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乡村集体典型治理功能的历史分析.pdf

引言中国共产党执政后的首要任务是巩固执政基础遥 在中国这样的传统农业大国袁乡村社会尤显重要遥 中国共产党主要通过野行政下乡冶和野政党下乡冶袁快速形成对乡村的有效支配控制能力遥然而袁基于行政成本的考虑袁国家政权也只能设到公社或乡镇一级袁乡镇以下则是以大队或村党组织为核心的准政府组织代行国家管理职能遥 为了避免乡村基层组织蜕化为野赢利型经纪冶袁实现乡村和国家的彻底贯通袁党采用各种办法来打破圆园23 年第 1 期巢湖学院学报晕燥援1熏圆园23第 25 卷 总第 178 期允燥怎则灶葬造 of 悦澡葬燥澡怎 University灾燥造援25 郧藻灶藻则葬造 杂藻则蚤葬造 晕燥援178DOI:10.12152/j.issn.1672-2868.2023.01.003当代中国乡村集体典型治理功能的历史分析董颖鑫1吴飞燕2渊1.巢湖学院 乡村治理研究所袁安徽 巢湖 238024曰2.嘉兴学院 数据科学学院袁浙江 嘉兴 314001冤摘要院中国共产党一旦成为政治舞台的主角袁无论是在民主革命时期的根据地袁还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广大农村袁都广泛树立乡村集体典型引导乡村治理袁把抽象宏大的政治追求具象化为乡村典型的微观生动治理实践袁以其实然性展示新制度下乡村治理的应然性遥 乡村集体典型不只是根据中国传统和革命经验打造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亮丽象征物袁在其历史更替中更是演绎了丰富多彩的当代中国乡村治理故事袁形成了颇具特色的当代中国乡村治理经验遥 在这些故事和经验中袁可以体察到乡村集体典型以村庄治理实现国家意图的努力袁或勇于表达对于国家的政治忠诚立场袁或具体示范符合国家要求的乡村整合进路袁或以超前创新引领乡村制度变迁遥关键词院乡村治理曰乡村集体典型曰政治忠诚曰政治整合曰制度创新中图分类号院D422.6文献标识码院A文章编号院员远苑圆原圆愿远愿渊圆园23冤园员原园0员缘原0愿A Historical Analysis of the Governance Functions of Contemporary Rural CollectiveModels in ChinaDONG Ying-xin1WU Fei-yan2渊1.Research Institute of Rural Governance,Chaohu University,Chaohu Anhui 238024;2.School of Data Science,Jiaxing University,Jiaxing Zhejiang 314001冤Abstract:Since the CPC became the leading role in the political arena,whether in the base area during the demo鄄cratic revolution or in the vast rural areas after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rural collective models have been widelyestablished to guide rural governance,and abstract political pursuits have been embodied into typical rural micro鄄cosmic governance practices to demonstrate the necessity of rural governance under the new system.The rural col鄄lective model is not only a bright symbol of socialist ideology based on Chinese tradition and revolutionary experi鄄ence,but also a rich and colorful stor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rural governance in its historical evolution,forminga distinctive experience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rural