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书戏音——《沈阳菊史》述评.pdf

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 0 2 4 年第1 期THE NEW VOICE OF YUE-FU(Journal of the Shenyang Conservatory of Music)No.1,2024笔墨书戏音沈阳菊史述评张若琦商树利摘要】在清代地方戏曲史的研究成果中，对东北地区的戏曲活动概况进行专门研究与论述的较少，在将范围缩小至沈阳后，可见的研究成果更如凤毛麟角一般。而沈阳菊史一书少见地记录了清末民初沈阳地区的戏曲活动概况，成为清末地方戏曲史研究中不可替代的存在。然而，时至今日，仍未见有学人对此书抑或此书背后隐匿的清末民初沈阳戏曲活动情况进行探索与研究，本文遂浅说书籍本体、执笔者身份、著作价值与局限，以期探微而知著。【关键词沈阳菊史；版本；作者考证；价值与局限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 0 0 1-5 7 3 6(2 0 2 4)0 1-0 0 8 2-9D0I:10.20093/ki.CN21-1080/J.2024.01.09沈阳菊史1 一书的内容，涵盖范围不算狭窄，既有人，也有剧，甚至体现出当时菊坛的整体环境与氛围。据沈阳菊史原书中“沈阳菊史叙”的末尾“民国纪元五月，金粟如来”一句，以及由沈阳文史馆所编的沈阳菊史（2 0 1 4年出版）一书的前言部分可知，此书稿完成于民国元年（1 9 1 2 年），民国二年（1 9 1 3 年）由东三省公报馆印行五百册，而撰稿时间未可知。除“沈阳菊史叙”外，原书主体内容由八个部分组成，分别为印句（第一、四、七、八部分）、小柳（第二部分）、蓉剑（第三、五部分）执笔，第六部分则为当时沈阳雅好戏曲的文人挥洒笔墨作赠予或品评坤伶的韵语与评论。书中蕴含的与地方戏曲文化相关的细微信息函待寻查，概能填补清代地方戏曲史研究未涉及或遗漏的细微之处。作者简介：张若琦（1 9 9 6 一），女，沈阳音乐学院音乐学系2 0 2 0 级硕士研究生；商树利（1 9 7 3 一），男，沈阳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1【民国印句编著：沈阳菊史，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编，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沈阳：沈阳出版社，2014年。张若琦商树利：笔墨书戏音83一、沈阳菊史版本小议2020年2 月2 日至3 日，笔者前往辽宁省图书馆未能寻得沈阳菊史原本。但是，得知沈阳菊史目前共有三个版本：其一，于民国二年（1 9 1 3 年）由东三省公报馆印行的版本；其二，于1 9 8 4 年由辽宁省图书馆据1 9 1 3 年原本影印而出版的版本；其三，由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1，于2 0 1 4 年由沈阳出版社出版的版本。据辽宁省图书馆的馆藏分布情况记录可知，1 9 1 3 年印行的原本保存于古籍阅览室，1 9 8 4 年出版的影印版本保存于保存本阅览室，此两个版本的书籍现均不知所踪。如今可阅览者，仅有出版于2 0 1 4 年的校注版本。因前两个版本的沈阳菊史如今难以寻得，仅可在出版于2 0 1 4 年的校注本中寻得影印的原书页、“沈阳菊史叙”、正文第1 9 及5 7 页内容（见图1），故后文中所述均基于2 0 1 4 年出版的校注本。校注本的存在进一步为广大读者的阅读提供了方便，正如编者于“前言”部分所说，此版本不仅由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研究员进行了校注（繁体字及异体字转化为简体字、断句、对难懂字词及典故加以注释等），亦于原书内容之后附有曾刊载于盛京时报之上的陪都坤伶之鸿泥录与沈阳坤伶群芳谱，使读者对当时于沈阳献艺的坤伶的整体情况有了更为全面的了解。然而也存在未完善之处：如“风俗志第五”与“艺文志第六”两部分的校注未全、个别字词因简化而意思表述不够准确等。1印白先生著图1 2 0 1 4 年沈阳出版社出版沈阳菊史中原书靡页、“沈阳菊史叙”、正文第1 9 及5 7 页内容影印页二、沈阳菊史执笔者浅说（一）主要撰写者印句关于主要撰写者印句之身份，可查阅的校注本中并未交代。而“句”字，知其同“勾”“”二字，则可于现已出版书籍中寻“印句”“印”与“印勾”，查询此人。