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长期化背景下中亚区域互联互通建设新态势及影响探析.pdf

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Xinjiang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2024年3月第52卷第2期Mar.,2024Vol.52,No.2俄乌冲突长期化背景下中亚区域互联互通建设新态势及影响探析*韩隽，赵东旭（新疆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6）摘要：历史上贯穿亚欧大陆腹地的主要交通运输路线的形成、走向总因外部势力对该区域的征伐，及势力的消长而发生改变。这既是区域地缘政治结构变化的结果之一，亦是导致特定变化的变量之一。后冷战时期，中亚区域被单一外部势力掌控的可能性持续下降，围绕区域性互联互通建设的大国博弈更加复杂多元。近两年，中亚国家基于自身国家利益提出新的互联互通建设规划，主动性、话语权均有较大增长，并已获得实质性突破。近代以来沦为大陆“腹地”的中亚区域或将因此彻底转变成新的亚欧大陆“枢纽”。究其原因，俄乌冲突长期化所引发的冲击令本区域地缘政治格局调整显著加快，并反映在了包括交通运输建设等诸多领域，目前分析，这对中亚国家利大于弊。关键词：俄乌冲突；中亚；互联互通；地缘政治DOI：10.13568/ki.issn1000-2820.2024.02.009中图分类号：D8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2820（2024）02-0070-10世界历史进程显示：用于联通特定区域内部和外界的主要交通运输网络的修建、朝向调整，及存废与该区域地缘政治价值升降，区域权力结构的变化间存在互构关系。中亚五国地处亚欧大陆“十字路口”，是曾在人类文明史上留下绚烂一笔的古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该区域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的“显”或“隐”与这条路的存废紧密相关。但回顾历史，本地居民或政治单元并不是决定其与外部联通或隔绝的主导力量。冷战终结，中亚五国获得独立，作为内陆国，努力与周边及世界多元联通成为各国维护独立，实现持续安全与发展的必然选择，但囿于诸多障碍性因素，这一进程总体进展缓慢并存在显著的外部主导特质。俄乌冲突爆发后，该重大事件所产生的连锁效应以及各国的应对形成了一种互动的合力，正在悄然改变着地区乃至世界。处于事件漩涡中的中亚五国既遭遇重大挑战也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国家正在努力拓展自身战略主导性，利用“窗口期”加快发展。近期中亚在区域互联互通建设方面的一系列新举措和突破，是观察这一变化的重要视角。一、现有研究概述中亚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该区域互联互通及其影响始终是外界探讨、研究的热门话题。无论是古代丝绸之路线路的变迁，还是近现代沙俄、苏联治理下的中亚陆路运输线，每次变迁背后均包含复杂原因。特别是中亚五国独立之后，中亚国家为打破多重地理阻隔，开发了多条运输通道，在一定程度上牵动和反映了当时区域地缘经济、地缘政治格局。目前国内外学界关于中亚区域互联互通问题的相关研究主要有以下几方面。一是在研究中亚历史时有所涉及。例如，中国学者在梳理沙俄吞并中亚的史实中，涉及沙俄为蚕食、统治中亚所修建、拓展的数条交通运输大动脉。国外学者也在*收稿日期：2023-02-08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研究专项“与 三股势力 进行斗争，实现新疆长治久安的治本策略研究”（18VFH014）子项目“境外 三股势力 发展对新疆的影响及应对研究”；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从特朗普到拜登美国政府涉疆政策研究”（21XGJ005）。作者简介：韩隽（1972），女，河南项城人，新疆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新疆大学国家安全研究省部共建协同创新中心、新疆大学中亚地缘政治研究中心研究员，从事国际政治研究。参见曾立人 沙俄是怎样吞并中亚南部三汗国和土库曼地区的?，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9年第1期，第152-163页。第2期韩隽，赵东旭：俄乌冲突长期化背景下中亚区域互联互通建设新态势及影响探析梳理中亚文明史、俄罗斯统治中亚历史概述等方面涉及相关互联互通线路问题。二是单纯将中亚互联互通建设置于交通运输经济专题的。这类文章主要梳理中亚交通运输发展状况，多从轨距、运力、成本等技术角度探析了阻碍因素。