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金剛經五家解》版本研究.pdf

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金剛經五家解版本研究李銘佳古代朝鮮半島刊刻有舉世聞名的 高麗大藏經,是東亞漢籍出版、傳播史上的瑰寶。但自朝鮮王朝(1 3 9 21 9 1 0,下文簡稱“朝鮮”)太宗李芳遠即位(1 4 0 0)起,半島的宗教政策就以“崇儒抑佛”甚至“排佛”聞名,包括成宗斥佛,燕山君、中宗的廢佛等都在朝鮮佛教史上著墨甚濃。然著眼於佛書 金剛經五家解 的刊行,卻能發現朝鮮佛教慧命相續與王室的微妙關係。該書是唐宋期間五部 金剛經 注解的合編本,推編於元明之際的中國。今雖不復見於中國各典藏,但在朝鮮半島,自1 5世紀重校出版以來,長達七個多世紀流通不絶,各種校釋重版及現代韓文讀物至今間見層出。國際上雖不乏先行研究,但對其在朝鮮最古形式的考察並不全面,也就無從分辨它形式各異的早期版本間有怎樣的區别與聯繫,更無從討論它們是在怎樣的時代場景中形成並流行起來的。本文通過整理朝鮮 金剛經五家解 早期版本,意在明晰其在朝鮮的翻刻、注釋、重編及刊行流通史,並窺探佛書出版於朝鮮王室的公私兩利。相關推證詳見李銘佳 東亞“述而不作”傳統下的 複合詮釋形態 以朝鮮刊 成書考爲中心(以下簡稱 成書考),佛學研究2 0 2 2年第2期。先行研究多默認其爲朝鮮半島校注者己和所編,是一種不加考辨的誤判。一一 金金剛剛經經五五家家解解 概概況況及及其其主主要要古古刊刊本本 金剛經五家解(簡稱 五家解),是由署名南梁傅翕(世稱傅大士)、唐代六祖慧能、圭峰宗密,南宋冶父道川、宗鏡的五部 金剛經 注解合編而成,五家注解依序分段附於相應的鳩摩羅什譯本 金剛經 經文之下。此書最早的編集者失考,韓國現行本由麗末鮮初曹溪宗禪僧得通己和於1 5世紀初次校訂,後次第加入復注、諺解等,正文也幾經重校,逐步成爲朝鮮 金剛經 流通的主要形式。雖然在其來源地 中國如今鮮爲人知,但作爲古代朝鮮極爲流行的佛教典籍,五家解 對半島的宗教、政治、思想、文化等領域有著廣泛影響,因此亦引起了國際學界的注意。日韓歐美均有先行研究,此中當然韓國數量爲最。相關研究涵蓋文獻學(尤其85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以下討論主要涉及其中三部:a.署名慧能的 金剛經解義,以下簡稱“六祖解”;b.道川 川老頌金剛經,以下簡稱“川老解”;c.宗鏡 金剛經提綱,以下簡稱“宗鏡解”,此解在明以後流通的單行本形式爲(銷釋)金剛(經)科儀。對於將五部 金剛經 解合編的行爲,本文稱爲“編集”;對於 五家解 在朝鮮半島的多種衍生形式的成立,本文稱爲“編輯”。己和(1 3 7 61 4 3 3),朝鮮名僧,堂號“涵虚”。初號“無准”,名“守伊”,因庚子(1 4 2 0)秋入五臺山神僧托夢而改名號。師從臨濟宗楊岐派無學自超(1 3 2 71 4 0 5),是高麗名僧懶翁惠勤(1 3 2 01 3 7 6)的再傳弟子。代表作 圓覺疏 金剛經説誼 顯正論 等。“諺解”是朝鮮世宗末期(約1 4 4 6-1 4 5 0)開始以“訓民正音”注解、翻譯漢語文獻的文學體裁,本文的兩種諺解本形式比較標準:首先給有必要的漢字加以朝鮮諺文注音,利於誦讀;同時用諺文懸吐標明句讀,助於段落理解;最後以整句小字諺文解釋特定漢文句子或段落的意思,作適當的理論闡發。日本方面主要是六祖解相關研究,以駒澤大學和伊吹敦相關成果爲代表;歐美方面以師從朴性焙的查爾斯穆勒(A.C h a r l e s M u l l e r)之研究爲代表。詳見前揭 成書考頁1 0 5、1 1 5注釋。半島禪宗思想、朝鮮王朝出版史、諺文發展史相關研究幾乎都涉及 五家解,因此數量較多不便統計。僅舉一例,東國大學佛教文化研究所主辦的 佛教學報 在1 9 7 4年出版的 金剛經 研究專刊中發表了包括李鍾益、李智冠、高翊晋、睦楨培等著名佛教學者的1 2篇專題研究論文,其中絶大部分涉及到 五家解。參見高翊晋 涵虚的金剛經五家解説誼 等,佛教學報 第1 1號,1 9 7 4年。是版本學)、宗教學與哲學、半島政教史和語言文學等領域。作爲一部外來典籍,其版本學研究應爲其他面向之研究得以展開的基石,但韓國先行研究往往對 五家解 的傳入朝鮮避而不談,對其原本及在朝鮮衍生出來的種種相關文本又混爲一談,甚或只關注世祖本之後各種説誼合本的刊行,缺乏對朝鮮刊 五家解 及其相關版本的全面而清晰的文本分類和版本梳理。因此,以下選取1 5種 五家解 相關刊本作爲考察對象,分爲I.翻刻明本;I I.説誼單行本;I I I.説誼合本;I V.