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优势、挑战及路径.pdf

第 38 卷第 3 期2024 年 6 月摇北摇 京摇 教摇 育摇 学摇 院摇 学摇 报JOURNAL OF BEIJING INSTITUTE OF EDUCATIONVol.38 No.3摇 Jun.2024收稿日期:2024-02-26基金项目: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新时代教师教育政策研究冶(2020B132)作者简介:曲铁华,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吉林省“长白山学者冶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学博士,主要从事教育史、教师教育研究,E-mail:quth ;高海冰,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教育史研究。DOI:10.16398/ki.jbjieissn1008-228x.2024.03.001摇 摇编者按:儿童是祖国的未来、中华民族的希望。党和国家始终高度重视儿童事业发展,近年来更是通过发布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 年)和关于推进儿童友好城市建设的指导意见等纲领性文件,将关注儿童发展的意识贯彻到社会政策、公共服务、权利保障、成长空间、发展环境等方方面面,并提倡依托高校、研究机构、社会组织等建设儿童发展研究基地,培育专业研究力量,广泛深入开展理论与实践研究,为制定和完善相关政策和法律法规提供科学依据。儿童研究在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处于中心地位,对于加深人的自我认识、丰富以人为本的内蕴具有重要意义。儿童研究也是教育研究中的基础性、前提性研究,儿童既是教育的对象,又是教育的主体;既是教育的出发点,又是教育的旨归。儿童立场是教育的基本立场,所有关注人的教育及其研究,都需要回到“儿童冶这一原点。不研究儿童,不认识儿童,教育的旨归无法实现,教师的专业发展难以真正体现。为了更好推动全社会尤其是教育界对儿童的关注,促进对儿童更好的理解,在第 74个国际儿童节来临之际,本刊编辑部推出“儿童研究冶专刊,组织有志于推进儿童发展的学者,从哲学、法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多个学科视角,对人工智能时代的儿童哲学、学前教育立法与儿童权益保障、儿童社会情感能力与校家社协同育人、儿童心理健康与危机评估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希望“儿童研究冶专刊能够吸引更多的同行投入到儿童教育的研究当中,为我国儿童的发展提供更加充足和有解释力、指导力的理论供给,进而推进儿童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助力构建儿童美好生活。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优势、挑战及路径曲铁华,高海冰(东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摘摇 要:人工智能对儿童的家庭、学校、社会生活产生了深刻影响,使儿童对世界的认知立体化、数字化,为帮助儿童思考、推理、实践的儿童哲学教育带来新的机遇。人工智能可以激起儿童“爱智冶的兴趣,创新儿童“追智冶的形式,弥补儿童成长的裂缝,但也隐含着技术遮蔽、算法“陷阱冶、伦理失位的风险。因此,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要回归儿童的哲学本位,规范技术的伦理属性,破除思维的技术藩篱,协调人机的功能交互,以儿童的成长为导向,引领儿童在探索世界、追问世界、理解世界的道路上迈向远方。关键词:人工智能;儿童哲学;儿童哲学教育中图分类号:G610摇 摇 摇 文献标识码:A摇 摇 摇 文章编号:1008-228X(2024)03-0001-08摇 摇技术可以改变世界,也可以改变儿童。加雷斯马修斯认为儿童对现代科学世界的理解可能会比大多数成人都要强。1所以,当人工智能开始向教育领域渗透时,我们务必要抓住技术的优势,实现“教育+技术冶的新突破。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对世界的认知会因为科技的发展更加立体化、数字化,儿童的思考、推理、实践、认知等官能也会因科技的发展提升较快。