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物“宦江诗”中的吏隐心态探析.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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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月第期赵靓:程抱一作品中的生态诗学与生态话语F e b N o 韦应物“宦江诗”中的吏隐心态探析谢成鑫(聊城大学文学院山东聊城 )摘要:韦应物是中唐吏隐诗人的典型代表,随着反复出仕、归隐,其吏隐思想在不断发展变化.任职江州刺史期间,受江州独特山水自然与历史文化的影响,韦应物逐步践行以吏为隐的仕宦生活,以实现自我劳形仕宦与心灵痛苦的解脱.他将吏所与隐所相结合,以一种自然从容的处世态度调适心灵,于山水间实现了人生的解悟与超脱.“宦江诗”中,其仕隐心态的调整、为官状态的修正与人生态度的变化,展示了韦应物在江州吏隐心态的演变过程.关键词:江州;韦应物;吏隐心态;诗歌中图分类号:I 文献标志码:A文
2、章编号:()吏隐一词始于何时,现已不可考.在 全唐诗所收录诗作中,吏隐一词出现 余次,刘禹锡外仕连州时,以吏隐为所筑凉亭命名,并写下 吏隐亭述以作纪念,可见唐时吏隐一词已得以广泛使用.目前学术界对于吏隐一词并未有清晰的界定,但大都普遍认同吏隐一词概念最早应源于 晋书孙绰传中山涛“吏非吏,隐非隐”亦官亦隐的仕隐观.唐诗百科大辞典 中对于吏隐解释为:“隐于下位,是旧时士大夫称自己官位低微的说法.”对于这一观点,李红霞在 论唐诗中的吏隐主题 中提出:“吏既可指官卑位低的风尘吏,也可指一些闲散官吏,有时也指迁谪外放的地方官;就心态而言,吏隐大致分为 兼吏隐 和 隐于吏中 两种.”作为中唐吏隐诗人的典型
3、代表,韦应物“历官一十三政,三领大藩”,吏与隐的冲突近乎贯穿了一生,随着韦应物反复地出仕、闲居,他的吏隐观也在不断发展.唐诗纪事 卷二六记载:“建中二年,韦应物由比部员外郎出刺滁州,改刺江州,追赴关,改左司郎中.”后据傅璇琮考证,韦应物贞元元年至三年()应在江州刺史任上.宦游江州期间,韦应物留下诗歌 首,题目中所提的“宦江诗”即韦应物于江州刺史任上所创的诗歌.韦应物在江州调和仕隐矛盾、修正为官状态、践行以吏为隐的理想仕宦生活的同时,他的人生态度也发生了新的变化.江州时期是韦应物吏隐思想的成熟时期.一、吏隐自得:心与庐山身仕宦兴元元年()韦应物罢任滁州刺史后,于次年秋“负戴如归,加朝散大夫、寻迁
4、江州刺史”.在其“宦江诗”中所表露出的仕隐心态的变化可知,栖隐再仕的韦应物在江州期间再度对仕隐问题进行深入思索,由宦江早期仕隐冲突的纠结痛苦逐渐演变为仕隐平衡的吏隐自得.而在其仕宦外藩期间,唯独未罢江州刺史任,未上书自求辞官、归隐山林亦可印证这一点.王德保在 仕与隐 中谈及为官者隐逸心态时曾说:“大部分士人在长期当官为宦的生涯中,往往有倦怠烦劳之感,相比之下,山林隐士的萧散自在、不拘形迹的生活着实令他们向往之至.中国古代古人似乎都深深隐藏者一个隐逸情结.”官场的倦怠和对归隐的向往在韦应物早期的“宦江诗”中亦然存在,这在韦应物初至江州所作 寻简寂观瀑布 一诗中具有鲜明的体现:“蹑石欹危过急涧,攀
