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侃如“龙学”的思想倾向.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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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F e b.2 0 2 4V o l.4 4 N o.1语文学刊J o u r n a l o f L a n g u a g e a n d L i t e r a t u r e S t u d i e s2 0 2 4年2月第4 4卷 第1期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文心雕龙 汇释及百年 龙学 学案”(1 7 Z D A 2 5 3)子课题“文心雕龙 精义今释”阶段性研究成果。作者简介 王洁,安庆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论;叶当前,安庆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古代文论。陆侃如“龙学”的思想倾向 王洁 叶当前(安庆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安徽 安庆 2
2、 4 6 1 3 3)摘 要 关于刘勰对现实主义的态度,部分 文心雕龙 研究者浅尝辄止地表述了其肯定倾向,陆侃如则从“情”“志”“物”三者的关系入手进一步阐述了文学创作的主客观统一性与文学作品的认识性。关于刘勰对于浪漫主义的态度,文艺理论界众说纷纭,在此基础上,陆侃如阐述了刘勰对于积极浪漫主义的肯定,同时给出了浪漫主义文学作品的创作边界,提出形式要依附于内容,文辞要传达真挚的思想。关键词 陆侃如;刘勰;文心雕龙;现实主义;浪漫主义 中图分类号I 2 0 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 6 7 2-8 6 1 0(2 0 2 4)0 1-0 0 0 9-0 7 d o i:1 0.3 9 6
3、9/j.i s s n.1 6 7 2-8 6 1 0.2 0 2 4.0 1.0 0 2 2 0世纪6 0年代初期,文艺理论界开始较多地关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由此,部分“龙学”研究者也掀起了关于 文心雕龙 创作方法讨论的热潮。一些研究者单就“崇实主真”四字进行寻章摘句,笼统地对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加以概述。一些研究者就 辨骚 之“辨”字进行讨论,以其中“异乎经典者”为佐证,片面地否认刘勰对 离骚的态度,也就忽视了其对于浪漫主义的论述。1 9 6 2年,陆侃如与牟世金在 山东文学 接续发表9篇文章,直接或间接地讨论了刘勰的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理论问题。因此,历时性地对陆侃如的观点进行比
4、较讨论,对 文心雕龙 研究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一、现实主义:“真”与“实”的结合在中国文艺理论发展史上,直到近代,王国维才以“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1一句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两种创作手法加以区分。因此,刘勰在 文心雕龙 中并未正面明文地就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进行立论,后来的研究者只能凭借刘勰对各种文学现象与文学体裁的论述来窥探其实质上归属于现实主义的部分内容。(一)关于现实主义的讨论在以往的研究中,大部分学者都肯定了 文心雕龙 作为一部现实主义文学理论著作的地位,不过得到此结论的出发点不同。一些学者从内容与形式的关系这一角度出发进行讨论,如景卯从篇章结构上进行分析,认为刘勰在
