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石窟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考.pdf

4647古代美术史04 2023 北方美术ANCIENT ART HISTORYNORTHERN ART 2023 04麦积山石窟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考A Study on the Upper Suspended Sculptures of the Main Wall of Cave 142 in Maiji Mountain Grottoes吕 昂/L Ang摘 要：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左上角之动物头像为猴头，悬塑整体表现的是“象（鸟）本生（因缘）”。“象（鸟）本生（因缘）”最早出现于律典，因为僧团没有尊敬长者，释迦牟尼讲述了象、猴、鸟互相恭敬的故事，制定了“恭敬法”。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与律典中的文本是相合的，其内容选择与广律的传播可以互证，与142窟的主题与其他雕塑也是相契合的。关键词：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象（鸟）本生（因缘）麦积山第142窟是北魏晚期的主要洞窟之一，保留了大量精美塑像。对于窟内的三世佛主塑及胁侍菩萨、弟子等，学界已有基本一致的看法。但对于正壁上部之悬塑，非但对其所表现内容有所争议，甚至对左上部所塑动物具体为何都不能达成一致。本文试考之。一、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之形制及前人之观点第142窟正壁上部有两组悬塑。左边一组以一动物头像为中心。头像下方为一影塑佛，手结无畏印站于莲台上说法，右侧有一菩萨作聆听状（今头部已损毁）；左侧有一菩萨及一似飞天之人物，头部均已损毁。头像左侧有二胡跪僧人，均双手合十，亦作听法状。头像上方塑树，树上有一影塑坐佛。头像右耳边侧伸出一承托之物，上塑一鸟，展翅低头而视（图1）。右边一组以一象头为中心，象耳微卷，象牙、象鼻下伸。象头右下方为一斜身站立菩萨，左下方为一斜身佛站于莲台上，正下方为一胡跪僧人合掌向佛。象头左侧有一坐禅僧人。象头上方塑一小动物（图2）。对于左上角之动物头像为何，当前学界的意见并不相同，主要观点有三种：第一，狮面说。张学荣先生认为“左为狮面，右为象头”1。这种观点主要是根据右侧的象头来判断左侧为狮子。因佛教之中狮、象都是最为神圣的动物，常常相对而出。在佛经中，狮与象都可作为佛陀的象征，佛之说法，称为“狮子吼”；佛之入胎，化为六牙白象。在造像中也是如此，佛说造像量度经解言“狮子喻无畏之相，象大力相”2。在寺庙之中，我们也常常能看到狮、象雕塑相对而建。但是，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并不是单纯的两尊动物悬塑，还有多个人物在内，是有情节表达意图的。而且左上角之动物头像，在形象上与狮子相差甚远。所以“狮面说”之判断，并不足以使人信服。第二，牛头说。张锦秀先生将左右两动物头像分别判断为“牛头山瑞像”与“象头山瑞像”。张先生认为，“牛头表示牛头山，在新疆和阗。牛头作了变形处理：牛角如山峰牛之两耳向前，状如变形花瓣”3。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编天水麦积山也沿用了张先生的说法，并进一步阐释道：右侧的象头山瑞像是佛曾为龙鬼神说法处，象头顶已残，仍可见作出山峰形，立一鹫，俯视下方左侧牛头山瑞像。牛头山又名牛角山图中牛头上正中有一坐像。牛头右侧有一禅窟，中坐一苦修罗汉，左侧有二弟子跪坐听法。在牛头下有一身立佛，为数身僧、俗人物说法，或即佛为诸天、人说法。记载中提到待弥勒佛，恰好该窟右壁主像即弥勒菩萨交脚像。如上瑞像是以雕塑形式表现佛教史迹故事内容的较早实例。4虽然牛头的说法被学界采信较多，但同样有牵强之处。第一，象头山虽然在佛经中有记载，但所谓象头山瑞像，于古代雕塑、壁画中均未有见。第二，从文献上来看，“牛头山”一词最早出现于东晋佛驮跋陀罗所译大方广佛华严经，但仅有一句：“边夷国土有菩萨住处，名牛头山，过去诸菩萨常于中住。”5从这样语焉不详的记述中，显然不可能创作出牛头山瑞像这一艺术主题。之后，“牛头山”再次出现，就已经是隋代那连提耶舍所译的大方等大集经中所写：“复以阎浮提内于阗国中水河岸上牛头山边近河岸侧，瞿摩婆罗香大圣人支提住处，付嘱吃利呵婆达多龙王，守护供养。”6这一记述也是简略的，而且只是经中十七付嘱之一，自然也不会有人单挑这一句来创作牛头山瑞像。事实上，直到大唐西域记7、牛角山授记8，才有了详尽的牛头山授记之记载。从考古上来看，目前发现最早的牛头山瑞像绘于莫高窟第345窟甬道顶，年代确定为盛唐。考古与文献的时间大体相同，是可以互证牛头山瑞像出现于唐时的。