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芳訪美演出票房考.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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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梅蘭芳訪美演出票房考梅蘭芳訪美演出票房考董存發 洪朝輝*摘 要:有關梅蘭芳 1930 年訪問美國的一大細節之謎,是美國觀衆的人數、演出的票價和票房的收入。票房(票價與購票觀衆數量)爲鑒定梅蘭芳訪美演出是否成功的可計量標準,也是任何戲劇演出的一大支柱。美國地方報刊的廣告、海報和新聞報道等信息,以及當事人的回憶和日記,有助於考證和計算有關票房的六大基本信息,包括票價、觀衆人數、演出場次、演出地點、劇院座位數和上座率,最後大致得出梅蘭芳在美國半年、六大城市演出的觀衆數量約爲 10.5 萬人次,票房收入大約 30.9 萬美元。發掘梅蘭芳訪美演出的票房信息,有助於梅蘭芳訪美研究從宏觀深入到微觀、從定性發
2、展到定量、從人物形象深化到事件細節,豐富、完善與發展這一重大課題的研究。關鍵詞:梅蘭芳 訪美演出 戲劇 票房有關梅蘭芳的學術研究,一直是戲劇界的熱門課題。如田民所撰 梅蘭芳與 20 世紀國際舞臺:中國戲劇的定位與置换,作者在英文原著的第二章中,運用新的視角,詳細評述了梅蘭芳1930 年的訪美演出。但是,對於觀衆人數、演出票價和票房收人等重要細節,該書仍然語焉不詳。所以,梅蘭芳1930 年歷史性的訪美演出,至今存在許多細節之謎。儘管這些細節無損於梅蘭芳訪美的總體研究,但細節往往决定研究的品質與深度。例如,梅蘭芳在美演出的票房問題,票房由票價和購票觀衆數量兩大要素構成,它關係到梅蘭芳在美國戲劇市場
3、的地位,因爲在一個商業社會,票*董存發,復旦大學亞太區域合作與治理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著有 我的父親杜月笙暨杜府舊事:杜維善口述歷史 等;洪朝輝,美國紐約福坦莫大學(Fordham University)歷史學教授,著有 左右之間 兩極之上 適度經濟學思想導論 等。美 田民:梅蘭芳與 20 世紀國際舞台:中國戲劇的定位與置换 第二章“作爲 藝術大使 的具有紳士風度的 第一女士 梅蘭芳 1930 年的訪美”,江蘇人民出版社,2022。中文版譯自Min Tian:Mei Lanfang and the Twentieth-Century International Stage Chinese Th
4、eatre Placed and Displaced,Palgrave Macmillan,2012.Chapter 2,pp.57、102。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價往往是硬道理。類似,梅蘭芳在美演出的觀衆數量問題,至今成謎。票價與觀衆數量是任何商業演出成功與否的核心,兩者相輔相成、互爲因果。如果是低票價、高人氣,也許屬於薄利多銷,但影響商業營收的總體表現,或將導致戲劇發展缺乏後勁與可持續;如果是小衆,但高票價,亦會出現人氣缺乏、難以爲繼的危機。合理票價和旺盛人氣凸顯出戲劇的叫好又叫座,這兩項内容也是市場認同、觀衆喜愛的重要標志。所以,票房(票價加購票觀衆數量)是鑒定梅蘭芳訪美演出是
5、否成功的可計量標準。1930 年 2 月 14 日到 6 月 28 日的四個半月裏,梅蘭芳劇團分别在美國華盛頓、紐約、芝加哥、舊金山、洛杉磯和檀香山等六大城市巡迴演出。根據筆者新近完成的論文統計,演出場次總計 96 次(包括日場、夜場,以及禮節性演出和預演),共計演出 76 天(非齊如山回憶的 72 天)。通過搜索和分析美國地方報紙所刊登的梅蘭芳演出廣告和海報,我們幾乎可以找到所有各地商業演出的票價信息,唯獨没有紐約百老匯的演出票價,因爲多數百老匯戲劇的演出,没有標明票價的習慣。據此,作者以百老匯同期其他個别戲劇的票價作爲參照,對梅蘭芳演出的大致票價進行推算;同時,依據當時美國劇作家評論文章所
6、顯示的梅劇團票價、中國報刊的相關報道,加上梅蘭芳訪美演出的主要推手齊如山的回憶録和梅蘭芳秘書李斐叔的日記,得出一些大致估計和總體印象。另外,爲了全面和深人統計票房收人,我們首先根據先前論文所考證的每個城市的演出場數,再搜集每個演出劇場的座位容量,並根據當事人所描述的上座率信息,推測計算出每個城市的觀衆人次和全美觀衆的大約總數,最後得出各城市和全美票房的大致收人。需要指出的是,票房=票價 購票觀衆數量。本文的觀衆數量,是指除了紐約之外其他城市觀看演出的人數;在紐約,因爲有兩場非售票的預演(2 月 16 日和 3 月 9 日),故區分出實際觀看人數和購票人數,前者爲一般概念的觀衆數量,後者爲計算票
