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晋系金文异体字整理与成因探析.pdf

38作者简介：翟筱雪，女，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战国晋系金文异体字整理与成因探析翟筱雪（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摘 要：在王宁汉字构形学理论的指导下，对战国时期晋系金文的异体字形进行梳理，并探究其形成原因。据统计，晋系金文异体字头共计 201 个，异写字 176 组，异构字 32 组。其中，“造”“梁”“明”等 7 个异体字组，既有异写字，又有异构字。异体字的形成主要受以下因素的影响：汉字发展的基本规律、汉字的表意性质、民众的审美心理、构件形体相近、书写者的书写习惯与书写材料等。关键词：晋系金文；战国时期；异体字；异写字；异构字2024年第1期总第739期MODERN CHINESENo1General No.739现 代 语 文许慎曾用“言语异声，文字异形”来形容战国时期文字字形的复杂繁多，作为战国文字之一的晋系文字也不例外。同时，晋系金文作为晋系文字的重要内容，也体现出晋系文字的一些地域特色。因此，本文在王宁汉字构形学理论的指导下，穷尽性地搜集目前所能见到的晋系金文字形，对其异体字予以系统梳理，并深入探究其形成原因。一、晋系金文异体字概况首先，我们对目前的晋系金文字形进行穷尽性地搜集与系统梳理，主要资料有沈之杰的战国三晋文字编1、汤志彪的三晋文字编2、余淼淼的晋系金文整理与研究3、徐在国等的战国文字字形表4等。然后，将同一汉字的不同形体进行归纳、整理与分析，最终得出晋系金文的异体字数量。据统计，晋系金文异体字头共计 201 个，异写字 176 组，异构字 32 组。其中，“造”“梁”“明”“秦”“丘”“铸”“长”7 个异体字组，既有异写字，又有异构字。晋系金文异体字的分布情况，具体如表 1 所示：表 1 晋系金文异体字形分布统计异体数（个）字数（个）占比（%）210652.735024.942612.9542.0694.5721.0821.0910.51010.5从表 1 可以看出，晋系金文单字异体字数多者可达 9 个、10 个，但是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各有 1 例。39其单字异体字数以 2 个为主，占到总字头的一半以上。同时，集中在 2 个至 4 个之间，占到总字数的 90.5%。我们又将晋系金文与西周金文、春秋金文的异体字进行了比较，其中，西周金文异体字的数据来自于张再兴的西周金文文字系统论5（P4567）、春秋金文异体字的数据来自于郭利芳的春秋金文的异体字与构件差异6（P3233）。通过对比，可以看出它们之间的同异。第一，三者的单字异体字数都以 2 个为主。其中，西周金文异体字数为 2 个的单字占到总异体字头的 57.0%，春秋金文占到 64.9%，晋系金文占到 52.7%，均在各自异体字头的半数以上。第二，晋系金文异体字的字数分布比西周金文、春秋金文更为集中。西周金文异体数的分布集中在 2 个至 6 个之间；同时，10 个以上的异体字头有 20 个，占到总字头的3.2%。春秋金文异体数的分布集中在 2 个至 5 个之间，较之西周金文更为集中；但仍有10个以上的异体字头，占到总字头的 2.5%。晋系金文异体数的分布集中在 2个到 4 个之间，占到总数的 90.5%；同时，没有 10 个以上的异体字头。总的来看，与西周金文、春秋金文相比，晋系金文异体字的字数分布更为集中，文字系统也更为成熟。二、晋系金文异体字的分类可以说，文字发展的总体趋势是形体的简约化、规范化，以及普遍适用，它必定是不断改进的。不过，在文字的使用过程中，由于个体因素的不同会产生汉字书写的随意性，由此就出现了异写字、异构字等情况。战国时期诸侯割据，文字使用混乱，异体字数量繁多复杂。本文在王宁汉字构形学理论的指导下，将晋系金文中的异体字分为异写字和异构字，以厘清各单字之间的字际关系。（一）异写字王宁指出：“在同一体制下，记录同一个词，构形、构意相同，仅仅是写法上不同的字，称作异写字。”7（P151）通过对晋系金文字形的归纳和整理，我们共得到 176 组异写字。具体来说，这些异写字又可分为两种类型：笔画不同和构件层次不同。