若从现已出版辞书中查寻“印句”二字，可见录入此名者共五本，结果有二：其一，印句为现代篆刻家寿玺之号（可见于历代名人室名别号辞典 2】中国篆刻大辞典 3 】浙江民国人物大辞典 ，部分书籍中，“玺”亦作“”“”二字；另有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 5 言其名为寿，观其中记载，应为同一人）；其二，1校注人员齐守成、刘竟、李冬红均为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研究员，三人曾分别为多部著作进行校注，如铁诗存铁诗余陪都纪略等。2 池秀云：历代名人室名别号辞典，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1 9 9 8 年，第8 4 一8 5 页。3 李毅峰：中国篆刻大辞典，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1 9 9 7 年，第1 1 7 页。4 林吕建：浙江民国人物大辞典，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 0 1 3 年，第1 6 5 页。5周家珍：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北京：法律出版社，2 0 0 0 年，第7 0 0 页。84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 0 2 4 年第1 期印句为近代篆刻家何屿之别号（可见于中国篆刻大辞典 1 中国书画艺术辞典篆刻卷 2】上海大辞典【3 ）。若从现已出版辞书中查寻“印”二字，可见录入此名者共八本，结果同样有二：其一，印巧为现代篆刻家寿玺之号（可见于关东文化大辞典 4 中国近现代人物别名词典 5 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6 中国书画艺术辞典篆刻卷【7】浙江民国人物大辞典【8 ）；其二，印为近代篆刻家何屿之别号（可见于上海大辞典下册）。而若从现已出辞书中查寻“印勾”二字，则唯何屿之词条中有之（可见于中国篆刻大辞典中国书画艺术辞典篆刻卷）。由上述可知，印句之身份概有篆刻家寿玺与篆刻家何屿两种可能。而二者之中，寿玺的记录与描述多且详，何屿的记录与描述则少且略。观二者生卒年，知寿玺为1 8 8 5 一1 9 5 0 年，而何屿则不见有所记载。据以上信息，暂无法确定印句即寿玺。然而若将沈阳菊史校注本与其他载有相关信息的书籍、论文结合而观，则可得到用以佐证印句身份的依据：1沈阳菊史校注本前言中提及原书书名为当时东三省公报馆主笔、著名金石书法家“辽东三才子”的王光烈题写，原文中在王光烈名后注有“希哲”二字。与此相关，有辛亥“辽社成员考”一文，文章在对“辽社”成员早期行迹进行考证时对其中成员进行了介绍，其中提到寿玺号印句，并作其“少善诗文”“与关东三才子，王希哲金石论交”之语。2.辛亥“辽社成员考”一文中明确提到号为小柳的陶牧为清末维新进步人士，曾于早期入南社并宦游东北，与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中对陶牧的记载 9 如出一辙。3.据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室主编的鲁迅学刊第五期知，寿玺号印，为南社成员。综上，可判定印句即现代篆刻家寿玺，曾入南社，为清末时期维新进步人士。另可查找到寿玺照（见图2）【0 。图2 此图为管继平所著梅花知己：民国文人印章（增订本）（2 0 1 8 年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一书中的寿玺照片1 李毅峰：中国篆刻大辞典，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1 9 9 7 年，第1 5 2 页。2 王崇人:中国书画艺术辞典篆刻卷，西安：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 0 0 2 年，第2 0 6 页。3 王荣华:上海大辞典（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 0 0 7 年，第1 7 4 2 页。4 李治亭:关东文化大辞典，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 9 9 3 年，第4 0 9 页。5 徐为民:中国近现代人物别名词典，沈阳：沈阳出版社，1 9 9 3 年，第2 8 9 页。