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pdf

第9 卷第1期2024年2 月“理论研究”专栏信息与管理研究Journal of Information and ManagementVol.9 No.1Feb.2024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郑登攀，宣惠芳（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管理学院，浙江杭州310 0 18)摘要：以2 0 16 至2 0 2 0 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专利侵权诉讼案件为样本，实证分析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时赔偿额、诉讼费用以及案件审级等诉讼细节对其技术创新的影响。研究表明：企业以往承担的诉讼费用越高，即企业越倾向于采用专利侵权诉讼保护技术创新成果，越有利于企业技术创新，且相比成熟期企业，诉讼费用对初创期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另外，赔偿额会显著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案件审级对企业技术创新无显著影响。针对不同成熟度企业提出相应的专利侵权纠纷解决建议。关键词：企业技术创新；专利侵权诉讼；赔偿额；诉讼费用；案件审级中图分类号：C93；F 2 7 3.1;G 30 6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 0 9 6-2 8 2 7（2 0 2 4)0 1-0 0 6 6-120 引 言专利诉讼作为处理专利纠纷的法律手段，在技术创新成果保护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根据2 0 2 0 年中国专利调查报告，专利权人在经历侵权后多数会采取和解、发律师函以及提起诉讼的方式进行维权，其中选择“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比例为2 6.4%。当企业发生专利侵权纠纷诉诸法院时，由于案情复杂、举证困难、应诉经验有限等状况，势必会经历漫长的审理期限。在此期间，生效判决尚未形成，侵权行为持续存在，极有可能导致侵权企业抢占先机，赢得市场，而被侵权企业即便最终通过诉讼手段获得赔偿，也可能仅仅弥补了显性的损失，隐性的损失难以估计。因此，现有研究重点关注赔偿额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并逐渐将视野转向专利侵权诉讼细节，包括诉讼地位、专利类型、裁判结果、诉讼次数、审理时长等要素。值得关注的是诉讼费用（受理费、鉴定费、保全费等）、案件审级（既可以反映案件的复杂程度，也可以间接反映案件审理时长)作为反应专利侵权诉讼特征的重要因素，也会对被侵权企业技术创新产生影响。此外，处于不同成长周期的企业对专利侵权诉讼的态度也会不同，因此，在已有研究基础上，重点关注诉讼费用和案件审级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同时按照成立时长将企业区分为初创期企业（成立时长 10 年），研究前述影响关系的差异，进一步丰富企业技术创新领域的研究。基金项目：浙江省软科学项目（2 0 2 0 C35017)作者简介：郑登攀（19 8 3一），男，湖北潜江人，博士，副教授，主要从事创新管理研究。通信作者：宣惠芳，E-mail：f a i r y x u a n 19 9 2 16 3.c o m第1期郑登攀，等：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671王理论现状与研究假设企业技术创新研发成果的转化离不开知识产权。与其他资源不同，知识产权贯穿于企业技术创新研发全过程，两者相互影响相互制约1。一方面，企业技术创新成果通过法律保护形成知识产权，为企业创新生产与技术变革提供保障，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知识产权作为一种无形财产，具有研发成本高、不易管理等特点。一旦出现纠纷，企业不仅要承担丧失研发成果的风险，还可能因此产生大量知识产权诉讼成本。专利诉讼是知识产权诉讼的一种，是指为解决专利纠纷而诉诸法院的活动。作为众多纠纷解决机制之一，专利诉讼具有不同表现形式。根据案由和争议标的不同，可以将专利诉讼划分为专利权属诉讼、专利合同诉讼、专利行政诉讼、专利侵权诉讼和其他与专利有关的诉讼等类型。专利侵权诉讼作为本文研究的重点是指专利权人（特指企业)因专利权受到非法侵害而引发的诉讼，该类型诉讼往往因胜败标准明确、赔偿数额具体、数据收集方便等特点被学者用来评估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相比其他类型诉讼活动，专利侵权诉讼与企业技术创新有着更为紧密的联系。