7、房的商業性演出購票人數,詳情可參見後文紐約部分。另,華盛頓只有一場外交禮節演出,非商業性,故只統計觀衆數量,没有計算票房。爲簡便起見,本文統稱觀衆數,只有計算紐約票房時,纔具體區分兩種觀衆數。爲了計算梅劇團的票房收人,我們期待專家們繼續發掘相關的關鍵細2董存發、洪朝輝:梅蘭芳訪美演出場次考證,戲曲藝術 2023 年第 1 期。梅蘭芳訪美演出票房考節,努力促使梅蘭芳訪美演出的研究從宏觀深人到微觀、從定性發展到定量、從人物形象引申到事件細節,發現更多的微觀信息和計量數據,豐富、完善、深化梅蘭芳訪美演出這一重大課題的研究。(一)紐約演出票價考縱覽1930 年2 月紐約百老匯演出季的廣告與海報,我們發
8、現絶大多數的戲劇没有標明票價,但也有例外。例如,2 月 17 日紐約 每日新聞(Daily News)刊登了劇作家 BurnsMantle 的文章“歡迎中國的首席演員”(Welcome Chinas Chief Actor),在同一版,刊登了占據三分之二版面的演出季海報,按照字母排序,共有45 場不同劇團的演出海報,包括梅蘭芳劇團在 49 街劇院(49thStreet Theater)的演出。其中 7 場戲劇標出了票價,包括 4 場戲劇的票價區間是 50 美分到 5 美元,另外3 場只標出一個好位置(Good Seats)的價格:1 美元看2 場、50 美分觀一場。例如,甜蜜蜜(Bitter
9、Sweet)一劇的演出夜場爲 1 美元到 5 美元,日場是 1 美元到 3 美元。還有,盧森博格伯爵(The Count of Luxem-bourg)和 曼德爾公司(Mendel,Inc.)兩劇的夜場都是 1 美元到 3 美元,日場是 1 美元到 2 美元;同時,公民劇目(Civic Repertory)應是最便宜的,50 美分到 1.5 美元一場。但其餘 38 場演出,包括梅蘭芳京劇和著名劇目 最後一英里(The Last Mile)等,都没有標明價格和價格區間。也就是説,在2 月17 日娱樂版45 場戲劇的海報中,只有不到16%的戲劇標有價格,其餘 84%以上都没有。1930 年 3 月
10、 3 日,梅劇團從 49 街劇院遷到國家劇院(National Theatre)時的演出新海報,仍然没有票價。每日新聞 在 3 月 3 日的娱樂版(A-musements)上刊登的海報,也僅標注了梅劇團的演出時間。同一天刊登的,還有來自日本的筒井(Tokujiro Tsutsui)劇團次日(4 日)的首演海報,同樣没有標明票價。查閲 3 月 3 日當天紐約同類報紙的戲劇海報版面,一共檢得 50 場演出海報,其中只有 6 場演出標出票價區間,爲 1 美元到 5 美元,其3Burns Mantle,“Welcome Chinas Chief Actor,”Daily News(New York,N
11、ew York),Feb.17,1930,p.29.Burns Mantle,“Welcome Chinas Chief Actor,”Daily News,Feb.17,1930,p.29.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餘 44 場演出,只有演出内容、時間、地點等信息,没有任何票價信息。類似的,3 月 18 日登出的 46 場戲劇演出的海報中(包括梅蘭芳演出),也只有6 場標出票價,分别是 1 美元、3 美元看 3 場,1 美元至 2 美元觀 1 場,1 美元至 5 美元可欣賞 2 場。該報在同日不同版的新舊電影演出介紹中,也没有票價信息。這樣,根據 2 月 17 日、3 月 3 日和 3
12、 月 18 日所刊登的 141 場劇目廣告統計,只有 19 場戲劇標有票價,約占總數的 13%。换言之,公開刊登的演出海報約 87%的場次没有標明票價。同時,我們通過分析和梳理同期百老匯著名劇目的票價,也能得到大致參照。例如,根據 1930 年 6 月 8 日猶他州 鹽湖論壇報(The Salt LakeTribune)報道,歡樂頌(Gaieties)是百老匯著名模仿大師 Albert Carroll 的最新音樂劇作品,他是長期以來在舞臺上演得最好的模仿大師之一(thestages mimics),他在劇中惟妙惟肖地模仿了梅蘭芳的演出(doing uncannyimitations of Me
