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土聚落的住宅与环境的空间构成的特征与演变以常熟为例.pdf

18-27.时代建筑，2 0 2 3(3)境的空间构成的特征与演变以常熟为例 J.引文格式：陆少落的住宅与环18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陆少波LUShaobo江南风土聚落的住宅与环境的空间构成的特征与演变以常熟为例Characteristics and Evolution of the Spatial Composition of VillageResidences and Their Environment in JiangnanACaseStudyonChangshu摘要文章以常熟的风土聚落住宅案例为研究对象，运用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方法和构成学的分析方法，梳理当地住宅与环境的构成演变史。在此基础上，文章解析江南聚落住宅形制变化的影响因素，探讨江南聚落住宅由清晰的传统形制逐步向混合于环境的现代空间转变的成因，并发掘其对建筑与环境设计方法的启示。关键词常常熟；风土聚落；空间构成；住宅单元；环境单元ABSTRACTTaking vernacular settlements inChangshu as the research subject,this essay aims1概述在建筑学中，风土聚落研究已经是成果蔚为壮观的研究领域。研究主要分为社会文化成因与设计方法提取两大类。前者以刘敦桢的中国住宅概说为起点，对聚落的史学研究常常引入社会学、人类学、文化地理学等跨学科的视点。2-3 后者以设计的视角切入设计语言和方法的提炼，以伯纳德鲁道夫斯基（BernardRudolfsky）的风土建筑研究为代表，阿尔多.凡艾克（AldovanEyck)、原一男等人的聚落研究皆属此类。4-5笔者曾多次探访江南地区的多个聚落，尤以地处苏州东北部的常熟市的聚落调查最为频繁，常常被聚落中丰富的空间所打动。作为建筑师，自然会思考如何把聚落的空间特征转化为设计的方法，但这十分容易陷入手法套路化的困境。社会文化视角的聚落研究，又常常超出了建筑师的日常思考范畴，很难与设计建立关联。漫步苏州、吴江、常熟等地的江南市镇聚落，不带任何预设地去感知惬意的日常生活气息，是最为难忘的。那么，聚落的日常生活to sort out the evolutionary composition historyofvillageresidences andtheirenvironmentthrough fieldwork and composition analysis.Byanalyzing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that stimulatethe morphological changes of vernacularresidence inthe Jiangnan region,it furtherreveals the underlying reasons for a gradualtransformation,from which a traditional formhas dissolved and integrated into modernspatial mode.Inspirations for architectural andenvironmental designarealso intended tobe感是如何形成的，这对当下的研究和设计有何启示？坂本一成、原一男等建筑师提出的空间构成的方法论，在设计方法与聚落的社会性之间建立了关联。6 本研究借鉴了空间构成的方法，试图在常熟地区风土聚落的各种社会文化成因的基础上，论述聚落住宅与环境的空间构成的特征与演变。2常熟风土聚落的住宅环境单元与演变住宅，尤其是风土聚落的住宅的空间构成与地方社会的传统习俗有着紧密的关系。“文化是物质载体与各种知识的结合体”【7，相关研究常强调聚落住宅的空间受到文化共同体深层次的影响。但同时，即使是非建筑师设计的匿名聚落住宅，仍是由个体主动设计并建造的，也有基本的空间设计的特征，是具有墙面、顶面、地面构成的物质空间。“空间构成论”关注现实中的“类型化的建筑和与之相关的空间形式”，不是抽象的空间手法，而是探讨建筑空间与社会之间的关系。