governance.In these stories and experiences,we can observethe efforts made by rural collective models to achieve national intentions through village governance,or the courageto express their political loyalty to the country,or the specific demonstration of the rural integration approach thatmeets the national requirements,or the lead of the rural institutional change with advanced innovation.Key words:rural governance;rural collective models;political loyalty;political integration;institutional innovation收稿日期院2022-09-21基金项目院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渊项目编号院18BZZ013冤曰安徽省教育厅重大项目渊项目编号院SK2016SD40冤曰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渊项目编号院2022AH051701冤作者简介院董颖鑫渊1968要冤袁男袁安徽巢湖人袁巢湖学院乡村治理研究所教授袁博士袁主要从事当代中国政治发展尧当代中国乡村治理研究遥15巢湖学院学报乡村传统治理惯性的掣肘袁如树立乡村集体典型淤尧驻村工作队尧干部挂职尧召开群众大会和张贴标语等袁其中尤以树立乡村典型最为显著袁因其具有毛泽东所说的功能袁即经过选择的典型性的经验能野使自己领导的群众运动按照正确的路线向前发展冶1遥党通过树立既外在于政府系统又依赖于政府的乡村典型来体现党的乡村战略构想袁作为推进乡村治理的试验野点冶遥 这种新的乡村治理技术借助乡村典型具体而实在的野可视性冶展示其对于国家政策的积极呼应袁发挥以点带面功效袁如毛泽东所言袁既能解决思想问题袁使野采取消极态度的人们积极起来冶袁也可以解决实际问题2遥 乡村典型通过努力获得了合乎国家需要的突出治理成果袁且以其非正式组织的身份强化了国家政策的正确性和合法性袁自然会被培育成其他村庄的学习榜样袁此时野乡村典型作为政治的产物袁某种意义上被国家化了袁不再是被治理的乡村袁反倒具有治理别的乡村的国家职能冶3袁 即通过国家荣誉尧领袖赞赏和舆论宣传等手段把乡村典型的治理实践升华为一般乡村的治理标准袁实然呈现国家治理乡村社会的应然目标遥基于时空转换中的乡村典型更替是一个颇具学术价值的观察中国乡村治理变迁的独特角度袁因为虽然自改革开放以来的政治学的乡村治理研究成果丰硕袁 但在上世纪 怨园 年代初重点落在村民自治研究袁本世纪初以来则随着研究的深化开始从局促的村民自治研究拓展到更具包容性的乡村治理研究袁且渐成乡村研究热点袁包括乡村治理的社会条件尧历史资源尧组织结构和文化环境等方面遥 这些研究主要借助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方法袁多以个案研究尧描述性研究为主袁较多关注乡村治理的多元性尧自主性和参与性等规范性元素袁较少基于乡村典型的历史演变来揭示中国乡村治理中的国家无处不在的强大影响力遥从乡村典型的治理实践来看袁乡村典型的村庄建设目标和国家的乡村治理理想密切相关袁并不是为了村庄之私利袁而是为了实现国家的治理目标袁以其先进模范的规准功能发挥非正式的国家治理功能袁具体表现在彰显政治忠诚尧引领政治整合和推进制度创新袁 重建乡村治理结构袁引导规范乡村治理方向袁加强乡村治理效果遥一尧彰显政治忠诚乡村典型是乡村治理的政治带头人袁其治理实践自然是具有鲜明的政治属性袁突出表现在其忠诚于党的坚定立场遥 这种忠诚立场并不是凌空蹈虚的政治表演袁而是具有实实在在的治理成绩支撑遥 典型村庄在治理过程中积极建构村庄和国家的一致关系袁把村庄的治理目标和党的执政目标紧密联系起来袁是国家政策的忠诚执行者袁通过积极展示远大的政治追求尧崇高的道德追求和突出的经济发展成绩袁彰显其政治忠诚的一面遥乡村典型的政治忠诚首先表现为无所保留地宣示远大政治追求遥 乡村典型既然是政治的产物袁又是意识形态的化身袁自然会在各种场合积极展示新意识形态的优越性遥 河北的五公村能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时期组织土地合伙组袁原是落实毛泽东提出的野组织起来袁生产度荒冶的号召袁初衷是为了解决经济困难袁但能够被各级政府当作典型袁就不只是生产成绩突出袁而是五公合作社规模的不断扩大袁越来越具有社会主义性质袁野成为冀中地区支持者们的骄傲冶4遥 