麦积山142窟成于北魏，图1 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左侧悬塑 北魏图2 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右侧悬塑 北魏在时间上提前得太多。第三，牛头山瑞像反映的是释迦牟尼佛于牛头山授记于阗于此地建国之传说。从历史上流传下来的牛头山瑞像画卷来看，其中常见图像元素有“舍利弗与毗沙门决海”“天梯”“八大菩萨”等，这些在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均无体现。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出现的“鸟”“树”等元素，也不见于其他牛头山瑞像中。第四，与“狮面说”的问题相同，左上角之动物头像在形象上并不太似牛头，所以张锦秀先生只能解释说“牛头作了变形处理”，这也减弱了“牛头说”的可信度。第三，猴头说。花平宁与魏文斌二先生认为左上角的动物头像是猴头，“塑像位于正壁与左壁相接的上部，正中塑一猴头，双耳向后，弯眉，圆眼，鼻子较长，络腮胡。猴头上塑双树，树双顶塑一影塑坐佛。猴头右侧伸出忍冬叶，叶上站立一鹫鸟，展翅，低头注视下方”9。这一结论是笔者所赞同的，单纯从左上角头像的形象上来看，是猴头无疑。花、魏二先生又指出：“此组造像与右侧的象头都可能表现某种佛教故事，待考。”9笔者认为，这两组造像表现的是“象（鸟）本生（因缘）”。二、“象（鸟）本生（因缘）”类佛经故事与艺术表现“象（鸟）本生（因缘）”最早见于摩诃僧祇律“恭敬法”的制定。“恭敬法”的缘起是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二人深夜回房，但房间铺位已被先到的僧人占满，二人只能在外打坐过夜。第二天早上，前来礼拜释迦牟尼佛的信徒看到了二人无房住，讥嫌僧团不知道恭敬长老。因此，释迦牟尼制定了“先出家者应受礼起迎合掌低头恭敬，先出家者应作上座，应先受请、先坐、先取水、先受食”的“恭敬法”，并讲述了自己前世的故事，即“象本生”：乃往过去久远世时，有三兽：巅多鸟、猕猴、象，共在尼拘类树下。象言：“我等三类共在一处，此中谁大？谁应受恭敬？”象言：“我曾骑此树过。”猕猴言：“我本曾尿此树上。”鸟言：“我本雪山下啖此果来，于粪于此，遂生此树。”尔时鸟最大，二兽恭敬鸟故，命终皆生善处。尔时象者我身是。汝等应恭敬上座，如是毗尼得增长。10446在四分律中，这一故事的记载更加详细，但文体形式不是本生，而是因缘。与本生不同，因缘故事没有前世今生的对应关系：乃往过去世时，有三亲友：象、猕猴、鵽鸟，依一尼拘律树住。彼作是念：“我等共住，不应不兴恭敬更相轻慢，宁可推年大小次第尊卑更相恭敬。若年长者，当尊重恭敬供养。作如是法已，依林间共住。”猕猴、鵽鸟共问象言：“汝忆事近远？”象言：“我忆小时此尼拘律树，我行时触我脐。”象与鵽问猕猴言：“汝忆事近远？”猕猴答言：“我忆小时此尼拘律树举手及头。”象语猕猴：“汝生年多我。”象与猕猴共问鵽言：“汝忆事近远？”答言：“我忆雪山王右面有大尼拘律树，我于彼食果，来4647古代美术史04 2023 北方美术ANCIENT ART HISTORYNORTHERN ART 2023 04麦积山石窟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考A Study on the Upper Suspended Sculptures of the Main Wall of Cave 142 in Maiji Mountain Grottoes吕 昂/L Ang摘 要：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左上角之动物头像为猴头，悬塑整体表现的是“象（鸟）本生（因缘）”。“象（鸟）本生（因缘）”最早出现于律典，因为僧团没有尊敬长者，释迦牟尼讲述了象、猴、鸟互相恭敬的故事，制定了“恭敬法”。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与律典中的文本是相合的，其内容选择与广律的传播可以互证，与142窟的主题与其他雕塑也是相契合的。关键词：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象（鸟）本生（因缘）麦积山第142窟是北魏晚期的主要洞窟之一，保留了大量精美塑像。对于窟内的三世佛主塑及胁侍菩萨、弟子等，学界已有基本一致的看法。但对于正壁上部之悬塑，非但对其所表现内容有所争议，甚至对左上部所塑动物具体为何都不能达成一致。本文试考之。一、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之形制及前人之观点第142窟正壁上部有两组悬塑。左边一组以一动物头像为中心。头像下方为一影塑佛，手结无畏印站于莲台上说法，右侧有一菩萨作聆听状（今头部已损毁）；左侧有一菩萨及一似飞天之人物，头部均已损毁。头像左侧有二胡跪僧人，均双手合十，亦作听法状。头像上方塑树，树上有一影塑坐佛。头像右耳边侧伸出一承托之物，上塑一鸟，展翅低头而视（图1）。右边一组以一象头为中心，象耳微卷，象牙、象鼻下伸。象头右下方为一斜身站立菩萨，左下方为一斜身佛站于莲台上，正下方为一胡跪僧人合掌向佛。象头左侧有一坐禅僧人。象头上方塑一小动物（图2）。