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上海工业卫生研究——以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为例.pdf

059当代思潮近代上海工业卫生研究以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为例上海工业卫生发展地处长江入海口的上海，东濒东海，南临杭州湾，襟江带海的优势颇为明显，而正是这优越的地理位置为上海的工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843年11月上海开埠，各式各样的西方“冒险家”、商人涌入上海，他们的到来，对上海的经济、社会造成了极大地冲击。而这些冲击亦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上海近代工业的兴起。上海在近一百年的时间里，成为了近代中国工业的中心。抗战前上海近代工业产值已占全国近代工业总产值的一半。随着工业的发展，工厂中产生了相应的卫生问题。工厂设备简陋、环境恶劣，没有相应的防护措施。20世纪30年代，吉尔（H.S.Gear）等人对上海的印刷工厂进行了调查。这些被调查的工厂全都是家庭式工场，除了两处稍稍符合工厂的建筑外，其余三处都是租用民房，设备十分简陋。虽然工厂内有员工宿舍，但是宿舍环境极差。“各工厂之粪便处置，仅用木桶。三所工场将木桶放于屋内之走道，其二另辟一小房，其管理不周到，且不洁净，均不堪使用。”1工人们在此环境中工作，其身体健康可想而知。除常见疾病外，部分工人还会因工厂设备而受伤。上海沪东工业医院的一份报告显示，在就诊的工人中，工业伤害的诊案件数占到了57%，2工业卫生问题不容乐观。早在民国北京政府时期，当时政府曾颁布暂行工厂通则。1929年底南京国民政府颁布工厂法，1930年工商部根据工厂法拟定了 工厂法施行条例草案，1935年实业部公布工厂安全及卫生检查细则，其中“第68条至70条明确了传染病、工人注射预防针、工厂急救设备及设置医药室和工人就诊的规则。”3随后，1936陆丹妮（上海图书馆/上海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上海200031）摘要：作为近代中国工业中心的上海，工厂林立，从制造业到各种轻工业，各式各样的工厂矗立在上海的街头巷尾。随着工业的不断发展，工业卫生问题逐渐显现。本文试以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为例，对近代上海的工业卫生问题进行研究。关键词：上海；工业卫生；发展年实业部直接颁布了关于在工厂中设置卫生室的规则。这些政策的出台表达了当时政府对劳工问题的关注，体现了想要改善工业卫生的决心。但由于现实的诸多因素，部分法规并不能完全落地实施。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成立随着上海开埠后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涌入上海，西医在上海迅速发展。劳工医院亦在这股浪潮中不断成长：1919年沪东工业医院成立；1927年劳工时疫医院成立在一众劳工医院中，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颇为特别：从工厂联合诊所到联合医务处的成立、再到设立工厂联合医院、创立工业卫生通讯，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一直致力于推进工业卫生事业发展。设立工厂联合诊所。凡是规模在三百人以上的工厂，大多单独设置了医药室，医药室里配备医生与助理医务人员。而关于规模在三百人以下的工厂工人的就医问题，实业部1935年颁布的工厂安全及卫生检查细则则表示：“三百人以下之工厂不能单独设置医药室并聘请专任医师者应特约就近医院或医师办理”。4在实际中，这一政策的实施颇为困难。余新恩医师曾对多家煤球工厂进行调查，发现18家煤球厂共有近千人的工人，而除了最大一家超过三百人的工厂单独设置了医药室外，其他的厂家都没有单独设置医药室。这十九家煤球厂，除了一家雇工超过三百人，四家雇工为百人左右，其余厂家雇工均为数人到数十人不等。5从实际情况来说，要让这些雇工仅在数十人到一百人左右，甚至只有数人的工厂自己单独设置医药室，实在是不切实际。在调查中，余新恩发现大多工厂聚在一个地区，有的060 当代思潮是相隔一个街道，有的则直接比邻而居。他认识到唯有联合医务才能解决小工厂工人就医困难的情况，“工厂大可联合起来合办医务，费用则由各工厂依照人数分派，也就合乎经济原则。”6联合医务首先在几家煤球厂之间试点，“经先与麦根路、戈登路、槟榔路及东京路一带煤球厂磋商组织联合医务，得七家煤球厂的响应，于三十一年四月一日正式成立工厂联合第一诊所”。7在费用方面，“由厂方给付所雇职工每人每月法币八角为此项费用，并定三个月为一期先行付款此款项包括一切开支，如卫生员之薪津。车资，普通应用药品等。”8这种联合办医务的形式既兼顾了经济因素，又满足了工人的就医需要。工厂联合第一诊所是流动性诊所，每日有一名公共卫生护士到工厂服务，工作内容主要是督察环境卫生、预防疾病以及对患病工人进行治疗。联合诊所的效果十分显著，诊所刚成立便救治了一家工厂内患有脚气病的多名工人，使工厂得以尽快复工生产。