企业研发成果通过申请法律保护的方式形成专利，当各经济主体之间发生专利侵权纠纷诉诸法院时，高昂的诉讼成本、复杂的审理程序以及较长的审理期限都可能会对企业创新研发带来影响。目前，国内外学者侧重于将涉及专利侵权诉讼的要素细分，从涉诉次数、赔偿额、诉讼地位和结果、诉讼时长以及涉诉专利类型等方面入手研究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有学者2-6 1研究结果表明专利侵权诉讼会对企业技术创新产生激励作用，也有学者7-9 分析得到完全相反的结论。沈萍等10 1以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专利诉讼风险（是否被起诉、涉案金额、被起诉次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发现企业遭遇专利诉讼会显著抑制企业财务绩效水平，并且被诉金额越大、被诉次数越多，抑制作用越明显。Smeets111 选取美国上市公司专利诉讼样本，分析公司作为原告提起专利诉讼或作为被告被诉专利侵权对企业研发强度的影响，结果发现50 0人以下的公司作为被告参与专利诉讼会降低公司未来研发强度，而且影响时期较短，为经历专利诉讼后的两年内。此外，有学者开始关注专利侵权诉讼对不同规模企业技术创新战略决策的影响。许可等12 研究发现专利侵权诉讼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小规模企业的后续专利申请，但对大规模企业的后续专利申请没有显著影响。有学者13 区分企业所有权性质，研究前述影响关系的差异，发现国有企业在经历诉讼后创新能力表现不佳，外资和港澳台企业创新能力则表现更强。也有学者从其他侧面入手进行研究。Lee 等14 研究与非专利运营主体(NPEs)发生专利诉讼对企业后续专利战略的影响，发现与非专利运营主体(NPEs)的专利纠纷增加了企业的创新成本，进而影响其后续创新决策。Kiebzak等15 研究专利诉讼能力对企业创新投资的影响，发现高水平的专利诉讼能力与企业创新投资呈负相关，而低水平的专利诉讼能力与企业创新投资呈正相关。Nam等16 1聚焦智能手机行业，分析专利诉讼对智能手机企业未来价值的影响，研究发现该种影响关系与企业所处的市场地位有关。1.1赔偿额与企业技术创新不少学者认为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除了“胜诉获得赔偿”这一喜闻乐见的结果外，还可能要承担败诉的风险。对于被侵权企业而言，败诉就意味着必须支付诉讼成本，这无疑会对企业未来技术创新战略产生影响。Mansor17认为专利侵权诉讼会阻碍被侵权企业的长期业绩的发展，削减企业高风险项目的投资，从而打击企业技术创新的积极性。然而，出于整体经济效益的考虑以及最大化利益的选择，企业通过诉讼手段解决专利纠纷足以表明发起专利侵权诉讼是企业利用法律保护实现技术创新获利的重要战略手段13。况且，当谈及赔偿额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时，表明企业已经在专利侵权诉讼中获得了胜诉判决，前述不确定性风险在此足以排除。Merges18和Reitzig 等19 的研究表明巨额的赔偿是引发专利诉讼频繁的重要诱因。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时，诉求不外乎一是侵权行为人停止专利侵权行为，二是赔偿被侵权企业据此造成的直接和间接损失，三是侵权行为人承担诉68讼费用等。当法院经过审理判决支持企业关于赔偿额的诉讼请求时，企业因专利侵权造成的损失得以弥补，企业研发成果受到法律保护，增加了其未来技术创新投入的信心5。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假设1：企业在专利侵权诉讼中获得的赔偿额越高，越有利于企业技术创新。不同成熟度的企业在企业战略布局和决策上会有很大不同。例如，成立时长较短的初创期企业可能在研发投入水平、研发人员数量以及企业运营管理模式上与成熟期企业存在较大差异12。该种差异可能同样在赔偿额与企业技术创新关系中发生作用，对不同成熟度企业来说，赔偿额对其技术创新的激励作用可能会有不同表现。初创期企业往往规模小、研发团队不成熟、研发资金有限、创新能力不足造成企业对专利的依赖程度较高，再加上缺乏稳定的研发资金投入和完备的专利应诉策略，在遭到专利侵权时，采用诉讼手段解决纠纷本身就困难重重，若能通过胜诉判决获得赔偿，势必会对企业未来创新研发产生积极影响。相较初创期企业，成熟期企业规模大、研发团队稳定、研发资金充足，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成熟，专利应诉经验丰富。当法院判决成熟期企业胜诉获得赔偿时，与企业长期稳定的创新研发布局相比，赔偿获得的金额不足以改变企业既定的战略规划。据此，提出如下假设。假设2：相比成熟期企业，赔偿额对初创期企业技术创新的正向促进作用更强。1.2诉讼费用与企业技术创新诉讼费用是企业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程序应当交纳的费用，也是企业在获得赔偿金之外不得不花费的成本。