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的翻译与西学东渐——中国近代概念翻译史的研究模式.pdf

语言与文化研究翻译研究142新新概概念念的的翻翻译译与与西西学学东东渐渐中中国国近近代代概概念念翻翻译译史史的的研研究究模模式式*郭凯陈兆瑞（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上海，200093）【摘要】概念翻译史连接了语义演变与社会变迁，这种纽带联系的两端相互影响：新概念的考察可以凸显翻译的社会建构功能，社会变迁也影响着新概念的引介与容受。本文通过考察晚清西学东渐背景下新概念的形成模式，探赜翻译对科学思想与文化传播的推动作用。在回顾概念史的理论基础后，以启蒙运动的概念翻译史为案例，建立一套关注多元历史条件的概念翻译史研究模式，有助于解读汉语词汇的历史语义演变，拓宽概念翻译史研究的方法论路径。【关键词】新概念；概念翻译史；西学东渐；语义演变一、一、引言引言19 世纪以来，中国在政治、经济与文化层面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与变革。列强的巨大压力使中国尝试借鉴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以期强国，促成了西学东渐的浪潮，使翻译活动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与发展。新概念的翻译作为近代翻译实践的重要类型，涉及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大量的新名词与新概念经历了一场以翻译为媒介的“概念旅行”，塑造了国人对于国际世界的认知，促进了知识传播与学术更新；也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构成了挑战。因此，近代中国反侵略、求民主的历程在一定程度上可称为一部概念的翻译史（李茂君、胡显耀，2023）。在变化万端的近代中国，思想文化与社会转型之间密切的交流与互动，是思想史研究的深度所在（熊月之，2019）。冲击与回应论认为西方的冲击促使中国社会对传统与文化进行反思与重新解释，而中国中心观认为社会的内部因素推动知识与思想的演进。西风东渐的过程，既是对外部世界了解逐渐加深的过程，也是将中国固有文化置于全球语境下，与其它文化比较中重新解读的过程。如果仅将近代化视为冲击与回应的结果，便忽略了中国社会内部结构的独特性与自主性，而中心观易陷入孤立主义。上述两种研究模式均未能将新概念从西方到中国、或经日本转口输入的概念旅行作为对象，即探赜新概念如何融入近代语境下的知识体系。刘禾提出的跨语际实践对于研究本课题具有重要意义，通过考察新的词语、意义、话语及表达模式，如何由于客方方言的接触/冲突而在主方语言中兴起、流通并获得合法性的过程（刘禾，2022），新概念从西方社会或经日本转口输入的过程，与其认为是意义发生了改变，不如说是在主方社会建构的产物，是处于特定历史文化情境中人们互动与协商的结果。在该层面上，翻译并未架空于不同意识形态与群体利益间的斗争，而成为了斗争的工具与场所。客方方言遇见主方方言时，会产生一系列的“免疫应答”，两者之间的差异在难以规约时会相互妥协。本文以跨语际实践为理论基础，通过考察晚清民初西学东渐背景下的新概念翻译史，理解西学东渐背景下知识与思想的演变，审视翻译对中国近代化的推动作用。二、二、西学东渐与新概念的翻译西学东渐与新概念的翻译西学东渐下的近代中国，处于由传统迈向现代的过渡时代。西方世界的入侵使得近代中国沦为资本帝国主义的附庸。对于欧洲列强来说，与在华商业利益几乎同等重要的是以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确立以来，被西方国家广泛接受的国际关系准则为基础，即所有主权国家法律上一律平等的原则，同中国建立起现代外交关系。经济与政治的巨大变革，亦伴随着思想文化的变迁，重塑着新概念的表达方式。19 世纪末至 20世纪初，一批忧国忧民的仁人志士直面“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下中国社会的纵深发展，在近代化的探索与斗争中认识到民族危机的困顿，亟待实现对新概念与新文化的兼收并蓄，转变思想意识与文化态度。在这一过程中产生的新概念往往被赋予鲜明的时代特征，如自强、求富、商战、西学等。