諺解本四大類,對韓國現存的1 51 7世紀 五家解 及其代表性衍生形態古刊本作一分類整理,在説明彼此間區别和聯繫的基礎上,明確 五家解 傳入朝鮮後的初刻及其復注撰寫、王室主導的會本編集、翻譯重編、形成節略本及參照本等版本演變史,以進一步分析和還原這一東亞重要古典文獻伴隨朝鮮王朝前期發展而逐步被接納、流通並最終本土化的過程。首先列諸本書誌概況如下:95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指朝鮮世祖李瑈(1 4 5 51 4 6 8年在位)於1 4 5 7年主導新編、刊行的銅活字説誼合本 五家解,因該本所用的銅活字爲世祖親撰並以當年干支命名,韓國學界慣稱爲“丁丑字本”。見下文第I I I類版本之説明。從朝鮮佛書刊行史上來説,説誼本及 五家解 原文是並列的研究對象,談論 五家解 時談論的就是説誼本,但就 五家解 此書的完整誕生和版本演變史來看,説誼本只能看作是 五家解 在特定時期和地域的版本形態。雖然下文以代號稱某本,看上去討論的是1 5個具體的“本”,但實際上討論的是1 5個“版本”,每個版本可能包含對現藏於多地的同版多本之考察。選本上主要以 五家解 編入 韓國佛教全書(韓國佛教全書編委會 韓國佛教全書第7册,東國大學校出版部,2 0 0 2年,以下簡稱 全書)時所使用的底本加四種參校本爲中心,追加學界考察不徹底或存在誤解的十種重要版本。版本信息主要來源於東國大學“佛教記録文化遺産檔案館”資料庫(A r c h i v e s o f B u d d h i s t a n d C u l t u r e,以下簡稱“A B C”)所提供的線上高清照片。另,本文成稿之際,筆者從韓國中央大學宋日基教授處獲得了尚未公開的庚本上卷、世祖銅活字本、深源寺本等 五家解 古刊本的重要信息,在此衷心致謝。宋教授對朝鮮寺刹刊本的畢生研究將以編著 朝鮮寺刹本總目 的形式出版公開。I.翻刻明本:1.兩卷本 金剛經五家解,編號“庚”,明永樂十三年(1 4 1 5,朝鮮太宗一十五年)豐海道煙峰寺發行之木板本,簡稱“煙峰寺本”。版式爲四周單邊,半郭1 9.51 3 c m,無界,半葉1 1行2 2字,白口内向白魚尾。卷首有“宋太宗序”,卷末有卞季良跋,有刊記。館藏地啟明大學、東國大學圖書館(以下簡稱“東國大”)、韓國國立博物館、梵魚寺(後三處僅存下卷)。I I.説誼單行本:2.一卷本 金剛經説誼(初名“般若五家説誼”),明正統七年(1 4 4 2,朝鮮世宗二十四年)慶尚道陽山寺發行之木板本,簡稱“陽山寺本”。版式爲四周單邊,半郭1 81 2.5 c m,有界,半葉1 2行2 2字,白口内向黑魚尾。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己和跋,有刊記。館藏地高麗大學中央圖書館。I I I.説誼合本:3.兩卷本 金剛經五家解説誼(以下第4至1 3本皆同,略),明天順元年(1 4 5 7,朝鮮世祖三年,丁丑年)京畿道漢城校書館發行之銅活字本,簡稱“世祖本”或“丁丑字本”。版式爲四周單邊,半郭2 6.31 8.6 c m,有界,半葉9行大字1 4字/中字1 9字(低1字1 8字)/小字雙行1 9字(低1字1 8字),白口内向黑魚尾。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世祖御製跋及金守温、姜希孟、韓明澮、韓繼禧、曹錫文、任元濬等所作跋文6篇,有刊記。館藏地誠庵古書博物館(上卷)、守國寺(下卷)。06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 五家解 相關版本表題多爲“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不便區分,以下書名爲作者按實際内容,參考卷首/末題及序題、版心題等記録。以下編號丙至庚者依照 全書 參校選本,全書 選編甲、乙、己三本(釋王寺本、龍藏寺本、同願寺本)雖爲善本,但包含版本學信息有限,故本文棄之不用,並將此三編號挪作他本用。1 4 1 7年改名“黄海道”,今屬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卞季良(1 3 6 91 4 3 0),字巨卿,號春亭,謚號文肅,朝鮮前期著名文臣。歷任修文殿提學、議政府參贊、集賢殿大提學等。代表作 春亭集。參見高麗大學中央圖書館 華山文庫漢籍目録,1 9 7 6年,頁1、7 0。參見宋日基 守國寺木造阿彌陀佛坐像腹藏典籍的研究,書誌學研究 總第5 8期,2 0 1 4年。該研究的英文更新版見 遠亞叢刊(C a h i e r s d E x t r m e-A s i e)總第2 8輯,2 0 1 9年。4.