对于左上角之动物头像为何，当前学界的意见并不相同，主要观点有三种：第一，狮面说。张学荣先生认为“左为狮面，右为象头”1。这种观点主要是根据右侧的象头来判断左侧为狮子。因佛教之中狮、象都是最为神圣的动物，常常相对而出。在佛经中，狮与象都可作为佛陀的象征，佛之说法，称为“狮子吼”；佛之入胎，化为六牙白象。在造像中也是如此，佛说造像量度经解言“狮子喻无畏之相，象大力相”2。在寺庙之中，我们也常常能看到狮、象雕塑相对而建。但是，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并不是单纯的两尊动物悬塑，还有多个人物在内，是有情节表达意图的。而且左上角之动物头像，在形象上与狮子相差甚远。所以“狮面说”之判断，并不足以使人信服。第二，牛头说。张锦秀先生将左右两动物头像分别判断为“牛头山瑞像”与“象头山瑞像”。张先生认为，“牛头表示牛头山，在新疆和阗。牛头作了变形处理：牛角如山峰牛之两耳向前，状如变形花瓣”3。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编天水麦积山也沿用了张先生的说法，并进一步阐释道：右侧的象头山瑞像是佛曾为龙鬼神说法处，象头顶已残，仍可见作出山峰形，立一鹫，俯视下方左侧牛头山瑞像。牛头山又名牛角山图中牛头上正中有一坐像。牛头右侧有一禅窟，中坐一苦修罗汉，左侧有二弟子跪坐听法。在牛头下有一身立佛，为数身僧、俗人物说法，或即佛为诸天、人说法。记载中提到待弥勒佛，恰好该窟右壁主像即弥勒菩萨交脚像。如上瑞像是以雕塑形式表现佛教史迹故事内容的较早实例。4虽然牛头的说法被学界采信较多，但同样有牵强之处。第一，象头山虽然在佛经中有记载，但所谓象头山瑞像，于古代雕塑、壁画中均未有见。第二，从文献上来看，“牛头山”一词最早出现于东晋佛驮跋陀罗所译大方广佛华严经，但仅有一句：“边夷国土有菩萨住处，名牛头山，过去诸菩萨常于中住。”5从这样语焉不详的记述中，显然不可能创作出牛头山瑞像这一艺术主题。之后，“牛头山”再次出现，就已经是隋代那连提耶舍所译的大方等大集经中所写：“复以阎浮提内于阗国中水河岸上牛头山边近河岸侧，瞿摩婆罗香大圣人支提住处，付嘱吃利呵婆达多龙王，守护供养。”6这一记述也是简略的，而且只是经中十七付嘱之一，自然也不会有人单挑这一句来创作牛头山瑞像。事实上，直到大唐西域记7、牛角山授记8，才有了详尽的牛头山授记之记载。从考古上来看，目前发现最早的牛头山瑞像绘于莫高窟第345窟甬道顶，年代确定为盛唐。考古与文献的时间大体相同，是可以互证牛头山瑞像出现于唐时的。麦积山142窟成于北魏，图1 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左侧悬塑 北魏图2 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右侧悬塑 北魏在时间上提前得太多。第三，牛头山瑞像反映的是释迦牟尼佛于牛头山授记于阗于此地建国之传说。从历史上流传下来的牛头山瑞像画卷来看，其中常见图像元素有“舍利弗与毗沙门决海”“天梯”“八大菩萨”等，这些在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均无体现。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出现的“鸟”“树”等元素，也不见于其他牛头山瑞像中。第四，与“狮面说”的问题相同，左上角之动物头像在形象上并不太似牛头，所以张锦秀先生只能解释说“牛头作了变形处理”，这也减弱了“牛头说”的可信度。第三，猴头说。花平宁与魏文斌二先生认为左上角的动物头像是猴头，“塑像位于正壁与左壁相接的上部，正中塑一猴头，双耳向后，弯眉，圆眼，鼻子较长，络腮胡。猴头上塑双树，树双顶塑一影塑坐佛。猴头右侧伸出忍冬叶，叶上站立一鹫鸟，展翅，低头注视下方”9。这一结论是笔者所赞同的，单纯从左上角头像的形象上来看，是猴头无疑。花、魏二先生又指出：“此组造像与右侧的象头都可能表现某种佛教故事，待考。”9笔者认为，这两组造像表现的是“象（鸟）本生（因缘）”。二、“象（鸟）本生（因缘）”类佛经故事与艺术表现“象（鸟）本生（因缘）”最早见于摩诃僧祇律“恭敬法”的制定。“恭敬法”的缘起是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二人深夜回房，但房间铺位已被先到的僧人占满，二人只能在外打坐过夜。第二天早上，前来礼拜释迦牟尼佛的信徒看到了二人无房住，讥嫌僧团不知道恭敬长老。因此，释迦牟尼制定了“先出家者应受礼起迎合掌低头恭敬，先出家者应作上座，应先受请、先坐、先取水、先受食”的“恭敬法”，并讲述了自己前世的故事，即“象本生”：乃往过去久远世时，有三兽：巅多鸟、猕猴、象，共在尼拘类树下。象言：“我等三类共在一处，此中谁大？谁应受恭敬？”象言：“我曾骑此树过。”猕猴言：“我本曾尿此树上。”鸟言：“我本雪山下啖此果来，于粪于此，遂生此树。”尔时鸟最大，二兽恭敬鸟故，命终皆生善处。尔时象者我身是。汝等应恭敬上座，如是毗尼得增长。10446在四分律中，这一故事的记载更加详细，但文体形式不是本生，而是因缘。与本生不同，因缘故事没有前世今生的对应关系：乃往过去世时，有三亲友：象、猕猴、鵽鸟，依一尼拘律树住。