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汉文墓志题署研究.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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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渤海大学学报二二三年第三期渤海大学题署指在宫室楹联或其他器物上题书署名1,是墓志这一文体较为重要的组成部分。石刻文献的题署源于中国古代管理工匠的“物勒其名”制度,吕氏春秋 记载:“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其情。”2这是一种责任到人的制度,既便于考核工匠的技艺,又利于促使他们养成良好的作业态度3。题署的功能显而易见,既可以最直接地表明一篇墓志的作者,又可以最直白地显现撰者身份的基本信息。不同的历史时期撰者署名的情况有所不同,华人德先生指出:“南北朝后期,墓志始有撰、书人姓名,然仅见数块而已,初唐时亦寥寥无几,至盛唐而渐增,中唐以后,几乎必有撰、书者姓名了。”4墓志题有署名的习
2、惯到中唐以后才得以成熟定型淤。宋人继承了中唐以后的撰文习惯,在墓志上皆署有撰者及其社会角色5。学界对墓志题署讨论的专文不多。杨向奎认为,初唐时期,前尊后卑的署名方式为礼仪书写,其后无论尊卑皆署于文前的署名方式为格式书写,唐代墓志撰者署名经历了礼仪书写向格式书写的转变。这一转变成功表明了墓志文体完成了自我的独立与自足,是文体成熟的重要标志6。他又在 唐墓志题书郡望的增多及其原因探析 中提出,唐中后期普遍题书郡望现象的本质,是魏晋崛起的士族政治社会向宋代以后官僚政治社会变迁的世俗反映7。李贞的 唐代墓志题署研究 则以墓志题署为研究内容,考察了唐代在墓志撰制过程中各具体环节的实施与执行,揭示了唐代墓
3、志撰制工艺的发展与传承8。冯利营在 金代题署特征研究 一文中,对金代题署包含的内容和撰者心理活动进行了梳理9。王力春在 古代石刻书人身份与书法史研究 一书中,利用 北京图书馆藏中国历代石刻拓本汇编 收录的辽代石刻书人身份进行解析,提出了辽代题署形式有书、撰、纂额,其中书丹、撰文为同一人时为“撰并书”10。在辽代墓志的研究中,学者多利用题署包含的丰富信息,对撰者经历、其任职的职官进行考释或补史。如左利军的 辽 高士宁墓志 考释 一文对墓志撰者杨俊声进行考释,从杨俊声撰写的两方墓志的两个结衔上推论,杨俊声应是辽代天祚帝一朝有名的文人才子11。鲁琪的北京出土辽韩资道墓志 一文,对撰者李炎的结衔做了分
4、析,认为结衔中飞骑尉这一职官可以补辽史之缺12。李玉君、张晓昂在 辽代 刘承嗣墓志 考释 一文中,认为冯玘结衔中的王府记室参军应是品秩不高的文职属官13。学界对此研究成果颇多,在此不多做补充。总体而言,学界主要对唐代墓志的题署多有讨论,在辽代汉文墓志研究中多是把题署看作史料进行分析,题署本身的关注度不高,未有专文进行讨论。本文以笔者收集的 229 方辽代收稿日期:2023-04-11基金项目: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青年项目“辽代汉文墓志志文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L21CZS002)作者简介:唐博闻(1992),男,历史学博士研究生,渤海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从事宋辽金史研究。辽代汉文墓志
5、题署研究唐博闻(渤海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辽宁 锦州 121013)摘要:题署指在宫室楹联或其他器物上题书署名。墓志中题署撰制人信息的现象在唐代趋于普遍。辽代汉文墓志题署书写,基本仿效唐代墓志的书写习惯和范式。题署的人员主要是墓志的撰者,书人和刻工极少在题署中出现。题署的书写形式相对于唐代要少一些。辽代与唐代墓志题署书写内容相似,由亲属关系、姓名、郡望或籍贯、身份标识等四个要素组成。相比于唐代,辽代撰书墓志题署名讳已然成了一种书写习惯,直接影响契丹文墓志的写作习惯。辽代墓志题署礼仪性和等级性,“前尊后卑”的观念表现得较为突出。匠人和刻工在这一时期社会地位不高,在墓志中署有名讳的现象极少,且墓志盖