根据诉讼费用交纳办法，企业提起诉讼程序应当向人民法院交纳的费用包括：案件受理费，申请费，证人、鉴定人、翻译人员、理算人员出庭发生的交通费、住宿费、生活费和误工补贴。与产生于胜败诉讼案件中的赔偿额不同，诉讼费用涉及范围更广，撤诉案件、申请财产保全案件、申请执行案件甚至管辖权异议案件都有可能涉及诉讼费用。当法院不支持企业关于专利权归属及其利益分配的诉讼主张时，被侵权企业不仅要承担败诉的后果，还要额外负担与此相关的诉讼费用。很多学者都关注到了诉讼收益与诉讼成本对企业创新决策的影响。Bessen等2 0 1认为高额的诉讼费用会使得企业减少研发经费投入。Huang等2 1 研究发现，高诉讼成本和低诉讼赔偿会减少企业未来专利申请。詹映等2 2 认为维权成本是企业未来是否进行专利研发和专利申请的重要考量。此外，通过梳理专利侵权诉讼裁判文书不难发现：企业在诉讼费用方面的花销不在少数，一个案件涉及的诉讼费用少则几千元，多则数百万元。如：在2 0 17 年深圳金溢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诉北京聚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侵害发明专利权纠纷一案中，一审案件受理费高达5418 0 0 元，最终金溢科技不服法院的驳回判决，提出了上诉，在二审判决中，法院再次驳回了原告的诉讼请求。金溢科技在两次判决中仅受理费就支付了10 8 36 0 0 元，如此高额的诉讼费用足以引起企业的重视。若企业获得的诉讼收益不足以抵销诉讼费用时，即便企业最终获得了胜诉判决，也无法弥补其因专利侵权遭受的损失，因此，对企业未来创新研发投入也可能产生不利影响。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假设3：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支付的诉讼费用越高，越不利于企业技术创新。诉讼费用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抑制作用可能因企业成熟度不同而不同。对初创期企业而言，创新是一项风险高、周期长的战略投资。如果企业的研发成果因遭受侵权不仅无法获得收益，反而因为高额的诉讼费用加剧企业困境时，就会导致企业的创新激励下降，研发支出减少。对成熟期企业来说，企业研发资金充足，研发投入稳定，诉讼费用相较于企业创新发展战略而言，不足以产生实质影响。而且，成熟期企业往往建立了专门的知识产权管理制度和机构，事先对诉讼费用纳入管理费用范畴，不会对企业创新研发投人产生根本影响。据此，提出如下假设。假设4：相比成熟期企业，诉讼费用对初创期企业技术创新的负向抑制作用更强。1.3案件审级与企业技术创新专利侵权诉讼案件普遍存在案情复杂、举证难度大、判决结果不如人意的状况。因此，经常出现一个案件经历一审程序、二审程序、审判监督程序(以下简称“再审”)等多个审理程序。较长的审理周期容信息与管理研究2024年第1期易导致企业研发投减少，进而抑制企业技术创新2 3。相比只经历一审程序的案件，经历二审或再审程序的案件审理时间更长，不确定因素也更多，不利于企业技术创新。对企业来说，案件进行到二审或再审，一方面意味着其需要投入更多时间精力收集新的证据材料，另一方面终审判决不确定就意味着企业合法专利权益难以通过法律途径得到维护，这不但不利于弥补企业既有损失，还可能滋长其他案外人实施侵权。而且久悬未决的诉讼容易导致企业在经营决策时谨小慎微，错失发展良机，专利诉讼带来的负面声誉必然会影响企业经营生产发展5。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假设5：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涉诉案件审级越高，越不利于企业技术创新。案件审级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抑制作用可能受到企业成熟度的影响。对初创期企业来说，案件审级越高，意味着案件审理时间越长，企业的经济损失无法及时得到弥补，进而产生生产经营问题的可能性也越大。此外，长期卷入官司不仅会占用企业管理者的时间和精力，还可能导致其无暇顾及企业日常经营管理决策，造成更大的损失，相应地加大创新研发投人也不太现实。对成熟期企业而言，由于设置了专门的知识产权保护机构，并有专业的诉讼团队处理法律纠纷，再加上丰富的应急处置经验和较高的资金周转能力，案件审级造成的消极影响并不明显。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假设6：相比成熟期企业，案件审级对初创期企业技术创新负向抑制作用更强。2研究设计2.1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参考潘越等5 和余长林等2 4 的研究，选取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并对研究样本进行如下处理：首先，根据证监会2 0 12 版行业分类，剔除银行、证券以及保险等金融行业样本；剔除财务状况异常的ST、ST*类企业样本，得到42 9 5家上市企业。