編號“甲”,明正德四年(1 5 0 9,朝鮮中宗四年)全羅道大光寺發行之木板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署名“病老愚物”的跋文,有刊記。館藏地東國大。5.明嘉靖三年(1 5 2 4,朝鮮中宗十九年)黄海道深源寺發行之木板本,簡稱“深源寺本”。版式爲四周單邊,半郭2 0.51 5.6 c m,無界,9行2 3字(小字雙行),白口内向黑魚尾。卷首有己和序,無跋有刊記。無館藏,深源寺留板。6.編號“乙”,明嘉靖九年(1 5 3 0,朝鮮中宗二十五年)慶尚道廣興寺發行之木板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梅隱跋,有刊記。館藏地龍興寺(上卷)、桐華寺(下卷)。7.明嘉靖十六年(1 5 3 7,朝鮮中宗三十二年)全羅道身安寺發行之木板本,簡稱“身安寺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無跋有刊記。館藏地僧伽大學、龍興寺、奎章閣、寶性禪院、日本駒澤大學(後四處僅存上卷)。8.明嘉靖三十四年(1 5 5 5,朝鮮明宗十年)平安道陽和寺發行之木板本,簡稱“陽和寺本”。版式同深源寺本,有己和序及刊記。館藏地東國大(上卷)、京都大學圖書館(上卷)。9.明嘉靖三十六年(1 5 5 7,朝鮮明宗十二年)黄海道歸真寺發行之木板本,簡稱“歸真寺本”。版式同深源寺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跋,無跋有刊記。館藏地延世大學校中央圖書館(下卷)。1 0.編號“己”,明萬曆三年(1 5 7 5,朝鮮宣祖八年)全羅道雙峰寺發行之木板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玉烱跋,有刊記。館藏地圓覺寺。1 1.編號“底”,明崇禎五年(1 6 3 2,朝鮮仁祖十年)京畿道龍腹寺發行之木板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無跋有刊記。館藏地東國大、圓覺寺(2本上卷)、中央僧伽大學(上卷)。1 2.編號“丙”,清康熙四年(1 6 6 5,朝鮮顯宗六年)全羅道興國寺發行之16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見黑田亮 朝鮮舊書考,岩波書店,1 9 4 0年,頁8 5。伊吹敦使用的駒澤大學0 8 6-8 7本即此版。詳見 延世大學中央圖書館古書目録 第二輯,延世大學校中央圖書館,1 9 8 7年,頁9 8。木板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荆吕白吴跋,有刊記。館藏地圓覺寺、奎章閣(均爲上卷)。1 3.編號“丁”,清康熙十八年二十年(1 6 7 91 6 8 1,朝鮮肅宗六八年)慶尚道雲興寺分階段發行(先刊下卷,後刊上卷)之木板本。版式同世祖本。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世祖御製跋(作於1 4 5 7年)、金紐跋(作於1 4 8 7年)、敬一跋,有刊記。館藏地有佛影寺、玉泉寺、圓覺寺、中央僧伽大學、海印寺、東國大、考般齋(2本上卷)、通度寺極樂庵(上卷)、梵魚寺(下卷)、日本花園大學等。I V.諺解本:1 4.兩卷本 金剛經諺解,明萬曆三年(1 5 7 5,朝鮮宣祖八年)全羅道廣濟院發行之木板本,簡稱 諺解(此 諺解 母本爲刊經都監於1 4 6 4年爲世子祈求冥福而首發的一卷一册本,下文討論 諺解 成立皆指其已軼母本)。版式爲四周單邊,半郭2 0.81 4.9 c m,有界,半葉8行1 9字(小字諺文雙行),白口内向黑魚尾。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李補、海超、金守温、韓繼禧、盧思慎等所作跋文6篇,有刊記。館藏地東國大,海印寺、日本東洋文庫等。1 5.五卷本 金剛經三家解,編號“戊”,明成化十八年(1 4 8 2,朝鮮成宗十三年)京畿道漢陽内需司發行之銅活字本,簡稱 三家解。版式爲四周單邊,半郭2 7.11 9.7 c m,有界,半葉1 1行2 1字,大字1 4字/中字2 1字(低1字2 0字)/小字諺文雙行2 1字(低1字2 0字)白口内向黑魚尾。卷首有己和序,卷末有韓繼禧、姜希孟跋,有刊記。館藏地奎章閣(卷二至卷五)、東國大(卷一、卷五)、誠庵博物館(卷三、卷四),日本東洋文庫和世宗大王紀念事業會存有影印本。26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荆吕白吴”奎章閣編目者推爲“荆夢無”三字。