6 sought out during the study process.KEYWORDS Changshu;Vernacular Settlements;Spatial Composition;Residential Units;Environmental Units中图分类号：TU-098.1;TU253;TU241.5文献标识码：ADOl:10.13717/ki.ta.2023.03.018文章编号：1 0 0 5-6 8 4 X(2023)03-0018-10乡村住宅存在于广阔的自然环境中，与地方的农业生产、日常起居息息相关，同时又随着具体的社会环境变迁而不断发展变化。住宅与环境是最重要的两个空间构成要素，可以将其抽象概括为“住宅单元”和“环境单元”。2.1住宅单元与环境单元的物质和社会属性在2 0 1 1 一2 0 2 3 年间，笔者调查记录了大量常熟的风土聚落住宅（图1），住宅的构成类型既有物质的属性，又具有社会文化的属性。住宅单元包括了住宅建筑中的厅堂、灶间、屋顶、阳台，以及家具、外部的院子等物质要素，其中的厅堂、灶间也是具有社会文化意义的构成要素。20世纪5 0 年代，农村土地产权变为集体所有制，宅基地是具有社会属性的住宅单元。在民法典中，宅基地被定义为：“宅基地使用权人依法对集体所有的土地享有占有和使用的权利。宅基地是一种社会环境控制人的居住方式的制度，与耕地红线等农村制度类似，都是城乡二元制度的组成部分。”8 作为住宅单元的宅基地的社会环境与物质环境在此对应。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191.主要调查的常熟住宅案例2.常熟城乡区域的建设年代图3.乡村政策与常熟部分地区河网肌理变迁1.Main study cases of residential house in Changshu2.Map of the construction period in the urban and rural areas ofChangshu3.Rural policies and changes in the texture of river networks insomeareas,Changshu多个住宅单元组成集合，与周边的环境单元共同形成聚落的整体。不同时期的聚落的特征，与宏观的乡村政策密切相关。1 9 4 9 年后，中国关于乡村的政策有多次转变，从人民公社、家庭联产承包制，9 再到近期的新型生产经营主体改革是其中三个重要的转变，1 1 0 直接影响住宅单元之外，则是各种外部世界的要素，可以称之为环境单元。环境单元也是同时由物质环境和社会环境组成。物质环境包括各种道路、河流、农田、空地、遗迹、树木，以及汽车、船等人工产品。这些物质环境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如人文地理、制度政策、传统习俗、现代技术，社会环境与物质环境互相影响。2.2住宅环境单元与聚落规划的演变了聚落的空间构成特征(图2、图3)。2.2.11949年前：私有制农业社会常熟地区的传统聚落住宅是典型的江南吴地民居。1 1 该地区的聚落历史上习惯于选择耕作便利、水源丰富的地段。1 2 1 其住宅本身由于多朝南而居，平面格局多为三开间的条形或者“”形的形态（图4)。聚落分为两种，一种是规模较大的市镇聚落，一种是规模较小的自然村落。在市镇中，由于密度较大，住宅开间尺度较小或者开间数减少，进深较大。小型村落的住宅布局相对分散，每户住宅多带有晒场、田地等场地。无论是市镇还是自然村聚落，河流都是其中最重要的环境要素，村民的农业耕作、交通出行都离不开河流。无院型单碗型多院型26单面邻接型1923两面邻接型31516156664172347585524857544250496365823314212024三面邻接型585971四面邻接型9697959499929189909388982194919822004土地私有制度人民公社家庭联产承包家庭农场-制度农业社会大跃进小城镇建设，进厂不进城中心镇建设产业家族制家庭制习俗1949年之前1949-1982年1982年之后320日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2.2.21949一1 9 8 2 年：人民公社20世纪5 0 年代，中国实行集体生产模式，乡村以人民公社为单位进行组织生产，产权与生产模式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初期，因经济和技术条件限制，社会环境的变化并未对聚落的物质环境产生直接的影响。当地聚落的住宅仍以传统木构为主，住宅的平面构成仍是合院型的，交通出行也仍以水路交通为主。