随着中国革命的成功尧苏联的示范和共产党人对社会主义的渴望所形成的政治态势袁使得早期的乡村典型追求越来越多的社会主义因素袁而规模大和公有化程度高被认为是社会主义的基本内容袁所以合作化时期的乡村典型都是以野又大又公冶为追求目标袁使得标志农业社会主义改造成功的高级社不敷应用袁该逻辑延伸的极端结果便是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的成立遥 嵖岈山人民公社的一系列做法袁如野均贫富冶野大协作冶野组织军事化冶野行动战斗化冶野生活集体化冶等被毛泽东认作是具有共产主义性质的群众性行动袁因而人民公社则是过渡到共产主义的野最好的组织形式冶袁是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基层单位冶5遥人民公社经历了最初的严重挫折以后袁大寨脱颖而出遥 毛泽东认为大寨典型的意义不止于周淤研究主要论及各个时期影响力大尧代表性强尧层次高的最为知名的乡村集体典型渊文中多简称为乡村典型冤袁 如抗战时就成立的五公村耿长锁合作社尧毛泽东在叶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曳一书中表扬的众多合作化典型尧大跃进时期的嵖岈山人民公社尧后大跃进时代的大寨大队尧野改革开放第一村冶小岗村以及致富典型南街村和华西村等遥16董颖鑫袁吴飞燕院当代中国乡村集体典型治理功能的历史分析恩来所总结的野大寨精神冶5遥 在大寨成为全国典型前后袁大寨大队党支部书记陈永贵提出了许多野共产主义冶口号袁如野我想往的是集体农庄袁想往的是共产主义冶野只要大家一起走到共产主义袁你还怕饿死不成钥 冶野我一辈子一定要看到共产主义在中国的实现冶5袁所以袁他们那样辛勤忘我地劳动袁不仅仅是为了野自己做饭自己吃冶袁而是要为社会主义打基础袁要让人们看看社会主义有多么远大的前途袁集体经济的力量有多么的大6遥 大寨诸如此类的忠诚政治表白和积极政治行动促成了新的全国农村行为模式袁小山村成为几亿农民的图腾7遥改革开放后袁小岗村的大包干引领了中国经济发展新潮流遥 人们搁置野主义冶之争袁政治需服务于经济建设中心的大局袁逐渐退隐于经济的背后袁但乡村典型仍不忘初心袁自信地表达自己的政治追求遥小岗村的包产到户最初被认为是野挖社会主义墙角冶袁搞单干走资本主义道路袁但由于土地所有权不变袁且国家集体优先袁野交够国家的袁留足集体的袁剩下都是自己的冶袁因此袁包产到户只是集体所有制的新实现形式袁并不是走回头路遥南街村和华西村在大力发展经济的同时袁也不忘野主义冶袁而且是传统色彩浓厚的社会主义遥 南街村直接以建设野共产主义小社区冶相标榜袁采取单一公有制和分配上的平均主义袁 似乎不合时宜袁但从社会主义的应有之义来看却不能否定这种做法的正当性遥 华西村没有南街村那么野红冶袁在基本生活必需品平均分配的基础上袁适当拉开收入差距袁但也不失时机地巧妙地传递出更有弹性的政治忠诚话语遥 单看华西村的一些宣传口号即可略知一二袁如野为人民服务袁生命不息袁服务不止冶野个人富了不算富袁集体富了才算富曰一村富了不算富袁全国富了才算富冶野社会主义就是让人民过上幸福生活袁社会主义定能富华西冶等遥通常来说袁 任何时代的政治本身并不自足袁也不是目的袁它是走向一种极遥远也极高明的道德状态的途径或方法袁因此袁道德成为政治的基础和归宿袁因为野用道德性的理想要求于政治原则袁以及用政治原则协助社会体现公共性的道德理想袁 正足以纠正政治的虚空与道德的蹈空冶8遥乡村典型的政治忠诚必须要和党的共产主义追求合拍遥 而共产主义说到底是一个道德社会袁共产主义的自由联合体社会的维持和运转只能依赖人们基于高尚的道德而产生的高度自觉性袁而不是一般的国家暴力机器遥 乡村典型的道德虽会受制于旧道德传统的惯性和社会条件的制约袁但总能及时清晰地展露崇高道德境界袁显示其政治忠诚具有坚实的道德基础遥乡村本是传统道德观念的大本营袁 而乡村典型又偏是新道德的模范践行者袁 虽然两种道德观念存在诸多冲突袁 却难免以矛盾的方式共存于乡村典型身上遥 因为农民更习惯按照中国传统的德治观念来判断统治者行为的正当性袁 即其是否承担了对家庭尧他人尧社会和国家应负的责任和应尽的义务曰 农民对统治者的服从不是因为统治者的政治权威袁而是因其德性使人心悦诚服遥五公合作社办社之初由于多种原因成绩卓著袁 吸引了十几户缺少劳力家庭破落的农户加入了合作社袁 合作社没有嫌贫爱富袁而是很慷慨地来者不拒曰又由于工作队过高的社会主义要求导致一些农户退出了合作社袁合作社也没有横加阻拦袁而是宽大公正地满足退社者的要求4遥既有传统道德野仁义冶的影子袁也是新道德野公正民主冶的体现遥 