6】周家珍：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北京：法律出版社，2 0 0 0 年，第7 0 0 页。7 同 2 ,第1 9 2 页。8林吕建主编，卢敦基、张学继、项义华等副主编：浙江民国人物大辞典，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 0 1 3年，第1 6 5 页。9】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中记载有“小柳”一条，释义为“陶牧”，知其生卒年为1 8 7 4 一1 9 3 4 年，江西南昌人，字伯荪，号小柳、病，与印句同为南社社友。10管继平：梅花知己一一民国文人印章（增订本），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 0 1 8 年，第8 4 页。张若琦商树利：笔墨书戏音85（二）参与撰写者概览除印句外，参与执笔沈阳菊史的文人共三位，于书中分别署名为金粟如来、小柳、蓉剑；被收录所作韵语的文人共十八位，于书中分别署名为小（筱）柳、佛声、憨侬（农）、倚笙、星盒、退飞、蓉剑、瘦侠、墨人、溪、听秋、雪鸥、无奈、闲情、悟公、天、肝若、赛公。其中，已确定小柳即陶牧，另外可查寻到模糊身份的文人共五位：其一，憨侬。其名可见于中国文学大辞典第三卷中“风雅杂志”词条，言其姓冯，为该杂志的主要作者。其二，星盒。其名可见于中国现代图像新闻史：1 9 1 9 1 9 4 9 第九卷中对平民新报的介绍，言其姓赵，为该期刊的编辑。其三，雪鸥。其名可见于中国篆刻大辞典“张我法”词条与江苏美术家人名辞典“张我法”词条，二者均言张我法字雪鸥。前者称其善印刻，后者称其为清代篆刻家。其四，悟公。有名为高悟公者被记载于中国现代图像新闻史：1 9 1 9 1 9 4 9 第九卷之中，言此人为党史期刊燕报的经理。其五，肝若。有名为沈肝若者，分别可见于中国文学大辞典第二卷中国文学大辞典第三卷中国文学大辞典第八卷。三卷本所述不同，分别为：1.创刊于1 9 1 5 年的近代文学杂志小说大观中曾登载有名为肝若者写作的笔记宦海轶闻记。2.创刊于1 9 1 4 年的近代文学杂志民权素中的名著栏曾选录沈肝若的诗词文。3.沈肝若为近代文言章回小说霍女的作者。由上述信息可断，印句应为清代篆刻家寿玺（），维新进步人士。而其他若干文人中的六位可模糊确定身份信息，为活动于清末民初之时的文艺界内人士。余者暂且不详。三、沈阳菊史内容概言（一）原书所述从可查阅的校注本（即上文所述于2 0 1 4 年由沈阳出版社出版之版本）可观，除“沈阳菊史叙”外，沈阳菊史原书共分为八部分，即：“鞠纪第一”“列传第二”“乐志第三”“梨园志第四”“风俗志第五”“艺文志第六”“女伶年表第七”“伶名沿革表第八”。当中分别记述了有关1 9 0 6 至1 9 1 2 年间赴沈女伶信息、戏园观众情况、音乐演变历程及清末沈阳盛行曲种、戏俗与戏谚、文人对女伶艺事的评介与赠诗、女伶赴沈时间、女伶更名情况等内容，现概述并释义其整体内容于下文。“沈阳菊史叙”由金粟如来执笔，文体近似文与散文相结合，词句绮丽，多见用典，对沈阳社会安定时期的文化艺术氛围（以歌舞为主）作以赞美，如：“太平则角羽召（和），名士则裙成集。”“广寒侍女，为琼楼玉宇之游；大罗仙人，奏霓裳羽衣之曲。则梨园之雅事，亦菊部之大观矣。”2 对一朝之末、动乱时期沈阳菊界的变化情况抒以婉惜，如：“商女之银琶对月，白传难逢；睿娘之锦袜凌波，乌孙又去。”3 （“白传”“窄娘”于校注本中注有释义），并对沈阳菊史的写作予以褒奖：“篇续大家之旧，东山之丝竹如闻；传援烈女之奇，北地之胭脂亦艳。乃擒华藻，笔有余妍；比事属辞，韵皆适俗。春明花国，搜罗十二金钗；冬官梓人，剖五千银管。学识才三长特擅，夸司马之风流；色声技一字荣褒，定董狐之月旦。”4（“大家”“十二1赠杜云卿菊部一首署名为憨农。查憨侬此人概为冯憨侬，故“憨农”应为故意为之或编著者误笔。2【民国印句编著：沈阳菊史，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编，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沈阳：沈阳出版社2 0 1 4 年，第1 页。3 同 2 ,第2 页。4 同 2 ,第 2 页。86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 0 2 4 年第1 期金钗”“董狐”“月旦”于校注本中注有释义)“鞠纪第一”由印句执笔，记载了当时沈阳菊界坤伶们的人与事。见于其记载的坤伶共1 2 5位，约前4 0 位记述较详（其中详略掺杂，以详尽者为多），分别述及坤伶姓氏、字号、籍贯、外貌、轶事、师承、曾演剧目、从艺经历等方面。