I V類因爲是内容完全不同(相互補充)的兩種 五家解説誼 的衍生文本,因此只各選一代表本,不按刊板細分而僅按照内容分爲兩個子分類,版次等略。刊經都監(1 4 6 11 4 7 1年存續)是世祖爲刊行佛經諺解本而設置的中央機關,在地方多處設有分司,在1 1年間强有力地推動了佛經的國譯與刊行,至成宗繼位後被廢除。含未署名的 翻譯廣轉事實 一篇,内容與金守温、盧思慎跋文多有重複。影印本參見嶺南大學 民族文化資料叢書1,嶺南大學出版部,1 9 8 1年。上述四類中,I和I I下各只有一種版本,I下的庚本爲 五家解 原文(含 金剛經 經文)的校訂本,刊行最早。I I下的陽山寺本在先行研究中不止一次被判爲 五家解 異版,實際僅爲己和對五家(尤其川老、宗鏡兩家解)的注解而已,以下簡稱 説誼。I I I爲前兩類(翻刻明本 五家解 及説誼單行本)的合編,以下討論中簡稱“説誼本”五家解,是1 5世紀以後朝鮮最爲常見並延續至今的版本形態,均受刊行最早的世祖本影響,所列1 0本(除世祖本外)根據版式的相近程度,又可歸納爲世祖本同版(依世祖本版式復刻)及異版兩種,異版僅有三本。最後一類I V實際上只能算是 五家解 的衍生文本,分爲以下兩種:其一爲初刊於1 4 6 4年之 諺解,出版時間緊隨世祖本,内容爲説誼合本中抽出的世祖手書 金剛經 和世祖“親定”的六祖解,再加上韓繼禧的翻譯,三者構成了注釋形式上比 説誼 更進一層(轉華爲諺)的朝鮮編刊 金剛經 注釋書;其二 三家解 爲己和 説誼 與其所依據的五家之中川老、宗鏡兩家解的合本,也可看作I I I的抽編(節略)本,並在此基礎上加以文宗、世祖所作諺解,構成了内容上與 諺解 互補的 五家解 衍生文本。兩種諺解本脱胎世祖本而成,在古代流通和現代研究中均易産生混淆。爲充分展示“五家解”的朝鮮受容史,有必要一併納入説明。二二 世世宗宗、世世祖祖至至成成宗宗:李李朝朝王王室室推推動動的的 五五家家解解 編編刻刻第一節所列1 5本大致展現了 五家解 朝鮮刊行的五個階段:早期寺刻(翻刻)本階段,代表爲1 4 1 5年刊I類庚本,主體内容爲 五家解 原文,有一定流通度;I I類注釋本 説誼 創作完成並少量刻出單行本,王族出於信仰收集;官刻銅活字I I I類本問世,代表爲1 4 5 7年刊世祖本,首次將 五家解 原文與 説誼 合編,經文由世祖手書,奠定後世木板本版式基礎;1 4 6 2起,刊經都監和内需司從説誼本中節録、翻譯新編I V類 諺解 三家解,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 五家解 的民間流行;1 6世紀初出現了依據世祖本版式翻刻的寺刻木板本I I I類説誼合本,隨著翻刻日盛,五家解 成36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除深源寺、陽和寺、歸真寺三本在字體、行款、册大小、有無界欄等方面有異之外(此三本版式同),餘本版式都同於世祖本。爲 金剛經 的主要刊刻形式,遍及諸道(其中與、與之間没有必然的遞進關係,前後排序更多是指階段完成而非發生的時間)。幾乎各階段之發展均有李朝王室的推動。以下將分别從各版的序、跋文,首位校注者己和的語録、行狀,以及 李朝實録等史書中的蛛絲馬跡,對這五個刊刻階段進行説明。(一)煙峰寺本與陽山寺本:己和爲核心的 五家解 校釋已知現行本基本以世祖本爲依據,因此世祖本前後是爲朝鮮 五家解刊行的重要分水嶺。世祖本前有庚本和陽山寺本,此二本需要重點説明。庚本存四部下卷、一部上卷(啟明大學藏,非公開),因此首先討論下卷的信息。下卷正文末有“永樂乙未(1 4 1 5年)五月有日前安嚴寺住持大師省琚書”的尾題,學界誤判此爲刊者落款,而不乏稱庚本爲“安嚴寺本”者,但這裏“書”已明示其爲書手。且尾題後頁有落款同爲永樂乙未五月的卞季良跋文,跋文中説明作跋因緣“釋惠上人以五家所注 金剛經 刊於豐海之煙峰寺工告訖,造書判華嚴悟公,求予言以識其後”中出現了“華嚴悟公”,而省琚又有“華嚴大師”的美稱,跋文此處指的應即省琚,是此次刊行的造書判,而非發起者。跋文中募集資金的“釋惠上人”又被稱爲“惠師”,在此“釋”字僅爲佛弟子的通稱。東國大藏2本庚本下卷中,其一在省琚尾題後並排緊挨著“化主海惠”“同願祖玽”兩行字,字體及字號均與“省琚書”一致,提示此次募刻的主導者“釋惠上人”就是卷末所識海惠。衆所周知,説誼本 五家解 卷首均有己和所作序,内容主要爲對 金剛經 所包含的及五位注解者所弘揚的離相絶言之大乘般若智慧的讚歎,作爲韓藏 金剛經 研究的常識,學界對其討論已濫。後世所見己和序均爲附加逐句説誼的形式,推是先有序文本文,至 説誼 完成時才連正文一併加注。