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布朗的《动物园》——一趟反观人性弱点的旅行.pdf

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学研究152安东尼安东尼布朗的动物园布朗的动物园一趟反观人性弱点的旅行一趟反观人性弱点的旅行黄敏（重庆对外经贸学院，重庆，401520）【摘要】英国绘本作家安东尼布朗擅长利用细节刻画和幽默创意表达严肃的社会思考。他的动物园从孩子的视角讲述了一家四口的动物园之旅，被称为绘本届的“讽刺小说”。他充分利用图画和文字的叙事功能，从动物反观人类、对父权文明和现代城市文明提出严正的抗议和批评，呼吁社会对儿童和动物给与更多的关爱和尊重，对人类文明、尤其现代城市文明进行反思。【关键词】安东尼布朗；动物园；亲子关系；父权文明；动物关爱；现代城市文明动物园是英国著名插画大师、童书畅销作家安东尼布朗 1992 年出版的作品，次年获得英国儿童绘本届的最高荣誉凯特格林纳威奖（Kate Greenaway Medal）。该书以孩子的视角记录了一个四口之家到动物园的一趟旅行，从动物反观人类，对人类文明、尤其是父权文明，提出“严正的抗议与批评”，被称为“绘本界的讽刺小说”。作为文字和图画相结合的产物，绘本的语言不仅包含“文字”这类传统的语言，还包括图画这类“副语言”。绘本中的图画并非像艺术品那样，仅供欣赏或者发挥装饰作用，而是担负着叙事的功能，与文字一起完成意义的建构和传达（哥伦比、雷诺兹，2019）。文字与图画最好的配合，往往不是图文映照、相互重复，而是相互补充（诺德曼，2018）。作为绘本界的票房保证，安东尼布朗的绘本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幽默、富有创意的细节刻画，他擅长利用图片和文字的信息差，充分龙造型、色彩、明暗、排版等各种可能得因素结合文字完成意义的建构和传递，意料之中、预想之外的地方都存在着巧思妙想，将绘本的阅读过程变成一场寻宝游戏，每一次阅读都会有新的发现，让人忍俊不止，惊喜连连却又陷入深思。动物园这个绘本也不例外。一场普通的动物园之旅，经过作者的巧妙构思，变成一场家长的自我反思和人类的自我检讨，让人们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社会责任作出新的思考。一、父母形象与亲子关系一、父母形象与亲子关系动物园与其说是写给孩子看的绘本，不如说是写给家长的反思建议。故事从孩子的视角讲述动物园之旅的见闻和感受。读后最大的感受，是作为父母，需要好好反思自身行为以及与孩子的相处方式。故事中的父母，尤其是爸爸的行为非常具有代表性，忍不住让现代父母产生代入感。孩子在浑然不觉的叙述中记录了爸爸的行为和态度，整个故事像神奇的照妖镜一般，映射出现代父母身上的各种毛病和缺陷，督促他们进行自我反思。绘本封面是一张全家照，爸爸身着色彩明亮的衣服，占据了整张图片的三分之二，他身材高大，胸膛宽广，仿佛大山一般，给人一种伟岸的形象。然而叙述一开始，爸爸的形象就急转直下，几个典型事件，塑造了爸爸的另一面，也向我们阐释了父子之间的关系是如何越走越远的。首先，在去往动物园的途中发生交通堵塞，两个孩子无聊得打起架来，弟弟亨利哭起来，爸爸让“我”，故事中的哥哥，滚开（He told me off.）。这让“我”感到很不公平，因为他从来都不让亨利滚开，两兄弟有了矛盾，从来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是孩子对父亲不能公正处理兄弟俩矛盾的控诉，展现出爸爸在教育方式上的欠缺。其次，在买票的时候，为了省下半张票钱，爸爸谎称五岁半的弟弟只有四岁，和售票员起了争执。爸爸站在窗口咆哮“青天白日的，这简直是抢劫！”售票员也愤怒无比，彷佛狮子一般，张着大口怒吼。“我”和弟弟躲在爸爸身后，弟弟蜷缩着脖子不敢露头，“我”羞得满脸通红，扭过头去不敢看人。这是父亲在诚信、以身作则和情绪管理方面的失败。第三，我和弟弟想看大猩猩和猴子，但是我们没有公园地图，只能四处逛达。无聊的弟弟爬上路标牌，插图中爸爸对弟弟说“Come down you rat-bag”。Rat-bag 是个合成词，rat 指老鼠，bag 是包，两个词合在一起用来形容“让人讨厌的家伙，惹是生非的人”，这是一个对孩子极度不耐烦、在孩子面前言语管理失败的爸爸。四、午饭时间未到，“我”和弟弟已经饿得不行，妈妈带了巧克力，“我”和弟弟想吃，爸爸说不行，“为什么不行呢？”弟弟问道，“因为我说了不行！”