“列传第二”部分由小柳执笔，对当时戏园中的主要观众类型进行阐述，分类及行文态度较为主观。“乐志第三”由蓉剑执笔，所写内容大致可分为四个部分：1.写作“乐志第三”的缘由。2.中国音乐的渊源、历史。3.清末民初之时梨园盛行的声腔种类。4清末民初之时沈阳菊界盛行的声腔及艺人、琴师的总体状况。“梨园志第四”部分由印句执笔，首段提及写作“梨园志第四”的背景为：“东省歌舞冠冕天下，方其盛时，货资本家咸投资以营剧场溯自丁未以迄今日，六年之间，其兴废起，有足考者，用述之，以资观感焉”1，知清末民初之时，东北地区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剧场林立。据沈阳菊史的主要内容与此部分对戏园地址的介绍判断，“梨园志第四”中提及的茶园（戏园）应建立于沈阳，故而此部分主要对清末民初沈阳1 1 家戏园的兴衰过程、演出概况、招徕坤伶情况做出了叙述。“风俗志第五”部分由蓉剑执笔，首段交代风俗对人所起的潜移默化的影响，由此引出对梨园行长久留存的习俗的解释，当中并涉“马前”“马二”两句戏曲行话。“艺文志第六”由印句编纂，集当时报刊刊登的相关字句，涵盖“评林”与“韵语”两个部分。评林即评论，韵语即诗词曲，着重对清末民初之时赴沈献艺的坤伶（大部为“鞠纪第一”部分录入者）进行评论、介绍、赞言与赠诗。其中，“评林”共2 3 条（有篇幅长大者可称为“篇”），每条均以一个短句作为条目名称，内容以剧目演出状况、坤伶演剧特点、社会活动纪录为主；“韵语”共1 1 1 首，包含诗、词、曲三种文体，主要分为柬、赠、示、寄四类形式，尤以赠与示为多，暗含作韵语的文人与坤伶之间的交往状态。“女伶年表第七”由印句整理，据表前所写文段可知，此部分内容作于1 9 1 2 年左右，即临近沈阳菊史完稿之际，国丧与鼠疫的阻遏使得粉黛调、旧人蓼落，早期大批坤伶赴沈的情况已然不再，故而印句也发出“靡草红沈，棠梨梦黯”的感慨，将五年间赴沈献艺的坤伶按“鞠纪第一”中的写作顺序进行排列，仅附极简要信息于其中，清晰明了地梳理并总结了坤伶赴沈的相关情况。“伶名沿革表第八”同样由印句整理，为沈阳菊史原文中最简洁之部分，却从侧面体现出以印句为代表的清末民初之时雅好戏曲的文人对坤伶的关注。印句在此部分中为避免易名坤伶被错认，列出了几位坤伶的初名、次易之名及三易之名。其后所附结语可被视为沈阳菊史全书的结语，篇幅虽不长，却交代了一个重要信息：即参与沈阳菊史编写的诸文人应是在清末之时被动出关，正如其中所言：“负其磊落轩昂之气，遭时不偶，由是往来蹈于酒旗歌板间，以泄其忧思”2 ，故成沈阳菊史一书。（二）校注本所附校注本对原书的每一部分均进行了校注，并于原书前后附内容有三：1.于版权页后附沈阳菊史原书书名页影印版、“沈阳菊史叙”页影印版、“鞠纪第一”尤鑫培与丁香花页影印版（原书第1 9 页）、“艺1【民国印句编著：沈阳菊史，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编，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沈阳：沈阳出版社，2 0 1 4 年，第8 5 页。2 同 1 ,第1 9 0 页。张若琦商树利：笔墨书戏音87文志第六”丁香花等坤伶赠诗页影印版（原书第59页）；2.于“沈阳菊史叙”前附前言；3.于“伶名沿革表第八”后附陪都坤伶之鸿泥录与沈阳坤伶群芳谱。校注本所附注释与相关内容不仅使读者对沈阳菊史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也使沈阳菊史的内容更为丰富：“沈阳菊史叙”在校注本中共有注释5 1 处，以典故释义为主。“鞠纪第一”在校注本中存有注释大多为文言词汇、旧时地名、戏曲术语、剧目。“列传第二”在校注本中存有的注释多为历史典故、历史人物及生字词释义。“乐志第三”在校注本中共有注释1 4 处，注释内容包括生僻字释义、戏曲术语释义、历史人物介绍三类。“梨园志第四”在校注本中存有的注释涉及方面多元，涵盖地名时事与民俗活动介绍、文言字词释义、固定词组解释。“风俗志第五”在校注本中共有注释1 1 处，内容不出前四部分所涉。“艺文志第六”中，“评林”部分的注释多为剧目介绍，为原文中简写与不明确之处作出补充；“韵语”部分则对诗句中所含部分历史典故进行了注释。“女伶年表第七”在校注本中对表前文段进行了注释，共1 0 处，内容大致同前。“伶名沿革表第八”在校注本中存有注释处基本为文言字词。附加内容的存在使沈阳菊史一书更易为读者所了解与接受。前言为此书校注者之一齐守成所写，当中不仅交代了沈阳菊史的执笔者、完稿时间、整体结构、底本来源、校注情况的相关信息，同时对沈阳菊史作出了简短评价，认为其“为当时之人记当时之事，而且所记多为亲历亲闻，具有较高的可信度”“内容丰富，人们既可从中了解当年伶人、曲目、茶园以及观戏习俗，还可以了解文人与戏曲、文人与伶人的关系，可谓资料性强”。