己和序落款乙未年六月,顯然是爲煙峰寺本刊行而作。然庚本僅存46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己和初校之後,又有信眉、弘濬校訂世祖本 説誼 部分,後學祖(戊本)、尚圭(乙本)、敬一(丁本)等都曾重校過。索引見 朝鮮王朝實録 資料庫:h t t p:/s i l l o k.h i s t o r y.g o.k r,以下簡稱 實録。如前揭高翊晋論文。金剛經五家解説誼 卷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五家解序説永樂乙未六月日涵虚堂衲守伊盥手焚香謹序。”(A B C,H 0 1 1 4 v 7,p.1 0 b 1 9-p.1 4 a 0 9)的啟明寺藏上卷卷首卻無此序。可能因同板有過多次後刷,而啟明大藏本恰好没有己和序罷了。以上是現存最早的朝鮮本土序跋及刊記,其中均隻字未提餘本的刊刻,暗示了其初刊本地位。同時,啟明寺藏庚本上卷尚有一篇署名“宋太宗”的 金剛經 序文。而在庚本正文最後一部分“決疑”篇首有一句“經首御製序文恐多有闕誤置之不論”,此首句連同該序一起在後世諸本中删去了。顯而易見,包括校訂者己和在内,朝鮮無人對此“宋太宗序”有所認識,因無法保證真實性和準確性,就在後來的刊行中直接抹去了。换句話説,儘管該序的創作背景不明,但顯然不會是在朝鮮半島編入的。兩相疊加,庚本的底本只能是中國流入的。五部 金剛經 解在大陸御編爲合集後,輾轉傳入朝鮮半島,在朝鮮太宗朝末期的乙未年,由豐海道煙峰寺住持海惠負責,就當時駐錫煙峰寺的己和(可能是此次刊行的實際主導者)所校訂的 五家解 發起募刻,由安嚴寺住持省琚書板,時任世子右賓客等職的卞季良作跋,最後冠上己和新序並刊行。這就是現存最早的朝鮮刻 五家解 的由來。介於庚本和世祖本之間的陽山寺本,如前所述曾被誤判爲説誼本異版,但只要結合世祖本御製跋中“慧覺尊者信眉、演慶住持弘濬等校定涵虚堂 金剛經説義,入之 五家解 爲一書”,再看其一卷一册的篇幅,很容易把握其爲 説誼 單行本的事實。而有無會入 説誼,就是煙峰寺本與後世諸本在構成上的主要區别。或許受思維定勢影響而忽略了 五家解 原文編集於中國,且煙峰寺本由己和校訂的這些事實背景,先行研究往往認爲 説誼 創作定在 五家56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相關分析詳見 成書考。己和校訂 五家解 所附的校記。因下文己和 行狀 中有“師諱己和俗姓劉氏,中原人也”一句,朝鮮佛教史上舊有傳説己和爲中國人,現代韓國學者普遍否認這一可能性。即“説誼”。見前揭伊吹敦、高翊晋論文等。解 的朝鮮初刊本庚本之後,於是將 涵虚堂得通和尚語録篇末 行狀中如下提示的1 4 1 71 4 1 8年當作 説誼 的創作時間:甲午(1 4 1 4年)春三月,到慈母山烟峰寺。占一小室,名“涵虚堂”。勤修三載,曾無少息。又自丁酉(1 4 1 7年)至戊戌(1 4 1 8年)一冬兩夏,五家講席,三設是寺。但這個結論不僅不嚴密,還忽略了同在 行狀 中的另外兩條重要線索:其一,慈母山煙峰寺的“五家講席”可能並非首次施設,己和早在“丙戌(1 4 0 6年)夏,歸於功德山大乘寺,是年爲始至於己丑(1 4 0 9年),四歲之間,三設般若講席”,説誼 中的般若思想很可能在此階段已草成;其二,行狀 中明確説明包含 説誼 在内的己和遺作都只是“校正之,書之數本”,因此直至 語録 全卷完成的“正統五年(1 4 4 0)庚申七月日”,説誼 都還只有手抄講義本,直到兩年後才在陽山寺刊刻流通。陽山寺本卷末有己和自作跋文,落款“時蒼龍乙巳(1 4 2 5年)六月日涵(虚)堂守伊敬跋”明示了現行版 説誼 定稿的時間下限。因此可以形成關於 説誼 成書時間的兩個可靠的結論:一是 説誼 整體思想應草成於1 4 1 5庚本刊行之前;二是現行説誼基本完成的時間不晚於1 4 2 5年,但上下限則没有更確切的時間。(二)世祖本、諺解 與 三家解:王室刊行的信仰底色煙峰寺本和陽山寺本都不是後世 五家解 的流傳形態,但奠定了第一66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見 全書 所録 涵虚堂得通和尚語録(A B C,H 0 1 1 9 v 7,p p.2 2 6-2 5 2)。己和門人編成於1 4 4 0年,以下簡稱 語録。指 五家解。見上揭 行狀(A B C,H 0 1 1 9 v 7,p p.2 5 1 a 1 5-1 8)。雖然 般若經 有多部,但真正在半島甚至整個東亞範圍内得到深入研究的只有 金剛經,己和 説誼 的初刊名就是 般若五家説誼,此“般若講席”顯然是講解 金剛經,甚至就是照著 五家解 講的。