在家庭中,智能家电丰富了儿童的物质生活,智能学习机充实了儿童的学习生活,电子图书丰盈了儿童的精神生活;北摇 京摇 教摇 育摇 学摇 院摇 学摇 报2024 年摇在学校中,人工智能创新了课堂教学的形式,扩展了学习空间,为儿童学习提供了新的体验;在社会中,越来越多的儿童开始热衷于机器人等玩具,更有一些孩子热衷于编程等技术。由此观之,人工智能已经对儿童的家庭生活、学校生活、社会生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对于儿童个体的个性化与社会化发展也会产生重要的影响。人工智能时代,科技为儿童提出问题、解答疑惑、推理创新提供新的契机,技术以其“广博的知识冶以及“充足的耐心冶赢得儿童的青睐。2儿童哲学作为哲学的一个分支,是一门探索与研究儿童思考的学问。3儿童哲学与儿童哲学教育在本义上是共通的,李普曼认为哲学本身就具有教育的功能,所以儿童哲学的概念中就蕴含着儿童哲学教育的意蕴。儿童哲学教育,简言之,即帮助儿童学会思考、学会推理,提升儿童的思维能力。在人工智能时代开展儿童哲学教育,从广义层面来看,是随着技术哲学的发展,利用技术实现儿童哲学新发展的过程;从狭义层面来看,是利用技术培养儿童的思考能力与推理能力。本文将探究人工智能如何赋能儿童哲学教育的实现与发展,为技术时代儿童哲学教育的发展提供教育智慧。一、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发展的优势摇 摇 无论何时,哲学对于人的意义均体现为追求智慧。无论是早期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还是中世纪以后的休谟、笛卡尔、康德,以及近代以来的杜威、李普曼,他们都在探讨如何启迪和培养儿童的智慧。哲学终究不是将书本的知识灌输到人的大脑中,哲学的目的在于让人去“做哲学冶,“做哲学冶的过程就是追求智慧的过程,也是发现自我的过程。有学者认为,“做哲学冶的过程是哲学教育的过程,也是个体爱智慧、爱人、爱思考的过程。4(一)人工智能激起儿童“爱智冶的兴趣学会惊讶是人类存在和成长的基础,儿童正是在对世界朦胧认识的过程中东问西问产生了智力和好奇心的萌芽。5这就意味着儿童早期的哲学思考源于自我对世界的认知与感知。人工智能可以真实地改变生活,创造生活,VR 技术、3D 打印技术、元宇宙、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为儿童感知世界、体悟世界提供了技术支持,在技术的加持下儿童会对世界更加好奇,会在好奇中追问世界的本源。首先,人工智能可以创设虚拟的环境场域。问题的呈现不一定依托文本,可以直接利用虚拟技术生成问题场域,通过模拟动画的形式展现出问题表述的情节与内涵。如在儿童提出“星星为什么这么亮冶“怎么白天都见不到星星了冶等天文问题时,成人如果使用科学化的语言回答,则无法很好地解决儿童的困惑。此时,可以通过开展创设宇宙的虚拟场景,让儿童身在其中,通过虚拟体验来回应儿童的好奇。其次,人工智能可以唤醒儿童的思考意识。有研究表明 4 岁儿童平均一天可以提出 100 到300 个问题,6儿童对问题的探索就是儿童哲学在教育场域中的一种美好体现。人工智能时代,儿童的问题得到了有效回答,这不仅是对儿童主体性的尊重,也是对儿童问题的积极回复。在儿童哲学的课程中,儿童的好奇与提问会使得教育者感到惊讶,他们的问题虽然质朴但蕴含着哲学的思考,比如儿童最常问的“我是从哪里来的冶,这就蕴含着哲学家对本源的探索,这类无限的问题无法在课堂的时间中一一解答。而人工智能恰恰可以弥补此类不足,他们可以通过人机对话的形式和儿童开展广泛的交流与问答,并可以基于儿童的问题催生出新的疑问再抛向儿童,在给儿童解惑的同时唤醒儿童的思考意识。(二)人工智能创新儿童“追智冶的形式儿童对事物的认知并不完整,他们发问的目的在于理解事物。在现实生活中儿童的一系列发问往往会使教师手足无措,当此类情况发生时,教师通常会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果断地结束话题。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培养儿童的思维能力呢?对此,人工智能做出了回应。第一,人工智能扩展了儿童的学习空间。传统的教育模式一般是在实体的物理空间中实现师生对话,师生之间的问答也发生在课堂之中。然2摇 第 3 期摇 摇 曲铁华,等: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优势、挑战及路径而,随着技术的发展,传统的物理空间受到挑战,在元宇宙与人工智能的加持下,学习得到了有效的延伸,技术可以根据儿童的特点以及需要,构建属于儿童的个性学习空间与沉浸式体验空间,由此儿童可以享受跨时空的具身社会交互的体验,在不同的模拟场域中扩展追求智慧的途径。