除此以外，还产生了从西方社会经日本转口输入的新名词与新概念。根据刘禾的统计，近代中国在与日本与欧美的文化交流中产生的新名词达到 2,021 之多（刘禾，2022），分布在哲学、科学、经济学、社会学与文学艺术等各个领域。如扬弃、以太、自由主义、沙文主义、集纳主义等；以及今日为普罗大众所熟知的各类社会学概念：民主、*本文系 2022 年度第十一批“中国外语教育基金项目”（立项号：ZGWYJYJJ11A138）、2023 年度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科研项目管理中心重点课题“中国近代文化史研究的两难困境与突围之路”（立项号：JKSC12680）的阶段性研究成果。语言与文化研究翻译研究143共和、维新、启蒙、立宪等，都不同程度地保存了某些独特的历史文化信息。面对西学东渐这一浪潮，中国文化自身的两大定力与韧性同时发挥作用，首先，基于礼序乾坤、血缘关系、地缘关系而建立起的文化自信，坚决反对各类形式的入侵；另一方面，秉持着见贤思齐、耻落人后的务实精神，努力了解西方，尽力学习世界先进文化。为此，这些新名词兼具中西元素，根植于本土的社会环境，体现当时人们对于新概念与新知识的认知。近代的绝大部分新词并非本族语言自然发展的结果，而是以外来新概念的导入为动因的，因此可以称之为外来影响词（沈国威，2009）。译者迻也，即运用主方方言中有意义的词素将客方方言的概念进行移植，这类意译形式的新名词，在汉语非纯洁性时代的产生遵循词语环流的模式，以概念为线索、以现代性发生为尺度，突破单向度的空间轨迹，描写源自欧美的概念如何在东亚汉子文化圈内往还的动态联动过程（蓝红军、彭荧，2022）。汉字作为东亚国家共同的语言媒介，日本用汉字来翻译西学的概念，随后传播至中韩越，将这些新产生的东亚国际词借用到汉语中。该模式主导下形成的新词语主要有三类：日语中固有概念词，例如：故障（fault；koshou）、作者（author；sakusha）、服务（service；fukumu）等；用汉文体意译西学的新概念，又回流中国社会，例如：物理，原意为事理、事物的规律、景物情理（physics；butsuri）、卫生，原意为养生、保护生灵、谋生存（hygiene；sanitari），其词意与古汉语不尽相同。然而也有与原义大相径庭的新概念，如民主，民之主宰者（democracy；minnshu）、经济，经世救民、治国才干（economy；keizai）等；创制的汉字新词被引入汉语，例如：哲学（意译希腊语philosophia）、世界观（意译德语Weltanschauung)、出版（意译英语publication）等。新概念在汉字文化圈国家构成同形词，经由翻译转换后，意义也发生了改变。这一特征在上述第二类新名词中具有隐蔽性，它们与古汉语词汇书写形式相仿，易被视为古今意异词。然而追根溯源，书写形式相同的两个词体现了古代与近代两个不同时期的中国历史实际。以革命为例，其现代意义源于日语汉字革命（kakumei），现代汉语词汇“革命”与英语单词“revolution”的对等性是日语借用古代汉语间接建立的。古代汉语中，天子受天命称帝，故凡朝代更替，君主改年号皆称为革命，最早见于周易：“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杨天才、杨善文，2009：428），可并未体现人民的社会主体性与社会矛盾运动规律。直到 1911 年辛亥革命爆发后，在中华民族寻求民主共和的背景下，革命被赋予人们在改造社会中所进行重大变革的新内涵，彰显了汉语语义的流变是异化的过程。新概念常充当时代关键词，可从中把握时代的脉搏；亦可在西、日、中三方的词汇环流模式中管窥概念的引介与词语借贷的关系。这种引介并非是主方方言与客方方言的直接对应，而是刘禾所提出的跨语际实践，即新概念兴起、代谢与取得社会认同的过程受制于不同语言最初碰撞引发的语言建构。正是在跨语际实践的过程中，现代化叙事着重强调中国社会对西方影响的主动适应。新概念的意义实现了从古代到现代的转型，并逐步合法化。如“革命”一词，如果绕开它与“revolution”建立互译性的过程，会出现意义断层，即古汉语词汇革命难以自然诠释近代中国通过革命为现代化创造条件。因此，新概念及其话语实践构建了倡导文化多元化的多线性叙事，亦对西学东渐背景下叙事者的动机、价值观以及对人类社会其它方面的社会语境更为全面地分析，对微观层面的探究具有方法论意义。回顾新概念的翻译史，社会主体不仅需要新概念来理解时代背景下的各类事件与状况，还需要通过新概念来对这些事件施加影响。