彼作是念：“我等共住，不应不兴恭敬更相轻慢，宁可推年大小次第尊卑更相恭敬。若年长者，当尊重恭敬供养。作如是法已，依林间共住。”猕猴、鵽鸟共问象言：“汝忆事近远？”象言：“我忆小时此尼拘律树，我行时触我脐。”象与鵽问猕猴言：“汝忆事近远？”猕猴答言：“我忆小时此尼拘律树举手及头。”象语猕猴：“汝生年多我。”象与猕猴共问鵽言：“汝忆事近远？”答言：“我忆雪山王右面有大尼拘律树，我于彼食果，来4849古代美术史04 2023 北方美术ANCIENT ART HISTORYNORTHERN ART 2023 04此便出，即生此树。”彼作是念：“鵽生年多我。”时象即以猕猴置头上，猕猴以鵽置肩上，共游行人间。从村至村、从城至城而说法言：“其有敬长老者，是人能住于法。现世有名誉，将来生善道。”尔时鵽说如是法，人皆随顺，法训流布。汝等于我法律中出家，应更相恭敬，如是佛法可得流布。11除此以外，这一故事还见于五分律十诵律出曜经大智度论经律异相大唐西域记与法苑珠林等经典中，故事情节基本类似，但文体形式、对应关系、鸟树之名有所不同。为清晰地比对，今列一表（表1）。“象（鸟）本生（因缘）”最早出于律典，而且在“四律”中都有记述，可见此则故事在部派分裂之前就可能已经存在于最原始的律典之中了。这一故事在后世的流传也非常广泛，产生了很多艺术作品。如克孜尔石窟第80窟、第114窟，都有“象（鸟）本生（因缘）”的故事画。库木吐喇石窟第63窟，也有一幅类似的故事画，只是多了一只白兔。直至今日，在西藏寺院的墙壁上，12以及流传的唐卡中，13依然多有以“象（鸟）本生（因缘）”为主题的画作。三、以“象（鸟）本 生（因缘）”文本对142窟正壁上部悬塑的解读“象（鸟）本生（因缘）”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也较容易进行艺术表现。但与其他同题材壁画相比，麦积山142窟正壁上部悬塑的表现方式有所差异，而且分为左右两组，这为今人的判断增添了难度。今以“象（鸟）本生（因缘）”文本为参照，对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加以解读。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象（鸟）本生（因缘）”的关键元素象、猴、鸟、树都有表现。左上悬塑中，中心之动物头像为猴头，猴头右侧伸出一承托物，上落有一鸟，即“猕猴以鵽置肩上”之雕塑表达。猴头上方所塑似乎是双树，但也可判断为尼拘律树，即印度榕树。印度榕树的一大特点是枝条上长有气根，垂入土中而能形成新树干，长此以往，一棵树可以覆盖非常广大的地域。也正因此，像大象这样庞大的动物才能“依一尼拘律树住”。所以猴头上方冠相交而干相分的双树，可以视作尼拘律树有多个树干的艺术表达。树上方塑有一端坐佛像，与鸟齐平，其含义可以理解为二者有对应关系，即鸟为释迦牟尼佛之前世。此外，鸟高于树顶，可以看作对鸟吃尼拘律果排出粪便而生此尼拘律树的暗示；树在猴头上，也可以看作“我忆小时此尼拘律树举手及头”或“坐地捉此树，头按令到地”的暗示。右上悬塑所表达的，接近于三兽“共游行人间。从村至村、从城至城”一段，象头之上漫漶的小动物形状浮雕，应即猕猴。至于鸟是否在此组悬塑上，因为上部分太过残破，已经不可辨认了。以上所解读的是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所表现的“象（鸟）本生（因缘）”之核心故事情节，悬塑中的其他部分，所表现的应当是与“本生事”对应的“今日事”，亦可作为辅证。左猴头下方有一影塑立佛，正在向左右菩萨、弟子说法。立佛头顶正对猴头，并且由猴头向上的浮雕形成了由小向大的一个区域，这事实上是对回忆的一种表达。影塑立佛即释迦牟尼佛所说的内容，应该正是自己前生的这个故事。猴头左侧跪地听佛陀说法的两位僧人，应即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二人无屋可住，正是释迦牟尼说法之缘起。右象头下方，一位弟子正合掌礼拜佛陀，后有一菩萨斜身而立，似亦要礼拜佛陀。这表达的是说此本生（因缘）后制定的“恭敬法”：“自今已去，听随长幼恭敬礼拜上座迎逆问讯”11。关于象头左侧坐禅的僧人，笔者有两种猜想：第一，是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无屋可住后在外禅坐的表达，即“二人不得房已，一人在屋檐下坐、一人在树下坐”10445，象头左侧坐禅的是其中一人。至于另一人，可能塑在猴头右侧树状龛内（现龛内影塑已经不存），即“树下坐”。也有可能同样在象头左侧从现存雕塑上来看，坐禅僧人下方有一弧线将其托起，其左面虽然完全破损，但下方的弧线是一致的，所以有可能原本这里同样有一坐禅僧人像。第二，是“恭敬法”的进一步表达，即礼拜佛陀后，根据长幼依次而坐。象头左侧已经结跏趺坐的是较年长的僧人，象头下方正在礼拜的是较年轻的僧人，其后跟随的是在家菩萨，属于“白衣”，所以还排在年轻僧人之后。整体来看，麦积山石窟第142窟正壁之上部悬塑是极具巧思的，左右两组塑像都是“象（鸟）本生（因缘）”前世与今生的结合，表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元素，而且一一对应。