13、i Lan-Fang)。第三版 歡樂頌 在百老匯演出的最高票價是 3美元(in town with a top price of$3),並將在整個夏季或者更長的時間演出。另外,紐約 每日新聞 3 月3 日和 3 月 5 日在其劇場説明欄目(Thea-ter Notes),介紹了演員 Ara Gerald 即將演出的喜劇 美德之床(Virtues Bed),票價不超過 2.5 美元(no more than$2.50 for tickets)。所以,當時百老匯戲劇演出的大致票價區間是 1 至 3 美元。例如,在 2月17 日、3 月3 日和3 月18 日的海報中,標明此票價區間的演出比例都達到或
14、超過半數:17 日爲 50%(3 場);3 月 3 日爲 50%(2 場,不含日場);3月18 日50%以上(3 場)。但如果按照最低價50 美分到最高價5 美元的簡單平均數計算,即:平均價=(最低價+最高價)2,當時百老匯戲劇的票價約爲 2.75 美元一張。有了同類戲劇在同時同地演出的票價作爲參照,我們還需要參考當事人的回憶和學者的研究。李斐叔2 月8 日的日記記載,梅劇團抵達紐約車站時,4“Amusements,”Daily News,March 3,1930,p.151.“Amusements,”Daily News,March 18,1930,p.35.“Broadway Movies
15、,”Daily News,March 18,1930,p.36.“Broadway Once More Cheered by Advent of Garrick Gaieties,”The Salt Lake Tribune(Salt Lake City,Utah),June 8,1930,p.47.“Theater Notes,”Daily News,March 3,1930,p.151.同樣的海報内容,3 月 5 日該報再次刊登。“Amusements,”Daily News,March 5,1930,p.35.梅蘭芳訪美演出票房考百老匯 49 街劇院的“劇場主人哈普克氏派人迎頭來接,據云
16、已定十七號開演,但聞其賣價最高者纔五元五角耳,梅先生等以爲價目較賤,但廣告已公布,且開頭數日座位已將賣罄,亦無法挽回也”。齊如山在訪美游記中則提道:“票價:最貴的五元,其次四元、三元五、二元五、一元五不等”,最高六元。史學家唐德剛也認爲最初的最高票價是六美元。加上,紐約劇評家Burns Mantle 的專題文章介紹了梅蘭芳出身梨園世家和擁有四個子女的美滿婚姻,Burns Mantle 特别提到梅蘭芳的個人收人足以供養六口之家,因爲梅蘭芳在中國的每場演出票價爲10 美元,而在美國的演出票價只有3 美元,梅蘭芳認爲比較便宜(He thinks the American price of$3 is
17、pretty cheap)。Burns Mantle 在評論文章標題中指出梅劇團演員票價“非常便宜”(Player byCheap$3 Tickets),這也許指的是中間價位,與上述其他 19 個劇目的平均價格 2.75 美元類似。所以,大致而言,梅劇團在紐約演出的最高票價 5.5 美元(或 6 美元),高於其他戲劇所標明的票價上限 5 美元。如此高的票價,對於一個初來乍到的中國京劇演員,實屬不易。尤其是在 4 個月前的 1929 年 10 月,紐約剛剛經歷了股市大崩盤,全美出現史無前例的大蕭條(Great Depression),失業率超高、貨物過剩、貨幣短缺、物價極低。例如,根據紐約當地報
18、紙的廣告記載,在3 月17 日的食品廣告上(A New Price for an Old Favorite),各類牛奶巧克力(Assorted Milk Chocolates)是每磅 69 美分,2 磅 1.38 美元。另外,3月 18 日報紙刊登特價購買和銷售服裝價(Tremendous Special Purchase andSale!),不同尺碼、款式的女士連衣裙,價格都是 1 美元。同一天報紙的不同版面還刊登女裝春季新款連衣裙(Stout Womens New Spring Dresses),優惠價 3.69 美元。3 月 18 日紐約 每日新聞 登出新款女式高跟鞋(Sale of5李
19、斐叔:梅蘭芳游美日記,載傅謹主編 梅蘭芳全集 第7 卷,中國戲劇出版社,2016,第477 頁。齊如山:梅蘭芳游美記(乙種本)卷二,商務印書館,1933,第 20 21 頁。謝思進、孫利華編著 梅蘭芳藝術年譜(1894 1961),文化藝術出版社,2009,第 164 頁。“Idol of Orient Shows Wares to New York,”Fort Worth Star-Telegram(Fort Worth,Texas),March 2,1930,p.14.“Mei Lan-fang,Chinese Actor Makes Impressive Debut,”Democrat