在人民公社时期，由于集体力量的介入，中国完成了大量水利建设，农业生产比1 9 4 9 年前更有效率。聚落原有的曲折河道被疏浚和截弯取直。这使得原有的村镇水系从小距离疏浚的模式转变为统一规划的模式，河道形态则从原有的自然的曲折形态转变为人工的直线形态，并沿河布置新的聚落住宅(图5)。2.2.31982一2 0 0 4 年：离土不离乡1983年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除了以家庭为单元的农业发展，工业和副业也得到了重视，并形成了农、工、副三业共同发展的格局。在2 0 世纪8 0 年代的常熟碧溪镇，有1.2 万劳动力人口从事工业生产，费孝通称之为“城乡结合，工农相辅”，是典型的小城镇建设。在人民公社时期开始的河道截弯取直工程，为2 0 世纪8 0 年代新建设的聚落提供了便利的河道交通。1 3 因这类河道多为弯曲较少的河流构成，沿河的新市镇的形态也呈现出规则的网格形态，大量的乡镇企业被沿河布置，与公路交通形成水路并用的状态（图6、图7）。在2 0世纪7 0 年代末至8 0 年代初，大量住宅开始翻新，并采用砖混结构，住宅单元的构成也开始发生变化。2.2.42004之后：离土离乡在新一轮的城镇建设背景下，常熟地区以家庭为主的农业生产价值逐渐下降，农业人口急剧减少，大量农田开始处于闲置的状态，原有的“离土不离乡”转为“离土离乡”。另外，2012年开始的以中心镇大型工厂和房地产开发为主导的“新型城镇化”1 4，以及私家汽车的普及，彻底改变了当地聚落原本的构成类型。大量以车行为主的棋盘状新村和商品房住宅区的开发建设，选址于集镇周围及原有乡镇企业的用地。对散落在集镇周围的自然村住宅施行农宅替换政策后，中心集镇的住宅建设量远远超过往年，其中包括大量的高层住宅小区。这些变化可以从梅李镇中心区域现有不同类型的住宅分布中看出（图8。独栋的新村住宅区在老街周围蔓延开，并与中心集镇周围的自然村混合在一起。新的商品房住宅区重新利用废弃的乡镇企业用地，甚至部分住宅区是在拆除十多年前建设的新村独栋住宅的基础上建设的，可见近几年开发的速度与强度。师德银城高家文村梅本顾家湾李衰陆家湾解湾聚沙陆家巷郎村梅城梅南牛角季村53住宅单元的演变在上述聚落整体的环境单元变迁的背景下，不同时期的住宅单元也呈现出明显的类型特征。最为典型的是作为住宅单元要素的院子、堂屋、灶间的构成类型演变。3.1院子除了近年出现的高层住宅，大部分常熟地区的聚落住宅是带有院子的独栋住宅。最基本的独栋住宅单元的院子构成有三种：无院型、单院型、多院型（图9)。住宅商业工厂市场政府设施大型商业插宇公园学校住宅商业大型商业庙宇政府设施住宅商业大型商业庙宇政府设施工厂市场公园学校7工厂市场公园学校8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21单元秩序无院型单院型单院型94.20世纪3 0 年代的上海庙巷镇聚落空间构成5.常浒河的曲折河道截弯取直前后的形态6.20世纪8 0 年代沿着截弯取直的河道规划建设的碧溪镇7.延续2 0 世纪8 0 年代聚落肌理的浒浦镇，2 0 1 3 年8.梅李镇的聚落肌理，2 0 1 3 年9.住宅单元的院子构成类型10.传统的三开间合院住宅11.传统的单开间合院住宅12.自然村的单院住宅13.垂直向的住宅院子14.与街道走向垂直的院子15.退台式的住宅院子16.新村的小院住宅17.新村的无院住宅4.Spatial composition of Miaoxiang Town in Shanghai,1930s5.Transition diagram of the Changxu River before and afterstraightening6.Bixi Town,which isplannedandconstructed alongastraightening river channel in the 1980s7.Xupu Towns master plan which continues the 1980s texture(drawn in2013)8.Town texture inMeili Town,20139.Composition types of courtyards in residential units10.Traditional three-bay-residencewith courtyards11.Traditional single-bay-residencewith courtyard12.Single courtyard residence in a natural village13.Residencewithverticalcourtyard14.Courtyard perpendiculartothestreet15.Residencewithabackwardterrace16.Small courtyard residenceinthenewvillage17.Non-courtyard residence inthenewvillage3.1.1合院住宅直至2 0 世纪8 0 年代初，常熟地区仍在建造木结构的传统住宅，这种传统形制的合院住宅主要分为多院型和单院型。