三是将中亚区域互联互通的修建、演变置于大国博弈视角下。这是近年来伴随区域国别研究中中亚日趋成为显学所产生的直接结果，不少国内外学者分析了国际间主要行为体以多朝向交通运输项目为抓手，在中亚展开激烈博弈的态势。综上所述，学界已充分意识到了中亚区域互联互通背后反映的深刻问题。但相关研究还有很大空间：一是多数文章将中亚视为被动行为体，在该视角下，中亚国家被描绘成在地缘政治博弈中缺乏自我意识、被动承受的形象，欠缺对中亚国家的主动行为及其影响分析。二是从地缘政治格局演变视角出发，探讨地缘政治变迁与中亚区域互联互通变化之间关系的探讨不是十分充分。三是从俄乌冲突及影响出发探讨相关问题的新进展、新成果较为缺乏。二、近期中亚区域互联互通建设领域的新态势俄乌冲突的爆发对中亚区域产生直接冲击，冲突长期化所产生的深远影响难以精确评估，但可以透过对中亚近期发生的一些新变化和新现象观察得出一个结论：俄乌冲突长期化导致大国竞争加剧，中亚区域在此进程中地缘政治权重抬升，大国竞相借重使得中亚五国战略回旋空间增大，各国正在抓住机遇加快发展，在对各国经济社会发展产生至关重要影响的区域互联互通规划和建设方面步伐加快，并获得突破性进展。主要体现为：（一）中吉乌铁路项目建设取得重大突破中吉乌铁路（中国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铁路）建设项目起始于20世纪末期，中国、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三国政府曾就该项目收益进行过细致评估，认为该线路将使中国货物到达东南欧的路程缩短至900公里，仅需8天到达，并使吉、乌两国成为中国出口的重要过境国，获得大量就业岗位。从宏观视角审视，中吉乌铁路不仅有助于完善亚欧大陆整体交通路网，且对撬动中国、中亚、中东乃至欧洲经济发展有着巨大的助推作用。近年来，中亚国家把握战略机遇，稳定内部局势的同时争得俄罗斯对中吉乌铁路项目的同意，并积极与中方对接，使该项目取得一系列重大突破。2022年5月，乌兹别克斯坦总统米尔济约耶夫表示，乌兹别克斯坦将于近期开始实施中吉乌铁路建设工程。同月，吉尔吉斯斯坦总统扎帕罗See Edward Allworth Central Asia,130 Years of Russian Dominance:A Historical Overview,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1994;Ahmad Hasan Dani History of Civilizations of Central Asia:development in contrast:from the sixteenth to the mid-nineteenthcentury,Paris:UNESCO Publishing,2003.参见边云霞 中亚交通运输合作与发展前景，前沿，2007年第11期，第53-55页；毕燕茹、秦放鸣 中国与中亚国家交通运输合作探析，新疆大学学报（哲学 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5期，第103-106页。参见李金叶、舒鑫 中亚交通设施建设中的大国博弈分析，亚太经济，2014年第4期，第64-69页；连雪君 传统的再发明：“新丝绸之路经济带”观念与实践社会学新制度主义在地区国际合作研究中的探索，俄罗斯研究，2014年第2期，第91-114页；孙壮志 中亚国家跨境交通的地缘政治博弈，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2期，第37-44页；王会鹏 进展、问题与对策：上合组织成员国间铁路互联互通研究，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 5 期，第 59-66 页；Gawdat Bahgat.Pipeline Diplomacy:The Geopolitics of the Caspian Sea Region,International Studies Perspectives,2003,Vol.3,Iss.3,pp.310-327;.,:,2014,Iss.15,pp.142-148;,.,2022,Iss.2,pp.6-20.See Importance of China-Kyrgyzstan-Uzbekistan Railway,网址：https:/theasiatoday.org/editorials/importance-of-china-kyrgyzstan-uzbekistan-railway/.访问日期2022年11月12日。参见 中吉乌铁路贯通中亚 新疆将形成新的发展格局，网址：http:/ China and Uzbekistan:An Emerging Development Partnership?,网址：https:/ 关于就中吉乌铁路建设项目（吉境内段）可行性研究三方联合评审达成共识的谅解备忘录，标志着项目可行性研究工作已接近尾声。