由于第一次的尝试效果较好，于是同年七月一号成立了工厂联合第二诊所。第二诊所的开设是与青年会沪西公社、中华医学会新闸卫生实验区合作，前者提供地址、后者提供医务人才。参加工厂联合第二诊所的工厂超过三十家，囊括纱厂、食品、橡胶等多家工业。1943年1月1日，工厂联合第三诊所成立，位于新闸区。参加此次第三诊所的工厂超过50家，人数超过一千人。刚刚开设诊所的时候，有些工厂认为多了一笔不必要的开支。但三家联合医务诊所热火朝天地接连开设，接诊工人数量超过了五千人，足以证明联合医务的可行性，这亦为后来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成立。由于三家工厂联合诊所成立时间不一，诊所地址亦不在同一地区，这就导致各个诊所的组织行政不能统一。为了更好地管理诊所，1943年5月三家诊所委员会举办联席会议，经过讨论后决定合并。6月1日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正式成立。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成立，余新恩功不可没。余新恩1936年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曾任协和医学院外科住院医师，1939年任职于英国伦敦胸腔专科医院，1940年回国。回国后，余新恩致力于宣传医学，促进公共卫生事业建设，曾任中华健康杂志编辑，亦在西风等杂志上发表多篇文章。1940年，余新恩接到上海工部局工业社会处邢德（Miss E.M Hinder）处长的委托，对工厂卫生实施方面有所计划，在对工厂进行调查考察时，余新恩坚定地认为想要解决工业卫生问题，唯有联合一路可走。在调查煤球工厂时，余新恩便极力推进设立工厂联合诊所，希望以此方式医治患病工人、改善工厂环境。工厂联合第一、第二、第三诊所的接连开设，足以证明联合医务的必要性。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实践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成立后，一直致力于推进工业卫生事业发展，希望能让上海数千家工厂数十万工人得到同样的健康保障。余新恩曾在一次演讲中表示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想做的还有很多，例如预防职业病、实施卫生教育等。在此宏愿下，上海工厂联合医院、工业卫生通讯应运而生。工厂联合医院。三家工厂联合诊所的成立极大地改善了工厂的医疗条件，救治病人超过数万名。但诊所一般处理的都是常见病，面对意外事故以及严重疾病，需要将病人送往医院。“以往虽多送各大医院，然因种种不便及经济问题，致不能圆满进行。”9于是联合医务处萌生了建立工厂联合医院的想法。1943年8月，组织委员会与募捐委员会成立。募捐委员会的募捐目标是一百万元，用来购置医院所需的一切设备。由于时局艰难，委员会东奔西走，四处募捐才得以按期筹得资金购置齐医院所需的基本设备。在院址的选择上，与上海工部局磋商后，工部局借出了原来垃圾焚化厂办事室做为医院。房屋经过重新装修，设有一间普通病室、一间特等病室以及手术室、门诊室、办公室、医生室、护士室各一间。1943年10月10日，上海工厂联合医院成立，余新恩任院长，同年颁布了 上海工厂联合医院简章。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对上海工厂联合医院的定位十分清晰：工厂联合医院是专门为工人服务的医院，不接收外界病人。关于医院权利的使用，各大工厂在初期对工厂联合医院的捐助并不是毫无回报的。上海工厂联合医院简章第二条表示：“凡工厂欲享受使用医院权得先加入本处为基本会员或特种会员。”10而想要成为基本会员或特种会员就必须要对医院进行捐助。因此在初期就已对工厂联合医院进行捐助的工厂在医院成立后就自动获得了医院的使用权。除此之外，上海工厂联合医院还有一个原则经济。实际上，从工厂联合诊所到工厂联合医院，经济一词贯穿始终。早期设立工厂联合诊所的一大原因便是减轻工人的就医负担，工人在诊所的花费由各个工厂根据人数分派。工厂联合医院的收费亦是如此：“住院费医生费普通药品及包扎手术等费用均免收，贵重药品及特别敷 061当代思潮药则收成本。”11工厂联合医院收治的病人并不算多。根据医院的工作报告来看，1944年8月1日至9月30日，医院收治病人41位。12而工厂联合诊所医治的病人数则大大超过工厂联合医院。1944年7月至9月，工厂联合第一、第二、第三诊所初诊人数为3163人。13工厂联合医院收治的病人数比工厂联合诊所要少，是因为二者定位不同。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之所以成立工厂联合医院，是因为诊所不能处理意外事故以及严重疾病，而将病人送往其他医院又不方便，于是上海工厂联合医院应运而生。成立后的上海工厂联合医院亦将“以救护伤害意外及急症为主旨”写入了章程中，与联合诊所在分工上做了明确的区分。患有严重疾病或出现了意外伤害事故的工人终究是少数，大部分工人所患疾病大多为普通创伤、皮肤病等等。因此工厂联合医院收治的病人数比工厂联合诊所要少得多。