1.笔画晋系金文形体存在差异，在笔画上表现为变化多端，如笔画数量的增减、笔画形态的曲直、笔画间的交接方式、笔画的连断等方面。具体如表 2 所示：表 2 笔画层面的异写字分类示例笔画的减省或增加增加装饰性笔画单笔（朱）（往）/（丌）（孙）（马）（反）复笔=/（戒）（相）/（祀）增减一般性笔画单笔（者）（奠）（年）复笔（奠）（五）（重）笔画形态差异曲直、圆滑（八）（君）（廿）交接方式（十）（卅）（孙）连断（大）（之）（夫）所谓的“装饰性笔画”，是指为了追求汉字在形体上的美观匀称，有时会有意识地增加一些笔画，这些笔画起到装饰文字的作用，与汉字本身的构形构意无关。装饰性笔画是汉字书写过程中的一大特色。汉字形体发展的总体趋势是为了书写的方便而简化，装饰性笔画则体现出了汉字形体演变的另一方面形体的繁化。从表 2 中可以看出，在一个异写字组中，装饰性笔画可以有多种形式。如“相”的异写字组中，添加装饰符号的字形有“”“”两种。何琳仪在战国文字通论中，将这种情况看作是装饰符号的互换8（P314）。晋系金文装饰性笔画可以分为三种情形：直线型笔画、曲线型笔画、点状型笔画。其中，点状笔画大部分出现在末笔为竖笔的汉字上，但也有例外情况，如“朱”的异写字“”“”，其饰点虽然出40现在竖笔上，但该笔并不是末笔。在由笔画增减所形成的异写字组中，有的字形在减少笔画后，会增加识别的难度，如“奠”的异写字“”“”等。这也是造成战国时期文字难以识别的原因之一。由笔画间的交接方式而造成的异写字组中，其组合方式可以分为三种情形：相交、相连和相离。比如，“卅”的异体字有三个，分别是“”“”“”。前两个字形的差别，主要表现在内部的横笔与外围笔画的交接方式上：在“”字中，内部的横笔与外围的笔画为相交；在“”字中，则为相连。最后一个字形与前两个字形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内部的横笔上：前两个字形内部的横笔与中间竖笔为相连的状态，在“”字中，内部的横笔已变为接近点状的横画，与中间的竖笔为相离状态。2.构件构件层次上的异写字，是指由于该字构件的数量、构件的简省与混合、构件组合位置的变化等相异而造成的异写字。这些相异之处并不会对汉字的构意造成影响，相较于笔画层面上的差异所形成的异写字，构件异写字的随意性相对较低，并显示出一定的规律性。具体如表 3 所示：表 3 构件层面的异写字分类示例构件组合位置变化置向（百）（库）（阳）相对位置（命）（）构件繁简（器）（启）构件形体相近刀刃：（勒）又寸：（段）火亦：（冶）口曰：（名）在由构件组合位置的变化而造成的异写字组中，构件的置向与构件的相对位置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构件的置向不同是指构件的数量不变，因构件在同一异写字组不同字样中的位置发生变化，造成了字形上的区别，从而产生了异写字。如“”“”是“百”字的两个异写字形。将“”字形上下对转，同时，把中间横笔简省及将竖笔与内部的两横笔、外围笔画相接，就形成了“”字字形。构件的相对位置，如构件“”有时位于上下结构“”中的下部的左方；有时位于上下结构“”中的下部半包围结构中的下方；有时位于左右结构“”右部下方左边；有时位于左右结构“”中的右部最下方。对某些在汉字中起构意功能的构件来说，其简省会影响汉字的构形属性。但对于那些不具有构意功能的构件来说，这类构件的简省不会影响汉字的构意。这可以是无意识地简省，也可以是为了追求书写便利而有意识地简省。它主要是汉字发展中体形趋简规律的表现。说文解字 部：“器，皿也。象器之口，犬所以守之。”9（P49）可见，“器”是平面结构的汉字，由四个相同的构件“”和一个构件“”组成。异体字“”中，减少了两个相同的构件“”，并不影响该字的构意。战国时期的文字颇为复杂，字形极不固定。形体相近的构件相互误用，也会导致汉字异写。有些形体相近而误用的构件，在意义上也是相关的，可以将这种情形称为“同义互换”。说文解字 口部：“名，自命也。从口从夕。夕者，冥也。冥不相见，故以口自名。”9（P31）据此解释，“名”是指天黑时看不清对方，于是在打招呼时自报姓名，它是从口从夕的会意字。因为“口”与“曰”形体相似且意义相近，所以产生了异写字形“”。