7同时,在这种技术支持下创设的学习空间中,儿童的主体地位得到充分展现,一切知识的生成及应用都源于儿童自我的需要,儿童不仅成为这个学习空间的创设者,而且也是这个学习空间的操作者。第二,人工智能革新了儿童的学习方式。人工智能赋予个体个性化学习的空间,在算法技术的加持下,儿童可以以人工智能为媒介,加强自我与环境的交互联系。8人工智能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传统的师生问答模式,形成了人机交互的新形式,这对儿童的认知建构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儿童的认知在与环境交互影响的过程中,逐渐展现出具身认知、生成认知、嵌入认知等发展形式。9进言之,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为儿童的智能化学习提供了可能,也对儿童学习方式的变革产生了重要影响。第三,人工智能丰富了儿童的学习体验。尼尔森认为,苏格拉底的谈话法是一门“学生成为哲学家冶的艺术。对话式教学对儿童思维的高阶进化具有积极影响,然而,在实际教育场域中,无论是父母还是教师,都与儿童的交流不足,使得儿童在对话的情景中体验感较低。而技术恰恰可以弥补这一缺陷,当固定的算法程序设计完以后,人工智能会根据儿童的提问开展丰富的对话,也会根据儿童的问题生成简易图像,帮助儿童在问答的过程中实现认知发展,为儿童提供丰富的学习体验。(三)人工智能弥补儿童童年时代的“空白冶相较于其他动物,人类的童年期相对比较漫长,因此有学者认为童年是儿童持续的幼儿状态。10儿童在童年时期的智慧,是儿童通过本能的感觉与想象,以诗性的逻辑与语言去感知世界与理解世界的过程中逐步积累的。11在漫长的童年期中,儿童通过与外界的互动,逐渐形成自我的哲学观。他们对世界好奇,对身边人好奇,对自己好奇,于是他们在懵懂的发问中追问世界的本源与人的本质,逐渐建构自我的童年理性。随着不断走向成熟,儿童的大脑发育也日渐完善,在走向成年后,他们的问题却变得越来越少。加雷斯马修斯在童年哲学的序言中提出了一个假设,即一旦儿童适应学校,他们便知道学校只期待提“有用冶的问题,于是哲学走入地下。我们不否认学校教育的系统性与整体性,但哲学教育并不意味着将知识通过传授的形式教给学生,哲学教育的目的在于突出学生的主体性,培养学生的思考意识与推理意识。同时,马修斯认为,童年健忘症是客观存在于儿童生长的过程之中,即儿童会将六或八岁之前的记忆“隐藏冶起来。而这一时期,正是儿童向世界追问、实现哲学思考的关键阶段。此后,由于学校教育的介入,儿童在进行哲学思考的过程中受到其他因素干预,思考的重心也逐渐发生转移。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儿童后期的哲学思考与前期相比出现了割裂的境况。因此,人工智能时代,科技手段为儿童记忆的留存提供了可能,弥补了从童年到成年之间儿童哲学的裂缝。人工智能不但修补了儿童记忆的空白,而且成为一种激励的手段,引导儿童继续进行自己的哲学思考,并给予儿童以启示,帮助他们在为自己童年时代的哲学思考找出答案。人工智能的迭代升级可以将儿童的童年经历以数字叙事的方式更加立体地演绎在儿童的成年时代,弥补儿童童年时代的“空白冶,这一思路与洛克的“白板说冶恰有耦合之处。随着认知的不断发展,儿童在与世界、与环境、与自我交互过程中产生的哲学思考,也会为其以后成人化的实践提供探索经验,进而完美地实现从童年向成年的过渡。二、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面临的挑战摇 摇(一)人工智能的技术遮蔽儿童哲学教育的目的是发展儿童的思维能力,培养儿童的问题意识,最终完成追求智慧的过程。然而,随着人工智能逐渐渗透到社会实践场域,智能劳动也在逐渐取代人工劳动,算法技术的权力地位凸显出来,人工智能可以解决人力无法3北摇 京摇 教摇 育摇 学摇 院摇 学摇 报2024 年摇直接完成的任务。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当人工智能向儿童靠近时,儿童的主体地位会受到技术的遮蔽,甚至在一定情况下还会出现儿童向算法屈服,逐渐沦为算法的“囚徒冶的情况。“技术至上冶的观点挑战着人的主体地位,尤其对于处在人生发展早期的儿童来说,人工智能无形中干预了他们实现哲学思考的过程,对儿童哲学教育的发展也产生了负面影响。首先,人工智能有可能弱化儿童思考。古希腊先贤最早提出哲学回归童年的观念,如苏格拉底提出了产婆术的教学方法,希望通过传统对话教育的方式来鼓励儿童思考,以产婆术的形式追问、诘难、批判,进而引导儿童发挥主体作用,实现自我意识的觉醒与思维的发展。