此外袁合作社还收留残疾人和孤儿袁帮助军属和贫困户袁竭尽全力支援战争遥 而五公合作社的领导人被认为是野献身于合作社福祉的尧无私的劳动者冶4遥后来的乡村典型多是如此袁尽力展示其崇高的道德境界遥 嵖岈山人民公社随着生产关系的转变袁公有化程度的提高袁社员共产主义觉悟不断高涨袁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互助合作关系在生产和生活上都得到贯彻遥 大寨典型的道德境界则具体体现在周恩来概括的野大寨精神冶袁即野政治挂帅尧思想领先的原则曰自力更生尧艰苦奋斗的精神曰爱国家尧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冶遥 小岗村率先搞大包干袁被认为具有野敢为天下先冶的牺牲精神袁 江泽民曾给予很高的评价院野在当年 耶一大二公爷的环境下袁你们敢于包干到户袁是冒了很大风险的遥你们靠的是实事求是的原则袁靠的是改革的勇气袁 靠的是团结的力量袁 靠的是穷则思变的精神冶9遥 华西村则用血尧用汗尧用泪凝聚成了 12 字的野华西精神冶袁即野艰苦奋斗袁团结奋斗袁服从分配冶10遥 南街村则野通过大学毛著袁使南街的党员尧干部树立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和作风曰通过大学雷锋使我们村民树立起吃亏精神和奉献精神冶11遥乡村典型所表现出的各种各样的崇高道德追求袁实际上也在间接表明其非同寻常的政治忠诚遥17巢湖学院学报政治忠诚仅限于华丽的语言和积极的态度当然是远远不够的袁实实在在的经济绩效支撑才是根本袁 因为共产党人的最高理想是共产主义袁而共产主义首先是一个物质产品极大丰富的社会遥因此袁经济发展成为衡量政治忠诚的明确标准遥 历数不同时期的乡村典型袁 虽政治追求因时而异袁道德精神有所区别袁但无一例外都曾具有亮丽的经济成绩袁以此支持政治追求的合理性和崇高道德的正当性袁也成为政治忠诚的最有力证明遥五公土地合伙组在合作的当年袁野每亩 223斤的产量远远超过可怜的村民们一般旱地产量冶4袁在以后的几年里五公合作社的经济收入都足以配得上野典型冶的称号袁远高于村里绝大多数单干户遥 嵖岈山人民公社在创办的过程中充满了作为小生产者农民的热情袁但其理由却不是野一大二公冶袁 而是大社能更方便地整合生产力促进经济发展袁因为小社是搞大型水利尧矿产开发和农业机械化的障碍遥 而且袁大社带来了生产力的大发展袁公社总收入由并社前的 80000 元左右上升到公社建立以后的 1400 多万元噎噎每人平均收入80 元袁超过了解放前当地富裕中农每年收入平均4园 元的一倍12遥 大寨成为典型主要是因为能够在恶劣的生产条件下取得经济发展袁特别是在大灾之年袁野谢绝了耶外援爷袁并提出一定要做到耶三不要爷渊不要国家的救济粮尧救济款尧救济物资冤尧耶三不少爷渊社员口粮尧劳动日分配尧卖给国家的粮食不少冤冶13遥大寨充分调动群众积极性袁开展农田基本建设袁改善农业生产条件袁将野七沟八梁一面坡冶的穷山沟改造成为野层层梯田米粮川冶袁实现农业增产遥 由于当时美苏争霸使中国面临极其险恶的国际环境袁自力更生成为立国之本袁大寨野自力更生发展生产冶的农业发展经验自然被认为具有普遍的示范激励意义遥改革开放后袁党的基本路线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袁能成为典型的首要条件是经济发展遥 小岗村之所以能成为野中国改革开放第一村冶袁就在于大包干的优良经济成绩为中国改革杀出一条血路遥 小岗村原是凤阳县有名的野吃粮靠返销尧用钱靠救济尧生产靠贷款冶的野三靠村冶袁小岗村大包干当年的粮食总产量就由多年徘徊的 3 万斤激增到 14 万斤遥 南街村尧华西村更是农村致富的典型遥 华西村改革开放后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袁取得经济社会和人民生活全面发展袁特别是因为工业产值规模巨大博得野天下第一村冶的美名遥 南街村野玩泥蛋起家袁玩面蛋发家冶袁发展乡镇企业袁依靠当地资源袁大搞农副产品深加工袁使南街村成为产尧供尧销一条龙和农尧工尧贸一体化的混合经济实体袁企业资产 12 亿元袁1999 年总产值达到 14.2亿元袁利税 6600 万元袁经济增长两千多倍11遥二尧推进政治整合新中国成立后袁虽然政治制度在朝夕之间发生了变迁袁 但党的政治理想毕竟难以一蹴而就遥党要面对的是贫穷落后尧一盘散沙的小农的汪洋大海袁农村现代化建设是当务之急遥 但现代性意味着稳定而现代化则意味着动乱14袁所以袁开展乡村政治整合袁凝聚乡村政治力量袁实现政治系统的基本稳定袁对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具有决定性作用遥 乡村典型则积极顺应国家治理需求袁率先推动村庄重构袁示范乡村组织化尧引导乡村精英再造以及推动政治观念重塑遥政治整合的重点是乡村组织化遥 