结合上文晋系金文异写字的分类，我们对其异写字的分布情况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 4 所示：表 4 晋系金文异写字分布情况统计异写类型字头数量（个）笔画层次增减装饰性笔画50增减一般性笔画96笔画曲直、圆滑程度101交接方式44连断13构件层次构件组合位置变化36构件繁减12构件形体相近12从表 4 可以看出，晋系金文异写字组中的各个字41形的差异，主要表现在笔画层次，其形体在笔画曲直、圆滑程度及笔画数量上的差别最为明显。其中，表现在笔画曲直、圆滑程度方面的异写字达到 101 个，占到总异写字数量的 57.4%。值得注意的是，晋系金文内部普遍存在着异写现象。异写字组中的异写字，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类别中。这种现象有时会出现在同一异写字组中相同的两个异写字上，有时则会出现在同一异写字中不同的写法上。如“下”这组异写字组中，包括“”“”“”“”“”5 个异写字形。“”与“”的区别，首先表现在笔画层面上，前字增加了装饰性横笔；同时，在构件层面上，两字构件的置向也发生了变化。“”与“”的区别，主要是笔画层面的减省。“”与“”的区别，则体现在笔画的交接上。可见，异写字的形成并不能仅从某个方面来看，而要注意其复杂性。（二）异构字王宁指出：“异构字在记录汉语的职能上是相同的，也就是说，音与意绝对相同，它们在书写记录语言作品时，不论在什么语境下都可以互相置换。但异构字的构形属性起码有一项是不同的，所以称为异构字。”7（P83）在晋系金文中，异构字可以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构形模式相同，因同类构件增减而造成的异构字；第二种类型是使用不同构件产生的异构字。具体如表 5 所示：表 5 晋系金文异构字分类示例第一种类型增减表形构件（宜）增减表义构件（福）（梁）（丘）（亾）第二种类型构形模式相同，改换表音/表义构件改换表义构件（嗣）（梁）改换表音构件（敬）（赁）构形模式不同（上）（论）宜：。该字甲骨文作“”。字形外框为“且”字，中间像有两个“夕”字，是“肉”的古文字形。其本义为用牲之法。春秋时期，像“俎”的边沿的弧笔与下边的横笔分离，“夕”字形改为“月（肉）”。到晋系金文，最后的横笔消失，将断开的弧笔演变为“宀”，形成“”形。异体字形“”，则是简省其中的相同构件“月（肉）”形，形体变得更为简洁。梁：。该字为形声字。说文解字 木部：“梁，水桥也。从水从木，声。”9（P124）其本义是以木跨水。“”字形，则是减省了表义构件“水”。丘：。该字初见于商代甲骨文中，作“”，字形像地面上并立两个小土峰，本义是“小土山”或“小土堆”。到了金文阶段，像小土堆的字形讹变为“北”形，作“”。在晋系金文中，演变为“”形。有时加“土”旁，以凸显“土堆”或“土山”义。“土”字的竖笔与上面的两横笔相交，形成“”形。嗣：。该字为形声字。“”从册，司声。“册”旁突出册封子嗣之意。将“册”换为“廾”，作“”形，也就是把表示名词意义的构件换成表示动作意义的构件，以强调行为。上：。“”为全功能零合成的独体指事字；“”为义音合成字，增加了声符“”。结合上文晋系金文异构字的分类，我们对其异构字的分布情况进行了统计，具体如表 6 所示：表 6 晋系金文异构字分布情况统计异体类型字头数量（个）第一种类型增减表形构件2增减表义构件11第二种类型改换表义构件13改换表音构件3构形模式不同10从 表 6 可 以 看 出，晋 系 金 文 异 体 字 组 中 各字形的差异，主要集中在表义构件的增减或改换上。同时，构形模式不同也是造成异构的重要原因。在构形模式不同所造成差异的 10 组异体字中，“上”“论”“位”“长”“曹”等字，均是在原有全功能零合成字基础上增加表义或表音构件，形成义音合成字（即形声字），从而造成异构现象。这一现象也是符合形声字的发展规律的。42总之，晋系金文异体字可以分为异写字和异构字两类，同时，每一类型又有各自的下位分类体系。需要说明的是，同一异写字、异构字中的各个单字，并不仅仅归属于某一类别之下，如上文所举的“下”字。这不仅显示出晋系金文字形的复杂性，也符合战国时期汉字的整体发展趋势。三、晋系金文异体字的成因探析上文主要是对晋系金文异体字的总体情况进行了简要描述，并将异体字分为异写字、异构字两类。我们发现，在异写字组中，以笔画层次的异写最为明显；在异构字组中，各字形的差异主要体现在由表义构件的增减或改换上。