左上悬塑中，释迦牟尼佛因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未受恭敬而说前世象、猴、鸟长幼相敬之故事；右上悬塑中，释迦牟尼佛制定“恭敬法”后僧团信众随顺礼拜长幼有序，正如象、猴、鸟昔日“游行人间”说恭敬之法后“人皆随顺，法训流布”11。上为昔日，下为今时，今昔相似，若合符节。左为缘起，右为结果，因果相照，善法长存。这样的精巧设计，实是故事雕刻中的佳作。四、结语上文已经对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做了详细的考证，除此之外，尚有两个问题值得进一步加以探讨。第一，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内容与广律的传播问题。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所表达的“象（鸟）本生（因缘）”，如上文所引，是与摩诃僧祇律与四分律相关内容的文本较为契合的，尤其是在“现在事”上。这与北魏广律传播的状况是密切相关的。佛教经典向中国传播的顺序，是先经后律。而广律的传入，又在零散的律典之后。据屈大成先生考证，广律传来前中国有记载的律典有五十四部，晋代以后的有三十九部。14这些典籍毫无疑问为中国僧人的行为提供了一定指导，但显然并不足够，这也使得僧人对广律的渴望愈发迫切。于是在中外僧人的努力下，自弘始六年（404）至景平二年（424），二十年间四大广律十诵律（405）、四分律（413）、摩诃僧祇律（418）、五分律（424）一一译就，并在各地开始传播。但在早期，南北佛教界所好各有差异。正如汤用彤先生所言：“北方所译之十诵盛行于南，而南方所译之僧祇颇行于北。”15在北朝所流行的，是摩诃僧祇律。文献中记载擅长摩诃僧祇律的僧人都集中在北方。如在定州受大戒的释灵裕“诵四分、僧祇二戒”16495。洛阳释道岳“善大论及僧祇”16527。咸阳释昙崇“学僧祇十有余遍，依而讲解，听徒三百”16568。雍州释灵藏“僧祇一部世称冠冕”16610。于是在整个北朝，形成了“关中专尚素奉僧祇”16614的传统。此外，后来居上的四分律亦在北方逐渐兴起，除上文所言释灵裕外，被后人推为律宗三祖、四祖、五祖的法聪道覆慧光一系，在北魏时期为四分律的传播做出了很大贡献。“五台北寺法聪律师，为众专讲四分律，门人道覆录为义疏。”17慧光则“造四分律疏百二十纸，后代引之为义节”16608。如上所述，在北魏时期，北方主要流传的广律是摩诃僧祇律与四分律，这与142窟正壁上部悬塑的内容相合，考古与文献是可以互证的。第二，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与该石窟主题之关系。麦积山第142窟之主塑为三世佛，正壁为现世佛释迦牟尼佛，左壁为过去佛迦叶佛（或燃灯佛），右壁为未来佛弥勒佛。三世佛之主题，是佛教洞窟雕刻的常见题材，在麦积山石窟中也很多见。魏文斌先生指出：“依据5世纪以来有重要影响最为深远的大乘经典妙法莲华经而制作的三世佛造像是麦积山初期洞窟的主要题材。这一主要题材延续影响到了麦积山整个北朝甚至隋唐时期的造像，成为麦积山石窟从开始到终结贯穿一致的主线。”18虽然三世佛是常见的题材，但具体到每一座石窟，则表达的倾向有所差异。这是因为“三世佛”这一概念，本身就有着不同角度的阐释。宏观而言，可分为侧重空间的“诸佛遍在、不生不灭”与侧重时间的“诸佛相承、佛法长存”两种。从正壁上部悬塑来看，麦积山第142窟所表达的主题较倾向于后者。象、猴、鸟尊敬长者，善法人人相告，僧团恭敬上座，佛法代代相传，这与三世佛所要传达的理念是相合的。此外，正壁右侧第二层所塑的母子供养人像，一直以来被学界认为很特殊少见，但如果结合“佛法传承”这一整体理念考虑，这一影塑就非常适当了。善信女带着孩子前来礼拜佛陀，代表着佛教信仰也是如此长幼传承，与142窟的主题完美地契合了起来。注释：笔者于象头顶看不出有“鹫”状雕塑，但在“牛”头顶却能看到有一俯视下方的“鹫”。天水麦积山没有提及“牛”头顶的“鹫”，所以笔者怀疑这里是笔误，将“牛”头顶的“鹫”写到了象头顶上。如中国美术全集天水麦积山等。本生的命名惯例为“释迦牟尼佛前世之对应身份+本生”，因本则故事在不同经典中，释迦牟尼佛对应身份不同（象或鸟），故统称为“象（鸟）本生”。另：前人也称此则故事为三兽本生或三兽因缘。在巴利文律典与巴利文本生经中，以及维摩经略疏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等注疏中亦有引用，文繁不列。库木吐喇石窟中的这幅画描绘的是“象（鸟）本生”的一个变种，前人也称其为“四兽本生”。除了其中加入了一只白兔外，故事的情节与寓意没有任何变化。参考文献：1张学荣.敦煌石窟艺术研究G/天水麦积山文物保管所，麦积山艺术研究会.麦积山石窟资料汇编初集.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0：144.2佛说造像量度经解G/大正藏：第21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945.3张锦秀.麦积山第142窟简介J.