附录部分所附两篇文章均为曾连载于盛京时报上的内容，校注者于原文前皆添加“校注者按”，结合其与原文可知，陪都坤伶之鸿泥录一篇为自奉天省允许坤伶登台以来约八年间（1 9 0 4 一1 9 1 2）曾赴沈献艺的坤伶名单，所录共2 5 1 位；沈阳坤伶群芳谱为部分戏迷针对早期赴沈女伶（校注者按中言及，原文例言中强调所录为编谱者中多数阅过的女伶）的做工、唱腔、外貌等做出评论，分为正册（三十人）与副册（十人）两部分，其中，正册中的论述较为详细。四、沈阳菊史价值与局限略论（一）沈阳菊史的价值沈阳菊史一书作为清代地方戏曲史料，于其写作、出版的时代而论，是具有历时性的记录；于今时阅读、研究之人，则是具有历史性的文献。其成书于1 9 1 2 年，发行于1 9 1 3 年，处于民国初建之时的2 0 世纪初。此时期与中国戏曲相关的书籍较少，主要有王国维所著宋元戏曲考（成书于1 9 1 2 年，初版于1 9 1 5 年）、沈寄人所著中国音乐指南（初版于1 9 2 3 年，当中记录有京胡、戏曲工尺谱等事）、日本迁武雄著述的中国戏曲（初版于1 9 2 5 年）等。纵观上述书籍，内容大体涉及对中国戏曲的整体论述、对中国戏曲发展史的论述、对中国戏曲相关概念的论述以及对京剧剧目的整理几个方面。沈阳菊史一书的特别之处显而易见：其一，从范畴论，其所述戏曲之事有地理位置的限制，相对而言，是以小角度论小环境中的大方面；1【民国印句编著：沈阳菊史，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编，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沈阳：沈阳出版社，2014年，第2 页。88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 0 2 4 年第1 期其所述戏曲之事有年代的限制，集中于清末民初的七八年间，是在大方面中搜取较短时间维度。其二，从笔法论，其兼具文学性与艺术性，将“戏曲”概念放置于文人的视角之中，在增强了可读性的同时，也使得文本具有了可供研究的意味。其三，从内容论，其所述戏曲相关之事以娱乐为表性特征，实藏教育之意，由清末民初沈阳市戏曲界的活动概况而触碰当时的社会环境、风气与人心所向。综上可断，沈阳菊史的地方性特征与纵深感强于同时代的其他中国戏曲相关书籍，并是可了解清末民初沈阳地区戏曲活动状况的宝贵直接文献，其价值不言而喻。且有辽宁省志社会科学志评价沈阳菊史一书“史料较为翔实”，并言其为“民国初年唯一记载沈阳戏曲活动的一部专著”。如此，沈阳市文史研究馆于2014年再版此书，不仅是对中国戏曲研究的历史长河中宝贵文献的追溯，也是唤起今时人们对地方戏曲进行了解与研究的途径之一。（二）沈阳菊史的局限世间事物多无兼得者，沈阳菊史既然有其存在的价值，便必然有导致其未得到广泛认知与利用的原因。无论原书与校注本，均存在局限性，仅体现点不同而已。原书，顾名思义，第一手写作的原创性是其主要特点，探讨其局限性，应以原作者的内容设计以及由此所体现出的价值观念为讨论基点；而校注本的最大价值与特点则在于其对原书进行了修补与注释，缩短了时间的维度，使原书内容更便于被当代读者接受，探讨其局限性，则应从叙述层面之上的释义层面出发，观其不足之处。1.原书常言道“文如其人”，由以印句为代表的文1】蒋宸：清人笔记中戏曲文献史料研究，南京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 0 1 4 年。2朱梦颖：晚清伶人与文人的交往对戏曲发展的影响，南京艺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 0 1 7 年。3此符号为“虚缺号”，2 0 1 4 年版沈阳菊史中如此记载。4】【民国印句编著：沈阳菊史，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编，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沈阳：沈阳出版社，2 0 1 4 年，第1 9 0 页。5】孙克强、杨传庆、裴喆编著：清人词话（下），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 0 1 2 年，第2 1 7 5 页。6】陈国安：南社旧体文学著述叙录初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1 6 年，第1 5 4 一1 5 5 页。