然而,当儿童向人工智能求教时,由于早期算法的设定,人工智能可以直接利用儿童的关键词或者描述,依靠算法与技术直接生成问题的答案。这种简单快捷的生成方式使得儿童逐渐产生依赖,甚至尝试用人工智能取代大脑的思考。当这种模式确定以后,儿童无形中就沦为算法的“囚徒冶,算法的既定性将儿童探究世界、发现世界、反思世界的过程浅层化,而且,儿童在“算法偏见冶与“算法推荐冶的诱惑下陷入知识牢笼,严重阻碍了儿童思考的知识限阈。其次,人工智能有可能限制儿童的想象。康德认为想象力是一种先天的能力,具有自发性与生产性。12在康德看来,儿童的想象力是与生俱来的,是在对后天事物洞察、复现本质的过程中发展的。人工智能为儿童的哲学思考提供了最优解的场域,儿童的困惑总会得到技术的回应,算法的精确度使得儿童对事物洞察、复现的敏感度降低,堵塞了儿童想象的空间,不知不觉中,儿童在“信息茧房冶中自我满足,以致于不愿展开想象来解决问题。最后,人工智能有可能弱化儿童创造性。当人工智能开始取代大脑产生结果的时候,大脑的发育似乎就受到了阻碍,也就是说,人工智能在为儿童提供便利的同时也会在无形中压缩他们的思考空间,阻碍他们的创造性思考。例如,儿童在完成某一项作业时,可以向“小度冶“Siri冶等技术化身的智能机器人求教,而这些机器人也会有问必答。在技术的催动下,算法的精确、过程的精细与成品的完美会使儿童产生主观依赖,逐渐生成在技术庇护下的安全感与自豪感,他们对世界的探索也会因为人工智能而止步不前,他们对世界的追问似乎越来越少,他们的创造性悄然被技术所遮蔽。(二)人工智能的算法“陷阱冶从狭义的概念视角出发,儿童哲学教育开展的主要目的在于培养儿童的推理思维,以问题为导向,引导儿童完成自我思维建构过程。笛卡尔认为思维是自我的唯一属性,当人在思维的时候,必将产生思维的结果。13诚然,儿童在探索未知的过程中会根据大脑的思考产生不同的结果。然而,由于人工智能的介入,儿童在实现哲学发问与哲学思考时,时常会出现算法倾向,主要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首先,儿童对技术算法的过度依赖。由于依靠算法与技术可以轻易地获取结果,无论这个结果是否正确,儿童都会得到满足,故而技术得到了尊崇,儿童逐渐丧失自我意志,在技术的操纵下接受人工智能输出的观点。技术所带来的快感使儿童逐渐迷失,他们逐渐疲于思考,对于问题往往选择最优解。在“算法黑箱冶与“算法推荐冶的引导下,儿童会加强对技术的依赖,而忽视自身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因此,随着人工智能算法的不断升级转型,人类对于技术算法的过度依赖“是否会危害人的中心主义立场?冶14这是值得人们认真思考的一个问题。其次,儿童思考的算法倾向。在人机交互的交流实践中,儿童对于问题的哲学思考往往天真无邪,他们提出的问题对于常人而言似乎很难用通俗的语言进行解答,但技术则反之。在算法框架下,人为设计的程序往往为儿童的问题提供了丰富的答案选择,使得儿童在推崇技术的过程中忽视了人的客观存在。在知识素养本位的追求下,儿童通过技术的助力,可以很方便地获取所需要的知识内容。算法程序的固定使得多数问题的答案框架相同,长此以往儿童会潜意识地依据人工智能的答案形式,模仿人工智能的思考逻辑。4摇 第 3 期摇 摇 曲铁华,等: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优势、挑战及路径与此同时,人工智能对儿童问题的“感知冶会在无形中为儿童构建“信息茧房冶,儿童陷入“喜欢的推荐的喜欢的冶自反陷阱无法逃离,15严重阻碍了其发散性思维的发展。(三)人工智能的伦理失位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一方面要引导个体追求智慧,发展思维;另一方面也注重儿童道德伦理的培养。进言之,面对人工智能时代的安全风险,我们必须讨论技术的道德性这一根本问题,当技术应用到儿童教育的场域中时,这种道德性更应该引起关注。尽管技术设计者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在算法设计中尝试着将道德规范融入算法的逻辑之中,但实际上,技术伦理失位的情况仍时有发生,“数字鸿沟冶“数据风险冶“隐私泄漏冶等问题仍层出不穷。首先,儿童获取结果的真实性值得商榷。人机对话的过程虽然创新了问答与解答形式,但是却存在答案失真与算法失效的情况。儿童不同于成年人,他们对问题的阐述并没有严密、细致的语言逻辑。在开展人机对话的过程中,儿童会将自己所了解信息的关键词组合形成独立的问题,然后向人工智能发问。由于算法程序无法捕捉到问题的主要信息,只能根据部分关键词内容生成相关回答。