行狀(A B C,H 0 1 1 9 v 7,p p.2 5 1 a 1 0-1 1)。行狀:“先師平生所著經論、注疏、詩賦、篇章,固不爲不多矣。然散在諸處,未能盡求。但以手書 般若五家説誼 一卷校正之,書之數本,留鎮願刹。示之於後。”(A B C,H 0 1 1 9 v 7,p p.2 5 1 c 1 9-2 5 2 a 3)行狀(A B C,H 0 1 1 9 v 7,T 0 0 1,p p.2 5 2 a 1 3)。部説誼本 五家解 編刊的基礎。決定 五家解 後來在半島廣泛傳播的關鍵,是世祖三年(1 4 5 7)的第一部官刻合本“世祖本”。先行研究對該本的介紹和説明多因因相襲,故本文僅提幾個易被忽略但有趣的問題點。守國寺藏世祖本下卷並未公開,不過“丁本”卷末同樣復刻了世祖本卷末御製跋文,關於這篇跋文的幾個基本要點,前賢已經反復討論過。一、刊行的直接目的是爲同年病殂的懿敬世子李暲哀亡;二、經文由朝鮮世祖御筆手書後鑄爲銅字,以當年的干支命名爲“丁丑字”;三、刊本中 説誼 由信眉、弘濬校定後,首次入於 五家解“爲一書”。而當與官刻 諺解 三家解 的跋文,及録於丁本的金紐跋文對照審視時,御製跋文中關於此次刊行的更多豐富的側面信息,又浮出水面。首先,從前揭“入之 五家解 爲一書”可以看出 五家解 原文翻刻本(庚)在當時是有一定流通度的,並再次明確了 説誼 與 五家解 本文最初是分别刊刻這一事實。其次,從世祖跋中記載的薦亡轉經的順序和數量來看,華嚴經 法華經 地藏經 等講道地、明涅槃、弘浄土的大乘經是更優先抄印的,反映出唐宋以來大陸對 金剛經 的信仰化使用在世祖本刊行時還未被朝鮮半島完全接納、消化,至少在薦亡、超度這樣的使用場景中,般若系經典仍非首選。既然如此,是什麽原因讓世祖和慈聖王妃在後來又陸續刊行了兩種 金剛經 諺解本呢?直接原因恐怕正是“壬午(1 4 6 2年)夜夢”一事。諺解 的多篇跋文中詳細描繪了世祖與王妃在壬午年九月初九(近世子冥誕)夜夢世宗大王與世子李暲的情形。其中透露了三個信息:一、“壬午夜夢”是世祖與王妃在對世子極度思念的情感中發生的。二、“壬午夜夢”中,先王世宗對 金剛經 開經前需要奉請的八金剛四菩薩非常重視,而懿敬世子因爲前述世祖三年的一系列轉經追薦似乎也得到了冥福,投生善處。其三、“壬午夜夢”之後,世祖及王妃很快爲世子造像並轉 金剛經,轉經的方76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 金剛經五家解説誼 卷下(A B C,H 0 1 1 4 v 7,p.1 1 3 a 2 5-c 0 4)。貞熹王后尹氏(1 4 1 81 4 8 3),世祖李瑈之王妃,懿敬世子(德宗)李暲與睿宗李晄之生母,成宗朝前期曾垂簾聽政,以大王大妃的身份輔佐成宗七年。1 4 7 6年撤簾歸政,不久去世,成宗爲其行三年之喪。一般認爲八金剛四菩薩名號置於經前,有提升轉經願力的功效。式就是抽編、製定、敕命翻譯了 金剛經諺解 並模板流通。可見,宗教信仰的需求是此次官刻説誼本刊行的最根本也是最直接的原因。當然,6篇跋文中都有大量諸如“金剛妙喻,般若雄詮,是佛祖之所修所證者也”(李補跋)、“般若經 者諸佛本母,萬法中王,佛之與法皆從此經出也”(海超跋)等對 金剛般若經“默與道契”的思想價值的稱頌,可以看出佛教在世祖朝的文教價值也是被認可和推崇的。此外,金守温跋文中還使用了“父子之道,天屬之恩,而本乎天地之心”“仁孝誠敬之德”“爲子孝、爲父慈”“上及於祖宗,推澤下及於無窮”等讚歎,將儒家的“天地”“仁”“孝”“誠”的核心價值觀念灌注到轉 金剛經 的信仰活動中,甚至刊行並將 般若經 所藴含的“大乘最上之道”普惠於民而令“一國臣民咸仰聖德仁孝之無已”,還可稱爲一種高尚的政治實踐。這種以文教和政治爲宗教背書的做法,正如將“推廣訓民正音”作爲刊經都監設立的理由之一一樣。刊經都監在後來的七八年中,還刊行了近4 0種佛教經籍,對朝鮮的佛書出版起過巨大的推動作用。再次,就編刊來説,世祖本是與己和説誼本 永嘉集、世祖收集整理的 證道歌集注一起刊行。但此次轉經薦靈初始並非以 金剛經 或 五家解 爲絶對中心進行的,更受重視的反而是另兩本書。原因盡在御製跋前半段上溯至世宗朝(1 4 1 81 4 5 0)的刊刻因緣中,在世祖的描述裏,先父世宗大王“常恨不得見 證道歌 注解。命我遍求不得,求之中國亦不得,遺命汝終是事”。因此當世祖“幸得琪注 證道歌 而還中”後,自然要將 證道歌 及其作者永嘉玄覺相關的兩部作品重點刊刻。但到了成宗朝刊行 三家解 時(1 4 8 2),兩篇跋文中則將世祖爲圓皇考心願遍求 證道歌 注解不得的經歷,替换爲戊辰春(1 4 4 8)世祖獲得 説誼 而得世宗“大加稱賞”,“欲以86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指六祖慧能弟子,唐代禪宗大師永嘉玄覺(6 6 57 1 3)代表作 禪宗永嘉集。