5、文章编排上偏重于对形式技巧的探讨,譬如 文心雕龙 以大篇幅谈论各种问题,实际是对文章风格修辞的界定,因此得出了刘勰重形式轻内容的结论。后来学者与之对答并引发了一系列的争论,极具代表性的是高海夫与张文勋。高海夫认为,刘勰谈论写9王洁 叶当前/陆侃如“龙学”的思想倾向作技巧是出于对文章内容的考量,文章的辞采镕裁都是为了表明情志与事义,因此也进一步具体深刻地体现了刘勰文学主张中的现实主义倾向。张文勋认为,刘勰的世界观是复杂矛盾的,他从哲学的角度进行分析,认为文以明“道”,而“道”就是物质世界的表现形式,无论是在解释宇宙本体时所说的“自然之道”还是解释文学现象时所说的“圣贤之道”,都是为了说明文学是借
6、助社会现实来明道的工具,最终都为了书写社会现实。张文勋认为:“刘勰在宇宙本体论上虽然是客观唯心主义的,但是由于他承认客观世界的存在,看到文学与现实的不可分割的联系,看到文学的社会作用,因而使他的文学观点具有唯物主义的因素”2。另一些学者从文学与现实的关系这一角度出发进行讨论,多以“序志述时,其揆一也”34 0 7,“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35 7 6二句为依据展开论述,认为社会现实或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了文学的内容风貌,顺应时序变化的文学更为真实,也就更有价值。这种写作方法要求情与物密切统一,方可以使作者所创作的文学与现实有如“印之印泥”。这一观点在前一观点的基础上,不仅对刘勰的现实主义倾向
7、进行了肯定,同时也对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提出了要求。简要归纳,即主观之情与客观之物的深切结合,情要反映真实的物,文学要描述正在发生的现实。这种情物关系的论述已经渐趋明朗,对于刘勰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论述也逐渐完备。在前人学者研究的基础之上,阮国华认为要正确认识现实主义,不可以将涉及“真”“实”的句子过度引申,要看刘勰的讨论对象是否是纯文学作品,并将之前过于笼统化的解释予以纠偏,如就“崇实主真”而言,可以是抽象的哲学概念也可以是具象的写作指导原则。他脱离文本的桎梏,采取辩证客观的视角,更为全面深刻地理解刘勰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基本要求,他所提出的诸多观点已经初步具有了创作方法论的意义4。综上所述,我们
8、可以得到的结论是,诸多学者通过对刘勰理论观点的探讨以及对 文心雕龙 文本的研究,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尽管当时刘勰对于现实主义的概念没有明晰的认知,但出于以往作家作品的影响以及对社会现实的认识,他在创作 文心雕龙 时所提出的文学理论已经初步具有了典型的现实主义倾向。但过往的一些讨论多集中在“刘勰是如何体现现实主义的”与“他体现现实主义的原因是什么”这两大论点上。而推此及彼讨论创作现实主义作品时所要恪守的要求,则寥寥无几。陆侃如所发表的9篇文章就此问题做了较为详实的总结。(二)现实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划分谈到文学与现实的关系,陆侃如同众多 文心雕龙 研究者不谋而合,他自 时序 物色 篇出发,从文学与社
9、会现实的关系和文学与自然现象的关系两方面入手,在肯定文学与社会现实和自然现象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联系的同时,又进一步指出了“文随时变,情以物迁”的创作规律,诗人创作的文本要照应真实变化的社会生活,而非机械笼统地照抄现实,诗人在创作过程中也要迎合自然的感召,进一步点明了“体物写志,物启情发”的创作要领。在总结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时,陆侃如更是创造性地看到了现实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区分。在追求现实主义的过程中,部分学者矫枉过正而陷至自然主义的旋涡,实际是对现实主义创作理论的认知误差。陆侃如提出:“如果机械地从文学反映现实的原则出发,要求文学作品所反映的现实和真正的现实一模一样,把艺术和现实等同起来,那就无异