较为富裕的乡绅阶层会选择建造多个院子串联的合院住宅，用地有富余时会额外营造园林。这类聚落住宅与苏州的城市住宅本质上属于同一类型，只是在规模、财力上有所区别（图1 0)。在大型集镇，即使单开间面宽只有3 m多的狭小住宅也常常有多进合院（图1 1)。合院虽然会占据一定的面积，但在集镇相对狭长的用地格局中也是采光通风的有效方法。这些合院住宅虽然不是文物保护建筑，但在不断的加改建和居住模式的剧烈改变后，其合院格局仍清晰可见。除了集镇上的合院住宅，普通的自然村的住宅则较为简陋，常以传统的单院型为主（图1 2)。3.1.2不规则院宅20世纪8 0 年代之后，随着农民收入的增长，聚落住宅的结构形式从传统木构转向砖混结构，空心水泥楼板、钢筋混凝土悬挑阳台等为院子的类型变化提供了技术条件，当地聚落中出现了大量单院型住宅。虽然在传统住宅中也有单院型住宅，但是2 0 世纪8 0 年代之后住宅的单院的形态更为自由，与阳台等元素共同组成了不规则的院子边界。在大型市镇，住宅规模普遍狭小，但住户人数又相对较多，所以大量的住宅采用的是单开间的形式。与此同时，新的建造技术让三层甚至更高的建筑成为了可能，这使得传统的合院变成了狭小的垂直向天井，部分住宅的天面积只有6.5 m，但高度却有将近1 0 m（图1 3)。传统的集镇街道不管朝向如何，建筑都是正面面街组织院落空间。2 0 世纪8 0 年代的砖混住宅是山墙面街，正面与街道垂直，庭院的正面是侧向不面街的，这与住宅的采光方向和街道走向不平行有关（图1 4)，建筑与街道的传统构成让位于基本的采光要求。此外，为了给三层的主体建筑提供更为充分的采光，有些住宅的院子是不设围墙直接面街的，上层逐渐退台更是强化了采光的作用。这种沿街没有围墙的院子，与传统的合院不是同一类型（图1 5）。3.1.3小院与无院住宅2004年后，由于农业的衰退，实际务农人口急剧减少，住宅紧邻农田便于农耕的空间构成不再成为必需，政府开始统一规划以2 层独栋住宅为主的新村住宅。新村的规划以车行为主导，每栋住宅用地大小为1 4 m12m左右，院子设定为三开间面宽。早期的新村住宅的进深大多是4 m（图1 6)，在最近几年，其进深已缩减到了2.4 m。规划上的不断压缩住宅进深，再加上住宅实际在建造时的不断加建，使得院子成为了住宅中非必需的构成元素（图1 7）。3.2厅堂厅堂在常熟方言中被称为“院堂”，在传统住宅中是家族祭祀等重要仪式的举办场所。传统的厅堂多为独立的单开间，房间三面围合，一面向院落打开。住宅的正面布置神桌供奉先祖，木楼梯位于侧边的厢房。在不使用时，关上木门就看不到楼梯了；在堂屋举办祭祀仪式时，能够强化厅堂的围合感。该类住宅的木楼梯也有布置于厅堂背面的，以保证厅堂的围合感(图1 8)。10131422日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在2 0 世纪8 0 年代建造的住宅仍保留着厅堂的构成，但已经从原有纯粹的仪式空间转变为流线化的半交通空间，楼梯逐渐“侵入”到厅堂中。较为普遍的是楼梯位于厅堂的正面，上下楼的流线需要通过厅堂，从具有围合性质的空间转向通过性的空间，厅堂的围合感被打破。在2 0 0 0 年后建造的新村住宅中，厅堂的平面形状从矩形变为不规则的“”形。厅堂成为了住宅的三开间布局中的一间普通开间，可直接到达楼梯，沙发和电视被布置在其中，“客厅”成为了厅堂更合适的称谓。3.3灶间灶间也是乡村住宅的一个重要场所，当地俗称“灶下”。每年农历十二月廿四日是“灶君诞”，也称“送灶”，村民会在灶台前进行祭祀灶王爷的仪式，供上灶神纸膜和各色点心。灶台是半家具、半空间的空间构成要素，灶台还与仪式的装饰性有关，不少传统住宅的灶台都会有繁复的装饰图案（图1 9）。20世纪8 0 年代时，大部分自然村住宅的灶间还是具有厢房的属性，大多与院子直接相邻，与厅堂等房间有等级差异。甚至在8 0 年代建造的砖混结构带阳台的住宅中，作为灶间的厢房虽然已从传统的坡屋顶变为平屋顶，但其构成关系仍没有变化，依旧与院子相邻。