參見玄覺 永嘉證道歌(C B E T A,T 4 8,n o.2 0 1 4)。李娎(1 4 6 91 4 9 5年在位),世祖李瑈之孫,懿敬世子李暲之子,母爲昭惠王后韓氏。姜希孟這一叙述很值得懷疑,據 朝鮮 李能和 朝鮮佛教通史 卷一所載,己和曾被“命住大慈御刹”,至少在1 4 2 2年前後世宗與己和保持著密切的聯繫,甚至連追薦元敬王太后冥福都是請己和主法(C B E T A,B 3 1,n o.1 7 0,p.3 8 1 b 1 4-2 0,p.5 3 6 a 1 8-1 9等),如前所述 説誼 就完成於這一時期,世宗若要獲得並不太需要藉助世祖。國語翻譯 金剛經五家解 之冶父頌、宗鏡提綱、得通説誼”,更“命(文宗及)世祖翻譯,親加睿裁”等説明 三家解 刊刻重要性的説辭,並提到了“時冶父、宗鏡二解,得通 説誼 草稿已成而未暇校定”這樣的前提。相應地,跋文中將禪德學祖敕命校譯宋二解及 説誼,描述爲“更校金剛三解譯”,意在突出“三家解”是世祖早就譯出的。這當然不會是成宗的意思,成宗自1 4 7 1年冬下令廢除刊經都監後,持續開展了一系列斥佛舉措。三家解 就是在這樣的宗教環境中編譯、刊行的。雖然在編輯形式上是延續 諺解的,但篇幅(六卷)比一卷本 諺解 要大得多,更别提還要印三百本“廣施諸刹”。在刊經都監已被廢除的大環境下刊行如此費工耗財的佛書,如何説得通呢?慈聖大王大妃給出了極充分的理由:此次三家解的諺解本之刊行,可以同時完成世宗、文宗、世祖三代君主的遺願;並且,三家解的諺解已經有了文宗和世祖留下的“現成的”草稿,並不至於太費功夫。而大王大妃隱藏在這背後的“懼佛祖之法印堙晦,三聖之誓願未伸”的動機,也不至於太過分。至此,朝鮮刊 五家解 及其衍生版本的類型、關係和發展、演變史,已經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我們得以在如此全面把握其版本情況的基礎上,進一步討論 五家解 對半島産生的實際影響。三三 説説誼誼本本 五五家家解解 的的再再版版、流流傳傳及及其其影影響響 五家解 對朝鮮的影響力,在世祖本刊行後,即刻就已經凸顯出來。李朝實録 中有兩則記録值得一提,分别關於天順六年(1 4 6 2,世祖八年)和八年(1 4 6 4,世祖十年)的朝琉、朝日外交,顯示了世祖本 五家解 出版後,很快就透過外交贈予的官方管道流傳到了琉球及日本:琉球國使臣普須古等辭還,命禮曹判書洪允成餞於漢江。答琉球國王書曰:今所索 大藏經 一部,暨不腆土物,就授來使 金96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 金剛經五家解説誼 卷下(A B C,H 0 1 1 4 v 7,p.1 1 4 a 0 1-0 6)。事實上天順三年(1 4 5 9)、四年(1 4 6 0)也有關於贈送 金剛經 與 金剛經十七家解 給日本國使者的記録,但因無法確認此 金剛經 是否爲説誼本 五家解 形式,故不録。剛經五家解 宗鏡録 各二部。禮曹奉旨回書於宗成職付秦盛幸曰:“所示通使大明事,謹已上啟。王旨若曰:對馬島之人侵犯大明沿海之地今雖報彼,必不聽許宗成職邇來効誠彌篤其情可嘉,特賜成職 金剛經五家解鑄本(下略1 1部佛書及米、布等)。惟足下照悉。”前一則記録了1 4 6 2年朝鮮應琉球國王“所索”,贈予一批包含 大藏經 和新刻説誼本 五家解 在内的佛書。後一則記録了1 4 6 4年朝鮮王朝對前來報示與大明通使一事的對馬島執事的回覆,其中直言對宗氏管轄的對馬島頻擾大明之忌諱,但仍然贈予了大量佛書及一定糧布,聯繫當年剛剛刊行了 諺解 這一背景,世祖贈予的這批佛書或許不僅有安撫,還隱含著近於“度化”的信仰意圖。但無論如何,在截然不同的兩種外交局面中,都能窺見1 5世紀朝鮮王朝對佛書在外交活動中價值的高度認可。雖完成了跨海外交的政治任務,但世祖本 五家解 正如金紐跋文所言,存在“範銅爲字,隨印隨毁”等流通上的固有缺陷。且雖然廣施諸山,但印本數量有限,保存不易,依據此銅活字本爲母本再雕板刊行的寺刻本應運而生。現存諸木板本中最早的是中宗四年(1 5 0 9)刊於大光寺的甲本,但其並非世祖本之後首次依此版式刊刻的本子。據甲本跋文可知,在世祖本與甲本之間,至少還有過一“圓覺寺本”,但在甲本面世之前已散逸。現將跋文中相關記述節録如下:昔正統年間,我朝高僧涵虚堂守伊和尚開向上眼,宗説俱通。經之疏之舛錯倒誤之處校正,著述 説誼 夾注經中,一經之義天朗曜無餘藴矣。恭惟我世祖大王專以重興佛法爲務,手書 金剛經 大字爲鑄字本,有中小鑄字間載 五家解,印出五百餘件,頒賜八道諸山。未及鏤板,不意升遐。又丙午年間,道人尚中禪者於圓覺寺鋟梓,留鎮久矣。