20、and Chronicle(Rochester,NewYork),March 2,1930,p.47.“A New Price for an Old Favorite,”Daily News,March 17,1930,p.9.“Tremendous Special Purchase and Sale!”Daily News,March 18,1930,p.7.“Stout Womens New Spring Dresses,”Daily News,March 18,1930,p.14.戲曲與俗文學研究(第十 三 輯)Shoes),一雙爲 2.97 美元,兩雙爲 5.44 美元,大致相當於梅劇
21、團演出的主流票價和最高票價。當時,也只有將戲劇視作精神生命、貴族象徵的百老匯戲迷們,纔有可能不惜代價,踴躍觀劇,因爲他們不是把觀看百老匯戲劇當作奢侈品,而是必需品。然而訪美前,梅蘭芳和梅黨核心顧慮重重,對訪美的期望值並不高。馮耿光(梅黨主心骨)在給梅蘭芳信中,轉述國民政府駐美公使施肇基與司徒雷登(J.Leighton Stuart)的談話内容,施肇基對梅蘭芳“赴美的事,始終懷疑,認爲太過冒險”;司徒雷登願意幫忙並安排百老匯的劇場經理喀普克司(Francis C.Cappicus)予以協助,但是“絲毫無把握,只能碰碰運氣”。至於演出劇場,先到喀普克司的戲院演出,然後視情况再定 如果效果好,再“把
22、他(卡君)戲園讓給你,或請你到大戲園去唱”。齊如山也有類似的想法,當初訪美“想設法借一筆款項,出國游歷,同時表演幾齣戲,一則可以宣傳中國戲劇,溝通中外文化;二則若挣錢回來,除還賬之外,所有的餘利,完全充作提倡戲劇之用”。正因爲如此,梅劇團在去紐約前夕,司徒雷登的學生、助手傅涇波從美國緊急發來電報:告知,美國正處經濟大危機,觀衆觀劇意願大减,請推遲來美。故此,根據馮耿光和齊如山對訪美的謹慎保守的低預期,梅蘭芳不確定百老匯是否能够接受其演出,决定保守選擇規模較小的劇場(750 座位),馮耿光主張演出先在卡君劇場試演後再定。“先到三四百人的戲院唱着看,碰運氣”,以防“萬一無人來聽”;“如果唱好就挪到
23、别的戲院,一步一步試試看,唱不好就回來。”齊如山也不樂觀,連最後如何籌措返回中國的路費也想好了,“先在卡君戲園演之,果好,即移大劇場,再往各大城。如不能得利,則演於各大學(名爲請大學員評判己之藝術)”,“或演於數大王之工廠,請工人觀劇,名爲表示平民主意(義)”,大學工廠送程儀(路費盤纏)。所以,到了紐約後,梅劇團對演出的票價也没有太大期望,完全根據紐6“Sale of Shoes,”Daily News,March 18,1930,p.13.王文章主編、秦華生副主編 梅蘭芳往來書信集,文化藝術出版社,2014,第 134、135 頁。王文章主編、秦華生副主編 梅蘭芳往來書信集,第 142 14
24、5 頁。齊如山:梅蘭芳游美記 卷一,第 11、12 頁。許姬傳:梅蘭芳的膽識,中國戲劇 1989 年第 10 期,第 38 頁。王文章主編、秦華生副主編 梅蘭芳往來書信集,第 135 136 頁。王文章主編、秦華生副主編 梅蘭芳往來書信集,第314 頁。梅蘭芳訪美演出票房考約通常的規則(如 1 美元到 5 美元的區間),這是必要且可行的策略。第一階段演出成功後,轉移到較大劇場(1235 座位),但是票價没有大的變化,可見這個票價區間是百老匯的基本行情。至於個别票價“輾轉賣十五六元”,甚至被黑市炒到每張 20 元,則屬於個案。(二)美國中部與西部演出票價統計紐約演出的票價需要考證,其他各地幾乎所
25、有演出廣告和海報都有明確的票價信息,只需要細緻統計即可。首先在芝加哥,3 月 31 日的 芝加哥論壇報 刊登了梅蘭芳演出海報:“中國最偉大的演員梅蘭芳在紐約成功演出之後,將在 4 月 6 日(周日)晚在公主劇院(Princess)開幕,只演出一周,夜戲:票價 2 至 4.4 美元;日戲(周三、六):1 至 3 美元。”4 月 12 日,演出延期到 16 日,票價區間與之前一致。4 月 4 日,芝加哥論壇報 曾誇張地報道:近 400 年來,首位中國最受歡迎的演員梅蘭芳爲中西部的芝加哥帶來最好的中國戲劇(in the last400 years reached Chicago)。梅蘭芳在芝加哥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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