丝绸之路，1997（5）：22.4天水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天水麦积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236.5大方广佛华严经G/大正藏：第9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590.6大方等大集经G/大正藏：第13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294.7大唐西域记G/大正藏：第51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943.8THOMAS F W.Tibetan Literary Texts and Documents concerning Chinese Turkestan,Part IM.London: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1935:1-389花平宁，魏文斌.中国石窟艺术麦积山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74.10摩诃僧祇律G/大正藏：第22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11四分律G/大正藏：第22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940.12巫新华.论“四兽图”和“四兽因缘”故事的来源及流传M/原学（第五辑）.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6：163.13马世长.四兽因缘考J.敦煌研究，1989（2）：25.14屈大成.广律东来前早期中国佛教的律典传译M/觉醒，主编.觉群佛学（2008）.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9：419-420.15汤用彤.汤用彤全集（第二卷）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182.16续高僧传G/大正藏：第50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17佛祖统纪G/大正藏：第49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355.18魏文斌.麦积山石窟初期洞窟三佛造像考释J.敦煌学辑刊，2008（3）：140.吕 昂：南京市社会科学院南京市佛教文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南京大学哲学博士（责任编辑：陈期凡）表1“象（鸟）本生”对比表 4849古代美术史04 2023 北方美术ANCIENT ART HISTORYNORTHERN ART 2023 04此便出，即生此树。”彼作是念：“鵽生年多我。”时象即以猕猴置头上，猕猴以鵽置肩上，共游行人间。从村至村、从城至城而说法言：“其有敬长老者，是人能住于法。现世有名誉，将来生善道。”尔时鵽说如是法，人皆随顺，法训流布。汝等于我法律中出家，应更相恭敬，如是佛法可得流布。11除此以外，这一故事还见于五分律十诵律出曜经大智度论经律异相大唐西域记与法苑珠林等经典中，故事情节基本类似，但文体形式、对应关系、鸟树之名有所不同。为清晰地比对，今列一表（表1）。“象（鸟）本生（因缘）”最早出于律典，而且在“四律”中都有记述，可见此则故事在部派分裂之前就可能已经存在于最原始的律典之中了。这一故事在后世的流传也非常广泛，产生了很多艺术作品。如克孜尔石窟第80窟、第114窟，都有“象（鸟）本生（因缘）”的故事画。库木吐喇石窟第63窟，也有一幅类似的故事画，只是多了一只白兔。直至今日，在西藏寺院的墙壁上，12以及流传的唐卡中，13依然多有以“象（鸟）本生（因缘）”为主题的画作。三、以“象（鸟）本 生（因缘）”文本对142窟正壁上部悬塑的解读“象（鸟）本生（因缘）”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也较容易进行艺术表现。但与其他同题材壁画相比，麦积山142窟正壁上部悬塑的表现方式有所差异，而且分为左右两组，这为今人的判断增添了难度。今以“象（鸟）本生（因缘）”文本为参照，对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加以解读。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象（鸟）本生（因缘）”的关键元素象、猴、鸟、树都有表现。左上悬塑中，中心之动物头像为猴头，猴头右侧伸出一承托物，上落有一鸟，即“猕猴以鵽置肩上”之雕塑表达。猴头上方所塑似乎是双树，但也可判断为尼拘律树，即印度榕树。印度榕树的一大特点是枝条上长有气根，垂入土中而能形成新树干，长此以往，一棵树可以覆盖非常广大的地域。也正因此，像大象这样庞大的动物才能“依一尼拘律树住”。