概念在被翻译的过程中不断被赋予新的时代内涵，翻译则通过词汇选择、概念革新推动社会顺应时代潮流。而且，新概念并非像现实物质受制于时空的桎梏，其现时性是双向的，既可以导向未来，驱动社会变迁；也可以导向过去，标示社会变迁，就有必要探究新概念的语义演变。例如，清朝末期的立宪与共和显然无法以当今的观点审视，但在当时却取得了合法性。概念史如同社会的一面镜子，折射出新概念形成之初影响社会演变的各类因素。三、三、理论基础理论基础概念翻译史具有典型的跨学科研究特征，是在外来词汇史、翻译史与社会史研究的中间地带展开研究，对关联学科的研究成果与方法多有借鉴。可以说，概念翻译史研究是从翻译视角切入的跨国概念史研究，其目的是发挥翻译学者的优势，与词汇史和概念史学者一同利用各自的优势，将历史的碎片拼成一张完整的图（朱一凡，2023）。一般认为，概念史一词最早见于历史哲学导论部分，指基于普遍概念叙述历史的方式。20 世纪中叶后，概念史的哲学方法论开始发轫，科塞雷克的鞍型期理论解释了历史沉淀于特定概念，为概念史的方法与实践奠定了坚实基础，由他参与编辑的历史的基本概念：德国政治与社会语言历史辞典系统考察自 18 世纪以来至现代德语中 120 余个社会学中新概念的历史演变过程，被视为概念史研究的奠基之作。将研究重点放在对时代关键词的考古，通过分析重大历史转型时期的政治和社会“主导语言与文化研究翻译研究144概念”的形成、演变、运用及社会文化影响，以揭示历史变迁的特征，一些历史学者将这套研究方法开展对近代中国概念的研究，来丰富和增进对特定历史时期整体历史的研究（黄兴涛，2009）。这类研究常以新概念的翻译与引入为起点，以其对中国传统思想体系带来的冲击与重构为轴心，其目的是理清社会思潮，因而研究的对象多局限于思想政治领域，然而学者们对概念史的研究已呈现了出明显的文化转向，这种越界在近些年的概念史研究中颇为突出（方维规，2020），延伸至对社会与文化产生重要影响的概念，如“民族”“哲学”“国学”“社会学”的概念翻译史都值得考究，译词的选择、译词的此起彼落，其背后是社会意识形态与权力博弈以及传统与现代知识体系的碰撞。由于社会史与词汇史往往也以概念为主要研究对象，因此需要理清它们之间的区别与联系。两者的显著差异在于概念所扮演的角色不同。社会史将概念作为外在的语言符号与表述工具，注重考察概念在社会关系间的流动与传播，因为必须借助具体的概念才能建立与现实物质的联系，而词汇史聚焦于概念本身的演变与意义，是透视社会发展与思想变迁的语言工具。总而言之，两者背后都预设了社会与概念的统一性，不同之处在于社会史运用概念表述社会过程与社会行动，词语史旨在解释隐性社会文化因素，而概念翻译史研究的起点是哪些译词、在何种社会背景下、以何种目的和何种意涵翻译引入到另一种文化的以勾勒出概念的翻译和意义变迁的轨迹（黎保荣，2022）。四、中国近代概念翻译史的研究模式四、中国近代概念翻译史的研究模式西学东渐背景下的近代中国社会，概念变迁表现出如下特征：多元化，中国向西方学习的内容经历了从器物到制度再到观念由表及里的过程（李斌等，2017），晚清频频出现汉语新词，可归于援西入中的产物；世俗化，翻译推动了大众传媒的成长，一些只为有学识的精英使用的概念也逐渐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时代化，人们对未来的期许愈加与以往和现时的经验东趋西步，新概念愈负载新的预期，从而变成了一些动态概念；歧化，新概念兴起与代谢过程中因其不连贯、不成熟，在各历史阶段具有不同的内涵，社会群体间通过具体的互动来解释社会中发生的各种现象，进一步加剧了新概念的歧义。由此可见新概念的兴起并非完全源于本土社会历史环境的催生，也受制于翻译实践。新概念意味着一定的社会、政治经验积淀于特定的词汇并被表征出来。新概念与新名词构具有实践基础与话语性质，立足于中体的架构认识西学，“正史”“六艺”之类，即是中国话语投射到西史的直接体现，这往往与捍卫自身悠久的历史相关。例如郭嵩焘作为晚清中国与西方接触的第一位官方代表，在一则日记中写道：“犹中国夷狄之称也，西洋谓之无教化。”（孙江，2018：53）与严复察觉到的中西之间有大不同者，皆体现中西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正如前文谈到“革命”与revolution建立对等性的过程，很大程度服务于译介过程中翻译主体的政治诉求，这表明词汇间的对译与社会语言学的实践问题相关。因此，新概念的语义研究并非局限于传统语文学的历时研究，而是跨文化语言交际的历史研究。