此时的配图从孩子视角采用仰望的角度，身材高大的爸爸仿佛一座陡立的大山，高不可攀、耸入云间，天上的白云仿佛变成了两个犄角，装饰在爸爸头上，使他看上去犹如怪兽一般。这是一个专横霸道、不近人情的爸爸。五、看到天生狂野的老虎被关在笼子里，只能在方寸之地来回踱步，妈妈不由得说了一句“好可怜！”爸爸不屑地回答“要是老虎在你后头追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看那可恶的牙齿！”此时配图中爸爸正对着老虎喊道“来，猫咪，过来，猫咪。”他的脚下散落着巧克力包装纸。这是一个缺乏同理心、没有环保意识的爸爸。六、我们来到企鹅馆，平常在电视上看到企鹅“我”都欢喜的不得了，今天却由于肚子太饿实在无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学研究153心参观，爸爸还在讲着不合时宜的笑话“在动物园什么动物是可以吃的？”，我嘟囔着回答不知道，“热狗！”爸爸大声给出答案，仿佛嚎叫一般，他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是一个不识相的爸爸，对孩子缺乏同理心，对动物缺乏基本的尊重。此时的配图，爸爸的鼻毛和耳毛都伸出体外，暗示了此时他在“我”心中丑陋的形象。七、终于来到猩猩馆，却看到红毛猩猩蜷缩在角落里，埋着头背对着观众，一副孤单害怕的样子，其他观众都表情凝重，一言不发，爸爸却举起拳头敲打着玻璃。黑猩猩神情落寞，表情悲伤，爸爸还学着金刚里面的样子，捶胸顿足，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惹得“我”无地自容，庆幸当时面前没有其他人。这是一个冷漠的爸爸。八、参观结束，踏上归途，妈妈问大家这一天最好玩的是什么，“我”说是午饭的汉堡、薯条和豆子，弟弟说是买到猴子造型的帽子，爸爸说：“是回家。今晚吃什么？”这是一个无趣的爸爸，他否定了一天的行程和陪伴家人的意义。儿童对自然和动物有着本能的好奇和喜欢，动物园之旅本该是愉快有趣的，而故事中两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却觉得无聊至极，连原本喜欢的企鹅和充满期待的猩猩猴子都提不起兴趣，之所以这样，固然有孩子对动物惨境的天然同情，也不能忽略家庭关系发挥的作用。故事中的爸爸，非但不能在孩子们参观时给与引导和讲解，还不断破坏整个行程的氛围，他专制霸道、冷漠无趣、缺乏诚信、乱丢垃圾、没有同理心、令孩子们难堪反感，自然会损失掉很多的旅途乐趣。在对爸爸的描述中，作者先后使用了“roar，snarl，howl，snort，jeer”这些表示吼叫、咆哮、嚎叫、轻蔑、讥笑的词汇，“我”对爸爸的感受也从 unfair（不公平）、embarrassing（尴尬）、Luckily we were theonly ones there（幸亏旁边没有人），到后头干脆不再喊爸爸，称谓变成了“you know who”（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人）。在图画中，爸爸也从一个正常的父亲形象变成一个高山一般的怪兽和一个鼻毛、甚至耳毛都伸出体外的丑陋形象，暗示了父子之间关系的隔阂以及“我”心中对他的排斥。和谐的亲子关系需要父母贴心的营造。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父母不仅需要爱心、耐心和智慧，更需要以身作则，做一个诚信友善、对家庭和社会充满责任感的人，显然，故事中的父亲没有做到。故事中的妈妈则是另外一副形象。她给孩子们准备巧克力零食、嘱咐弟弟爬高时“一定要小心”、看到老虎的境遇时报以同情、弟弟喊饿时带我们去吃东西。可见，妈妈细腻体贴、考虑周到、富有同情心的形象。作者使用了大量的篇幅和笔墨来刻画爸爸的形象，对妈妈的着墨较少，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应该是作者有意营造的印象，用来映射妈妈的家庭地位。封面家庭合照中，妈妈身着黑色上衣，本就身材娇小的她站在后头，身体被爸爸挡住一部分，看起来像个孩子，映射妈妈与爸爸家庭地位的不对等。虽然言语不多，神情忧郁，妈妈却是个冷静沉着的人，在关键时刻，她的话总能触动人心，启发思考，比如她说“我觉得动物园不是给动物修建的，而是为人类修建的”；在行程结束时，她会带我们总结一天的生活，问我们最喜欢哪个部分。所以这是一个在家庭权利中地位失衡，在孩子心中却占据主导地位的妈妈形象。在朱家故事（The Piggy Book）中，安东妮布朗对家庭关系和父亲形象也有着类似的刻画。