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将晋系金文异体字的成因归纳为以下四点。（一）汉字发展的基本规律晋系金文异体字的形成，首先是受到了汉字字形简化这一总体规律的影响。汉字从甲骨文、金文演化为篆书，再发展到隶书、楷书，其总的趋势是从繁到简。其中，隶书被称为汉字发展史上的分水岭，原因就在于：它将甲骨文、金文等以线条为主的字形简化为以笔画为主的字形，使书写更加简易便捷。晋系金文也同样受到汉字简化的影响。黄德宽在古文字学一书中，提出了古文字形体发展的四个基本规律：趋易、省简、区分和划一。在“趋易”这一规律中，作者又指出，汉字发展过程就是一个形体逐步趋向约易的过程，并将其分为四种：变肥为瘦、变实为虚、变曲为直和变连为断10（P68-71）。异写字中的笔画的曲直、圆滑程度，就包括变曲为直现象，如：“”“”（邑）、“”“”（息）、“”“”“”（尹）等，均是受汉字简化规律影响的主要表现。与异构字相比，异写字书写时的随意性较大。由于受到汉字简化规律的影响，书写者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减省一些笔画，以提高书写效率。这些笔画的简省，并不会对汉字整体的构意产生影响，如：“”“”（吏）、“”“”（金）等。不过，有时也会因省略笔划较多，使得汉字字形难以识别，这也是汉字简化规律所导致的弊端。如“为”字，甲骨文字形作“”，春秋金文中的字形作“”，与甲骨文相比，后者的构件置向与位置均有所变化，但仍可识别。它在晋系金文中作“”“”等，与甲骨文、春秋金文字形相比，差异较大，很难识别。还需指出的是，构件的减省，特别是同一单字中相同构件的简省，如“器”的两个形体“”和“”。这是受汉字简化规律影响的另一种重要表现。可见，晋系金文受到汉字发展简化规律的影响，产生了许多“文字异形”的现象，从心理因素上说，则可归结为人们的趋易心理。晋系金文异体字的形成，其次是受到了汉字表意性质的影响。与印欧语系的文字不同，汉字是属于表意体系的文字，其形体总是携带着可供分析的意义信息。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由于形体的简化或新义的产生等原因，汉字最初的造字理据可能无法体现出来，使得汉字的表意性降低。为了加强汉字的表意性，人们会在原本的字形上增减或改换表义、表音构件，产生新的字形，这就会与原有字形形成异体字，有的新字形则会蕴含新的形义关系。在构形模式相同的异构字中，往往通过添加同类构件来达到增强汉字表意性的目的。比如“彊”字，晋系金文中作“”“”。其甲骨文字形为“”，表示两个相邻田地的疆界。到金文中，用三横将两田之间隔开来表示疆界，形成会意字。后又增加“弓”作“”形，“弓”表示读音。在这一基础上，再增加“土”旁，以突出“土地边界”的意思，此时则作“”形。又如“亾”字，晋系金文中作“”“”。该字的本义为逃，后来增加表示跑的意义的构件“辵”，以强调其行动义。在使用不同构件的异构字中，汉字表意性的影响更加明显。在构形模式相同、改换表义构件的异体字中，“梁”有两个字形“”“”。该字为形声字。本义为以木过河，“”从水，从木。后来，“梁”又可指诸侯国名，遂将“水”旁换成“邑”旁，作“”字，该字形突出了它作为都城名的意义。由于“梁”字能够表示不同的意义，为突出某一意义，便换为相关的表义构件，从而形成异体字。又如“郑”字，晋系金文中作“”“”。在表示地名时，加“邑”作“”；加“”作“”。在构形模式不同的异构字中，“论”字有两个形体“”“”。其中，“”为会意合成字，将表义构件“亼”和表义构件“册”组合在一起，表示商讨、评说典籍中的教义。“”为义音合成字，由表义构件“言”和示音构件“仑”组合而成。这时，原先的字形作为一个整体构件，起表示读音的作用；所添加的表义构件“言”，则增强43了“论”字的表意性。（二）审美心理人们对“美”的追求是永恒的，这既体现在衣食住行等外在条件上，也体现在精神、品德等内在因素中。汉字的发展也会受到审美心理的影响。一方面，在原初造字时，汉字字形便体现出对称性，甲骨文形体的主要特点就是对称性，如“”（牛）、“”（昔）、“”（申）等。另一方面，在字形的演变中，为了追求汉字形体的对称、均衡，则会增加该字中的某一构件或调整构件在该字中的位置。在西周金文中，“对”有两种写法：“”“”，后者增加了同一构件“寸”，使得汉字字形由不对称变为左右对称。