概念的翻译史试图通过对历史上某些特色或重要概念的研究，来增进对特定时期整体历史的认知。自此可以归纳新概念翻译的两条研究模式：汉语词汇的流变史，新概念兴起与取得合法化的历程。西风东渐下近代中国社会步入全球化道路历程，中国士人逐渐了解世界局势，知道中国不过是世界诸多民族国家之一。对于西学的识解使中华民族在应对势局变易之际衍生了诸多新观念，在新的世界秩序下重构自我，重新绘制一张簇新的认知网络。研究新概念在特定历史时期的用法应关注其场域。社会生活被划分为一个个彼此独立又紧密联系的空间，翻译活动在场域之中受到了相应的约束与限制，可关注新概念在该时段与其它用语的联系。例如“科学”是晚清传入中国的核心概念，其兴起强烈地冲击着传统的东方学术体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以不同的译词呈现，语义内涵也存在差异。如严富的天演论中未出现“科学”，而是“学问、格物、格物致知”等词汇反复出现，仅以“格致”系列的词语为例，天演论中见“格致”21 例，“格物”6 例，“格物之致”3 例（孙江，2018：87）。进化论对于中国读者而言是一种崭新的、陌生的科学理论，需要在学术体系上进行定位，这或是严复频繁使用“格致”的原因之一。中国传统哲学体系中的“格物致知”强调人们应该用心观察和研究事物的本质与规律，通过实践过程来获取知识与智慧。但在 19 世纪后半叶，“格物致知”以及其派生的“格物”“格致”等词语的意义已经发生了变化，通过转喻过程的语用推理，通常被用来指称自然科学，尤其是物理等实用之学，可知严复用“格致”来表示自然科学体系下的各学科。然而，一旦涉及概念为何变迁与新概念的形成，就须结合多元的历史条件，即哪些因素促成了西学新概念与中文对等词的互译性，以及翻译在选择适应过程中西学东渐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探究这一过程需考虑如下因素：译者群体，译者的社会角色、翻译动机、翻译策略，有助于理解新概念传播的驱动力；传播媒介，晚清大众传媒的兴起，不仅影响和改变着人们的思想观念，而且还会引发或导致改变社会面貌的重大政治行动（聂好春，2018）。通过考察各类传播媒介，可以审视新概念在语言与文化研究翻译研究145不同社会群体间的流动和对实践行为的影响，新概念的兴起与传播被置于全球化的文化传播空间，中西方都在这特殊的场域中受到了相应的约束与限制。近代中国期望通过翻译学习西方国家的器物技艺实现富国强民的梦想，又忌惮翻译激起过于猛烈的社会浪潮。要考察这一社会历史场域，需从历史语义学分析新概念，重构近代思想色彩缤纷的截面。五、五、启蒙运动的概念翻译史启蒙运动的概念翻译史接下来以一个具体的研究案例来解读上述概念史的研究模式。“Enlightenment”是近代思想的一个核心概念，启蒙运动一词有其传衍。从词语史的视角出发，考察其如何成为新兴的思想资源，爬书启蒙运动历史书写再现的逻辑。但问题在于传统汉语典籍中早已出现启蒙一语，与“Enlightenment”之间并不存在天然的互译性，那么启蒙运动与“Enlightenment”的对译性是如何建立的？要解答上述问题，需回溯近代中国知识分子对于启蒙运动的挪用与诠释，利用各类传播媒介的史料加以证实。若以近代中国极具影响力的申报而论，启蒙一词于 1872 年出现：“则有曰算学启蒙、勾股六术、运规约指三书”，可见在近代问世的启蒙仍然延续了古汉语的传统词义，对近代中国的思想界并不陌生。1856 年，英国传教士著就智环启蒙课初步，是为中国学生学习英语的英汉对译教材，其中以英美两国“其民为天之至明达者”。明达一词指的是开化，即此前所使用的启蒙状态之意（孙江，2018：87）；运动在晚清思想界可以表示在社会群体中开展的宣传活动，亦或指群体运动。本文所讨论的启蒙运动，无论是启迪明智、驱散愚昧的思想运动还是在民众的宣传活动中都属于这一语义范畴。寓目所及，美国传教士谢卫楼所撰万国通鉴一书中最早描述了启蒙运动，并提及了法国启蒙运动的三位先哲：伏尔泰、卢梭与孟德斯鸠。从晚清传教士的著作来看，对于欧洲启蒙运动的陈述，大抵限于两个维度：专门介绍启蒙运动先行者们的生平梗概，将启蒙与民智联系起来；引用他们的原文，叙述他们如何执笔为剑，激荡民心。运动一词是来自东瀛的日语借代词，有直接经由日本传媒译介取材者，也有留学生于日本创立的报刊中直接运用者。由此可见，概念在跨语际实践的过程中应注重：社会历史条件是新概念翻译根植的土壤。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增强国力，许多仁人志士发现日本对西学书籍的翻译是一大要素，掀起了西潮乃自东瀛来的浪潮，诸如运动之类的新概念不断输入。