人所撰写的沈阳菊史，单从行文笔法与气韵而言，其以文言进行写作，且沾染有文人的情致，故而无论如何俚俗，都还在可称文雅的范围之内。这一特点应时而存（如片羽集听春新咏金台残泪记等的问世，也可参蒋宸清人笔记中戏曲文献史料研究 与朱梦颖晚清伶人与文人的交往对戏曲发展的影响 2 两篇学位论文），也是沈阳菊史原书存在局限性的主要原因。据本文第一部分中所考参与沈阳菊史编撰的文人身份，可确定者至少有印句与小柳（陶牧）二人，此二人均为清末维新进步人士。由此可知，执笔沈阳菊史的文人中至少有两人站在当时统治阶级的对立面，且结合沈阳菊史原书结语中所述“士之口 3 被出关者，负其磊落轩昂之气，遭时不偶，”4 可推断印句编撰沈阳菊史时应正处于有志无时之时，将忧郁怨惜之情籍由戏曲抒发，写作的诗词必然带有此种情绪。同为南社成员的近人张素曾为印句的珏庵词初集卷二消息词及珏庵词初集卷一古桐怨语撰写序文，提到印旬所作之词中有一类别“往往得之歌坊曲院间，世或以艳语少之”5 ，并以如下之语叙述其词作的整体风格：“有清一代，词家矣，顾言律者必称梦窗吾友石工，固以学梦窗自见者，其所为词往往吵曼而幽咽，令人不可卒读清真以格盛，梦窗以气盛梦窗词之曼而幽咽皆气为之，万非可以袭取者今之人将欲学梦窗之词，必先蓄梦窗之气，将欲蓄梦窗之气，必先求梦窗之词。此中甘苦，石工或能言之，而余之所望于石工者奢矣。”6 可见张素对印句所作词评价较高，并言其风格之曼幽咽极似难以模仿的南宋词人吴文英。上述印句的自述以及他人对张若琦商树利：笔墨书戏音89印句词作的描述，均体现出印句具有典型的文人气质，且受当时社会大环境及自身遭遇不顺处境的影响而持有的文人群体主观性，势必影响了他对沈阳菊史的写作。这不仅导致了沈阳菊史各部分的内容详略安排有失偏颇（如“鞠纪第一”与“艺文志第六”篇幅过长，记述坤伶的文字占据了书中大部内容，略有离题的倾向），也可从书中他对部分坤伶的评介以及涉及坤伶的诗词作品中得到体现。2.校注本上文中提到沈阳菊史原书的写作具有文人群体主观性，实则由沈阳市文史研究馆所编的校注本也存在类似的情况。大概书由人所写所编，主观性不可避免。校注本所带的主观性主要体现于书中的注释之中。校注本的前言对注释要求作出了一定的说明，其中第一、二、四点无可厚非与置疑，而第三点“对难懂的字词及典故加以注释”则存在一定的问题，这一问题体现在“艺文志第六”的“韵语”之中。正如前文所述，研究馆的人员对此节所注内容大部分为相对不常见的典故及生僻字词，相对常见的典故与词组则没有进行注释，这就间接对阅者的身份与文化水平形成了无形的限制与要求。诗词本就较比普通的行文方式难以理解，反而此处注释偏少，是校注本存在缺憾之处，应予以补充。如高阳台赠菊处菊部一首，应对“孤负”一词注以“同辜负”的解释；得四宝菊部长春书劫寄一首中的“崔徽”应加以类似“源见崔徽图画，泛指美丽多情的女子”的注释。余下不一而足。此外，年代的限制也必然导致了校注者对原书的认知存有一定的模糊性与不准确性。对此，在校注本的基础上对书中内容进行了解、学习与再解读，争取还原百年前沈阳地区戏曲活动状况这一设想便具有意义。时至今日，沈阳菊史之所以能够被留存、重新出版且经由沈阳市文史研究馆进行校注，其已然具备了文献的意义与价值，即可帮助后人留住前人思想结晶中值得被记录的正确与谬误之处、前人认知状况中值得被记忆的全面与片面之处，使后人得以更好地了解某一领域的历史发展情况，进而反思并明晰现状。同时，其也存在着文献必然存在的时间、空间、主客观带来的局限性。由此，可据其优点与不足反思当时的其他相关研究，乃至今时的其他相关研究成果，其意义与价值不可谓无出其右，但是其局限与缺漏也不可抵去其为罕见珍贵资料的事实。参考文献：1民国印旬编著，沈阳菊史 M.沈阳市文史研究馆编，齐守成，刘竟，李冬红校注。沈阳：沈阳出版社，2014.2徐友春民国人物大辞典 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 9 9 1.3】李毅峰中国篆刻大辞典 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1 9 9 7.4林吕建浙江民国人物大辞典 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 0 1 3.5王荣华上海大辞典（下）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 0 0 7.6周家珍.2 0 世纪中华人物名字号辞典 M北京：法律出版社，2 0 0 0.7】李治亭，关东文化大辞典 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 9 9 3.8徐为民：中国近现代人物别名词典 M.