其次，通过中国裁判文书网，手工筛选收集企业2 0 16至2 0 2 0 年5年的专利侵权诉讼信息，获取诸如案号、案由、日期以及涉诉当事人等基本信息；使用北大法意数据库和威科先行法律信息库对收集到的案件信息进行补充，提取其中有关诉讼结果、赔偿额、涉诉费用、案件审级等信息，整理形成本文的研究变量。再次，剔除其中重复样本、剔除其中被调查企业作为被诉方参加诉讼的样本。最终得到17 2 个专利被侵权提起诉讼企业样本，其中包括8 6 个初创期企业样本、8 6 个成熟期企业样本，共2 40 8 个观测值。上市企业调查数据来源于CSMAR和同花顺iFinD数据库；企业专利诉讼数据来自中国裁判文书网、北大法意数据库和威科先行法律信息库。2.2模型构建为检验上述假设，构建以下回归模型。模型一：检验控制变量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RDInvest,=。+iSOEs;+2Private,+,East,+4 Midland,+,MFIndustry;+.TechIndustry;+,Scale,+sTobinQ+,HHI,+模型二：在模型一的条件下，检验专利侵权诉讼要素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RDInvest,=。+,Damage,+,Cost,+:JudicalRank,+SOEs,+,Private,+.East,+,Midland,+:MFIndustry;+TechIndustry:+io Scale,+n TobinQ,+i2 HHI,+模型三：在模型二的条件下，检验企业成熟度对企业专利侵权诉讼要素与企业技术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RDInvest;=o+i Damage;+2Cost;+:JudicalRank;+4 Maturity;+Damage,XMaturity;+.Cost,X Maturity;+JudicalRank,X Maturity,+g SOEs;+,Private;+io East,+i Midland,+12 MFIndustry;+13 TechIndustry;+郑登攀，等：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i,Scale,+isTobinQ;+iHHI,+e69(1)(2)(3)70模型中，因变量RDlnvest用企业研发强度表征，即企业i在2 0 2 0 年研发投人占营业收入的比重。模型中，自变量主要由3个部分构成。Damage表示赔偿额，即企业i在2 0 16 至2 0 2 0 年期间提起专利侵权诉讼胜诉后获得的5年累计赔偿金额；Cost表示诉讼费用，即企业i在2 0 16 至2 0 2 0 年期间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支付的5年累计受理费、鉴定费、申请诉讼保全等费用总额；JudicalRank表示案件审级，为企业i在2 0 16 至2 0 2 0 年期间作为被侵权方提起的专利侵权诉讼案件中，二审或再审案件数量占总案件数量的比例。模型中，调节变量为企业成熟度Maturity，由企业成立时长表征，即用数据统计截止日期减去企业成立日期，并转化为以“年”为单位得到。企业成立时长小于等于10 年的认定为初创期企业，企业成立时长大于10 年的认定为成熟期企业。为测度自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交互作用，论文在模型三中引人交互项，其中：DamageXMaturity表征赔偿额与企业成熟度的交互项；CostXMaturity表征诉讼费用与企业成熟度的交互项；JudicalRankXMautrity表征案件审级与企业成熟度的交互项。模型中，考虑到企业技术创新水平还可能受到企业所有权性质、地区、行业、企业规模、托宾Q系数、HHI指数等因素的影响,故在回归模型中,将其他可能影响企业技术创新的因素纳人控制变量中。其中：企业所有权性质以外资及其他为基组，将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定义为虚拟变量；地区以西部地区为基组，将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定义为虚拟变量；行业以其他行业为基组，将制造业和科技行业定义为虚拟变量。具体变量说明见表1。变量类型变量名称因变量RDlnvestDamageCost自变量IudcialRank调节变量MaturitySOEsPrivateEastMidland控制变量MFIndustryTechIndustryScaleTobinQHHI3数据分析与假设检验3.1#描述性统计运用SPSS26.0对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对变量中的缺失值采用回归估计法进行填补。