5、崖迢递弄悬泉.犹将虎竹为身累,欲付归人绝世缘.”此诗是韦应物初仕不久,吏务烦劳,在简寂观散心时所作.初至新郡,繁杂的公务使弃隐再仕的诗人不胜其烦,对繁忙沉闷的仕宦生活又心生厌倦.诗人忙里偷闲摆脱纷扰,漫游散心,见庐山西涧瀑布崖巉惊湍,飞瀑悬落,泄入深涧,心中不免升起“蹑石”“攀收稿日期:作者简介:谢成鑫(),女,山东济宁人,硕士,从事唐宋文学研究.年月第期豫章师范学院学报J o u r n a l o fY u Z h a n gN o r m a lU n i v e r s i t yF e b N o 年月第期豫章师范学院学报F e b N o 崖”倚危弄泉之意.兴渐阑珊即将返回时,他不
6、免慨叹“犹将虎竹为身累,欲付归人绝世缘”,再生隐逸之念,欲解脱案牍之苦,身隐幽林情付山水.因而在酬赠友人的诗中诗人写道“素秉栖遁志,况贻招隐诗.坐见林木荣,愿赴沧洲期”.此外,韦应物宦江早期重萌弃官归隐的想法,或与江州隐逸之风有关.庐山记略 记载:“有匡俗先生者,出殷周之际,隐遁潜居其下,受道于仙人,而共游其岭,时谓所止为仙人之庐而命焉.”东晋时,以“翟家四世”“寻阳三隐”为首的隐者使江州因隐逸之风得以闻名,在中唐更是形成了以庐山为中心的江州隐逸群体.中唐时期,江州地区佛道两教极为兴盛,庐山南北两麓道观、寺院甚多,隐士僧侣多在此隐居避世,韦应物友人郑弘宪亦在其中.“疏松映岚晚,春池含苔绿”,隐
7、所建于松林之中,池塘之畔,分外雅淡清真.初至江州,人地生疏的韦应物屡访友人居所,见“阴井夕虫乱,高林霜果稀”,清幽如此,不禁长叹“子有白云意,构此想岩扉”,企羡友人,再思归隐.虽然韦应物初到江州之时,早年的隐逸情结与江州隐逸之风使其屡生栖隐之念,但随着其对自身境况的审视,出处问题的思考,仕隐矛盾得到逐步调和,实现了由弃官从隐到以吏为隐的蜕变.韦应物的“宦江诗”展现了其吏隐心态的演变过程.韦应物江州吏隐心态的演变,从诗人对自我身份的清晰认知开始.伴随在公务之余与方外之士的交往,身为一州之长的韦应物逐渐领悟到自己与方外友人、佛僧道士的本质不同:“佳士亦栖息,善身绝尘缘.今我蒙朝寄,教化敷里厘”“我
8、尚山水行,子归栖息地”“虎符予已误,金丹子何如”“虽蒙一言教,自愧道情疏”.他终于领悟到自己的山水游行,不过只为求得片刻安息,而非抛却世俗,这与隐逸山林、不问俗事的方外之士是完全不同的.纵使半生沉浮,几经挫折,诗人在此时仍牢记“何当四海晏”的初心,始终未忘儒家用世之责,力践儒家仁政理想.如果说此前慕隐只是“折腰非吾事”如陶潜般因刚直品性不忿官场的逃避,那此时的诗人已不愿再计较个人荣辱,在仕只为百姓安乐,他努力挣脱仕隐矛盾的烦扰,寻求内心和精神的满足,有意践行以吏为隐的吏隐生活.郡内闲居 一诗形象再现了其在江州时的吏隐生活画面.“栖息绝尘侣,孱钝得自怡.腰悬竹使符,心与庐山缁.永日一酣寝,起坐兀
9、无思.长廊独看雨,众药发幽姿.今夕已云罢,明晨复如斯.何事能为累,宠辱岂要辞.”周易系辞上 记载:“易 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半生宦海浮沉使得韦应物终悟“无思”之道,他不再买田阳羡意欲归隐,转而在郡斋中寻找心灵的满足和精神的惬意.而“腰悬竹使符,心与庐山缁”更是清晰表明了韦应物自然适意的吏隐观,阐述了自我当下的吏隐状态:身宦台阁,恩泽百姓;心归庐山,隐于郡斋;仕隐结合,吏隐自得.韦应物寄情山水却不沉溺其中,他胸怀世事,心忧庶民,将隐逸思想同仕宦责任相交融,平衡仕与隐的关系,最终达到“何事能为累,宠辱岂要辞”的吏隐心态.蒋寅认为“隐逸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遁,这种逃遁与其说是形
