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事实、成因和经济效应:一个文献综述.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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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eb.20242024年2 月JOURNAL(Bimonthly)Vol.38No.1期第第3 8 卷保险职业学院学报(双月刊)中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事实、成因和经济效应:一个文献综述曹斯蔚(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北京100872)【摘要】在规模化减税降费的背景下,现阶段我国的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政策面临着经解社会保险基金的收支赤字危机与社会保险费降费的双重压力。本文基于已有研究成果,全面介绍了中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特征事实、影响因素和经济效应,并对未来相关研究的方向进行思考与展望。本文认为,第一,企业社会保险缴费的实际负担与法定负担相除之比是合理的缴费遵从度的衡量指标,但如何逐一地
2、定量化“剥离”费率低报和基数损漏这两大企业逃费渠道还需要突破;第二,中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基本经验事实正函待探明和描述;第三,政府与劳动力关系对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影响值得剖析;第四,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对企业用工、地区间经济差距、社会保险基金总收入水平、宏观经济增长造成的一系列经济后果也留待未来研究。【关键词】社会保险;企业缴费;缴费遵从;法定负担;实际负担;经济效应中图分类号 F840.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6 7 3-1 3 0 6(2 0 2 4)0 1-0 0 0 5-0 9Abstract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large-scale ta
3、x reduction and fee reduction,the corporate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policy in China currently faces the dual goal of relieving the income and expenditure deficitcrisis of social insurance funds and reducing the burden on enterprises through appropriate and effective socialinsurance fee reductions.
4、This article comprehensively introduces the characteristics,facts,influencing fac-tors,and economic effects of Chinas corporate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compliance based on existing re-search results,and contemplates and prospects for further efforts in the future.This article believes that,first-ly
5、,the ratio of the actual burden of corporate social insurance contributions to the statutory burden is a reason-able measure of payment compliance.However,how to quantify the two major channels of corporate evasion,namely Stripping rate underreporting and base loss,one by one,still needs to be broke
6、n through.Secondly,the basic empirical facts that Chinese corporate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s comply with are urgently needed tobe explored and described.Thirdly,in addition to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government enterprise relations,labor market,and intergovernmental relations,the impact of gover
7、nment labor relations on corporate social in-surance payment compliance is also worth analyzing.Fourthly,the impact of compliance with corporate socialinsurance contributions on corporate employment,regional economic disparities,total income levels of socialinsurance funds,and macroeconomic growth,a
8、s well as a series of economic consequences,remains to bestudied inthe future.Key words social insurance;enterprise payment;payment compliance;legal burden;actual burden;econom-ic effects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科学基金项目(7 1 9 0 3 0 0 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 9 BJY216);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2 0 XNL002)。作者简介:曹斯蔚(1 9 9 1-),男,