6、的制作者不在墓志中署有姓名。关键词:辽代;题署;墓志中图分类号:D231:D29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254(2023)03-0047-07渤海大学学报二二三年第三期渤海大学047047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渤海大学汉文墓志为样例,对辽代汉文墓志题署的形式、内容进行探析。一、辽代汉文墓志题署的书写形式墓志题署的具体形式与内容因文、因人而异。一篇文章是否有题署,并没有明文规定。相对于唐、五代、宋、金各时期,辽代墓志题署有所省略。辽人不把墓志盖书者、篆刻者书写在题署中,一般只把墓志的撰、刻、书者题于墓志。因其每人在墓志创作过程中承担的工序不同,其题署的形式也有所差异。(一)撰者
7、题署的书写形式墓志撰者的题署在辽代汉文墓志中最为常见。目前,发现最早有题署的辽代墓志,是辽太宗时期的大契丹国后唐德妃墓志。撰者在墓志铭首题下署名为“中散大夫、守太子詹事赐紫金鱼袋王晓撰”14。由此可见,一开始辽代汉文墓志的撰者就有题署的习惯。王芑孙对石刻文献撰者的题署形式总结道:“其撰文或曰纂,或曰制,或曰文,或曰造此文,初无一定。”15孟国栋总结唐代墓志撰者的题署有:撰、撰文、文、叙文、撰上、上、纂、制、述、修、记、词共 12 种形式3(97-99)。辽代与唐代相比,撰者的题署形式较为单一,只有撰、奉敕撰、述、撰文等 4 类形式。其中题署以“撰”来结尾是这一时期墓志撰者题署的主流形式,如石延
8、煦墓志的题署为“文章大德赐紫沙门文秀撰16”,这种类型有 103 方。题署形式是奉敕撰的,一般用在帝王下诏奉敕撰写的墓志,以此彰显志主的哀荣和皇家对于撰志人文采的肯定。如梁颖墓志题署为“翰林学士、行中书舍人、充史馆修撰耶律兴公奉敕撰”17。以奉敕撰墓志形式题署的墓志有 24 方。题作“述”和题作“撰文”的题署形式在辽代十分少见。题作“述”者,如耶律胡咄墓志文末署为“平州僧判官、讲律、临坛大德、静志大师、赐紫觉旻述”18。题作“撰文”者,仅有张绩墓志,即“李三畋撰文”19。(二)书丹者和刻字者题署的书写形式辽代汉文墓志中书丹者和刻字者题署墓志的情况较少。书丹者只有一种题署形式,即题为某某书,如韩
9、橁墓志题后署“乡贡进士商隐书”19(207)。符合叶昌炽总结的“书碑之例,通称曰某人书,或曰 书丹”20的书写常例。刻工的署名形式相对于书丹者要多一些,有刻、记、镌和直接题写姓名这 4 种形式。叶昌炽对于刻工的题署总结道:“通例皆书曰 刻字,或曰 某人刻,或曰 镌字、刊字 易之。”20(217)相比较而言,辽代刻工在题署姓名时不使用“刊”字。辽代刻工在墓志中题署形式如下:题作“刻”者,如赵德钧妻种氏墓志署为“河阳军随使押衙阴阴阴刻”19(23),以这种形式题署的有 6 方;题作“记”的,只有刘日泳墓志,其文末题“石匠都阴阴刘克,永记”19(246);题作“镌”者,如耶律延口墓志,其题为“中京石
10、匠军使李从政镌”21,题成此类形式的刻工题署有 6 方;直接题写刻工姓名的有 2 方,即王说墓志题为“匠人刘全进”19(133),耶律元妻晋国夫人墓志题为“镌字人孟承谏”19(212)。(三)撰书合一和书刻合一者题署的书写形式在某种情况下,撰者、书丹者和刻工在墓志的创作中会承担多项任务。如唐太子左赞善大夫裴公故夫人陇西县君李氏墓志铭题下署:“高平郡晋城县令李翼撰并书及篆额”22,李翼就承担了墓志文的撰写、书丹和墓志盖篆刻的任务。辽代这种承担多项任务的情况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撰者和书丹由同一个人完成,另一种是书丹和镌刻由同一个人完成。第一种情况有墓志 8 方,题署的形式有“撰并书”于“撰书”盂“撰