10、于取消了艺术。”58 6 1在 物色 明诗 等篇中,刘勰对于诗人主观之情与客观之物的关系讲得十分明白,无论是对当时那种“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35 8 7的文学创作的批评,还是“人禀七情,应物斯惑,感物吟志,莫非自然”31 3 9的创作原理的梳理,刘勰所要阐述的无非是“情”“志”“物”三者之间的关系。认为“情”是绝对主观的自我意识,“物”是绝对客观的实在客体,而主观之情与客观之物相感应形成文辞的链接之后方可以使“志”得到抒发与排解。“志”是主客观的01王洁 叶当前/陆侃如“龙学”的思想倾向统一体,也就是我们创作时所要追求的真正的现实主义。“情”是作为“物”与“志”的中介而存在,
11、作者的创作实际是情感饱满之下对现实的体验,将已有的“情”与现有的“物”交相融合创造出崭新的“志”,“志”就是文学作品的精神内核。在情绪匮乏的情况下进行创作,有两种结局,一是难以发现可以启迪心智呼应情感的现实存在;二是刻意为了表述情感而赋予现实存在以不恰当的描绘,即“为文造情”。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创作的低效与作品的低质。因此,一定要让情感与现实做到真正的互融共通。一味地输出情感而没有实体承载是无法引发读者共鸣的,而一味地复制现实而没有情感渲染的文字也是生涩无力的。有情无实与有实无情都不是恰当的创作手法,辞采装饰下的自然美,其美益增。陆侃如分析了刘勰曾在 文心雕龙 中所提到的“感物”一词,他指出这
12、种“感物”并不是一种照相似的反映过程,而是在“情”的加持下“志”的显现,脱离“情”而单纯地对“物”进行机械书写,不是现实主义而是自然主义。作者在正确认识客观事物的同时,要有一个“随物宛转,与心徘徊”的过程,在情感充盈的条件下所摹写的现实内容才是丰满的。诠赋 一篇中将这种创作路径讲述得十分明确,即:“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丽辞雅义,符采相胜。文虽新而有质,色虽糅而有本。”31 6 9“明雅”的“物”感召主观之“情”,“情”与“物”相融而为“志”,二者契合之后创造出“巧丽”的词,如此产生的文学作品方可达到文质彬彬之成效。(三)意象之“真”与情感之“实”的结合在过去古典文艺理论
13、研究尚不完善时,部分研究者将“崇实主真”笼统地扩大为 文心雕龙 的中心思想,甚至用以概括刘勰对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认识。实际上,文心雕龙 兼备文学批评、文体研究、文学起源,单把“崇实主真”四字概括为刘勰对现实主义文学提出的创作要求是不够完善的。在论文叙笔的2 0篇中,刘勰就多次提到“真”与“实”,如 史传 篇要求“实录无隐”、“按实而书”;章表 篇要求“循名课实”;书记 篇要求“体貌本源,取其事实”。这其中的“实”,多半被译为“实在”,都具有“崇实主真”的意义在内,但都是针对某些特定文体的写作要求,并非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所以在对 文心雕龙 进行文本分析时,要看其中的“真”与“实”是否针对文艺创
14、作而言,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称之为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理论。那么真正的现实主义该如何定义?陆侃如认为:“即刘勰所论文学要真实地反映客观事物和真实地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来看,我们认为这种观点是符合现实主义文学的基本特征的。”48 8 5概括而言,就是现实主义文学要求意象之“真”与情感之“实”的统一,也就是“崇实主真”在现实主义文学创作中的实在意义。刘勰之所以在当时的时代对于现实主义有这种认识,在于在刘勰以前就产生了大量的写实作品,如 诗经 民歌与“汉乐府”民歌等,都是通过描绘底层劳动人民的现实生活来反抗阶级剥削的。譬如 诗经七月 中“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6就以直接的手法平铺直叙地讲
15、述了当时奴隶受奴隶主压榨剥削从而没有人身自由的场景。出于当时的社会背景,人们对现实生活怀有怨怼不满,因此采用民歌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这一类作品没有过多的修饰性辞藻,更多的是对社会现实与真实感受的描写。因此到了刘勰,已经具有了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先例,也正是由于早就出现了大量现实主义的实际创作,进一步出现了总结现实主义创作特点的理论,如 论语阳货 中的“诗 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7;公羊传 中的“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就进一步阐释了文学作品的功能效用与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源泉。刘勰之所以具有现实主义的文学观,也脱离不了儒家唯物思想的影响,这一点在 宗经 征圣 等篇都可以显现。宗经 篇曾提