乡村组织化可以解决两个有紧密内在联系的问题袁野一是超越传统的家族主义的社会观念袁确立国家观念和意识噎噎曰二是超越由小农经济所决定的马铃薯式的分散的社会结构和无政府主义观念袁使国家和社会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冶15遥就新中国建立的独特历史情境而言袁 政治整合所面对的是分散的小农的去组织化和国家追求工业化所需要的农村组织化的国家建构冲突袁 以及小农无时不在生产的野私冶的落后性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所追求的野公冶的先进性的价值冲突遥因此袁乡村社会的组织化是从社会主义改造开始的遥 农村社会主义改造的基本路径是野组织起来冶袁走集体化道路遥 五公村能够成为典型袁就是因为率先组织起来袁成立只有四户的土地合作组袁并发展成全村规模的合作社袁进而和其他大大小小的乡村典型一起承担掀起中国农村社会主义高潮的重任袁带头完成社会主义改造遥 也许我们可以说袁后来人民公社的建立是对农村的过度政治整合曰可是如果没有嵖岈山人的积极主动袁人民公社化也许不会那么快在中国实现遥 嵖岈山典型的主动积极袁不但促成了人民公社的早日到来袁还为人民公社提供了合法性证明遥 基层的积极性被视为农民自发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袁是应该得到鼓励支持的广大人民群众的进步要求遥 大寨则应是以阶级斗争方式巩固人民公社制度的18董颖鑫袁吴飞燕院当代中国乡村集体典型治理功能的历史分析典型袁设法维护人民公社的政治整合成果遥 小岗村的分田到户看似破坏了人民公社的政治整合成果袁却是以统分结合双层经营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对农村社会的再组织遥 如果说这种组织方式还是让人觉得是某种程度的去组织化袁那么华西村和南街村则是在市场化成为社会组织化的主要机制的情况下袁高调坚持集体所有制袁实行按劳分配袁 是对社会主义理想的坚持和发扬袁 还通过培训尧参观和考察等形式传播到其他农村地区遥政治整合的抓手是精英再造遥 中国传统的乡村精英是绅士族长之类袁而传统皇权政治野在人民实际生活上看袁是松弛和微弱的袁是挂名的袁是无为的遥 连接两种秩序和力量的袁是乡绅阶层遥 于是乡绅要要要宗族几乎成了传统乡村社会的代名词冶16遥在 20 世纪前半期袁中国的国家政权建设主要通过加强国家对乡村社会的渗透和控制以提升国家对乡村社会资源榨取能力袁与之相随的则如杜赞奇所言是国家政权的野内卷化冶袁乡村精英沦为野赢利型经纪冶袁成为国家征收赋税统治乡村社会的中介遥 野赢利型经纪冶往往借用国家的名义巧取豪夺袁中饱私囊袁不但损害了国家的声誉和合法性袁还阻碍了国家对乡村社会的有效治理遥所以袁新中国建立后的迫切任务是要完成乡村精英再造袁以取代原有的野赢利型经纪冶袁防止国家政权的野内卷化冶遥 由于共产党是穷人的党的定位袁改革开放前袁贫苦的家庭出身成为新的农村精英的基本政治条件遥 特别是在对 1949 年以前出生的乡村劳模的宣传中袁可以发现往往刻意突出他们的苦寒出身袁如耿长锁曾经要卖儿鬻女以及讨饭谋生17袁陈永贵也是苦难深重袁孤苦伶仃18袁吴仁宝则野真想浑身都长满铁拳袁砸烂黑暗的社会袁砸碎不平的世界冶19遥 在强调阶级冲突的革命思维主导下袁贫农身份使他们更容易取得党的信任袁理所当然地获得村庄领导权资格袁足以取代原来的绅士富人尧家族长老等传统精英袁成为新的乡村精英遥 当然袁其中的一些人由于能力超群被树立为典型袁展示了新的政治系统中农村基层精英的适当形象遥 这些典型村庄的新精英所获得的政治荣誉和地位袁也对其他乡村精英产生了积极的正向引导作用袁为乡村精英的再造提供了努力的方向遥 当新的乡村精英积极响应党的号召袁努力追求组织化尧集体化和公有化的社会主义方向时袁也基本摧毁了传统乡村社会旧的经纪体制存在的基础袁使得村庄党支部的领导模式与宏观政治体制基本统一起来袁国家政权深入农村再无从前的非正式的经纪体制的羁绊袁不再是野国权不下县袁县下惟宗族袁宗族皆自治袁自治靠伦理袁伦理造乡绅冶16遥新的乡村精英为乡村社会的政治一体化提供了可靠的人力资源袁以其在村的便捷性和国家认可的权威性带领农民融入到新的政治体系袁从而增强了国家对乡村的动员和控制能力遥 如吴仁宝曾是华西村毋庸置疑的精英袁在村庄具有难以撼动的权威和影响力袁中央的方针政策总能以更高的标准得到执行遥政治整合的难点是政治观念的重塑遥 一般来说袁民众的政治观念主要是指其对于政治系统的政治认知与情感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政治信任与认同袁是决定民众政治行动的心理基础和思想动力遥 