9、湖南郴州人,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保险与社会保障、中国经济思想、环境经济学、财税政策与发展经济学、资本市场与投资银行业务、应用微观计量方法及应用(公共政策评估方向)、结构估计方法及应用(经验产业组织方向)。感谢匿名审稿人的意见,文责自负。62024年第1 期保险职业学院学报(双月刊)一、引言遵从即遵照并服从,社会保险缴费遵从指的是服从社会保险法律法规并遵照其缴纳社会保险费,设法逃避缴纳社会保险缴费义务的行为就是社会保险缴费不遵从,一切不符合法律法规意图和精神的缴纳社会保险费义务人的行为均为社会保险不遵从。相应地,中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指的是中国企业按照法律规定缴纳社会
10、保险费的行为。目前,我国还存在企业社会保险缴费不合规和不遵从的现象,地区间呈现出“碎片化制度”和“碎片化冲动”,不同地区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法定负担与实际负担之间具有显著差异1-2 。中国企业社保白皮书2 0 2 3 显示,受访企业入职当月或次月为员工缴纳社会保险的比例为7 7.5%,社会保险险种覆盖面为9 4.9%,仅有2 8.9%的企业能做到基数完全合规。与此同时,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法定负担和实际负担之间差距的“全貌”却一直都未厘清。而厘清这一基本的事实是了解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问题的基础在新形势下,我国同时肩负着提高企业社会保险合规缴费遵从度和实质性降低缴费负担的双重任务,2 0 2 2 年又
11、开始实施调整全国各地社会保险缴费基数,逐步统一标准、统一缴费年度的新规定,共同构成了“低费率、严征管、宽基数”改革目标。2018年中共中央印发的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强调为提高社会保险资金征管效率,将基本养老保险费、基本医疗保险费、失业保险费等各项社会保险费交由税务部门统一征收。由于经济下行的压力较大,2 0 1 9 年4月1 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降低社会保险费率综合方案的通知(国办发【2 0 1 9 1 3 号)提到,“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企业职工其他险种缴费,原则上暂按现行征收体制继续征收,稳定缴费方式,成熟一省、移交一省”。企业社会保险费的征缴机构改革又再次成为奥论热点。另外,在
12、全国范围内逐渐推行统一费率也是政策目标。但相较于整合“显性”的“碎片化”法定费率,在各地区社会保险费“属地化”征管3 下,颇具特色的征缴模式“三元”并存、劳动力市场的大规模流动人口特征、地方政府的弹性征管共同导致的“隐性”企业缴费遵从度差异其实更难统一。探究哪些因素导致了法定负担和实际负担之间的较大差异,是制定政策以提高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理论依据。在大规模减税降费背景下,社会保险费降费是一揽子企业降费政策的重头戏。2 0 1 6 年的社会保险费降费政策规定将社会保险主体的基本养老保险企业法定费率下调至2 0%或1 9%,但在浙江、广东这些低费率地区,企业基本养老保险的法定缴费率一般在1
13、6%左右,再考虑到企业不合规缴费和遵从度的影响,其实际费率可能还要大大低于这一比率,名义上的“全国降费”就变成了“地区增费”。因此,企业的实质性负担能否有效降低存疑。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又会对企业和经济社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这是通过更合适的措施以提高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逻辑起点。本文把研究的主体放在企业的维度上,基于已有成果全面介绍了中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特征事实、影响因素和经济效应。二、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测算和经验事实(一)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测算就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法定负担和实际负担的差异,鲁於等4 将“(法定费率-实际费率)/法定费率”作为企业社会保险缴费不实程度的
14、衡量变量。对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测算,在遵从度指标的设计、构造和测算上,高培勇5 就法定税负和实际税负之间的差异进行讨论,将法定税负和实征税负分别作为分母和分子,用两者相除之比的计算方式构造了企业纳税遵从度变量,以保证指标设定的可比性,旨在揭开中国税收收人持续高增长之谜。这也是最为常见的遵从度变量构造办法。其遵从度指标的设定方式和计算方法可谓简单易行、科学合理,也符合理论逻辑和客观现实。这对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测度指标设定同样具备借鉴意义。(二)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基本经验事实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法定负担和实际负担之间的较大差异早已成为学界的共识。一种看法认为,过高的法定费
15、率造成了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的较低遵从度,与其这样还不如适当地降低法定费率,从而提高社会保险费征缴率和企业遵从度,可能反而会促进社会保险收人增收6 。对此持同曹斯蔚:中国企业社保险缴费遵从的事实成因和经济效应个文献综述第3 8 卷样观点的学者认为现有的社会保险法定费率过高,适当地降低法定费率能激励企业扩大参保范围,扩大实际征缴收入规模7 。已有证据显示,企业实际社会保险缴费率随着地区法定费率的上涨,存在着先上涨后下降的“倒U形”变化8 。有的观点则认为,较高的社会保险法定缴费率使得企业参保概率显著降低,倘若法定缴费率与实际缴费率之间的差异显著扩大,其影响还在多个维度上具有异质性9。同样地,在省
16、级层面上也找到了企业社会保险法定费率和实际费率之间“倒U形”关系的经验证据1 0 。此外,养老保险企业实际缴费率严重偏离了国家法定统一费率,已经形成了一种“交易型制度”的“法外”生态均衡。还有学者在社会保险缴费法定费率和实际费率之外,又构建了“均衡费率”的费率适度性评估指标,利用三者共同组成的评估系统和互动关系,测算了费率适度性水平和降费空间1 2 1。结合2 0 0 42 0 0 7 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据与2 0 0 7 一2 0 1 1 年全国税收调查数据这两大百万级观测值数据库,还可以发现,面对较高的法定费率,大量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和劳动密集型企业存在着严重的社会保险缴费遵从问题1 3