表2 是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结果。从表2 可以看出，变量Damage的均值为1139 50 8.38 4，变量Cost的均值为8 8 6 57.30 6，表明一般在专利侵权诉讼中，企业获得的赔偿金额远大于需要支付的诉讼费用，因此，企业通过诉讼手段进行维权有可取之处。其余变量均处于正常范围，基本可以忽略异常值的影响。由表2 可知，赔偿额、诉讼费用及案件审级均与企业技术创新存在显著相关关系，且赔偿额和信息与管理研究表1变量定义与说明定义企业技术创新企业2 0 2 0 年研发投人与营业收人之比赔偿额企业在2 0 16 至2 0 2 0 年提起专利侵权诉讼获得的累计赔偿额诉讼费用企业在2 0 16 至2 0 2 0 年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支付的累计诉讼费用企业在2 0 16 至2 0 2 0 年作为专利被侵权方提起诉讼的案件中，二审案件审级或再审案件数量与总案件数量之比企业成立时长10 年为初创期企业，赋值为1；企业成熟度企业成立时长 10 年为成熟期企业，赋值为0国企企业所有权性质是国有企业赋值为1，否则为0民营企业企业所有权性质是民营企业赋值为1，否则为0东部地区企业所在地区为东部地区赋值为1，否则为0中部地区企业所在地区为中部地区赋值为1，否则为0制造业企业所在行业为制造业赋值为1，否则为0科技行业企业所在行业为科技类行业赋值为1，否则为0企业规模企业员工人数托宾Q数据库获得HHI指数数据库获得2024年取值和说明第1期诉讼费用与企业技术创新在1%水平下显著相关，案件审级与企业技术创新仅在10%水平下显著相关。进一步分析发现，赔偿额、诉讼费用以及案件审级均与企业技术创新呈正相关，初步判断假设3、假设4、假设5、假设6 未能通过验证。采用方差膨胀因子对变量进行共线性诊断，结果表明VIF值均小于4,故变量之间基本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变量MeanRDInvest5.795Damage1139508.38441740004.345Cost88657.306JudcialRank0.162SOEs0.120Private0.730East0.840Midland0.120MFIndustry0.870Techlndustry0.060Scale12 420TobinQ2.311HHI0.158注：表示1%水平下显著；表示在5%水平下显著；表示在10%水平下显著。3.2实证结果分析权重表示各评价指标影响评价结果的程度，采用层次回归分析方法进行检验，实证研究专利侵权诉讼各要素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结果见表3。在表3中：模型一列示了各控制变量对企业2 0 2 0 年技术创新影响的回归结果；模型二在模型一的基础上引人赔偿额、诉讼费用以及案件审级等自变量，分析2016至2 0 2 0 年5年累计赔偿金额、累计诉讼费用以及二审或再审案件数量占总案件数量比例对企业2020年技术创新的影响；模型三在模型二的基础上引入了企业成熟度这一调节变量，并构建虚拟变量，将初创期企业赋值为“1”，将成熟期企业赋值为“0”,同时在模型中引入企业成熟度与专利侵权诉讼各要素的交互项，分析比较初创期企业与成熟期企业上述影响关系的不同。模型一、模型二、模型三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F值分别为2.8 37（0.0 0 4)3.57 4（0.0 0 1)，6.59 0（0.0 0 1）。对比模型一和模型二可以发现：在引入赔偿额、诉讼费用以及案件审级等自变量后，AR值由0.088上升到了0.153，模型解释力度显著提高，表明前述专利诉讼要素会对企业技术创新产生影响。进一步分析模型二的数据，可知赔偿额的标准化系数为0.16 5（P=0.030），表明赔偿额对企业技术创新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研究结论符合假设1的预期。诉讼费用的标准化系数为0.142（P=0.069），表明诉讼费用会显著促进企业技术创新，与假设3的基本设想完全相反。这一结论表明企业所承担的诉讼费用越多，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越强，对技术创新的保护能力越强，因此越有利于企业技术创新。除此之外，徐明2 5 认为在科技企业之间的专利诉讼能够延缓竞争对手产品上市时间，从而使竞争对手错失良机，这与市场上出现的以发起专利诉讼为手段赚取巨额利益的“专利钓饵”行为有着相似之处。企业通过专利侵权诉讼获得的收益也成为不少企业重要的收人来源之一，曹勇等2 6 研究发现企业通过专利诉讼获得的附带效益远比侵权赔偿所得到的利益多，也有学者研究发现专利诉讼会为企业带来广告宣传效应。不少被诉专利侵权的当事人缺乏专业应诉经验，为尽快摆脱诉累，往往选择息事宁人和解或赔偿了事，这也给那些企图通过专利侵权诉讼获利的企业以可乘之机。因此，虽然企业因发起专利侵权诉讼支付了大量诉讼费用，但企业不但不会削减创新研发投入，反而会因为具有充足的诉讼经验而加大企业技术创新。