堆放柴火的位置在新式阳台的下面，出挑的阳台具有遮雨作用，能够防止墙边的柴火被淋湿（图2 0)。2000年前后建造的住宅基本上都取消了灶台，采用煤气灶等现代的厨卫系统。体积庞大厅堂+侧楼梯厅堂+正楼梯34818880931818.厅堂与楼梯的构成类型灶间现代厨房19.20世纪初的灶台20.灶间与室外相邻的添置柴火的门21.灶间的入口与空间布局变化22.新村住宅院中的木屋灶间23.住宅单元与环境的邻接类型24.住宅与街区环境的类型25.常熟唐市镇一栋住宅在2 0 0 9 年与2 0 1 3 年的改建过程实景（左图）；浒浦沿水住宅院子加建分析及实景（中图、右图)O26.20世纪8 0 年代临水住宅的延续性与丰富性27.规划局统一编制的4 种可选户型的轴测效果图与图纸18.Composition types of hall andstaircase19.Traditional earthen stove(Zaotai)in the early 20th century20.Door adjacent to Zaojian(kitchen with a traditional earthenstove)and theoutdoorareaforstacked firewood23034802121.Changes in the entrance and spatial layout of Zaojian22.Wooden Zaojian in the courtyard of a new village residence23.Types of residential units connected to environment units储裁24.Types of residential and block environments厨房口25.Left:renovation of a residential building in Tangshi Town,Changshu,recorded in 2009 and 2013;middle and right:ariverside residence with courtyard and annex in Xupu Town堂屋26.Continuity and variety of the1980s waterside residence卧室27.Axonometric rendering and drawings of the 4 unit typesregulationsbyplanning22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23的传统灶台把灶间分割成一个主操作空间和一个添加柴火的小空间，而新的厨具操作台系统是沿着墙面布置而成的，这大大增加了操作的空间。另外，灶间与厅堂等房间的空间构成一样也发生了变化（图2 1)。布置有现代厨房的灶间已经不再是厢房了，而是被压缩为主屋的一个小房间，与其他房间一样，是围绕中间客厅的构成。对住宅案例进行的研究，并非为了辨晰其构成类型的演变，而是为了呈现乡村生活方式的丰富性。部分住宅的灶间并不符合整体的类型演变，但也呈现了乡村生活真实的复杂性，是难以归类的。如一栋新村住宅中仍旧有传统的灶间，屋主之一的老人虽然从原来的自然村搬到了新村，但在生活方式上仍喜欢用传统的灶台做饭，于是在这个小院中重新建造了一个小木屋，将灶台布置在内（图2 2)。这样难以归类的住宅，呈现了构成类型的抽象性与具体性之间复杂的关系。420世纪8 0 年代住宅的环境混合性住宅单元的空间构成特征最丰富的时期是20世纪8 0 年代前后，这种丰富性源自住宅单元与环境单元的空间构成的混合性。由于住宅与院子多为长方形边界，即使有斜角弯曲的地方大多也可以抽象为四边形。这种四边形形态的住宅单元与周边环境要素（道路、河道等）有着复杂的关系，其基本的邻接类型有四种：单面邻接型、两面邻接型、三面邻接型和四面邻接型（图2 3)。在新村住宅中，环境的构成类型多为四面邻接型。在乡村聚落中，环境的构成类型包括单面邻接、两面邻接和三面邻接，且组合方式十分多样。即使是翻新的自然村落，虽然住宅的主屋是四面邻接，但附属棚屋、围墙与主屋的构成类型也产生了十分复杂的环境关系（图2 4)。尤其在感知层面，多样的环境关系让人感受到丰富的日常生活气息。这种环境构成类型的感知多样性，大致可总结为三种成因：其一，土地产权的延续性；其二，住宅环境单元边界的暖味性；其三，小尺度要素的装饰混合性。4.1土地产权的延续性乡村聚落空间构成的丰富性，本质上是生活的丰富性，这种丰富性包含着时间层面的日积月累，与当地居住者持续的翻新建造有密切关系，而保证这种丰富性的前提是乡村土地产权的延续性。