此外是对现实生活的考虑与自身掌控的需求，其中暗含着对新概念社会功能的期望。就启蒙运动而言，其翻译与传播的社会背景是什么，就要比较当时中西政治经济发展差异，甚至要考量全球的政治体制。然而，要进一步考察启蒙运动概念的变迁，需关注多元历史条件。“Enlightenment”还曾被译为开明运动、理性主义运动等不同的汉语译名，这需要考虑译者群体的社会身份与翻译目的。西学东渐的背景下，外来的思考方式被导入了中国的语境，经翻译产生的新概念如革命、帝国主义、启蒙运动等对于相对独立、自成系统的古汉语体系是陌生而抽象的，政治实践目的的差异可能会导致对概念作出不同的阐释，必须在跨语际实践中证实，同时也要借助这一过程所涉及的译者群体、翻译场域、传播媒介、社会格局等，才能对概念的语义演变作出合理解释。六六、结语结语本文以跨语际实践为理论基础，考察西学东渐背景下涌现的新概念如何与汉语建立互译性与对等性，以及汉字文化圈内各个国家或地区间的互动关系，揭示汉字作为东亚共同语言媒介对于词语环流模式形成的意义。构建中国近代翻译史的概念史研究模式，旨在更好地理解西风东渐下近代中国社会的全球化道路历程：面对这一浪潮，中国由被动而主动、自在而自觉地转化与迈进，充满了斗争性与适应性。基于礼序乾坤融入民族血脉的文化自信，坚决反对外来侵略；又秉持着见贤思齐的务实精神，努力地了解西方文明，学习世界先进的文化。从思想观念更新与文化传播的角度而言，新概念作为社会结构纽带的一端，为社会获取自我认知、重构运行模式塑造路径。从概念翻译史的视角解读翻译概念的社会历史词义，可以从知觉的整体性透视变迁的四大动力：西风东渐、国际惯例、思想变迁与政治权力。作为一种跨学科的社会语言学研究审视近代中国的思想变迁。中国的概念史研究具有跨文化特质：近代知识的生产及其社会化过程中不仅与西方文化的纠葛，还有时空与群体之差异。将译者、传播媒介与社会系统牵线搭桥，有助于理解特殊的历史文化语境决定了翻译活动与近代思想文化构建之间密不可分的逻辑关系（李永兰、陈艳红，2020），揭示了语言、文化与制度间的象征互动。新概念的翻译是近代中国思想文化体系下的重要驱动力，借助大众传媒促使人们思想文化的转型，又促使译者文化自觉意识的觉醒。此外，概念史注重运用史料证实概念的语义演变，将新概念置于多元历史条件中加以考察，揭示特定时代背景下的国家制度与社会结构，经济与社会生活，文化交流与传播，促使翻译史由传统的通史、专题史或国别史上升至更为宏观的思想意识与话语生产的层面，为概念翻译史的研究拓宽新的路径。语言与文化研究翻译研究146注释注释“鞍型期”是指近代欧洲历史上的重要转型时期，欧洲的社会政治思潮在此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并一步步迈向现代化。科塞雷克假设 1750 年至 1850 年是欧洲历史的一个鞍型期，虽然此时的欧洲仍然使用着旧有的词汇，但是概念的历史语义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此后被赋予了现代意义。“新的世界秩序”是指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确立以来确立了国际关系中的国家领王、主权与独立等原则，晚清中国逐步由天下观念转变为列国观念。参考文献参考文献1 李茂君,胡显耀.概念的翻译与近代中国历史变迁近代翻译史的概念史研究模式J.上海翻译，2023(3)：712.2 熊月之.西风东渐与近代社会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9：2.3 刘禾.跨语际实践文学,民族文化与被译介的现代性(中国,1900-1937)M.北京：新知三联书店，2022：35.4 李怀印.现代中国的形成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3.5 沈国威.近代中日词汇交流汉字新词的创制、容受与共享M.北京：中华书局，2009：20.6 蓝红军,彭莹.翻译概念研究的价值与面向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22(2)：130140.7 杨天才,杨善文.周易M.北京：中华书局，2011：428.8 朱一凡.概念翻译史研究：内涵、意义与路径J.上海翻译，2023(4)：813.9 黄兴涛.概念史方法与中国近代史研究J.