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龙被”艺术之当代价值与活态传承.pdf

印染（2024 No.3）黎族“龙被”艺术之当代价值与活态传承马立尧1，2，冯莉颖3 1.海南大学 国际传播与艺术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2.马来西亚理科大学 艺术学院，马来西亚 槟城 100032；3.海南科技职业大学 教务处，海南 海口 571126摘要：黎族龙被是黎族织锦艺术的珍品，其传统纺染织绣技艺已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黎族龙被的纹样特征、设计规律、文化融合等极具考究价值。从黎族龙被保护传承的现状入手，深入分析黎族龙被的传承与当代生活相交融的特征，充分挖掘其文化价值，科技赋能构建新的传承和发展标准，集聚各界优势，构建黎族龙被活态传承路径，为黎族龙被知识体系的构建与传承创新提供必要的理论支撑。关键词：龙被艺术；黎族织锦；纺织非遗；活态传承中图分类号：TS941.2文献标志码：ADOI：10.3969/j.yinran.202403022Contemporary value and living inheritance of Li ethnic Dragon Quilt artMA Liyao1,2,FENG Liying3 1.School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nd Arts,Hainan University,Haikou 570228,China;2.Faculty of Arts,Universiti Sains Malaysia(USM),Penang 100032,Malaysia;3.Academic Affairs Office of Hai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Haikou 571126,ChinaAbstract:The Li ethnic dragon quilt is a treasure of the Li ethnic brocade art,and its traditional spinning,dyeing,weaving and embroidery techniques have been listed as a world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The pattern characteristics,design rules,and cultural integration of the Li ethnic dragon quilt are of great research value.Startingfrom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of the Li ethnic dragon quilt,this paper deeply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ntegration of the inheritance of the Li ethnic dragon quilt with contemporarylife,fully explores its cultural value,empowers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standardsthrough technology,gathers advantages from various sectors,and constructs a path for the active inheritanceof the Li ethnic dragon quilt,providing necessary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the construction and innovation of theLi ethnic dragon quilt knowledge system.Key words:dragon quilt art;Li ethnic brocade weaving;textil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live inheritance“龙被”是黎族语“faisdang”的汉译，黎语中“fais”为龙，“dang”为被。龙被一般由二至五条单幅拼缝在一起，幅宽与面积大，形似被子；龙被上的刺绣图案以龙纹最为显著，故称之为龙被。龙被是黎族织锦艺术的精品，集黎族传统的纺、染、织、绣四大工艺于一体，凭借其超高的制作难度与丰富的文化内涵成为了黎族民间重要活动及宗教仪式的珍品。龙被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有刺绣图案的绣体龙被，另一种是织有祖宗纹、龟寿纹等几何纹样的大被。