所以猴头上方冠相交而干相分的双树，可以视作尼拘律树有多个树干的艺术表达。树上方塑有一端坐佛像，与鸟齐平，其含义可以理解为二者有对应关系，即鸟为释迦牟尼佛之前世。此外，鸟高于树顶，可以看作对鸟吃尼拘律果排出粪便而生此尼拘律树的暗示；树在猴头上，也可以看作“我忆小时此尼拘律树举手及头”或“坐地捉此树，头按令到地”的暗示。右上悬塑所表达的，接近于三兽“共游行人间。从村至村、从城至城”一段，象头之上漫漶的小动物形状浮雕，应即猕猴。至于鸟是否在此组悬塑上，因为上部分太过残破，已经不可辨认了。以上所解读的是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中所表现的“象（鸟）本生（因缘）”之核心故事情节，悬塑中的其他部分，所表现的应当是与“本生事”对应的“今日事”，亦可作为辅证。左猴头下方有一影塑立佛，正在向左右菩萨、弟子说法。立佛头顶正对猴头，并且由猴头向上的浮雕形成了由小向大的一个区域，这事实上是对回忆的一种表达。影塑立佛即释迦牟尼佛所说的内容，应该正是自己前生的这个故事。猴头左侧跪地听佛陀说法的两位僧人，应即舍利弗与大目犍连。二人无屋可住，正是释迦牟尼说法之缘起。右象头下方，一位弟子正合掌礼拜佛陀，后有一菩萨斜身而立，似亦要礼拜佛陀。这表达的是说此本生（因缘）后制定的“恭敬法”：“自今已去，听随长幼恭敬礼拜上座迎逆问讯”11。关于象头左侧坐禅的僧人，笔者有两种猜想：第一，是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无屋可住后在外禅坐的表达，即“二人不得房已，一人在屋檐下坐、一人在树下坐”10445，象头左侧坐禅的是其中一人。至于另一人，可能塑在猴头右侧树状龛内（现龛内影塑已经不存），即“树下坐”。也有可能同样在象头左侧从现存雕塑上来看，坐禅僧人下方有一弧线将其托起，其左面虽然完全破损，但下方的弧线是一致的，所以有可能原本这里同样有一坐禅僧人像。第二，是“恭敬法”的进一步表达，即礼拜佛陀后，根据长幼依次而坐。象头左侧已经结跏趺坐的是较年长的僧人，象头下方正在礼拜的是较年轻的僧人，其后跟随的是在家菩萨，属于“白衣”，所以还排在年轻僧人之后。整体来看，麦积山石窟第142窟正壁之上部悬塑是极具巧思的，左右两组塑像都是“象（鸟）本生（因缘）”前世与今生的结合，表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元素，而且一一对应。左上悬塑中，释迦牟尼佛因舍利弗与大目犍连未受恭敬而说前世象、猴、鸟长幼相敬之故事；右上悬塑中，释迦牟尼佛制定“恭敬法”后僧团信众随顺礼拜长幼有序，正如象、猴、鸟昔日“游行人间”说恭敬之法后“人皆随顺，法训流布”11。上为昔日，下为今时，今昔相似，若合符节。左为缘起，右为结果，因果相照，善法长存。这样的精巧设计，实是故事雕刻中的佳作。四、结语上文已经对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做了详细的考证，除此之外，尚有两个问题值得进一步加以探讨。第一，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内容与广律的传播问题。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所表达的“象（鸟）本生（因缘）”，如上文所引，是与摩诃僧祇律与四分律相关内容的文本较为契合的，尤其是在“现在事”上。这与北魏广律传播的状况是密切相关的。佛教经典向中国传播的顺序，是先经后律。而广律的传入，又在零散的律典之后。据屈大成先生考证，广律传来前中国有记载的律典有五十四部，晋代以后的有三十九部。14这些典籍毫无疑问为中国僧人的行为提供了一定指导，但显然并不足够，这也使得僧人对广律的渴望愈发迫切。于是在中外僧人的努力下，自弘始六年（404）至景平二年（424），二十年间四大广律十诵律（405）、四分律（413）、摩诃僧祇律（418）、五分律（424）一一译就，并在各地开始传播。但在早期，南北佛教界所好各有差异。正如汤用彤先生所言：“北方所译之十诵盛行于南，而南方所译之僧祇颇行于北。”15在北朝所流行的，是摩诃僧祇律。文献中记载擅长摩诃僧祇律的僧人都集中在北方。如在定州受大戒的释灵裕“诵四分、僧祇二戒”16495。洛阳释道岳“善大论及僧祇”16527。咸阳释昙崇“学僧祇十有余遍，依而讲解，听徒三百”16568。雍州释灵藏“僧祇一部世称冠冕”16610。于是在整个北朝，形成了“关中专尚素奉僧祇”16614的传统。此外，后来居上的四分律亦在北方逐渐兴起，除上文所言释灵裕外，被后人推为律宗三祖、四祖、五祖的法聪道覆慧光一系，在北魏时期为四分律的传播做出了很大贡献。“五台北寺法聪律师，为众专讲四分律，门人道覆录为义疏。”17慧光则“造四分律疏百二十纸，后代引之为义节”16608。如上所述，在北魏时期，北方主要流传的广律是摩诃僧祇律与四分律，这与142窟正壁上部悬塑的内容相合，考古与文献是可以互证的。第二，麦积山第142窟正壁上部悬塑与该石窟主题之关系。麦积山第142窟之主塑为三世佛，正壁为现世佛释迦牟尼佛，左壁为过去佛迦叶佛（或燃灯佛），右壁为未来佛弥勒佛。三世佛之主题，是佛教洞窟雕刻的常见题材，在麦积山石窟中也很多见。