10、体的退避,不如说是心灵的超越真正的隐者隐于自己的内心”,韦应物便是如此,他在以吏为隐的仕宦生活中寻求心灵隐逸的超越和用世理想的满足.二、性惬忘忧:巡春一赏山水音随着韦应物吏隐心态的调整,其仕宦状态也发生了新的转变,其作品中初任时的劳形仕宦、力不从心的疲惫之感也逐渐被行县游历、从容适意的恬淡之情所取代.“湓城古雄郡,横江千里驰.高树上迢递,峻堞绕欹危.井邑烟火晚,郊原草树滋.洪流荡北阯,崇岭郁南圻.斯民本乐生,逃逝竟何为.旱岁属荒歉,旧逋积如坻.到郡方逾月,终朝理乱丝.宾朋未及宴,简牍已云疲.昔贤播高风,得守愧无施.岂待干戈戢,且愿抚茕嫠.”始至郡 是韦应物至江州所作第一首诗,近藤元粹曾评价此诗
11、道:“一意勤劳于民政,这老固与寻常素餐之徒异矣.”此诗形象地刻画出诗人下车伊始,俗事缠身、疲惫劳累的循吏形象.而他这种吏事繁忙,无暇分身的仕宦状态或与贞元时期特殊的历史状况密切相关.诗中“斯民本乐生,逃逝竟何为”不只是诗人作为一方父母官对所管辖之地子民同情与怜悯的慨叹,更是对贞元年间江州甚至整个江南民生境况的真实书写.贞元年间,灾荒频发,各地大旱,江州亦在其中.“时连年旱、蝗,度支资粮匮竭今河中斗米五百,刍藁且尽,墙壁之间,饿殍甚众.”然而对于突如其来的灾祸,朝廷并没有宽政养民、安抚百姓,反而加紧对江南民众的盘剥.灾祸导致旱年歉收,加之朝廷赋敛严苛,江州百姓不堪其苦,纷纷“逃逝”.年月第期谢成
12、鑫:韦应物“宦江诗”中的吏隐心态探析F e b N o 故而韦应物初至江州,所见便是“旱岁属荒歉,旧逋积如坻”的民生凋敝、积弊甚多之景.“到郡方逾月,终朝理乱丝.宾朋未及宴,简牍已云疲.”诗人用简短的语言记录自己政务繁忙,夙兴夕惕,疲于处理政务,无暇分身,甚至连抵任后官绅例常设宴都无法赴往.初至江州的韦应物因吏事繁忙,焦头烂额,劳形仕宦,精神疲惫不堪.此外,江州独特的历史地位也是加重韦应物冗务之累的重要因素.江州城高池深,位置险要,“咽喉秦吴、跨蹑荆徐”,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又因其水域广阔,“地方千里,江涵九派,缗钱粟帛,动盈万数”,在唐代更为繁荣.安史之乱后,唐虽立国于长安,但生存却倚仗江
13、南.而江州位列“土沃人庶,今之奥区,财赋孔殷,国用所系”的江西上州,自然成为朝廷征赋纳税、粮食供应的重点地区,因而事务繁多,“防虞供应,功倍他郡”.更何况身为一州刺史,掌管一方军政,其本身所负责事务就已颇多.唐六典 记载:“每岁一巡属县,观风俗,问百姓,录囚徒,恤鳏寡,阅丁口,务知百姓之疾苦.”韦应物“宦江诗”中常写巡属行县之事,仅题目提及行县之事,便有五篇之多,也难怪诗人无奈地自嘲长叹“符守岂暇馀”.但伴随韦应物吏隐心态的调整及骨子里儒家仁政爱民思想的影响,他不再将刺史所担负的职责作为身心的束缚,不再以仕为累,巡县吏职对其来说不再是压力、负担.仕宦时,他依旧尽职尽责,奋身折腰,竭力救治江州,
14、救济百姓.他大呼“岂待干戈戢,且愿抚茕嫠”,誓从当下做起,安抚百姓,悉心治州,亲巡各县:“均徭视属城,问疾躬里闾”“布惠迨高年”“教化敷里厘”,最终得来“宴集观农暇,笙歌听讼馀”的民生安乐局面.韦应物在履行巡县之责的同时,借巡县之便游历山水、拜访亲友,“建隼出浔阳,整驾游山川”“累宵同燕酌,十舍携征骑”,一览属地风光.江州山川俊秀,“左 匡庐,右江湖,土高气清,富 有佳境”,自然山水与名胜古迹相互交映.宦游江州之时的韦应物在简寂观、东西林舍及友人郑弘宪草堂都留下或深或浅的足迹,他自称是“行春客”,登临山水,寻观访寺,吟咏襟怀.“旷岁怀兹赏,行春始重寻.聊将横吹笛,一写山水音.”此时的“行春”,