11、兼书”榆“撰文并书”虞“述并书”愚5 种形式,第二种情况只有史洵直墓志一例,题署为“河南宫士永刻书”19(652)。二、辽代墓志文题署的内容在墓志的题署中,主要有世系、职官、姓名、郡望等方面的信息内容。这些信息不只体现了辽代墓志撰、书人的为官经历和当时的生存状态,而且也体现了辽代文人生平的重要信息。这对于辽代撰、书人的研究有宝贵价值。(一)题署中的亲属关系题写世系指姓氏世代相承的系统,是家族世代相传的见证,文心雕龙 书记 言:“注序世统,事资周普。”23在辽代汉文墓志的题署中,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志主亲属为其撰写墓志铭时,才会在题署之中添加这部分内容,以表明撰者与志主之间的关系。辽代汉文墓志的题署
12、对于世系的描写,表现出多种家族关系。在已发现的辽代汉文墓志中,主要有:夫为妻撰、子为父撰、子为母撰、弟为兄撰、后辈为祖先撰、女婿为翁撰、外甥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渤海大学048048渤海大学学报二二三年第三期渤海大学为舅撰等。张嗣宗撰的张嗣甫墓志,文前题下署为:“弟朝议郎、守左补阙、骑都尉、赐绯鱼袋嗣宗撰”19(201),属于弟为兄撰写;保宁二年(970),王纲撰写王泽墓志铭,文前题署为:“嗣子正议大夫、尚书兵部侍郎、知制诰、兼秘书监、上柱国、琅琊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实封一百六十户、赐紫金鱼袋纲撰”19(259),撰者为王泽的嫡子王纲,属于儿子为亡父撰写墓志铭的情况;刘承嗣墓志的题
13、署为“子聓,齐国王府记室参军、朝议郎、尚书司门员外郎、赐紫金鱼袋冯玘撰”19(47),刘承嗣子刘聓参与其父刘承嗣墓志的撰写;乾统二年(1102),王庸书的王仲兴墓志,题署为“姪,进士庸书,孟师亮刻”24,王仲兴墓志为其侄王庸为其书丹,孟师亮篆刻。这种多样的亲属关系在辽代墓志中较为常见。在已发现的辽代墓志题署中,出现了较为特殊的亲属关系。清宁六年(1060),赵匡禹墓志的题署为“重孙将仕郎、守秘书省校书郎濬撰”19(299)。赵匡禹的重孙为其撰写墓志,赵匡禹于“开泰八年岁次己未九月戊午朔十日薨于建州之私第”19(300),因赵匡禹二次迁葬,次子赵为航“追前烈而思显扬,赍遗行而许论撰”19(301
14、),才在赵匡禹去世 31年后由赵匡禹的曾孙为其撰写墓志。身份表明模糊的情况也有存在,如圣宗淑仪赠寂善大师的题署为“家人马立书”25。寂善大师为辽圣宗后妃,人到晚年“嗟人生之不永,观世事以何常”25(119),落发为尼。墓志末题署的书人马立或为寂善大师的远亲。撰者的文学水平也在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乾统四年(1104)姚企辉墓志的题署为“表姊夫进士韩长国撰”26;寿昌二年(1096)的孟有孚墓志题署为“宗弟、尚书左司郎中、充史馆修撰、应奉阁下文字初撰”19(470)。学界对于韩长国有过考证,认为其为辽代大臣韩宇舆。韩宇撰写过刘知古、刘知新二兄弟墓志,在墓志文体方面写作经验丰富。孟有孚的宗弟孟初是道
15、宗、天祚帝时期辽朝文坛的重要人物。辽末文臣虞仲文在其墓志中评价其文采“生平为文章敏而有法,自布衣时声艳阴阴三十阴阴台阁,每有大制诏,促召公作,纸札飞动,若不思虑,既成,则婉约可喜”25(298)。孟初在当时为其宗族内的兄弟孟有孚撰写墓志时的官职为尚书左司郎中、充史馆修撰、应奉阁下文字。由此可看,撰者无论是墓志文的撰写能力,还是社会地位皆在当时的孟氏宗族里处于较高水平。总体而言,从题署中的世系信息可以看出,辽代丧家选择逝者亲属为其撰志,多选择与志主血缘关系较近的亲属,在兼顾血缘关系的基础上,选择逝者家族中有名望或文采出众的士人为逝者撰、书墓志。(二)题署中的姓名题写叶昌炽在 语石 中总结道:“撰
16、、书、镌、勒,各题姓氏,造碑之匠,亦监得附名简末。”20(224)姓名是辽代墓志最为重要的信息,墓志题署的姓名直接反映墓志撰写的归属。在题署中,姓名的题写方式有多样,主要有“完全题署”和“不完全题署”余。本文按照这种定义进行分类。辽代墓志题署延续唐代署名的习惯,在亲属撰写的墓志中对自己姓名不完全书写,如重熙十三年(1044),李继成暨妻马氏墓志,署名“孙登仕郎、守秘书省校书郎、武骑尉舜卿撰”25(87)。在合撰墓志中,与亲属有血缘关系的撰者同样只署名不署姓,如保宁二年(970),刘承嗣墓志,署有“子聓,齐国王府记室参军、朝议郎、尚书司门员外郎、赐紫金鱼袋冯玘撰”19(47)。在已发现的辽代汉文