以 ChatGPT 为例,在早期算法阶段,由于输入的文本表述不够清晰,或者问题不够明确,ChatGPT 并不能辨识问题的本质,其产生的答案并不明确,甚至答案中会出现偏见与歧视。16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时常存在的,对儿童知识的获取与习得造成了极大的误导。其次,儿童信息暴露在人工智能检测之下。人工智能可以通过智能算法程序对儿童开展练习、测试、评价等活动,当教育者开始享受这种技术红利时,无形中也将儿童的信息暴露在技术的检测之下,产生了隐私泄漏的风险。一旦儿童隐私出现泄漏,将会对儿童的尊严以及道德情感产生消极影响,不利于儿童参与社会团体交流,更甚者会出现儿童个体被孤立的情况。这些都对儿童主体的伦理性塑造无益,也为儿童道德人格的培养埋下忧患。最后,儿童自尊受到人工智能的语言挑衅。儿童对世界的态度是充满未知、充满信心的,他们在满怀期待地向世界发问并希望获取答案时,需要的是温情的回复与礼貌的问答。由于缺乏对儿童这一特殊主体的认识,加上早期算法程序的缺漏,部分人工智能工具在开展人机交流对话的过程中语言生硬,态度冷谈。这种差异化的聊天场景与语言风格会对儿童人格的培养产生消极的影响。三、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的发展路径摇 摇(一)回归儿童的哲学本位信息时代,技术已悄然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也改变了教育生态。回归教育的本质,是时代对教育的呼唤;回归儿童的哲学本位,是教育对技术的回应。人工智能可以为儿童提供问题的答案,也可以通过算法为儿童演示解答的过程,但无法对问题的本质作出回应。技术可以给儿童带来问题解决的快感,但无法给儿童提供“问道冶的乐趣。从哲学的视角而言,哲学就是爱智慧,儿童哲学教育就是让儿童爱智慧。因此,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要因时制宜,既要重视技术在儿童哲学教育领域中的优势,又要及时唤醒沉迷在技术空间的儿童,这就需要我们对以下两个方面加以注意。首先,注重儿童的主体地位。儿童强烈的求知欲望使得他们无限地追问,他们希望在追问的过程中探究自身的存在价值。无论何时,技术在赋能儿童哲学思考的过程中应只是充当服务者的角色,为儿童所用。因此,技术主体在开发设计技术程序时要树立以人为本的价值观,紧紧围绕着人的价值实现与道德规范设计开发新的技术算法,着重突出儿童哲学思考的主体地位。其次,规范技术的教育应用。技术引入教育场域为儿童开展哲学思考扩展了教学空间,甚至突破了时空的局限,一切问题放在技术的视域之下,似乎都可以找到合理的答案。儿童哲学教育关注的是儿童本身的哲学思考,引导儿童的发问以及推动其思维能力的发展。儿童盲目地利用人工智能答疑解惑,久而久之问题意识逐渐淡漠,思5北摇 京摇 教摇 育摇 学摇 院摇 学摇 报2024 年摇维难以得到有效发展。因此,教育者要规范技术在教育场域中的应用,应及时告知儿童何时可用技术、何时不可用技术,既要利用技术开阔思维,也防止技术阻碍思维发展。(二)规范技术的伦理属性技术是算法框架之下的产物,而思想是大脑活动的产物,如果上升到哲学的层面,则人与“机械人冶 的区别在于人的思想性。儿童是有思想的,这从他们一系列对世界的追问中可以体现出来,甚至有人认为儿童是天生的哲学家,“每一个孩子都像是古希腊的哲学家,带着赤子之心探索世界冶。算法之下,技术的回答对儿童的问题辨识与价值观形成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因此,当技术被引入儿童哲学教育的场域中,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对技术伦理性的规范。首先,我们必须明确以下几个问题:技术是否具有伦理性?算法之下的机器人是否可以当作伦理主体?这就要我们首先明确伦理主体的边界。人是人际关系的主导者,17技术是由人发明出来,并在人的指导下应用于实践的。所以,强调技术的伦理性仍要从源头出发,规范设计者的伦理性。其次,我们要注重程序的设计与应用。人不同于动物的最大特点是“人可以意识到自己在意识冶,所以人在最初设计技术与开发程序的过程中就应该重视对技术的规约,科学地预测技术在应用过程中的走向,切实维护好基本的伦理规范与价值追求。尤其当技术应用于儿童之时,更应该加强对技术的制约,尽管技术并不一定可以成为“道德机器冶,但通过程序算法的设计,技术未必不能展现出温柔、善良、同理心等人的情感内容。算法设计者不仅要优化技术的设计,而且还要将社会价值与公德意识有目的地嵌入程序之中。(三)破除思维的技术藩篱儿童哲学的主体是儿童,儿童处于人生发展的早期阶段,正是生理、心理逐渐成熟的时期,他们的认知、思维、能力、记忆随着生理年龄的发展逐渐成熟,身体的功能也在逐渐提升。