因此袁政治观念的整合有助于广大农民形成对新国家和新政策的认同袁从而更易于获得野民心冶遥 在传统中国的治国理政的智慧里就有野得民心者得天下冶之说袁所谓野统治人民最理想的办法袁自然是耶仁政爷和耶德治爷噎噎而非光靠法律和行政手段冶16遥可 1949 年后整合中国乡村主流政治观念的马克思主义来自西方及苏联袁与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差异甚大袁虽不至水火不容袁但对广大农民来说是陌生且不易理解的遥 在此情况下袁要实现新的意识形态对根基深厚的传统政治观念的改造袁 形成国家强大的感召力和凝聚力袁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遥 尽管新国家可以凭借权威把土地改造为集体所有袁 把小农变为集体成员袁对农产品实行统购统销袁建立起国家整合乡村社会的经济基础袁但人心却是难以捉摸和控制的遥 意识形态的外部强制灌输总没有农民的自发呼应甚或更加激进的自觉追求有说服力遥 所以袁国家也是大力宣传乡村典型对新意识形态的热烈追求和积极响应的具体作为袁以达到冷落尧排斥尧压制乃至置换旧意识形态的目的袁发挥重塑农民政治观念的作用遥乡村典型重塑政治观念不可能通过空洞的理论辩驳实现意识形态竞争的胜利袁通常要借助意识形态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绩效来支撑政治归因袁即把村庄一切的社会经济进步都归结为新意识形态的功劳袁从而挤压旧意识形态的生存空间遥 耿长锁曾说袁合作社一直野盲目地经营冶袁社员们没有正确的理想遥 在庆祝合作社成立十周年的19大会上袁耿长锁特别提到了毛泽东的叶组织起来曳的讲话袁野他和其他社员 10 年来所做的事都是遵循了毛主席的教导冶4遥 1954 年袁耿长锁给毛泽东写过一封信袁信中特别强调袁野十年来袁我们一致遵循您和党所制订的耶组织起来爷的路线冶袁并把合作社的所有成就归功于党和毛泽东4遥 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的建立过程野就是对人们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过程噎噎农业上大放出卫星袁小麦比去年增产了四倍多噎噎这样蓬勃发展的生产和美好的前景袁就大大地开拓了人们的思想和眼界袁有助于人们解放思想袁树立敢想尧敢说尧敢干的共产主义风格遥 人们可以不为细小的收益分配和待遇问题而斤斤计较袁能从生产发展的观点以共产主义的精神来衡量和对待耶酬爷与耶劳爷袁能把现在的每一具体劳动与共产主义的美好前景联系起来袁并自觉地为实现伟大的共产主义目标而艰苦奋斗冶20遥 大寨尽管自然条件不利袁但是拥有建设社会主义的雄心大志袁 充分发扬革命精神袁就一定能够使大地变样袁使河山易色袁创造出伟大的成绩6遥 小岗村搞大包干袁野一夜越过温饱线冶袁也是因为落实党的改革开放的好政策遥野红色冶南街村和华西村则将经济发展的绩效归因于他们在大包干的潮流下坚持集体主义政治观念遥 由于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成果袁王宏斌就把村庄的经济发展尧企业管理尧产品销售都与毛泽东思想这一政治话语联系起来袁在 1996 年的一次讲话中说袁野回顾十多年创业的历程袁 我们不但用毛泽东思想教育了人袁而且还用毛泽东思想指导尧发展尧壮大了集体经济冶21遥 邓小平理论在中共十五大被写进党章以后袁南街村又有了野毛泽东思想治村袁邓小平理论富民冶一说遥三尧引领制度创新新中国成立后袁中国农村发展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袁即农业合作化阶段尧人民公社阶段和包产到户阶段袁不同阶段的所有制结构和生产组织形式差别甚大遥 这种非连续性制度变迁的根源在前两个阶段是政府抱着急迫改变乡村贫穷落后面貌的强烈愿望袁以一种革命理想主义激情主导乡村发展袁总希望通过更加积极的主观努力实现赶超目标遥 当这种努力效果不彰时袁新的制度变革亦是在所难免了遥 一些农民政治家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袁率先进行制度创新袁使自己的村庄脱颖而出袁成为典型袁引领乡村制度变迁遥 制度创新是乡村典型治理功能的直接体现遥新中国诞生初期袁全国农村普遍废除封建土地制度袁实行土改袁但问题也很快出现袁最主要的是土改后紧接着出现的中农化趋势和野两极分化冶的苗头遥 农村土地买卖开始出现袁许多具备了独立生产条件的中农不愿参加互助合作袁要求发家致富和单干袁对旧式富农道路感兴趣袁引起了党内许多人的忧虑袁担心农村会走向资本主义遥 农业生产发展方向问题越来越引起中国共产党人的重视遥 