正因为常熟的大部分历史古镇和村落并非历史保护村落，使得住宅的更新没有被历史风貌保护的要求所限制。不同时代的住宅可以直接并置在一起，在延续土地产权的基础上，居住者可以较为自由地决定改造或翻新住宅的整体或局部（图2 5）。土地产权的使用权由于受到宅基地的具体管理政策松紧程度变化的影响，在不同时期的特征有所差别。大部分聚落住宅都可以原址翻建，翻建新屋需要向当地的相关部门申请。从2008年开始，在国家相关棚改政策的影响下，当地的住宅建设转为房地产企业高周转投资建设的住宅小区，原有宅基地的住宅翻新建设基本暂停。到2 0 2 0 年，随着宅基地确权政策的推行与房地产市场的下行，1 5 翻建的审批程序重新恢复，并与农村人口转城镇户口等政策结合在一起。早期的审批模式以屋主请建筑从业人员绘制的简易尺寸图备案为主，大部分聚落并未有强势的规划介入，因此形成了每户各有微差的特点（图2 6)。在2 0 2 0 年宅基地确权政策之后，原本图纸备案的模式改为选择规划局统一编制的户型为主的模式。各户在缴纳不违建的保证金后翻建住宅，建成后由政府人员测量核对面积，再返还保证金（图2 7）。虽然现有的审批方式严格限制了住宅的类环境关系单面邻接型两面邻接型三面邻接型四面邻接型23线性街区传统聚落线性街区1 9 8 0 年代网状街区新村1097632824民送鼎定加建物临时加建物252009201324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型，但大量宅基地的边界是不规则的。在宅基地面积不足的情况下，用地狭小不规则，非标准的户型需要专门申请审批特定的平面图（图28）。另外，在宅基地宽裕，能够使用标准户型的情况下，政府仍允许附建一栋3 m4m的附属屋用于储藏，而部分屋主没有拆除翻建时临时搭建的棚屋，因此，这些住宅呈现出没有明确边界感的外部环境。原有较为明确的围墙与建筑围合的住宅单元变为较少围墙的主屋与各种附属屋混合的住宅单元（图2 9)。滨水环境等特定的环境又会使得宅基地边界变得模糊，住宅的外部院子、菜田、花坛、河埠头与道路的边界变得模糊（图3 0)。另外，在宅基地确权的政策导向下，原本住宅中额外的附属屋和围墙会被拆除，但拆除后，屋主仍会用彩钢板等材料搭建小尺度的临时棚屋用于储藏和养殖家禽，并用铁丝网等材料搭建临时的围墙。这种临时性的构筑物，反而加强了环境感知层面的混合性(图3 1)。4.2住宅环境单元边界的暖味性从土地产权的视角来看，宅基地住宅与宅基地边界之间的关系颇具暖味性。以2 0 世纪8 0年代的自然村中的某栋住宅为例，可以看到其边界的关系。该住宅的主屋与围墙的总长宽是18mX15m，宅基地的范围是2 0 m17m，其附属屋虽不属于宅基地范围，但由于建造在紧邻主屋的户主农田中，从环境的感知角度，是与主屋紧邻的。另外，灶间上悬挑的阳台也成为具有一定公共性的道路的组成部分（图3 2)。虽然看似是边界清晰的一栋乡村住宅单元，但实际上住宅与宅基地的边界并不是完全对应的。边界的暖味性，不仅存在于住宅单元，也存在于街道等外部环境中。在街道中，人感知到的是完整的沿街空间，如出挑的屋檐、各种门窗，以及加建的雨棚、摆设在外的家具和花木。街道中的各种要素，并不一定是公共的，也有部分是私人所有的，只是与街道的公共要素混合在了一起。公有、私有与用地的所有权相关，所有权与人在街道中感知到的公共性、私密性并不一定对应，也可能是错位关系（图3 3)。聚落中祠堂庙宇与牌坊围合的街道空间，公共水井周28.不规则用地的新建住宅29.没有围墙的标准户型住宅30.临河的标准户型住宅31.梅李聚沙村拆违与再加建后的沿河环境32.住宅的宅基地与实际物质空间33.所有权对街道公共性感知的影响34.阳台与院子边界的模糊性35.附属屋的所有权与感知的错位28.New residenceon a irregular homestead边的街角空间，街边和河埠头是典型的所有权与外部环境对应的构成要素。所有权与感知的错位会给街道带来丰富的暖味感。所有权与环境体验的错位主要体现在阳台、院子、巷道这三个构成要素上。4.2.1 阳台从2 0 世纪8 0 年代开始，住宅中大量出现了阳台的要素，很多住宅在沿街、沿河设有不规则阳台。传统的住宅是以一层日常起居和祭祀仪式为主的，二层多是私密的卧室，而阳台的出现形成了一种建筑和庭院、街道之间新的三维化的内外关系（图3 4)。由于部分乡村住宅的平面是主屋加灶间厢房的“L”形平面，阳台的平面也多沿着“”形的平面，再加上房间的影响，使得部分阳台变成了锯齿状的平面，形态十分多样。阳台与二层房间也成为了日常起居的重要空间，能够直接感知到周边的环境。