廢朝板本閪失,無所去處矣。老僧痛恨佛法之漫滅,奮發鏤板之志。時方稀歲,有意難成收合順天母後山大光寺。時己巳正月07域外漢籍研究集刊 第二十五輯太白山史庫本 實録 第1 0册第2 7卷第6張A面;國編影印本 第7册第5 0 7面。“鑄本”即銅活字説誼本(世祖本)。太白山史庫本 實録 第1 2册第3 3卷第4 1張A面;國編影印本 第7册第6 3 8面。前揭 説誼 卷下(A B C,H 0 1 1 4 v 7,p.1 1 3 c 0 8-c 1 1)。既望鳩工始役,閏九月晦時工訖。此跋文中“昔正統年間,我朝高僧涵虚堂守伊和尚著述 説誼 夾注經中”這一記載是新信息,但正統時(1 4 3 61 4 4 9)己和已逝,排除誤記的可能性的話,這裏指的應該就是前揭1 4 4 2年陽山寺本刊行一事。文中描述世祖本的“手書 金剛經 大字爲鑄字本,有中小鑄字間載 五家解”正可與金紐跋相補充。同時跋文中對世祖銅活字本“未及鏤板”,直到丙午年(1 4 8 6)始有圓覺寺初板一事的叙述,也印證了後世寺刊本模世祖本而刻的事實。但圓覺寺經板在燕山君時“閪失無所去處”,因此甲本的刊行並非直接以該板後刷,而是參照已有的圓覺寺刊本(版式同世祖本)重新募刻而成。不難發現圓覺寺本募刻時間與金紐作跋時間鄰近,且金紐跋文中對刊板緣起的説明“有比丘尚中募衆緣,辛勤數載,始鋟於梓先刊圓覺寺留板”與如上甲本跋文的“丙午年間,道人尚中禪者於圓覺寺鋟梓,留鎮久矣”完全吻合了,説明金紐跋正是爲這次圓覺寺本刊行而作。關於諸本刊刻、流通的地域特點,在1 5 3 0年刊於慶尚道廣興寺的乙本中首次談及。下卷卷末梅隱跋文中解説刊刻因緣道:“墨本猶存,而嶺南諸寺無復有刊者,學者之病此久矣。”這裏“無復有刊病此久矣”可以作兩種理解:其一是在陽山寺 説誼 刊行後,慶尚道作爲 五家解 講説聖地居然没有刊刻説誼本;其二或許説明在獲賜世祖本之後,慶尚道諸刹一直希望能刊刻木板本,但7 0餘年來未能俱足因緣。考慮到跋文中雖有“五家之注解者豈非爲群迷作金碑耶”等褒揚 五家解 開顯 金剛經 奥旨的溢美之詞,但對陽山寺所出之己和 説誼 隻字未提,對世祖以來餘本 五家解 的刊行也一概略去,强調的應是第二種意思。乙本以降,説誼本 五家解 經十餘次翻印、再版,逐漸由“嶺南無”至遍17王權與慧命:朝鮮王朝刊 金剛經五家解 版本研究主要指慶尚道,見 韓國古典用語詞典 中“嶺南”一條,世宗大王紀念事業會,2 0 0 1年。此處“學者之病此久矣”取自甲本跋文,但原文評價的是“歷傳多手而脱衍倒誤,盤根錯節”一事,到乙本則成了對“嶺南諸寺無復有刊者”的詬病。“金碑”應爲“金錍”的誤記(朝鮮語中“碑”發“錍”音),“金錍”語出北本 大般涅槃經卷八 如來性品,原指治療盲人眼膜之器具,引申義爲開啟衆生迷惑之心眼。朝鮮佛書常見該詞,或受天台宗荆溪湛然(7 1 17 8 2)所著 金剛錍(又稱 金錍論)之影響。佈諸道寺刹。伊吹敦對照韓國各館藏目録,首先注意到其中陽和寺本和歸真寺本(第一節所列8、9號本)版式不同餘本,認爲此二者係同版出;宋日基經過搜集考證,判斷此二本皆是復刻自1 5 2 4年深源寺新編本(第一節所列5號本);筆者則認爲,毋寧説此二本都是單純的深源寺後刷本。寺刻本的頻繁並不足以概括半島 五家解 盛行的全貌,更多時候,朝鮮保存的全本 五家解 存在以下三種普遍情況:一、上下兩卷僅存其一,零本由餘版補足,如伊吹敦所指日藏最古的身安寺本上卷,搭配的下卷是時間晚得多的版本;二、財力不足的寺院,直接向有板留鎮的寺院借板後刷(尤其全無刊記跋文的情況),或僅刊刻上下卷中某一板,闕卷借用他寺存板後刷補足;三、上下板分兩次刻,如雲興寺 本就是康熙十八年所刻下卷與康熙二十年所刻上卷的合本。這些做法的前提是,諸本(除前述三本“新編本”外)都是模照世祖本而刻,版式一致。現存最早的 五家解 刊板來自1 5 7 5年所刊己本,共3 3板(有缺)存於雙峰寺。佚名跋文與刊記合一,且是在甲本跋文的基礎上補充刊刻信息、修訂而來。刊板的保存,某種意義上暗示了刊行量和普及程度。乙、己等本所處的1 6世紀,著名的“西山大師”清虚休静(1 5 2 01 6 0 4)以重樹禪宗正統、維護佛教地位得名,其代表作 禪教釋 開篇即舉三士問 五家解:“三德士持 金剛五家解 問曰:般若教中亦有禪旨,以般若爲宗可乎?”可以看出在當時的朝鮮 金剛經五家解 幾乎成了 金剛經 甚至 般若經、般若學的代名詞,休静接著又以一句“今日爲君禪、教二途對辨而釋。其釋也,乃古也,非今也”爲其著作奠定全書論述基調,而五家中己和 説誼所依的兩家解正是對新“禪”是否悖於宗“教”的集中探討。刊板保留最完整的是康熙四年(1 6 6 5)刊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