儿童要想实现智慧增长,就要注重早期思维的培养,尤其是高阶思维意识中最主要的批判性思维与创造性思维。因此,在人工智能时代,破除技术附加在儿童思维发展的藩篱显得格外重要。首先,打开技术“黑箱冶,实现算法透明。纵然技术是由算法设计而成,但算法的程序不应被遮蔽,即儿童在对技术发问的过程中,技术带给儿童的只有结果,没有过程。长此以往,一方面儿童只满足于问答的需要,而忽视答案生成的过程,就会出现唯技术主义的倾向。因此我们要将技术的原理向儿童讲解,鼓励儿童对技术所生成的答案进行批判反思。另一方面,儿童盲目地崇信技术依赖技术,而忽视技术与人脑的差异,久而久之会使儿童的思维固化。所以,必须要破除人工智能的“智慧控制冶,发挥儿童在问题场域中的能动性与主动性。其次,坚持对话教学,批判算法思维。生成式的答案未必是标准答案。苏格拉底认为每一个人心中都埋藏着真理的种子,当儿童被提问时,他们一定会有对该问题的自我见解。尽管技术会生成一个答案供儿童选择,但他们也在实际发展的过程中利用经验,结合已有的答案去回应现有的问题。此时就会出现技术与儿童之间的话语矛盾,即谁对谁错,教师作为发问者必须明确该问题并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要鼓励儿童从不同角度开展论述,实现儿童思维的创新性发展,而不是困囿于技术的空间。尽管在算法程序的设定过程中,技术已经容纳了海量的知识资源,凡是已经拥有结果的问题设定,技术总是可以立即给出答案。但是,对于儿童而言,他们并不一定在意答案的对与错,更多的是享受知识获取与问题解决的过程。唯有在这个过程中,儿童的天性才得以萌发,对世界的好奇才能一直存在。(四)协调人机的功能交互随着科技的发展,课堂空间中的二元对立被打破,教师的“教冶与学生的“学冶发生了变化,技术的“教冶也融入传统的教学场域之中,原本的师生关系中又添加了一个角色,技术有时是儿童与教师之间的桥梁,有时甚至替代了教师的位置,出现了技术的“教冶与学生的“学冶的情景。对此,人们在充分协调人机功能、观照人机对话的时候要6摇 第 3 期摇 摇 曲铁华,等:人工智能时代儿童哲学教育:优势、挑战及路径做以下考量。首先,关注人机协同功能。有学者认为人机协调是人本人工智能的核心与突破口。18不可否认,技术为儿童的思考带来的便利与优势是人所不能企及的。算法程序下的技术可以为儿童追思构建场域,提供技术思考,也可以为儿童审思提供指引与导向。在数字化时代,技术已经带动教育发生了巨大变革,我们不可忽视技术在儿童教育场域中的渗透,随着科技的发展,儿童在爱智与追智的道路上应该重视技术协同功能。其次,人工智能助力个性思考。成人很难“读懂冶儿童,也很难“解读冶儿童,19这无形中使成人与儿童之间的交流产生了隔阂。而人工智能则可以从个体发展的视角出发,赋予个体新的概念。在个体身体、行为、思维等方面实现数字化的过程中,“数字自我冶“量化自我冶等新概念也应运而生。20儿童作为学习者,要尝试逃出“身份困境冶,打破身份的壁垒,在学习场域合理地利用技术,重塑人工智能时代学习者的主体地位。21简言之,儿童要在人机对话交流的场域中,利用技术算法构建适合自我的学习场域或者个性空间,为自己的个性哲学思考提供舒适的学习环境。因为即便在人工智能时代,儿童追求个性化发展的过程也是儿童大脑发育成长的体现,是儿童对自我、环境、社会综合思考的体现。结摇 语摇 摇 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使得一切生活都将经历数字化的过程,技术的工具价值与伦理价值再一次被人们重视起来。在以人为本的社会场域中,技术终归是要为人服务、为学习服务、为生活服务,技术的工具价值属性要依附于人的实现。在人工智能时代,我们首要考虑的是人类要如何学习,22也要深刻反思人类要如何思考。随着教育数字化的转型升级,我国教育领域势必要在人工智能的时代谋求更大的发展,由技术算法为人类生活提供的数据、图像、性能、设计逐渐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使得知识形态更加丰富和差异交叠,人类知识的获取方式也在发生变革。未来社会发展走向以及未来教育的新形态势必会影响儿童哲学教育发展的未来走向,会为儿童哲学教育的发展带来挑战与忧患。但就未来科技的应用与发展的正向作用而言,儿童哲学教育的未来发展是可期的,教育的数字化、个性化、具身化、交互化等特征仍旧以人为中心、以儿童的成长为导向,并终将引领儿童在探索世界、追问世界、理解世界的道路上迈向远方。23参考文献:1加雷斯B.马修斯.童年哲学M.刘晓东,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27.2 胡思源,郭梓楠,刘嘉.