案件审级的标准化系数为0.12 2（P=0.105），并不显著，说明案件审级并不能直接对企郑登攀，等：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结果s.d.14.86310.204*180085.3800.2570.270*0.1510.1350.0720.3210.203*0.0790.4470.1170.3650.1430.0330.3210.064-0.002-0.0310.041-0.0180.3350.1030.2350.196*0.026-0.01641 155.0.1110.1111.5410.1630.0380.1080.195*-0.109-0.131*7123110.229*-0.1170.07610.0780.012-0.086-.0.592*0.0400.0360.0430.0270.0500.0310.0740.0670.0270.0150.1140.1050.018410.0010.296*0.071 0.01330.0150.03990.2690.207*一0.0 32-0.043-0.0330.1290.0300.09110.021 0.1440.0020.1350,155*15-0.0140.0600.841*0.195*0.026-0.0240.0390.0900.649*0.0490.0230.210*0.06361718191101111121372业技术创新产生影响，假设5未能得到支持。初步判断，企业内部一般会设置专门的知识产权保护部门，并且聘请专业从事法律服务工作的人才，当企业遭遇专利侵权诉诸法院时，法律专业人才发挥作用，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处理专利侵权诉讼问题。因此，即便企业涉诉案件疑难复杂，需要经历二审或再审，也不会对其技术创新产生实质影响。对比模型二和模型三可知：在引人企业成熟度这一调节变量及其与赔偿额、诉讼费用以及案件审级等要素的交互项后，AR值由0.153上升到了0.343,模型解释力度显著增强。根据模型三，赔偿额与企业成熟度的交互项标准化系数为0.0 9 5（P=0.200），表明企业成熟度不能显著调节赔偿额与企业技术创新的关系，假设2 未能得到支持。出现这一结果可能是因为不论对成熟期企业还是初创期企业而言，赔偿额带来的积极作用都是显而易见的。获得赔偿是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的最主要目的之一，对成熟期企业来说，专利持有量往往较初创期企业更多，面临的专利侵权可能性也越大，与之相应的获得的累积赔偿额也越多，即成熟期企业与初创期企业获得赔偿额与企业研发水平的比例基本一致。因此，赔偿额对成熟期企业与初创期企业的技术创新影响无显著差异。诉讼费用与企业成熟度交互项的标准化系数为0.539（P0.001），说明企业成熟度显著强化了诉讼费用对企业技术创新的激励作用。也就是说，相比成熟期企业，诉讼费用对初创期企业的正向激励作用更强，假设4未能得到支持。案件审级与企业成熟度的交互项的标准化系数为一0.0 9 7（P=0.353），表明企业成熟度不能显著调节案件审级与企业技术创新的关系，假设6 未能得到支持。这与模型二中检验发现案件审级对企业技术创新无显著影响的结论一致。变量企业所有权性质（国企）企业所有权性质（民营）地区(东部)地区（中部）行业（制造业）行业（信息技术及科学研究）企业规模TobinQHHI赔偿额诉讼费用案件审级企业成熟度赔偿额企业成熟度诉讼费用企业成熟度案件审级企业成熟度R2AR2F注：模型中数值为标准化系数，括号内数值为P值。信息与管理研究表3专利侵权诉讼各要素与企业技术创新回归结果模型一控制变量-0.040(0.679)0.013(0.885)0.307(0.028)0.288(0.041)0.153(0.172)0.215(0.043)-0.013(0.871)0.203(0.008)-0.209(0.007)自变量调节变量交互项0.1360.0882.837(0.004)2024年模型二模型三-0.008(0.932)0.028(0.752)0.319(0.018)0.303(0.026)0.137(0.208)0.200(0.052)-0.057(0.463)0.189(0.012)-0.171(0.024)0.165(0.030)0.142(0.069)0.122(0.105)0.2120.1533.574(0.001)0.006(0.945)0.068(0.387)0.253(0.036)0.211(0.080)0.084(0.389)0.152(0.097)-0.020(0.767)0.124(0.062)-0.133(0.047)0.229(0.002)0.469(0.001)0.079(0.450)0.035(0.583)0.095(0.200)0.539(0.001)-0.097(0.353)0.4050.3436.590(0.001)第1期3.3稳健性检验为了保障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参考肖利平2 7 和石丽静2 8 的做法，将各变量予以替换，进行回归分析。