朱家故事充分利用谐音和视觉隐喻，讲述了一个权利义务关系失衡的家庭。故事中的妈妈操持家务忙得灰头土脸、失去自我和家庭地位，爸爸西装革履对妈妈的操劳视而不见。妈妈忍无可忍，离家出走，爸爸和孩子的生活一落千丈。妈妈走后，爸爸持家，家中的墙纸、开关等各种装置都变成了猪头的形象，暗示了妈妈走后爸爸与孩子的生活质量。妈妈回家的那一刻，光亮照进家门，仿佛天使光临，构图也将妈妈从不起眼的角落挪到画面的中心，暗示了妈妈形象的伟大和家庭关系的变化。作为一个情感细腻的插画家，安东尼布朗尤其擅长利用视觉元素讲述家庭关系、父权社会这类严肃却又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他利用诙谐幽默的方式，用孩子们看得懂的语言，引导他们从小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培养平等和谐的家庭关系；引导家长，尤其是在家庭生活中缺席或者失职的父亲自省自查，鼓励家长们创建和谐的家庭生态，为儿童的成长营造良好的环境。二、人与动物二、人与动物正如书名所示，动物是本书另一个重要的话题。从头到尾，书中的动物都是一副悲惨的景象。扉页上的小仓鼠关在笼子里，张望着外头的世界；园内的大象被关在高高的场馆内，地上散落着仅有的两三遍树叶和几坨粪便一样的黑东西，这个庞然大物站在角落里，鼻子耷拉在地上，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凄惨，它背对着观众，拒绝与人类交流；长颈鹿馆一副破败的景象，中间的大树光秃秃的，一副烧焦的样子，连个小树枝都没有，高高的砖墙和长颈鹿混成一色，两只长颈鹿一只将头伸进黑色的房子里，背对着人类，另一只闭着眼睛望向一方；老虎关在狭小的笼子里，无处释放百兽之王的精力，只能来回踱步，把草地都踩秃了；犀牛被关在高大的建筑里，看起是那么的渺小；企鹅馆里荡漾着绿色的池水，没有一块浮冰；北极熊脚下的水池泛着反常的黄绿色，漂满了垃圾；狒狒躲在峭壁上，有的在愤怒的吼叫，有的低头不语、有的背对观众或者正在走开，狒狒脚下的岩壁上挂着深浅不一尿渍一般的条纹痕迹；红毛猩猩蜷成一团窝在角落里，背对着观众，长发拖地，像极了躲在墙角悲伤啜泣的女人，场馆明亮的颜色也无法治愈它内心的恐惧和忧伤；大猩猩撅着嘴露出忧郁的神色，仿佛有无数的委屈要诉说。与成人相比，儿童有着更细腻发达的感知系统，他们对形状、颜色、声音等周遭事物的感受更加敏锐，安东尼 布朗特别擅长利用画面通过儿童的感知系统完成意义的传达和建构。在对动物的描绘上，安东尼 布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学研究154朗在配图上刻画了几个突出的要点：一是用高墙或笼子突出动物的渺小和无力。二是用光秃的设施和污染突出动物生存环境的糟糕，被人圈养起来，环境糟糕、设施缺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除了愤怒的狒狒和忧郁的黑猩猩之外，所有动物都背对着人类，拒绝沟通交流，仿佛已知徒劳无益，对人类失望至极。同住地球上，人与动物应该怎么相处？安东尼布朗对园内动物的刻画值得人类深思。三、对现代文明的反思三、对现代文明的反思除了促使人们对家庭生态、人与动物的关系进行反思，动物园也启发着人们对现代文明，尤其是现代城市文明进行反思。故事的开头勾勒了一副城市堵车的景象。货车、轿车堵得水泄不通，爸爸愁容满面地坐在驾驶位上，弟弟伸着舌头朝后面的人做鬼脸，“我”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旁边的货车司机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发出“GGGGRRRR”的怒吼，天空中飞过一只蜗牛，似乎在嘲笑着无效的现代交通和路怒的人们。安东尼布朗喜欢用动物形象来映射现代生活，他的不少作品都直接将人物设计成大猩猩形象，比如著名的威力系列和大猩猩系列。动物园虽未将人物设计成动物形象，却也充分利用动物元素对人类社会进行隐喻。书中人物有的长着犄角，有的长着鳄鱼一般的脚掌，有的长着鸟喙、猪头、狮子的鬃毛、猫耳朵、豹子嘴巴等。愤怒的售货员脸部直接塑造成发怒的狮子，露着尖牙利齿吼叫着。动物元素的使用似乎在暗示着人与动物之间本能的相似以及当代社会人性的匮乏。本书中人物形象，除了富有同理心的妈妈，都是默然的、无情的，无论是面对馆中的动物还是面对爸爸和售票员之间的争吵，都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心态，暗示了现代社会的冷漠无情：人类冷漠无情地看着动物，动物则被悲惨地关在场馆中。