沈阳：沈阳出版社，1 9 9 3.9王崇人中国书画艺术辞典：篆刻卷 M西安：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 0 0 2.10孙浩宇辛亥“辽社”成员考 J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 0 1 7，4.11欧清煜，陈日荣中华砚典 M.肇庆：端州报社，2 0 0 5.12辽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主编鲁迅学刊 J.1983年第5 期.13管继平.梅花知己一一民国文人印章（增订本)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 0 1 8.14马良春，李福田总主编中国文学大辞典第二、90乐府新声（沈阳音乐学院学报）2 0 2 4年第1期三、八卷 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 9 1.15韩丛耀等中国现代图像新闻史：19 19 19 49 第九卷 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 0 17.16汤永炎江苏美术家人名辞典M南京：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 0 17.17】辽宁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辽宁省志社会科学志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 0 0 0.18蒋宸清人笔记中戏曲文献史料研究 D南京大学，2 0 14.19朱梦颖，晚清伶人与文人的交往对戏曲发展的影响 D.南京艺术学院，2 0 17.（本文在2 0 2 3沈阳首届“鲁艺杯”全国高校音乐评论比赛中获得研究生组一等奖）On the Shenyang Xiqu:A Review of History of Modern Shenyang XiquZhang Ruoqi,Shang ShuliAbstract:Among the research achievements in the history of regional Xiqu during the Qing Dynasty,specialized studies anddiscussions on the activities of Xiqu in Northeast China are relatively scarce.This scarcity becomes even more pronounced whenfocusing specifically on Shenyang.History of Modern Shenyang Xiqu is a rare book detailing the activities of Xiqu in Shenyang duringthe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i.e.China around 1911).Its uniqueness and rarity make it an irreplaceable contribution to the studyof regional Xiqu history from that era.However,to date,there has been little exploration into the book itself or the historical contextof activities of Xiqu in Shenyang during the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 periods it portrays.This study briefly discusses the bookscontent,the authors identity,the works value and the limitations,aiming to delve into details to gain significant insights.Key words:History of Modern Shenyang Xiqu,Edition,Authorship Investigation,Value and Limit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