尽管2023年9月底传出该项目可能因融资比例问题暂停推进，但与此前类似事件相比，存在明显的积极因素。一是有关各方高层仍在不同场合多次强调中吉乌铁路的重要性。二是中吉乌三方仍就该项目推进展开协商，而非简单“搁置”。三是吉、乌两国数次向外界通报项目最新进展，回应相关质疑。（二）“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建设提速升级“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又称“中间走廊”）起始于2013年11月，在第二届“新丝绸之路”国际运输物流商务论坛上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三国的国家铁路公司负责人签署了关于成立跨里 海 国 际 运 输 路 线（Trans-Caspian InternationalTransport Route）发展协调委员会的相关协议。2017年2月，“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项目正式启动。该项目路线共有两条，一是起始于中国，途经哈萨克斯坦阿克套/库里克港、阿塞拜疆铁路线、格鲁吉亚巴统/波季港、通过保加利亚瓦尔纳/布尔加斯港或罗马尼亚康斯坦察港进入欧洲国家。二是起始于中国，途经哈萨克斯坦阿克套/库里克港、阿塞拜疆铁路线、格鲁吉亚铁路线（巴库第比利斯卡尔斯方向）、通过土耳其进入欧洲国家。“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致力于扩大东西方间运输效率，带动沿线国家经济发展。不过受“亚欧大陆桥”货物分流效应、国际融资及大国意志等因素影响，“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建设进展缓慢且“雷声大雨点小”。俄乌冲突爆发后，为了规避西方对俄制裁的连带效应冲击，减轻黑海等传统贸易运输线安全风险，把握欧洲对里海沿岸能源需求大增机遇，包括哈萨克斯坦在内的相关国家迫切需要开发绕过俄罗斯领土直通欧洲的运输通道，推动进出口线路多样化战略。2022年5月，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表示：“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的潜力应得到更大释放。”17月，俄罗斯官方要求里海石油管线参见 扎帕罗夫：普京不反对修建中吉乌铁路，网址：https:/ 国家发展改革委与吉尔吉斯斯坦交通和通信部、乌兹别克斯坦交通部签署中吉乌铁路相关合作文件，网址：https:/ Cooperation with migrants reached new level,Sadyr Japarov says,网 址：https:/24.kg/english/279795_Cooperation_with_migrants_reached_new_level_Sadyr_Japarov_says/.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4日；李强会见吉尔吉斯斯坦总统扎帕罗夫，网址：https:/ 中吉乌交通部举行三边会谈，网址：http:/ Shira&Associates 协力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支持的 Silkroadbriefing 网站发布文章称“中吉乌铁路建设项目延期”，这与实际情况不符。参见 中吉乌铁路延期？吉国家铁路公司通报情况，网址：https:/ 2024 年开始所有建设工作。”参见 .-2024,网址：https:/kun.uz/ru/news/2023/11/02/ilxom-maxkamov-stroitelstvo-transafganskoy-jyeleznoy-dorogi-i-jyeleznoy-dorogi-uzbekistan-kyrgyzstan-kitay-nachnetsya-v-2024-godu?ref=economist.kg.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4日。See Middle Corridor Trans-Caspian International Transport Route(History),网址：https:/ 中国将参与建设的“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是条什么“路”？，网址：https:/ 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发展路线图，该走廊运力到2025年有望提升至1 000万吨。除上述步骤外，哈萨克斯坦积极拓展中国-中亚交通走廊，不断推动“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线路多样化。