晋系金文异体字对审美的追求，主要表现为增加装饰性笔画、线条由直变曲等方面，这尤其体现于中山国与其他诸侯国在同一汉字的字形对比上。中山国文字字形以中山三器为代表，文字排列整齐，布局均匀，曲笔和饰笔较多是其主要特征。上文曾经谈及因增加装饰性笔画而产生的异体字。装饰性笔画可以分为三类：直线型饰笔、曲线型饰笔、点状型饰笔。其中，曲线型饰笔，如：（反）、（马）、（祀）等；直线型饰笔，如：（不）、（否）、（正）、（戒）等；点状型饰笔，如：（朱）等。点状笔画大都出现在竖笔上，直线型笔画常常出现在汉字起笔或末笔为横笔和竖笔的上、下两处。曲线型笔画虽然规律性不强，但在原字右侧的曲笔处增加曲线型笔画，则是晋系金文所特有的。如“祀”字，在晋系金文中作“”“”，在楚系金文中作“”，在燕系金文中作“”，在齐系金文中作“”。而增加曲线型饰笔“”“”或“”，则成为晋系金文字形区别于其他三系的重要标准和主要特征。（三）构件形体相近前面曾谈到，由于构件形体相近互换从而导致文字异形现象的出现。在形体相近的构件中，有的在意义上也是相关的。高明在中国古文字学通论中，曾列举了 32 种形旁通用现象11（P169），其中就包括形体相近、意义相关的构件互换现象。在晋系金文中，除了上文谈到“名”字中构件“口”“曰”互换外，还有“段”字中构件“又”和“寸”的互换，它们分别作“”“”形。（四）书写习惯、书写材料虽然金文为官方文字，但也会因书写者书写习惯的不同而产生异写字。由于书写者的书写习惯、风格不同，有可能会在有意无意间造成文字形体的改变。有时会为了追求书写的便捷，少写一笔，或者简省某一构件，这并不会改变汉字本身的构意。有时书写者对某一汉字字形的记忆存在误差，则会使汉字形体出现讹误等。这些因素都会导致异体字的出现。比如，“得”字异体字组包括两个形体“”“”，二者的差异在于构件“又”的开口方向不同。又如，“多”字的两个异体字形体“”和“”，二者的差异在于构件“肉”处于字中的位置不同。再如，“右”的异体字“”“”“”“”，“左”的异体字“”“”“”“”等。这些字形有可能是单纯地受到了书写者书写习惯的影响，从而出现了异写现象。书写材料这一因素也会产生文字异形现象。金文属于铸刻文字，用金属器具刻写在青铜器上。由于青铜器材质坚硬，因此，曲笔的刻写难度较大，往往会影响到刻写速度。为了减少刻写难度，使刻写快速便捷，有的刻写者就会将金文字形中的曲笔变为直笔，这样就使得原本用曲笔书写的汉字字形变为直笔，由此而产生异写。晋系金文属于战国时期的文字，是晋系文字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方面，战国时期，诸侯割据，文字异形，晋系文字在战国文字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并且带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另一方面，晋系金文是最能代表晋系文字显著特征的书写形式之一，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本文运用王宁的汉字构形学理论，对战国晋系金文的异体字形进行梳理，可以发现：晋系金文异体字头共计 201 个，异写字 176 组，异构字 32 组。就异写字而言，晋系金文内部普遍存在着异写现象，无论是笔画层次上的异写字还是构件层次上的异写字，它们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书写层面上，并没有形成构形上的实质性差别。有些异写字组中的异写字，还有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类别中。就异构字而言，造成异构字的原因不是单一的，各字形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表义构件的增减或改换上，同一组的异构字也可能会出现在不同的分类中。总的来看，汉字发展的基本规律、汉字的表意性质、民众的审美心理、构件形体相近、书写者的书写习惯与书写材料等，是晋系金文异体字产生的主要原因。44参考文献：1 沈之杰.战国三晋文字编 D.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2 汤志彪.