15、既点明诗人因巡春省俗之事所赋,又指出诗人借巡县之便行春踏青,一赏山水清音的畅游之怀.他既是良民吏又是山水客,得以游晏于山水之间,好不畅快.此时韦应物的“宦江诗”中已无早期焦虑消沉的愁倦之情,还多了几分自得从容之感,巡县吏职对其来说不再是负担,他也不再以仕为累.由此可见,为官心态的修正使得韦应物由早期劳形仕宦的倦情过渡至当下自洽自适的惬意.“性惬形岂劳,境殊路遗缅”,韦应物以性情之乐超脱于身躯之乏,形劳而不倦,惬意以忘忧,不再以仕劳为苦,心态从容且适意.黄帝内经集注 记载:“恬淡无为,是以志闲而少欲矣.精神内守,是以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矣.”仕宦江州的韦应物正是以一种恬淡无为、精神内守的心态来
16、处理吏务,他不再执着于吏与隐的抉择,不再以仕为累,反而随遇而安,任其自然,泰然而处之.三、豁达超然:半生浮沉皆云烟在以吏为隐心态的演变与理想仕宦状态的摸索中,历经半生宦海沉浮的韦应物终于在仕宦阶段的后期,达成了与自我和往事的和解.他不再拘囿于京都往事的眷恋与感伤之中,不再因一己之喜怒而任意去留,他跳脱于尘世的“小我”,追求现世的“大我”,寄情于山水,许身于万民.因此,其后期“宦江诗”中的愁郁与失落之情逐渐淡薄,转而被乐观豁达的超然之感所替代.宦江早期的诗人,曾一度沉浸在自我境遇的悲忧之中.再仕为官,依旧身仕外藩,未能如诗人所愿“皇恩倘岁月,归服厕群英”,因此在初仕江州之时,目之所及之情景频频触
17、动诗人的心弦,引起阵阵悲鸣.“忽念故园日,复忆骊山居”是诗人行县之时,见山间村墅,记起在京师旧居与亡妻元萍昔日恩爱岁月“阑干泪盈裾”的哀伤;“迨兹闻雁夜,重忆别离秋”是诗人夜登郡楼,见大雁南飞,重忆京师诸弟甥别离情景“徒有盈樽酒”的孤独;“忆昔终南下,佳游亦屡展”是诗人出巡回驾时,见青山翠涧,想起少居杜陵游赏终南山的恣意时光“纷思何由遣”的惆怅.故乡的山水人情常常令他魂牵梦绕,复忆昔年,悲情油然而生,“平生忽如梦,百事皆成昔”,诗中常有物是人非的悲凉之感.随着宦江时日之久,“独特的山水性格与韦应物跌宕的人生经历相结合,使他无论出处都可以中正平和之心待之”.恰如诗人所言,“浔阳山水多,草木俱纷衍
18、”.独特的山水风貌逐渐抚去了韦应物思乡怀故之愁,同时以吏为隐的理想仕宦模式也 年月第期豫章师范学院学报F e b N o 使得他身心俱适,心态逐渐自然旷达,他因此得以跳出樊笼,返归自然,遍游江州.江州“长山横蹙,九江却转,瀑布天落,半与银河争流,腾虹奔电,潨射万壑”,山川恢弘,壮人胸襟,连遍游大川的诗仙李白也不禁惊叹“此宇宙之奇诡也”.山河势壮振奋人心,使诗人深受震撼,热血沸腾.如 西塞山 一诗:“势从千里奔,直入江中断.岚横秋塞雄,地束惊流满.”这是诗人登山远眺长江之际所作,见长波东注,高浪西翻的惊鸿情景,不由得心头一震,感慨万千.诗中一扫往昔悲郁之气,整首诗气势磅礴,分外大气.江州壮美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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