两种形式的龙被都是黎族人民千百年文化脉络的记录载体，彰显了黎族人民的宗族认同、精神信仰、道德规范、民俗民风等。随着社会由农耕时代向工业时代的过渡，黎族人民的社会结构、社会需求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工业纺织品向黎族传统手工织锦发起了严峻的挑战，龙被制作技艺于20世纪中期出现了断层。近年来海南省政府和社会各界关心黎族龙被发展的个人及机构，发起了一系列致力于恢复黎族龙被传统技艺的行动，龙被“复制工程”使龙被技艺恢复迈出了成功的一步。探究黎族龙被传统技艺的活化利用及当代价值，能够让黎族龙被在新的历史时期，与新的时代命脉相结合，以多元的姿态满足现代人的实际需求，在活态传承中依然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1。1黎族龙被保护传承现状从文献记载、纹样特征、设计规律、文化融合等因素入手进行综合分析，可以推断出黎族龙被中的大被最晚产生于宋代，而绣体龙被最早应该产生于明代。现存黎族绣体龙被大约有200多幅，几乎都完成于明、清及民国时期，除个人收藏，大多存放于海南各级博物馆和文化馆中供大家参观研究（图1）。千百年来，黎族收稿日期：2024-01-25基金项目：1.海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地项目 黎族“龙被”艺术活态传承与当代价值研究 JD（ZC）21-53阶段性成果；2.海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 黎族“龙被”抢救性保护与传承研究（Hnky2021-5）阶段性成果；3.社科规划课题一般课题 海南非遗文化与增强现实（AR）技术深入融合的创意旅游发展路径研究 HNSK（YB）20-63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作者简介：马立尧（1987），男，汉族，山西大同人，讲师，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时尚设计、民族服饰、非遗文化。98黎族“龙被”艺术之当代价值与活态传承印染（2024 No.3）龙被在经历了战争洗礼、文革损坏、工业化冲击、环境气候影响、文物流失及宗教风俗变迁后，龙被的数量逐年递减，学习和传承龙被织造的黎族织女也在逐年减少，一度面临失传的境地。黎族龙被是黎族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也是黎族人民精神特质和对生活习俗的借物抒发，蕴含着黎族人民的生活智慧与艺术才华。因此，抢救性保护和传承黎族龙被织绣技艺，对于弘扬黎族族优秀文化传统，增强民族凝聚力和民族文化自信意义深远，也是新时期纺织非遗发展和建设文化强国的实际需求。图1清代绣体龙被图2复制绣体龙被为抢救和复原龙被的传统技艺，近年来政府和民间对龙被传统技艺的探索从未中断。2019年海南省政府组织黎锦国家级和省级传承人实施“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抢救性保护（龙被复制）”行动。该项目遵循传统工艺，采用海岛棉纺纱，使用天然植物手工染色，努力还原龙被的历史风貌（图2）。尽管传承恪守古法复制龙被，但由于棉纤维、植物染料的演进，以及染色技艺的经验性和偶然性影响，现代龙被成品与古代龙被难免存在些许差异，但此项工程一定程度上使龙被传统工艺得到了系统的探究、梳理与总结，完成了龙被纺染织绣的全过程，使黎族龙被技艺传承和发展迈出了第一步。与此同时，复制龙被的技艺和经验会通过政府组织培训、师徒传承、社区传承和学校传承等多种方式在传承人和黎族织女中得到普及与推广。目前一些传承人已经开始接受龙被织绣的订单，这些订单多来自于个人及馆际收藏。织造一副龙被要耗费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市场定制价为十几万到几十万元不等。新时代龙被的传承和发展绝不是对前人作品的物质性复制，而是创造精神的延续2。如何让龙被走出博物馆和各类展馆，与大众的生活紧密融合，从单一的藏品延伸为一系列功能性用品，需要对龙被的文化内涵和当代价值进行系统挖掘，赋予龙被新的时代印记，这才能使黎族龙被枝繁叶茂，得到传承和发展。2黎族龙被的 当代价值2.1历史价值黎族龙被历经千百年的历史演变、积淀和传承，因此，其所展现的历史价值就是对过往文明的影射和延续，是对不同时期文化发展的记录和传承，是黎族和汉族文化交织的锦绣画卷。黎族传统纺织技艺被称为我国纺织领域的“活化石”，几千年来一直保持着最古老、最完整的纺织技艺，探究龙被的历史能够让我们更加全面、真实地接近和了解黎族纺织文化，也能够帮助我们多维度观察与认识黎族历史文化。与此同时，龙被所蕴含的是黎族的古老记忆，对研究黎族宗族结构、民风民俗、民族融合、文化艺术均有重要的证明、纠正与补充价值。2.2精神文化价值龙被中隐藏着黎族的文化基因与精神特质，是黎族人民经过长期的生产劳动和生活实践积淀而成的民族精神，是代际延续的民间信仰、社会心态、价值观念、民众心理、民族认同、道德情感等在内的群体意识与群体精神的集合。龙被虽出自黎族织女之手，其形态与内涵却是黎族与汉族文化深度交融的结果，新时期的龙被是连接黎族与汉族民族情感和民族认同的精神纽99印染（2024 No.3）带。