从知识学习到思维培养:ChatGPT 时代的教育变革J.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3(3):63-72.3潘小慧.儿童哲学的理论与实践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18-19.4王占魁.“爱智冶抑或“爱人冶 论中国儿童哲学课程的价值与未来 J.教育发展研究,2020(22):11-20.5约翰杜威.我们如何思维M.伍中友,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5:28.6The Book of Beautiful Qquestions:The Powerful Questionsthat Will Help You Decide,Create,Connect,and LeadZ/Kirkus Reviews:LXXXVI.Austin:Kirk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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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dren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Strengths,Challenges and the PathQU Tiehua,GAO Haibing(Faculty of Education,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 130024,China)Abstract: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has a profound impact on children忆s family,school and social life,giving children a three鄄dimensional and digital cognition of the world.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hasbrought new opportunities to children忆s philosophical education that helps children think,reason and practice.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an arouse children忆s interest in love of wisdom,and innovate the form of children忆spursuit of wisdom to make up for the cracks in children忆s growth;however,it also implies the risks oftechnical concealment,algorithm trap and ethical dislocation.Therefore,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itis necessary to return to the philosophical standard of children,standardize the ethical attributes of technology,break the technical barriers of thinking,and coordinate the functional interaction between human andmachine.It also needs to take the children忆s growth as its orientation,lead children to explore the world,seektruth in the world,and understand the world on the road to the future.Key words:artificial intelligence;philosophy for children;philosophical education for children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