16、到六艺,其中一条“事信而不诞”就可见刘勰对于现实真实性的认识。文学作品要尽可能地忠于社会现实,要使读者“瞻言而见貌,印字而知时也”35 8 7,这一点既适用于社会现实也适11王洁 叶当前/陆侃如“龙学”的思想倾向用于自然现象,文学可以描写的内容很宽泛,但无论是上述哪一方面都要真实存在的。且文学作品创作出来就要具有存在意义,即现实主义作品具有一定的认识性,这就是为什么刘勰强调意象要求“真”,因为文学作品的内容虽然是“写天地之光辉”,但其最终目的却是“晓生民之耳目”,读者在读罢文章之后,可以共情作者的悲欢,拓宽眼界增长见识。宗经 篇中还有一义对我们正确认识现实主义具有重要的作用,即“情深而不诡”。
17、在 情采 篇中,刘勰对于“为文造情”是持有明显的否定意见的,他认为强行夸大情感的作品是淫丽泛滥。而从作者的实际情感出发,创作出来的作品方可以要约而写真,也即创作者要竭力追求情感之“实”,这样的文学作品才是鲜活的,穿插着创作者的爱憎喜恶,从而使文学作品具备一定的教育性,达到“持人性情”“彰善瘅恶”的成效。陆侃如已经初步看到了现实主义不仅是外在世界的客观现实,同样也包含着内心世界的主观现实。只有当意象之“真”与情感之“实”相互碰撞时,自然而然的文辞才能兼备认识性与教育性,从而具有鲜活的生命力以符合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在讨论现实主义的时候,陆侃如是认可前人学者的论断的,他同样认为刘勰的诸多文学理论接
18、近于今天我们所说的现实主义,并分析了刘勰形成这种理论的客观条件。但陆侃如分析的独特性在于他进一步将刘勰所认可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进行了总结并分别从主观与客观两个方面提出了要求。在当时所处年代以及在刘勰心中,“现实主义”的概念是不存在的,但刘勰对于写作要求以及文学理论的概述已初步可见现实主义的影子,尤其在论及心物关系之时,更是为后代研究 文心雕龙 中的现实主义理论问题提供了佐证。在“龙学”研究尚且萧索之时,许多研究者的视角多纠结于文本释义,致使结论稍显片面。部分学者从心物关系的角度入手,过分夸大“物”的影响,造成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的混淆。而陆侃如则从文本本身出发,平衡了心物关系,将现实主义理论予以
19、纠偏和完善。二、浪漫主义:“奇”与“华”的划分在讨论现实主义时,有些研究者也已经开始注意到刘勰关于浪漫主义的论述,但不论是广度还是深度都不及现实主义,甚至对刘勰对浪漫主义的态度存有误判。所以在当时,关于刘勰的浪漫主义理论问题众说纷纭,研究的角度途径也不尽相同。(一)关于浪漫主义的讨论谈到刘勰对于浪漫主义的态度问题,许多学者持有相同意见,即从“辨骚之 辨”与“变乎骚之 变”二字出发得出刘勰的理论对浪漫主义具有否定倾向的结论。后续一些学者对于此观点进行深化讨论后,进一步从“四同”与“四异”出发,认为刘勰在评价屈原作品时,虽然对浪漫主义没有明确的认识,但实际透露出褒贬相依的意味。陆侃如从“华”“实”
20、“奇”“正”四字出发,论述了不同字词组合后所呈现的不同释义,因此看刘勰对浪漫主义的态度不可一概而论,辨骚 一篇也不足以支撑论点,放至 文心雕龙 全文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得出的结论才更具说服性。1 9 8 1年,黄海澄、姜保夫、黄广华于 齐鲁学刊 发表了 再谈刘勰对浪漫主义的态度问题,开篇就 序志 中对于“文之枢纽”的论述得出结论,即:“他通过对屈原及其作品以及整个 楚辞 的评价,表露了他的一个文学的基本观点 就是对 楚辞 的浪漫主义的否定态度。”7该篇以儒家经典为依归,将文之枢纽五篇中的“原”“征”“宗”“正”与“辨”进行对比,认为刘勰在创作 辨骚 时,就明确表达出了屈原作品以及 楚辞 本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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