史学月刊，2012(9)：511.10 方维规.关于概念史研究的几点思考J.史学理论研究，2020(2)：151156,160.11 黎保荣.作家概念史: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新路径以鲁迅笔下的“文明”“文化”概念综论为中心J.鲁迅研究月刊，2022(08)：1729.12 李斌,赵连振,魏向清.近代汉语常用词演变研究的多向度辞书考证以晚清民国辞书中“星期”一词之源流考辨为例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04)：166171.13 孙江.亚洲概念史研究(第三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53，87.14 聂好春.晚清大众传媒的成长与近代文化转型以对维新派大众传媒活动的考察为视角J.河南社会科学，2018，26(11)：8285.15 李永兰，陈艳红.近代中国翻译事业的发展演变J.理论月刊，2020(12)：14014.作者简介作者简介郭凯（1999），男，上海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史、翻译地理学、系统功能语言学。E-mail：。陈兆瑞（1998），男，上海理工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汉语言对比与翻译、翻译理论与实践。E-mail：。New Concepts and West Learning Spreads to East:Research Model forConceptual History of Translation in Modern ChinaGuo KaiChen Zhaorui(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200093,China)Abstract Conceptual history connects semantic evolution with ideological change,and the two ends of thisbond interact:the investigation of new concepts can highlight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function of translation,andsocial changes also affect the introduction and acceptance of new concepts.This paper explores the role oftranslation in promoting the spread of scientific ideas and culture by examining the formation mode of new conceptsunder the background of West Learning Spreads to the East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After reviewing the theoreticalbasis of conceptual history and taking the translation history of“Enlightenment”as a case study,the conceptualhistory of translation research model is established,which is helpful to interpret the historical semantic evolution ofChinese words and broaden the methodological path of the conceptual history of translation study.Key words New concepts;Conceptual history of translation;West learning spreads to the East;Semanticshif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