17、 三、我国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影响因素对于社会保险缴费及其遵从度的影响因素,纵观其代表性文献,可将其分为三类,即由征管能力、激励机制、外部监督、企业特征、征缴机构等组成的政企关系因素;由劳动力技能组成、劳务中介、生存预期、农民工劳动合同、劳动力市场规模为代表的劳动力市场因素;由财政分权、账户统筹、法治强化、工资政策、纳税压力共同组成的政府间关系因素(见表1)。表1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影响因素的部分代表性文献政企关系劳动力市场政府间关系影响因素代表性文献影响因素代表性文献影响因素代表性文献征管能力潘常刚(2 0 1 9)劳动力技能组成Nyland等1(2 0 1 1)财政分权鲁於等(2 0 1
18、 9)朱恒鹏等(2 0 2 0)激励机制赵耀辉和徐建国(2 0 0 1)劳务中介刘子曦和朱江华峰(2 0 1 9)账户统筹赵仁杰和范子英(2 0 2 0)外部监督赵仁杰等(2 0 2 2)生存预期Perotti(2012)法治强化赵绍阳等(2 0 2 0)Nyland等(2 0 0 6)LongYang(2016)企业特征农民工劳动合同Gao等(2 0 1 2)工资政策赵绍阳和杨豪(2 0 1 6)刘子兰等(2 0 2 0)刘军强(2 0 1 1)张盈华和李清宜(2 0 1 9)Agrawal,Matsa(2013)Enoff,McKinnon(2011)征缴机构彭雪梅等(2 0 1 5)劳动
19、力市场规模纳税压力刘媛媛等(2 0 2 1)蔡伟贤和李炳财(2 0 2 1)唐珏和封进(2 0 1 9)刘辉和刘子兰(2 0 2 0)资料来源:作者收集整理。(一)政企关系因素第一类文献关注的重点可以总结归纳为政企关系因素的影响。第一,政府部门征管能力。政府部门征管能力对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的影响最直接。经验证据显示,将社会保险的征管能力分解为征收能力和管理效率两个方面,我国目前的社会保险征管能力低下,无法满足我国社会保险制度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需要,只有将征管全划归税务机关,才能从根本上降低征管成本、提高征管效率1 4。第二,缴费激励机制。现行养老保险“大锅饭制度的缴费激励机制缺失,造成了职工和
20、企业的参保积极性和缴费遵从度低下1 5 第三,外部监督。外部监督对企业社保缴费遵从度的影响同样不可或缺。实证发现,社会保险基金社会监督试点政策可以有效地约束地方政府的弹性征管行为,规范小微、民营企业参保缴费行为,显著提高企业社保缴费遵从度1 6 。82024年第1 期保险职业学院学报(双月刊)第四,企业特征。企业特征对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影响也颇受关注。基于上海市的企业层面数据,已有研究提供了企业规模、所有权结构和风险发生率对企业社会保险逃费影响的实证证据,为政府部门提高企业社保缴费遵从度与合规水平提供了一定的参考1 7 。实证结果还表明,高工资企业的高额住房公积金缴存偏好会使得其实际缴纳
21、社会保险费的比例相对较低1 8 。第五,征缴机构。征缴机构的选择问题一直是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影响因素研究的焦点。部门利益和对掠夺资源的激励造成了社会保险费征缴机构的主体之争,一些实证研究认为,由税务机关全责征收是提高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的更优选项1 9 。基于个别案例对两主体征缴机构的征收效率也给出了类似的评价,即判定税务部门征缴能力总体上略优于社会保险部门,但两者征管下的企业社会保险缴费实际费率差别并不大且都存在下降趋势2 0 。相反地,另一些证据却对社会保险经办机构征收企业社会保险费的效果给出了实证上的正面评价,显示社会保险部门征管下的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更高2 1 。还有的实证证据
22、则对社会保险征收机构从社会保险部门变更为税务部门给出了积极反馈,表明该措施会令企业社会保险缴费的实际缴费率和参保概率分别提高大约3%和5%2 2 。利用云南省和浙江省各地级市社会保险征缴体制“渐进式”改革的准自然实验,比较了税务部门代征和税务部门全责征管两种社会保险费征收模式的企业遵从情况,实证结果肯定了税务部门全责征管模式的积极影响2 3(二)劳动力市场因素第二类代表性文献关注的则是劳动力市场因素的影响。第一,劳动力技能组成。劳动力的技能组成是一个重要的因素。通过上海市的8 个实际案例进行经验总结,可以发现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度与劳动力的技能组成等因素直接相关2 4。第二,劳务中介。劳务中介
23、是另一个因素。通过采取田野调查的社会学研究范式,已有研究总结出劳动力市场中介组织(LaborMarketInter-mediaries,LMIS)通过“调社保”间接“返现”而导致规模化社保逃费的企业生产逻辑链条,即劳务公司以劳务派遣季节性灵活用工方式延长试用期,策略性地调整为工人缴纳的社会保险金额,从而达到了尽可能少缴社会保险的目的2 5 第三,生存预期。劳动力本人的生存预期也对企业的社会保险缴费遵从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聚焦个人主观生存预期对企业社会保险逃费行为影响的研究主题,理论模型表明,在流动性约束的假设条件下,即使逃费行为会对预算约束产生负面影响,社会保险逃费也可能是最优的。因为它提供
24、了一种削弱流动性约束的渠道。同时利用保加利亚的一项试点调查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发现在缴费个体的主观生存概率较高时,或者只要其认为缴款和养恤金福利之间存在密切联系,社会保险逃费的可能性就会随之降低2 6 第四,农民工劳动合同。中国特色的农民工劳动合同对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也会造成影响。利用中国家庭收人项目流动人口调查数据,已有成果考察了农民工劳动合同状况与参加养老保险、工伤保险、失业保险、医疗保险和住房公积金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签订劳动合同,特别是签订长期劳动合同,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农民工的社会保险覆盖率。此外,从有短期合同或没有合同到有长期合同,这会显著增加一个人拥有社会保险的概率,而失去长期
25、合同则会降低其拥有社会保险的可能性。这些结果凸显了长期劳动合同对农民工获得社会保险、增加保障、保障基本权利的重要性2 7 。第五,劳动力市场规模。劳动力市场规模的影响更是一个研究的热点。研究发现,随着劳动力市场规模的扩大,劳动力失业后的搜寻成本和再就业成本就会降低,劳动力被解雇的风险补偿也就更低,劳动力市场摩擦和企业用工边际成本的降低容易对企业社会保险缴费遵从产生影响2 8 。通过直接对比建立了最优缴费率的理论模型,再给出对应的来自中国的实证证据,已有研究成果可以证明,劳动力市场规模的增加会显著地提高企业社会保险实际缴费率,并集中体现于行业内而非行业间,而且对高融资约束企业、高失业成本企业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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