邪之党.因缘得 地,进 取 多 门,遂 参 台 阶,实 妨
17、贤路.(P )“密隳讨伐之谋”指有人妨碍讨伐藩镇,“潜附奇邪之党”指有人结党营私,“进取多门”指令狐楚勾结宦官,措辞虽然有过激的一方面,但使读者知道令狐楚被贬外地的真实原因.(二)制诰行文:散文的形式、详细的叙述与褒奖相反,还有擢升官员的制书如授 白居易授尚书主客郎中知制诰:先帝付朕四海九州之重,尚赖威灵.天下甫定,思获议论文章之臣,以在左右.俾之详考今古,周知物情.而朝议郎、行尚书司门员外郎白居易,州里举进士,有司升甲科.元和初,对诏称旨,翱翔翰林,蔼然直声,留在人口.朕尝视其词赋,甚喜与相如并处一时.由是召自南宾,序补郎位.会牛僧孺以御史丞解制诰职,嗣掌书命,人推尔先.(P )这则材料分别
18、透露了三个层面的信息:宪宗“思获议论之臣”、白居易善于写词赋、牛僧孺离职后众人举荐白居易.白居易在唐宪宗统治时期,就被任命为翰林学士:“蔼然直声,留在人口”,这是白居易被举荐的历史原因.白居易既有诗文创作之才,又能议论时事,史称白居易“极文章之壶奥,尽治乱之根荄”(P ),引起穆宗的重视,这是白居徐贺安元白高古观考论易被举荐的根本原因.牛僧孺离职,众人推荐白居易,这是白居易被举荐的直接原因.这份制诰将白居易任职的原因、为人特点都呈现了出来.(三)制诰措辞:针对性、倾向性强元稹制诰的措辞针对性、倾向性强.元稹在语言上摒弃空洞的属对,以散文的笔法,激烈的言词,表达朝廷对待官员的态度.如 戒励风俗德
19、音制 直斥结党之人“进则谀言谄笑以相求,退则群居州处以相议.留中不出之请,盖发其阴私;公论不容之诛,实生于朋党.”(P )不可否认的是,即使元稹在理论上、实践上提倡复古,总难免“空洞无物”“形式雕琢”(P ),应客观对待.但比之以往的制诰文,元稹的文学创作更具有针对性,更能够表现出朝廷用人的政治态度.复古的宗旨、激进的措辞、散文的笔法表现出元稹制诰的文学性和独特性.另一方面,这些特点也凸 显 出 元 稹 创 作 的 不 足.早 在 元 和 五 年()白居易写的 和答诗十首序 就指出这种创 作 缺 憾:“理 太 周 则 词 繁,意 太 切 则 言激.”(P )意切就是从立意上切中时弊,使得文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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