在市镇住宅的阳台上，与屋顶平台、临水平台的组合，也为住户提供了感知聚落整体的特殊方式，住户可以同时感知到街道和内院。在自然村中，大面积的阳台成为了感知农田、河流等外部环境的水平连续的场所。住宅与环境之间的边界变得更为暖味。4.2.2院子由于在乡村的农业生活需要能储藏大量耕作用具的空间，自然村中除了主屋，还有很多储藏农具的附属屋。附属屋有的位于和主屋邻接的住宅的院子里，有的则是与主屋院子隔开一条道路，有的甚至是两者兼有的几间附属屋(图3 5)。这使得在感知上很难判断分离的附属屋是属于哪家农户的。有一家农户的数个附属屋和一层的主屋体量上比较接近，但从整体环境的视觉层面会被误以为是几户住宅（图3 6)。另外，由于农户家庭需求的变化，会把一层的附属屋翻新成二层，部分二层建筑看似是一户人家，其实只是附属屋（图3 7)。储藏农具的附属屋与住宅主屋的界限是较为模糊的。4.2.3巷道部分巷道看似是公共的，但实际是私人的。集镇中由于住宅密集，有的街区的进深有7 0 m，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街巷，几户不得不共用一29.Standard residential unit without inclosure walls30.Standard residential unit at riverside31.Riverside environment of Jusha Village,Meili Town afterdemolitionand reconstruction32.Homestead plan and physical space of a residence33.The impact of ownership on street public awareness34.Ambiguity of the boundary between the balcony andcourtyard35.Misalignmentbetween ownership and perception of theannex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3:2528自留田1m宅基地退界29出租出租出租餐厅业日1m宅基地退界3230所有权与感知对应所有权与感知错位各户不同规各户规律开窗口模和时代的立面田连续私人雨棚田私人河埠头街道7街道5连续公共遮阳棚公共道路台阶摊铺沿水私人花坛街道1住宅1 街道木板门高窗店铺沿水私人河埠头沿街退让公井住宅1 7、1 8 街口住宅5 2 河埠头沿撕出排阳台沿街住宅沿水私人仓库“沿街私人花坛街道3街道8沿街私人过街楼沿街私人庭院沿街私人河埠头街道1住宅1 3 街道公共空间（道路等）半公共空间（私人所有共用巷道等）私密空间（庭院等）33单院型多院型1949-1982236211982-2004423640675331817583802004-909388室外空间（庭院、阳台）半室外空间庭院与阳台无阳台面街阳台面院阳台1255街道1 8街道1 b80街道1 e26门阳台建筑主体阳台与街道34BB分离型+结合型BLA结合型B8119803135A建筑主体B附属屋26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3637米米福3839部分空间（图3 8)。如一条尽端巷道连接着3 户住宅，但该巷道属于一侧的住户。这类少部分人共有的道路，实际是典型的产权与视觉感知的错位。这种巷道除了出现在高密度的市镇中，也会出现在自然村中连接河埠头的巷道中。虽然产权是私人的，但该巷道宽度有3 m，屋主浇筑水泥地面便于通行，周边邻居都可使用月(图3 9)。4.3小尺度要素的装饰混合性装饰是风土聚落住宅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不仅出现在传统住宅中，还大量出现在2 0 世纪80年代建造的住宅中，有些住宅的装饰甚至比传统住宅的装饰更为复杂。由于大部分的传统聚落住宅都是农户在经济条件十分有限的情况下建造的，住宅的装饰一般都很朴素。但是，随着2 0 世纪8 0 年代土地制度的改革，经济收入的增长刺激了常熟的地方人士对装饰的热衷。绝大部分新建的住宅开始大量出现各种装饰元素，屋顶、门窗、家具的装饰变得十分丰富，且大多是由掌握传统技艺的匠人制作的。这种手工感十分强的住宅装饰性，很少出现在2 0 0 0 年之后工业量产制品的住宅装饰中。屋顶的装饰是装饰元素中最为丰富的。