三晋文字编 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3 余淼淼.晋系金文整理与研究 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3.4 徐在国,程燕,张振谦.战国文字字形表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5 张再兴.西周金文文字系统论 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6 郭利芳.春秋金文的异体字与构件差异 J.名作欣赏,2013,(11).7 王宁.汉字构形学导论 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8 何琳仪.战国文字通论（订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9 汉 许慎.说文解字 M.北京:中华书局,2013.10 黄德宽.古文字学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11 高明.中国古文字学通论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Research on Variant Characters and Analyze the Causes of Formation in Inscriptions on Bronze of Jin System in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Zhai Xiaoxue（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 710100,China）Abstract：Under the guidance of Wang Nings theory of“Chinese character morphology”,this paper sorts out the variant characters and analyze the causes of formation in inscriptions on bronze of Jin system.According to statistics,there are 201 different characters in Jinwen,176 different writing characters,32 heterogeneous characters,and 7 different characters such as“zao（造）”,“liang（梁）”“ming（明）”have both different writing characters and heterogeneous characters.The formation of different characters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basic law of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haracters,the nature of Chinese characters,the pursuit of beauty psychology,the similarity of components and shapes,the writing habits of writers and writing materials.Key words：inscriptions on bronze of Jin system；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different characters；different writing characters；heterogeneous charac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