魏文斌先生指出：“依据5世纪以来有重要影响最为深远的大乘经典妙法莲华经而制作的三世佛造像是麦积山初期洞窟的主要题材。这一主要题材延续影响到了麦积山整个北朝甚至隋唐时期的造像，成为麦积山石窟从开始到终结贯穿一致的主线。”18虽然三世佛是常见的题材，但具体到每一座石窟，则表达的倾向有所差异。这是因为“三世佛”这一概念，本身就有着不同角度的阐释。宏观而言，可分为侧重空间的“诸佛遍在、不生不灭”与侧重时间的“诸佛相承、佛法长存”两种。从正壁上部悬塑来看，麦积山第142窟所表达的主题较倾向于后者。象、猴、鸟尊敬长者，善法人人相告，僧团恭敬上座，佛法代代相传，这与三世佛所要传达的理念是相合的。此外，正壁右侧第二层所塑的母子供养人像，一直以来被学界认为很特殊少见，但如果结合“佛法传承”这一整体理念考虑，这一影塑就非常适当了。善信女带着孩子前来礼拜佛陀，代表着佛教信仰也是如此长幼传承，与142窟的主题完美地契合了起来。注释：笔者于象头顶看不出有“鹫”状雕塑，但在“牛”头顶却能看到有一俯视下方的“鹫”。天水麦积山没有提及“牛”头顶的“鹫”，所以笔者怀疑这里是笔误，将“牛”头顶的“鹫”写到了象头顶上。如中国美术全集天水麦积山等。本生的命名惯例为“释迦牟尼佛前世之对应身份+本生”，因本则故事在不同经典中，释迦牟尼佛对应身份不同（象或鸟），故统称为“象（鸟）本生”。另：前人也称此则故事为三兽本生或三兽因缘。在巴利文律典与巴利文本生经中，以及维摩经略疏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等注疏中亦有引用，文繁不列。库木吐喇石窟中的这幅画描绘的是“象（鸟）本生”的一个变种，前人也称其为“四兽本生”。除了其中加入了一只白兔外，故事的情节与寓意没有任何变化。参考文献：1张学荣.敦煌石窟艺术研究G/天水麦积山文物保管所，麦积山艺术研究会.麦积山石窟资料汇编初集.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0：144.2佛说造像量度经解G/大正藏：第21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945.3张锦秀.麦积山第142窟简介J.丝绸之路，1997（5）：22.4天水麦积山石窟艺术研究所.天水麦积山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236.5大方广佛华严经G/大正藏：第9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590.6大方等大集经G/大正藏：第13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294.7大唐西域记G/大正藏：第51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943.8THOMAS F W.Tibetan Literary Texts and Documents concerning Chinese Turkestan,Part IM.London: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1935:1-389花平宁，魏文斌.中国石窟艺术麦积山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74.10摩诃僧祇律G/大正藏：第22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11四分律G/大正藏：第22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940.12巫新华.论“四兽图”和“四兽因缘”故事的来源及流传M/原学（第五辑）.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6：163.13马世长.四兽因缘考J.敦煌研究，1989（2）：25.14屈大成.广律东来前早期中国佛教的律典传译M/觉醒，主编.觉群佛学（2008）.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9：419-420.15汤用彤.汤用彤全集（第二卷）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182.16续高僧传G/大正藏：第50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17佛祖统纪G/大正藏：第49册.东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1934：355.18魏文斌.麦积山石窟初期洞窟三佛造像考释J.敦煌学辑刊，2008（3）：140.吕 昂：南京市社会科学院南京市佛教文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南京大学哲学博士（责任编辑：陈期凡）表1“象（鸟）本生”对比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