装饰元素有营造法原1 6 中记载的甘蔗脊、雉毛脊、纹头脊、纵头脊等，其中最常见的是雉毛脊这种出挑较多的屋脊，连绵的住宅屋脊形成了别有趣味的新住宅景象。屋顶也蕴含了民间朴素的风水习俗，上面多绘有仙鹤仙人等吉祥形象。当地夏天多雷雨，屋脊的装饰如遭雷劈破损，屋主需请道士做“法事”之后，才能修复屋脊的装饰。在2 0 世纪8 0 年代，传统寓意吉祥的装饰出现在各种住宅的阳台、悬挑的楼梯等构成要素中，如瓷砖和马赛克的各种装饰纹样、绿玻璃碎渣拼贴的图案，以及各种手工质感的铁艺栏杆（图4 0、图4 1)。不同风格的装饰汇集成一种混合性的聚落环境。5结语空间构成学的方法，是为了分析聚落的社会文化成因与物质空间之间的关联。聚落本质上是不可设计的，这种方法并非为了直接引用聚落的空间构成的手法去用于设计实践，而是为了思考聚落的日常生命力的来源。在当下经济增长放缓的社会背景下，城市的存量有机更新已经成为业界的共识，而聚落环境的更新与设计，仍旧是值得深思的重要议题。参考文献：1刘敦桢.中国住宅概说【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2 XING R.Allegorical Architecture:Living Myth andArchitectonics in Southern ChinaM.Hawai:University ofHawaii Press,2007.3常青.风土观与建筑本土化：风土建筑谱系研究纲要 J.时代建筑，2 0 1 3（3）：1 0-1 5.4姚冬晖，卢永毅.先锋派的“乡土本心”一一重读阿姆斯特丹孤儿院.建筑学报，2 0 1 8（1 2）：6 3-7 0.5陆少波.样式与构成的虚构现实一一原一男的设计方法论初探.时代建筑，2 0 2 0（5）：6 4-7 1.6坂本一成，嫁本由晴，岩冈童夫，等.建筑构成学 M陆少波，译，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 0 1 8.7费孝通.江村经济中国农民的生活 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 9 8 6.8孟勤国.物权法开禁农村宅基地交易之辩 1.法学评论，2005(4):25-30.36.多个附属屋的多院型住宅37.有二层附属屋的住宅38.连接多户住宅的私人巷道39.连接河埠头的私人巷道40.寓意八仙过海的传统屋脊装饰与瓷砖贴面的混合41.阳台的绿玻璃装饰36.Type of multi-courtyard-residence with multiple affiliatedhouses37.Residentialbuilding with annexon the secondfloor38.Privatealleyconnectingmultiplehouses39.Privatelaneconnectedtoaquay40.Connecting parts of traditional ridge decoration symbolize theEight Immortals Crossing the Sea and the ceramic tiles41.Greenglass decorationof the balcony（本文为王方戟教授指导的同济大学硕士论文江南地区乡村住宅空间及环境关系的演变与特征一一以常熟为例基础上增补修改而成。）（图片来源：图4 来源于日本参谋本部测绘的2 0 世纪3 0 年代的上海农村地图；图5 来源于常熟水利志；图1 9 来源于江村经济齐一一中国农民的生活；其他图片均为作者拍摄或绘制)时代建筑Time+Architecture2023/33279陆学艺.重新认识农民问题一一十年来中国农民的变化.社会学研究，198 9（6)：1-14.10单卓然，黄亚平“新型城镇化”概念内涵、目标内容、规划策略及认知误区解析.城市规划学刊,2 0 13（2)：16-22.11朱光亚.且说吴地建筑文化.建筑遗产，2 0 2 0（2：1-9.12谢.太湖以东的水利、水学与社会（12 一14 世纪）。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 0 11（1）：17-3 1.13朱良钧.常熟市碧溪镇规划建设纪实J.建筑学报，1986(12):66-67.14朱东风.中心镇小城市化的理论分析与江苏实践的思考.城市规划，2 0 0 8（3）：6 9-7 4.15于建嵘，石凤友.关于当前我国农村土地确权的几个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