17、墓志中,亲属撰写墓志偶有题署完全撰写自己名字的现象,如乾统四年的姚企辉墓志,署名为“表姊夫进士韩长国撰”26(129)。这些撰者因与志主并不同姓,故而把自己的姓、字全题于志中。在非亲属撰写的墓志中,为表明墓志的所属权,撰者和书丹者、匠人把自己的姓和名皆署于题署中,如耿崇美墓志的题署为“守太子詹事王晓撰”25(13)。撰者和书丹者在题署中留有自己姓、名,多为表示对这方墓志的著作权,刻匠在题署中留有自己的姓、名,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刻工技艺。已发现辽代汉文墓志中有撰者把自己的字题入墓志的现象。这种现象在唐代已经出现,如唐卢士瑀夫人崔氏墓志铭的撰者在墓志中的题署为“范阳卢士瑀字德卿撰并书”27。这种题署
18、的方式到了辽代并不常见。辽代存在这种现象的墓志共有三方,即大安六年(1090)的郑恪墓志题署为“嫔州军事判官、文林郎、试秘书省校郎李谦贞字贞吉撰”19(428),其书丹者的题署也署有字为“白霫布衣刘航字利川书”19(429);寿昌三年(1097)的张公恕妻陈氏墓志的题署为“贞亮功臣、特进、行礼部尚书、参知政事、修国史、上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五百户食实封二百五十户赵孝严字长敬撰”28;寿昌三年的张郁渤海大学学报二二三年第三期渤海大学049049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渤海大学墓志题署为“贞亮功臣、特进、行礼部尚书、参知政事、修国史、上柱国、天水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五百户、食实封二百五十户
19、赵孝严字长敬撰”29。这三方墓志,一方出自李谦贞之手,两方出自辽代名臣赵孝严之手。其中赵孝严撰写的这两方墓志出自同一家族,撰写的时间同为寿昌三年。因赵孝严与张公恕的私交关系,为他的父亲和亡妻撰写墓志,即“瓖以其父仁先旧蒙予函丈之训,骨立哀诉,泣血丐文,予怜且慜”28(95)。笔者推断,题署中署有姓、名、号应为当时赵孝严个人书写习惯,才在题署中把自己的字题于题署中。李谦贞有可能同样因为书写习惯把自己的字也题在墓志中。(三)题署中的郡望与籍贯题写1.郡望郡望即表示某一地域或范围的名门大族,是中国古代士人阶层重要的身份标识。史通记载:“且自世重高门,人轻寒族,竞以姓望所出,邑里相矜。”30毛汉光先生
20、指出:“士族乃具有时间纵度的血缘单位,其强调郡望以别于他族,犹如一家百年老商店强调其金字招牌一般,故郡望与士族相始终。”31辽代汉文墓志的题署直接标注郡望的情况较少,仅有两方墓志撰者题署直接标注郡望,即杨从显墓志题署为“昌黎韩遂阴撰”32;高嵩墓志题署为“武威贾瑜撰”25(37)。在书丹者和匠人的题署中,仅有四方墓志标注郡望,即萧德顺墓志题署为“陈留史守节镌”33,郑恪墓志题署为“陇西李福孙刻”19(429),大安九年(1093)萧公妻耶律氏墓志题署为“汝南袁修仕书”25(221),史洵直墓志题署为“河南宫士永刻书”19(652)。郡望在辽代汉文墓志题署中,更多时候是在结衔中以郡望+爵位的方式
21、出现,如“上柱国、扶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马贻谋”19(153)。辽代国公以下五等爵皆以隋、唐以前的郡、县为名,基本以各自姓氏的郡望进行封爵。如撰者杨佶受封的是弘农郡开国公,弘农郡即为杨氏的郡望。辽代大臣爵位发生变动时,若不是改授王爵,一般郡望并不改变。这在赵孝严的题署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大安三年(1087)耶律弘世墓志题署为天水郡开国侯,到了大安九年(1093)萧公妻耶律氏墓志题署为天水郡开国公。辽人对于郡望和籍贯是有概念区分的,如耶律庆嗣墓志题署为“白霫逸士太原王严书”,在题署中出现了两个地名。白霫原为中国古族名,为铁勒十五部之一,世居鲜卑故地。据 新唐书 载:“白霫居鲜卑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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