当时袁中国共产党所理解和追求的社会主义基本以野苏联模式冶为范本袁农业的合作化和集体化改造是社会主义的应有之义袁只是对于农业合作化的时机和速度袁党内存在意见分歧遥河北五公村的互助合作在其发展初期就体现了野较多社会主义因素冶袁成为时代的先行者袁事迹被广泛宣传袁在中国农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力遥 早在 员怨源猿 年河北省饶阳县五公村耿长锁为代表的四户贫苦农民就组织起来袁办起了半社会主义性质的野土地合伙组冶袁被誉为野开放在华北农村的第一枝社会主义之花冶遥 叶人民日报曳为庆祝五公村集体化二十周年而发表的社论指出院野在民主革命阶段办起这样一种具有较多社会主义因素的生产合作社袁在个体经济茫茫大海中建立一块社会主义阵地袁这应当说是一个伟大的创举袁一个可贵的试验噎噎二十年前五公四户农民开始走的道路袁也正是后来全国农民所走的道路遥冶17恶劣的生存环境硬是逼出了一个超前的合作化模范遥 在 1944要1945 年冬袁五公村 50%的农户加入互助组尧换工组或合作社遥 1946 年春袁饶阳县召开野群英大会冶袁耿长锁第一次代表合作社出席会议袁并介绍了合作社两年来的经验遥 如果说战时的互助合作是为了应对紧迫的经济困难袁而在和平年代仍然坚持合作化袁并不断扩大合作的规模袁 则可以被认为是农民的社会主义追求遥1952 年 11 月五公村成立了全村规模的合作社袁是野全国大合作社的杰出代表冶遥 1956 年取消土地分红袁把半社会主义性质的初级社转变为完全社会主义性质的高级社袁完成农业由小农经济私有制到集体所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遥本来袁按照 1953 年 6 月中共中央制订的过渡时期总路线的设想袁基本实现个体农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袁 需要用三个五年计划左右的时间曰然而袁进入 1955 年下半年袁农业合作化运动的速度巢湖学院学报20异常加快袁到 1956 年初袁全国就实现了初级形式的合作化袁不久又实现了高级形式的合作化遥 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完成的时间大大提前袁自然是多方面原因促成的袁其中袁类似耿长锁合作社的众多合作化典型为开展更大范围的农业合作化提供了依据和动力遥高级社的建立标志着中国农村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袁实现了共产党把分散的私有制下的小农整合进公有制下的生产组织的目标遥 农业合作化运动合乎逻辑的延伸催生了中国农村人民公社制度的诞生遥由高级社到人民公社的生产关系的急速变革袁河南省嵖岈山地区率先搞野一大二公冶的人民公社制度创新袁发挥了不可替代的示范推动作用遥嵖岈山在 1957 年冬到 1958 年春治山治水的过程中袁因社的规模小而多引起了一些矛盾袁不少干部和群众确有将小社并成大社的要求袁以利于统一规划尧统一指挥尧统一分配袁又依据成都会议文件精神以及时任信阳地委书记路宪文的指示袁野群众有要求袁就按上级文件办吧冶22袁嵖岈山一带的四个乡二十七个农业生产合作社因此被合并为野嵖岈山大社冶袁实行政社合一袁第一个人民公社产生了遥 嵖岈山人民公社能成为全国典型不仅在于其建立得早袁更重要的是嵖岈山人民公社制定了独一无二的叶河南省遂平县嵖岈山卫星公社试行简章渊草案冤曳袁为人民公社制度确立了基本框架遥 其后袁叶红旗曳叶人民日报曳以及各省尧市尧自治区报刊纷纷转载该简章袁作为各地大办人民公社的借鉴遥 全国迅速形成了人民公社化运动的热潮袁短短几个月实现全国范围的人民公社化袁野可以说袁全国各地的农村人民公社袁差不多都是按照这份叶简章渊草案冤曳依样画葫芦建立起来的冶23遥但人民公社作为农业生产组织的经济绩效则很难令人满意袁中国农业陷入体制和资金的困局袁自力更生成为在当时恶劣的国际政治环境下解决困难的唯一选择遥 大寨红旗的升起是对这一执政需求的及时回应袁也是人民公社政社合一制度发展的必然产物遥 大寨及时地提供了在僵硬的集体体制下如何进行农业生产的生动实例袁有效地解决了集体化模式中所包含的两难课题袁即在确保外部剥夺的同时杜绝内部剥夺遥 大寨在农田水利建设尧科学种田尧劳动管理尧干部参加劳动以及村社管理体制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制度创新袁实现了农业增产袁全国农业学大寨由此风起云涌遥历史已表明人民公社只是凭借阶级斗争为纲的强制力得以维持袁并没有深入人心遥 特别是由于人民公社的退出机制不具备袁监督机制不健全袁难以保证劳动力的足够投入袁生产效率低下袁这样的集体究其实质漠视了个体价值和个人利益袁没有为个人利益的实现创造条件袁难以得到农民的广泛认同遥 