龙被通过织绣纹样把黎族的宗教义理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释道精神相融合，以信仰、思想、民俗为基点，宣扬了民族崇拜、家国同构、家园和谐的价值追求，彰显并满足了黎族人民的精神和心理需求，是现代黎族人民承接历史、衔接主流、融入时代的物质载体3。2.3经济价值地方文化资源是促进经济增长的有力支撑，黎族龙被及相关织锦文化资源优势可以助力当地旅游业、纺织业和文化产业的发展与转型升级。海南是旅游大省，黎族龙被及织锦艺术是海南地域文化的代表性IP，会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而产生显著的经济效益，成为旅游及相关产业中重要的收益项目。在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的同时，可以促进乡村旅游，加快乡村振兴，建设具有传统文化内涵的美丽乡村和特色小镇。另一方面，龙被经济价值可观，织造形式较为灵活分散，有助于扩大就业、精准扶贫、增加传承人和地方财政收入，使传承人能够更好地从事龙被艺术的保护与传承工作，使地方更有条件加大对龙被保护与传承资金的投入和宣传。2.4美学价值龙被以其独特的艺术形式给大众带来了别样的黎族文化与丰富多彩的审美体验。龙被艺术特有的设计形式和植物染色显露出了一种穿越时空的古朴之美，仿佛在向人们述说着黎族几千年纺织技艺的辉煌；精美的织绣纹样承担着维系黎族人民宗教与信仰的使命，彰显着文化融合下的神秘之美；经纬交织、穿针引线将厚重的黎族文化和高超的织绣工艺巧妙融合，传递着古典灵动与人文之美。龙被的纺染织绣皆由黎族妇女手工织造而成，体现了黎族织女的智慧与艺术才华，赋予了龙被艺术独特的工艺美与匠心美。龙被精湛的技艺不仅体现了信仰需求，更体现了审美需求，这其中蕴含着民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通过欣赏和学习龙被艺术，可以拓展我们的审美视野，满足别样且多元的审美需求。2.5教育价值黎族龙被蕴含着丰富的人文与科学知识，这些都是宝贵的教育资源，欣赏和了解龙被的过程其实就是一项传递龙被知识的教育行为。大众可以从龙被的呈现来获取黎族相关历史、传统工艺、民俗信仰、艺术审美等内容。织绣龙被工序繁复，每道大工序都要经过数十道小工序，且对各项工序技艺要求极高，处处彰显了黎族织女精益求精、心神专注的匠心精神，这是龙被艺术给予现代职业教育、劳动教育的启迪，是秉持吃苦耐劳、守正创新的工匠精神的典例4。龙被艺术丰厚的审美价值与艺术价值可以为全社会普及一场来自千年前的美育教育，通过美育学习，可以帮助我们全身心感受创造美的方式、领悟几千年来美的意蕴。此外，在传统文化受西方文化冲击的时代背景下，龙被艺术浓厚的民族情怀和人文色彩，都能够激发大众对祖国和民族的热爱。2.6交流互鉴价值龙被艺术是黎族织锦文化的代表，也是海南地域文化重要的文化符号，发挥着联接民族与世界的重要价值。文化是世界交流的通用语言，龙被理应成为历史人文传承及区域文化交流的媒介，可以通过黎族龙被向外界弘扬黎族优秀传统文化，呈现海南特色地域文化，向世界展示一个真实、立体、悠久的中国黎族。新时期，在构建纺织非遗、发展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黎族龙被肩负着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的使命，与其他民族文化彼此互鉴，共同促进可持续发展。3黎族龙被之活态传承与发展3.1坚守传统，分层发展黎族龙被作为黎族织锦的集大成者，是黎族人民的精神特质及其对生活习俗的借物抒发，凝结着黎族悠久的人文历史与璀璨的纺织文化，是现代任何工业纺织品所无法比拟和替代的。保护和传承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是当下新的历史责任，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可以让其失传。因此，首先要坚守龙被传统的纺、染、织、绣技艺，保证龙被古法技艺的代际传承；其次，要让龙被进入市场环境发展，满足大众的实际需求，这样才能让更多人了解并接受龙被，以扩大其消费群体，保证传承人的订单数量和收入，使龙被传统技艺得到可持续发展。目前龙被定制市场价高昂，只有少数人可以接受其售价，在保证龙被传统技艺传承的前提下，根据不同的市场需求，对龙被的制作技艺进行分层开发，在全手工制作的基础上可以结合“手染机织”“机织手绣”“机染手织”等“半手工”龙被制作工艺，可以极大程度地降低龙被的制作周期与成本，同时可以降低其价格，提升其生产数量，让越来越多的传承人与消费者参与其中，半手工与传统工艺形成龙被艺术的传承工艺体系，二者相互补充，互不冲突，对黎族龙被的保护传承及黎族文化的传播具有重要意义。3.2文化赋能，兼收并蓄通过政府与民间的多方努力，龙被传统技艺得到了基本恢复与有效保护。当前黎族龙被已经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需以更加开放与包容的姿态来满足现代人的多元需求。纵观龙被的演变历程，龙被的发展本是不同民族文化交融的结果，新时期的龙被传承也应100黎族“龙被”艺术之当代价值与活态传承印染（2024 No.3）该是前人智慧和创造精神的延续。