具体替换方式为：将因变量企业2 0 2 0 年研发投人与营业收入之比替换为企业2 0 18 年研发投人与营业收人之比；将自变量赔偿额替换为企业在2 0 14至2 0 18 年期间提起专利侵权诉讼胜诉后获得的5年累计赔偿金额；将诉讼费用替换为企业在2 0 14至2 0 18 年期间提起专利侵权诉讼支付的5年累计受理费、鉴定费、申请诉讼保全等费用总额；将案件审级替换为企业在2 0 14至2 0 18 年期间作为被侵权方提起的专利侵权诉讼案件中二审或再审案件数量占总案件数量的比例；将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TobinQ值、HHI指数替换为2 0 18 年相应数据；将调节变量的数据统计截止日期替换为2 0 18 年12 月31日。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4。检验结果发现：赔偿额、诉讼费用均会显著正向激励企业技术创新，案件审级对企业技术创新无显著影响；企业成熟度对赔偿额与企业技术创新关系的调节效应不显著，对诉讼费用与企业技术创新具有显著负向调节效应。除企业成熟度对诉讼费用与企业技术创新关系调节效应研究结果有细微差异外，赔偿额、诉讼费用、案件审级以及赔偿额、案件审级与企业成熟度交互项的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实证研究结论一致。变量企业所有权性质（国企）企业所有权性质（民营）地区(东部)地区(中部)行业（制造业）行业（信息技术及科学研究）企业规模TobinQHHI赔偿额诉讼费用案件审级企业成熟度赔偿额企业成熟度诉讼费用企业成熟度案件审级企业成熟度R2AR?F注：模型中数值为标准化系数，括号内数值为P值。郑登攀，等：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表4专利侵权诉讼各要素与企业技术创新稳健性检验模型一控制变量-0.076(0.422)0.041(0.652)0.207(0.075)0.211(0.066)0.171(0.059)0.268(0.003)-0.018(0.795)0.004(0.948)-0.115(0.087)自变量调节变量交互项0.1040.0662.701(0.005)73模型二模型三0.041(0.642)0.014(0.865)0.212(0.048)0.229(0.031)0.136(0.105)0.253(0.002)-0.060(0.360)-0.010(0.877)-0.099(0.110)0.121(0.063)0.339(0.001)0.045(0.465)0.2500.2075.730(0.001)-0.023(0.783)0.016(0.842)0.185(0.078)0.212(0.040)0.147(0.073)0.262(0.001)0.080(0.214)-0.042(0.499)-0.121(0.049)0.094(0.153)0.380(0.001)0.043(0.490)0.038(0.540)0.026(0.689)一0.2 42(0.001)0.033(0.599)0.3030.2475.479(0.001)74信息与管理研究2024年4结论与建议4.1石研究结论近年来，企业创新水平不断提高，企业间技术竞争日益激烈，创新成果被窃取的现象比比皆是，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采取诉讼方式解决纠纷。但与此同时，频繁的专利诉讼经历会严重影响企业创新发展。对此，研究人员通过实证研究予以证实，现有文献大多从诉讼裁判方面出发，选择诉讼地位、专利类型、裁判结果、诉讼次数、赔偿额、审理时长等要素表征企业专利侵权诉讼经历，鲜少有实证研究系统地考察诉讼费用与企业技术创新间的影响关系。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2 0 16 至2 0 2 0 年沪深A股非金融上市公司专利侵权诉讼案件为样本构建回归模型，实证研究赔偿额、诉讼费用以及案件审级等要素对被侵权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更进一步区分初创期企业与成熟期企业，研究该种影响关系的差异，得到以下结论。第一，赔偿额会显著激励企业技术创新，且这一研究结论不因研究主体是初创期企业或成熟期企业而改变。显而易见，获得赔偿额是企业提起专利诉讼的目的之一，也是专利法保护的意义所在。目前，专利诉讼俨然成为企业获得市场优势、实现战略布局的有效手段。当企业通过维权手段获得赔偿时，企业创新成果得到司法保护，因侵权造成的损失得到弥补，增加了其未来创新研发投入的信心。此外，专利质量越高，凝结的创新价值就越多，也就越容易被竞争对手模仿，在此背景下赢得专利诉讼足以表明企业较强的技术创新能力。相比初创期企业，成熟期企业专利持有数量更多，专利诉讼经历更丰富，获得的专利累积赔偿金额也更多，在相似比例赔偿金额影响下，成熟期企业与初创期企业技术创新无显著差别。