人民公社的低效率袁加上国家对于农村的过度抽取袁 农村的集体剩余非常有限袁农民的生活水平长期得不到提高袁而从根本上说袁野利益是一切社会政治组织及其制度的基础冶24袁当集体以牺牲个人利益为代价从而不能服务其成员的利益时袁集体必然难以维持袁农业生产组织制度的创新势在必行遥小岗村正是在此背景下袁以一种极其悲壮的形式揭开了我国农村经济改革的序幕袁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第一村遥 1978 年袁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十八户农民秘密聚会袁通过按血手印的方式率先突破人民公社体制袁打破集体生产组织方式袁把属于集体的土地承包到户袁冒险尝试搞大包干袁竟然成就了新时期的农业生产组织制度创新袁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遥 对小岗村人野敢为天下先冶的创新精神袁人们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袁甚至被称为农民野二次革命冶的圣地25遥毋庸置疑袁小岗村已经成为中国农村改革的一个符号浴小岗村凭借生死契约一战成名袁但野一步迈过温饱线袁二十年未进富裕门冶袁野三农冶问题依然严峻遥 华西村和南街村制度创新的意义在于通过回归集体组织形式大力发展乡镇企业袁走乡村工业化道路袁似乎以非农化方式开辟出了中国农村的一条新路袁为解决野三农冶问题提供了一条相对成功的经验遥 华西村是野苏南模式冶成功的典型体现袁其在经济体制转型初期发挥村级组织的准政权的力量以及信誉优势袁 有效整合华西村的人力尧物力尧财力等生产要素袁迅速形成生产力袁为华西村博得野天下第一村冶的美名遥 南街村能成为全国典型袁经济发展是一个方面袁更主要的是在集体劳动组织受到市场经济冲击日益式微的时候袁举起共产主义大旗袁推崇独树一帜的革命型村庄文化尧平均主义的分配制度和野外圆内方冶的经营管理理念袁形成了著名的野南街模式冶遥四尧结语回顾不断更替的乡村典型轰轰烈烈演绎的董颖鑫袁吴飞燕院当代中国乡村集体典型治理功能的历史分析21乡村治理史袁不难发现袁这些乡村典型的治理实践可谓丰富袁对中国乡村治理现代化道路的探索可谓积极袁对中国常态的乡村治理结构的突破可谓努力袁也确实为乡村治理的改进提供了新的选择和可能性遥 只是乡村典型作为乡村治理先行者袁为获得推展势能袁往往被推到极高的位置袁以突出其政治追求的崇高性和超越性袁却难免经常出现人为拔高脱离实际的情况袁以致名不副实袁弱化其治理示范功能的发挥遥况且袁乡村典型的种种努力贡献的亦不过是一时一地之特殊经验袁如果过分强调其普适性和示范性袁终因自身的特殊性和局限性使得多数村庄甚为隔膜袁导致这种普遍性追求可望而不可及袁 难免示范功能错位袁示范空间逼仄袁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袁误导国家的乡村治理遥 因此袁野制度化的治理转型是营建现代化政府治理体系的必然走向袁但历史和传统基础上的政府治理机制手段依然有其存在的现实意义冶26袁只是如何更加有效地发挥乡村典型的治理示范功能仍是一个有待深入探讨的话题遥参考文献院1 甘为民.抓好典型J.红旗袁1969渊11冤院23-27.2 毛泽东选集M.北京院人民出版社袁1977院221-224.3 董颖鑫.树立乡村集体典型的三重逻辑要要要基于新中国成立以来乡村集体典型历史演替的分析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渊社会科学版冤袁2014渊4冤院63-69.4 弗里曼袁毕克伟袁赛尔登.中国乡村袁社会主义国家M.陶鹤山袁译.北京院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袁2002院101尧101-111尧168尧100尧219尧222.5 孙启泰袁熊志勇.论晚年毛泽东的理想社会模式与农业学大寨运动的兴起J.北京大学研究生学刊袁1990渊2冤院91-94.6 用革命精神建设山区的好榜样N.人民日报袁1964-02-10渊1冤.7 宋连生.野农业学大寨冶运动发起经过J.文史博览袁2006渊13冤院53-57.8 钱永祥.政治哲学作为道德实践J.读书袁2009渊11冤院46-50.9 何平袁何加正.总书记来到小岗村N.人民日报袁1998-09-28渊4冤.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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