因此，在龙被的创新实践过程中，一方面要不断深入挖掘龙被的当代价值，另一方面将现代多元文化因子融入其中，通过龙被纹样内容与风格、构成形式与规律等因素与不同文化元素的融合，有效保护并丰富龙被艺术的多样性，使其在当代展现出独特的价值与无穷的魅力。此外，龙被的融合发展离不开传承人综合能力的提升，传承人的创新理念与实践能力直接影响着龙被的传承质量，因此需要不断提升龙被传承人对市场经济的适应能力、对文化与消费趋势的把握能力以及对产品的转化能力。3.3科技赋能，不断革新龙被要与大众生活融合发展，就不能忽现代生产形式的革新与进步。科学技术是龙被与同步时代发展的催化剂，在材料结构、染色固色、工艺工具上能够催生出更多的发展机会；对于提高龙被新产品的生产效率与产品品质有显著优势。例如日本京都传统纺织手工艺代表品牌西阵织，在十余年的品牌活化和进化过程中，合理运用现代科技和素材，将新材料、新工艺、新结构与面料融合，推出了许多技术含量高、工艺先进、设计新颖的创新产品，形成了符合当地文化神韵与现代人需求的独特气质5-7。此外，科技力量能够帮助龙被破译一些未解之谜，例如通过对染色的科学分析，对现存龙被进行断代，达到深化理论的作用。另一方面，龙被文化艺术的弘扬与发展需要现代科技的助力，要充分利用现代互联网、人工智能、电子商务、现代传媒等技术在龙被展示宣传、销售推广、设计生产方面的强大优势，大力宣传龙被艺术与黎族织锦文化。3.4文创衍生，创建标准当前的消费者是在科技与信息革命中成长起来的，而且文化传播的方式与介质日新月异，传统非遗技艺的推广和传播手段也要与之相匹配。黎族龙被的活态传承可以从纺织非遗的范畴向非遗文创领域延伸，文创产品能够以当前消费者所熟知的传播方式进行文化传播，可以缩短文化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距离，精确传递至目标群体。主题文创产品是龙被艺术最直接有效的转译方式，能够快速进入消费市场，与大众日常生活结合并满足其精神文化需求。在龙被传承与新素材开放相融时，应避免龙被文化元素被滥用以及低质量“机织机绣”工业产品对龙被传统技艺造成冲击，这种现象不但制约了龙被传统技艺的发展，更影响了相关从业者的收入及传承热情。可以汇聚传承人、企业、行业、渠道，通过制定产品标准、行业标准以及国家标准来完善其市场发展，让传统龙被艺术及其创新产品成为黎族及海南的特色文化IP。3.5聚集资源，跨界融合目前黎族龙被的保护与传承主要依托于地方政府的扶持和个别企业的参与，龙被只有在市场环境中不断增强自身动力，融入大众生活，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活态传承，这需要政府与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调研发现，大部分织锈龙被的传承人不具备设计创新的驱动力，设计师对市场营销与品牌运营也力不从心。因此，只有通过聚集传承人、设计师、品牌与企业、科研力量、营销人才、法律人才、国际合作等多方优质资源并使其跨界融合，以市场需求为引领，推动龙被资源的合理配置，切实地提升龙被技艺的传承水平、产品创新水平、市场营销水平，为龙被的活态传承与高质量发展提供更多机遇。4结论通过政府及社会各界的抢救性保护，黎族龙被传统工艺从“技艺失传”到“成功复制”再到“后继有人”，取得了积极的阶段性成果，对龙被的传承与发展具有重要而深远的意义。龙被传统工艺在不同时期的发展中，都会留下时代的印记，因此我们应该以一种开放、包容的心态来看待用“复制工程”恢复的龙被技艺，这是继续研究和传承的火种，也是不断完善和发展的历史原点。新时期，赋予黎族龙被新的时代价值，这些价值符合现代人的物质和精神追求，说明龙被在当前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我们应该接过龙被技艺传承的接力棒，以消费者的需求为指向，让龙被从各类藏馆中走出来，通过新方法、新途径找到龙被在现代生活中的地位、角色和功能，实现遗产的资源转化与价值再创造，对于传承和发扬黎族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民族凝聚力和自豪感，提高文化自信和文化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参考文献：1张震晓.构建纺织非遗发展命运共同体J.中国纺织，2018（8）：146-147.2杨洁.非物质文化遗产当代价值探析J.上海工艺美术，2021（2）：16-18.3哈建军.民间生态智慧的传承与“非遗”的价值新估兼论河西宝卷的当代文化价值J.广西民族研究，2016（129）：17-24.4孙发成.传统工艺活态保护中的“身体”价值与“活态”空间J.民族艺术，2020（4）：55-63.5郑朝辉.日本西阵织的活化实态探究J.丝绸，2020，57（6）：104-107.6陈海英，胡晓东，冯泽民.传统棉纺织技艺的非物质文化属性及当代价值体现J.武汉纺织大学学报，2022，35（2）：53-58.7桂元麟.“广东文化遗产的当代价值和意义”学术座谈会综述J.岭南文史，2022（1）：89-96.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