由此可见，企业在证据充分的前提下，应主动提起专利诉讼，赢得先机，积极维护创新成果。第二，在不区分企业成熟度情况下，诉讼费用会显著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深入区分企业成熟度研究发现，诉讼费用对初创期企业和成熟期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相比成熟期企业，诉讼费用对初创期企业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这一结论与普遍认为的企业费用支出越大越不利于技术创新的逻辑相违背。然而，若从企业战略发展的高度重新审视该问题，上述结论完全有其合理之处。为应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专利诉讼逐渐演变成企业应对专利风险、打击竞争对手的利器。相比维权获得赔偿，专利诉讼的附带效益成为企业战略布局的重要考量。如2 0 18 年汇顶科技诉竞争对手思立微、信利光电专利侵权的案件导致信利光电上市失利。相比成熟期企业相对稳定的研发投人，初创期企业往往在成立初期十分重视创新研发，尤其对科创型企业来说，创新研发更是重中之重。高额的诉讼费用更加刺激初创期企业对创新研发的重视，未来加大创新投入也就不足为奇了。因此，初创期企业应当妥善运用诉讼手段，变被动为主动，才能在市场竞争中获得优势。第三，案件审级对企业技术创新无显著影响。实证结果表明：案件审级对初创期企业和成熟期企业技术创新影响关系无显著差别。这与企业组织结构设置和人才储备建设有关。不论是成熟期企业还是初创期企业，部门设置和人才培养都必不可少，具备研发能力的企业一般都会设置专门的专利管理机构，配备专业的专利管理人才，即便是缺乏配置上述职能部门的企业也会委托专业机构处理相关事宜。当企业遭遇专利侵权诉诸法院时，专业机构和人才发挥作用，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处理专利侵权诉讼问题。因此，即便企业涉诉案件疑难复杂，需要经历二审或再审，也不会对其技术创新产生实质影响。可见，企业应当重视专利管理机构的建设和法律人才队伍的培养，防患于未然。4.2对策建议基于上述研究结论，从企业层面和国家层面提出如下建议：一是初创期企业应该采取积极主动的专利保护策略，不应该因为担心诉讼费用而放弃起诉，在一定条件下主动提起诉讼将有利于获得优势地第1期位2 9-30 1，此外，初创期企业应该积极设立知识产权管理专业机构，构建知识产权侵权诉讼预警机制。二是成熟期企业应当充分发挥专利价值，加强知识产权运用。成熟期企业应当合理规划知识产权布局，积极探索与外部经济主体的合作，通过专利许可获取额外利润，通过交叉许可引人外部技术。进一步加强研发成果侵权监控，在发生专利侵权事件时，采用多种途径解决纠纷，确保维护研发成果和保障创新获利。三是司法部门应严格按照专利侵权赔偿标准进行裁判。专利法第四次修正案改变了传统意义上的“补偿性赔偿原则”，新增了“惩罚性赔偿制度”，将法定赔偿额度提高到了1至5倍，加重了专利侵权成本负担。然而，要想充分发挥法律的威慢作用，光靠立法还远远不够，司法机关应当合理分配诉讼当事人举证责任，细化赔偿额计算标准，严格遵守司法程序，严厉打击专利侵权行为，维护专利权人的合法权益，从根本上激励企业科技创新。4.3贡献与不足本文进一步丰富了现有研究。首先，在专利侵权诉讼要素选择上不再局限于诉讼裁判侧面，而是从以诉讼裁判为代表的赔偿额、案件审级和以诉讼成本为代表的诉讼费用两个维度进行研究，更加全面地分析了企业提起专利侵权诉讼对其技术创新的影响。其次，不少学者研究结果表明赔偿额显著促进企业技术创新，这与本文的研究结果一致；与案件审级有着相似作用的审理时长会对原告企业创新产生负面影响5，这一结论也比较符合现实逻辑；关于诉讼费用的研究较少，一般认为企业在诉讼过程中花费越高越不利于企业创新研发投入，然而，本文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诉讼费用会显著激励企业技术创新，这表明诉讼费用越高，企业利用专利侵权诉讼保护技术创新成果的积极性越高，越有利于企业技术创新，并且该种激励作用在成熟期企业和初创期企业之间存在显著差别，对此，本文结合实际进行了深人剖析，进一步丰富了企业技术创新领域的研究。本文还存在一定的不足：在研究内容方面，专利侵权诉讼要素在范围上不应局限于裁判过程中，企业前期为收集证据产生的时间、人力成本都应纳人研究范围；在研究对象方面，单纯选择提起专利侵权诉讼的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可能不够全面，如果能够将被诉侵权企业也纳人研究范围，得出的结论将更加完整和科学。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有必要扩大专利侵权诉讼细节要素和研究对象，进一步解释专利侵权诉讼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郑登攀，等：专利侵权诉讼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