售票厅上的横木突兀地立在屋顶，似乎暗示着现代人们易怒和无情的原因：背负的压力。故事的结尾，“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关在笼子里，发出心中的疑问“你说动物也会做梦吗？”同样都是动物，人类究竟有何权利，把其他动物关在笼子里以供参观？这到底是文明还是残忍？安东尼布朗以一副城市剪影结束了整个故事的讲述：一轮明月挂在空中，两只鸟儿飞向天空，城市的建筑一片漆黑，大树被困在笼子中，似乎在诉说：难道人类不是和动物一样，也被困在城市现代文明的牢笼里，过着情感匮乏的生活吗？城市的围墙不仅禁锢了自然，也禁锢了人类的自由和灵魂，世界充满了无趣，动物们被囚与笼中，人与人之间冷漠无情，就连本该亲密无间的家人之间，也建立起了隔阂和距离，这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人类是不是该反思了？四、结语四、结语安东尼布朗以一场家庭动物园之旅，通过语言、构图、造型、色彩等多模态隐喻的方式，对父母形象、亲子关系、人与动物和现代城市文明作出重新思考，在孩子心中种下平等、自由和关爱的种子，督促人们去反思和改善，为孩子成长营造良好的家庭生态，给动物多一点尊重和关爱，人类社会多一些理解和关爱。用心经营，方能换来和谐温暖的世界。参考文献参考文献1 Browne,Anthony.PiggybookM.New York:Random House,1990.2 Browne,Anthony.ZooM.London:Random House Childrens Publishers UK,1994.3（英）哥伦比，（英）雷诺兹编著；孙张静，李萍，张岚译.儿童文学研究必备手册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4加拿大佩里诺德曼著;陈中美译.说说图画：儿童图画书中的叙事艺术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8.5查璇，丁文霞.安东尼布朗绘本中的视觉符号暗示J.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学报，2020(02)：6669.作者作者简介简介黄敏(1984)，女，硕士，重庆对外经贸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和英语教学。E-mail：。Anthony Brownes Zoo：ATrip that Reflects Human WeaknessHuang Min(Chongqing 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Chongqing,401520,China)Abstract British picture book writer,Anthony Browne,is good at expressing serious contemplation about thesociety with artistic details and humor.His picture book Zoo,was considered“a satirical novel”,which accounts afamilys trip to the zoo from a childs perspective.He made full use of illustrations and linguistic accounts andlodged solemn protests against patriarchal civilization and modern urban civilization.Anthony Browne calls formore care and respect for children and animals and urges the society to reflect upon modern urban civilization.Key words:Anthony Browne;Zoo;Parent-child relationship;Patriarchal civilization;Animal care;Modernurban civil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