上海工厂联合医院是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系列工作的重要部分，它与早期设立的工厂联合第一、第二、第三诊所互相配合，进一步为工人提供健康保障，是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推进工业卫生事业发展的重要一环。工业卫生通讯。随着工厂联合诊所与上海工厂联合医院的不断发展，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认为有必要向外界报告其工作。“工厂联合组织既周密而趋扩大，对于事务之进行实况，定期之工作账目报告，以及卫生医学常识之灌输，似有刊布之必要”14于是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决定出版定期刊物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1月1日工业卫生通讯 正式创刊。工业卫生通讯每期内容涉及到工厂联合诊所与工厂联合医院的工作报告、账目公示、医院捐款征信录以及工厂卫生实施情况等。通过工业卫生通讯，可了解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为推进工业卫生事业所做的努力与贡献。除前文提到的工厂联合诊所与上海工厂联合医院外，医务处还组织了急救训练班、工厂卫生运动比赛等活动。工业卫生通讯是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普及卫生常识、实施工业卫生教育的重要一步。同时这亦对工厂联合组织起到了一定的宣传作用，让外界了解到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工作，认识到实施工厂联合组织的必要性。从工厂联合诊所、工厂联合医院到工业卫生通讯，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一直致力于救治患病工人、改善工业卫生环境、实施工业卫生教育、普及卫生常识。在医治病人身体的同时，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亦希望能够提升工厂主与工人的卫生意识，让上海数千家工厂数十万工人都能得到同样的健康保障。在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推动下，参加工厂联合诊所与工厂联合医院的工厂数量不断增加，惠及工人数万人；亦有不少工厂注意到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工作，认识到了工厂联合组织的必要性，开始组建自己的联合诊所。统观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的工作，“联合”一词贯穿始终。从工厂联合诊所、工厂联合医院到工业卫生通讯，联合的力量无处不在。正是这股力量让上海工厂联合医务处在艰难的时局下一步步发展，为广大工人提供医疗服务，推动工业卫生事业向前迈进。注释1吉尔（H.S.Gear）、李祖佑、朱钰宝、吉娇丝（Joyce Gear）：上海之工业卫生：印刷工业之调查，王霖生译，李文海主编：民国时期社会调查丛编：医疗卫生与社会保障卷（上），福建：福建教育出版社，2014年，第106页。2Decker,H.W.著：八百八十件纱厂工人诊案的检讨（上海沪东工业医院报告），哲隐译，J工商管理月刊，1934年第1卷第3期，第55页。3马丽晶.南京国民政府工厂卫生政策研究（1927-1937）D湖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1年6月，第28页。4实业部.工厂安全及卫生检查J劳工月刊，1935年第4卷第11-12期，第9页。5余新恩.上海工业卫生实施初步报告J中华医学杂志，1943年第29卷第1期，第33页。6余新恩.工业卫生 上海联合医务处的使命J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第1期，第4页。7余新恩.工业卫生 上海联合医务处的使命J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第1期，第4页。8余新恩.上海工业卫生实施初步报告J中华医学杂志，1943年第29卷第1期，第33页。9余新恩.上海工业卫生实施报告之三J中华医学杂志，1943年第30卷第4期，第163页。10余新恩.上海工厂联合医院简章J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第1期，第25页。11余新恩.上海工厂联合医院简章J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第1期，第25页。12医院：工作报告（由卅三年八月一日至九月卅日）J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第6期，第29页。13诊所.工厂联合第一第二第三诊所三十三年第三期工作报告J工业卫生通讯，1944年第3期，第21页。14余新恩.上海工业卫生实施报告之三J中华医学杂志，1943年第30卷第4期，第16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