2023年10月，在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哈萨克斯坦与中国签署建设哈萨克斯坦阿亚古兹至中国新疆塔城巴克图口岸铁路合作谅解备忘录。该铁路建成后，将成为中、哈两国间的第三条铁路运输线。值得注意的是，该线路哈境内段将由哈自主修建，反映出该国国家综合实力、战略自主意识显著增强之外，更体现出哈积极把握交通建设新机遇的政治智慧。目前“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沿线基础设施建设、通关速度、运力扩容和融资等相关问题还有待解决。但长期来看，该走廊潜力的不断释放势必会对整个区域产生持续深远的影响。（三）中亚-南亚互联互通取得新进展除东西走向的中吉乌铁路、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外，中亚区域北通俄罗斯、南达印度次大陆的南北向通道也取得新突破。跨阿富汗铁路项目作为乌兹别克斯坦的“世纪大事”，对于该国向南开放，获得阿拉伯海沿岸出海口具有重要的地缘经济、政治价值。同时，通过该项目乌兹别克斯坦试图将阿富汗融入中亚经济，拓宽中亚市场的同时促进阿富汗经济发展，为营造区域安全环境提供经济保障。俄乌冲突后，为弥补侨汇收入锐减的财政缺口，并为进口商品寻求替代过境，乌兹别克斯坦有意加快跨阿富汗铁路项目进度。2023年7月，乌、阿、巴三国高层举行会谈，正式宣布各途径俄罗斯的里海石油管线（CPC）一直是哈萨克斯坦石油出口主通道，占哈石油出口总量的2/3以上。2022年7月5日，CPC被俄罗斯官方要求停运30天，理由是运营方提交的“处理石油泄露方案”存在文件不规范问题。里海管道联盟随即宣布进行上诉，并积极与俄罗斯相关国家机构和部门合作，消除导致其被裁决暂停石油输送工作的文件违规因素。哈萨克斯坦能源部还发布声明指出，里海管道联盟管道系统照常运营，国内原油出口活动并未中断。参见 托卡耶夫告诉普京：哈俄有世界最长陆地边境线，已完全划定，网址：http:/ 准国家 地位。”See A NewSpring for Caspian Transit and Trade,网址：http:/www.cacianalyst.org/publications/feature-articles/item/13770-a-new-spring-for-caspian-transit-and-trade.html.访问日期2023年11月14日。See New Silk Road Business Forum Address Middle Corridor Development,网址：https:/ 四国签署TITR发展路线图，南通道运力至2025年有望显著提升，网址：https:/ 国家发展改革委与多国有关部门签署多份合作文件，网址：http:/ 500多万居民受益。2022年3月，乌阿巴三国代表举行会谈，会上三方正式宣布跨阿富汗铁路项目正式启动。随后，乌兹别克斯坦表示乌方已开始建设跨阿富汗铁路。7月，铁路勘探工作在阿富汗展开，以确定阿富汗路段线路。732024年新疆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方已就跨阿富汗铁路项目路线规划正式达成协议，预计建成后该线路年吞吐量达2 000万吨。南北国际运输走廊（International North-SouthTransport Corridor,INSTC）最早可追溯至苏联时期，全长近7 200公里。该走廊共分为西线和东线两部分，均穿越伊朗。西线以公路为主，货物由俄罗斯至阿塞拜疆巴库，再通过巴库伊朗拉什特阿巴斯港公路，最终走海运到达印度；东线以铁路运输为主，经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到伊朗阿巴斯港，最后经海运到达印度。此外，俄罗斯经里海到达伊朗的线路也算作该走廊的额外线路。苏联解体后的 30年来，各国因铁路轨距差异、里海港口费，以及各种政治、军事问题使该运输走廊发展缓慢。近年，随着俄伊关系快速升温，俄乌冲突下俄罗斯寻求突破西方贸易封锁，以及中亚国家借南北运输走廊提升交通枢纽地位等多种因素，该走廊取得一系列新发展。概而述之，近期中亚互联互通领域呈现的新变化、新突破主要体现为，在中亚国家积极倡导和主动推动下，中亚通往东西南北方向的大通道建设正在取得重大突破性进展。中亚内部互联互通合作日趋密切，新的公路工程以及交通便利化措施提上日程。如果能够逐渐实现，中亚或将因此彻底转变其刻板的历史地理形象，成为欧亚大陆最为活跃的“枢纽”。目前的一系列变化是内外因素合力的结果。在既有区域秩序的历史惯性下，中亚互联互通项目仍由大国主导或深度参与。但不同于以往的是，中亚国家自身的推动作用已不容小觑，特别是诸多交通运输项目本身即由中亚国家发起或推动，这彰显了中亚国家在俄乌冲突大变局下，积极把握战略机遇，推动中亚地缘政治格局朝着有利于自身方向发展的努力与成果。可以预计，随着众多互联互通项目的建设与落成，中亚将成为亚欧大陆密集交通线的核心区域，这将为中亚带来巨大的地缘政治与经济价值，打通内陆与世界市场间的有效联通，提升中亚在与大国对话中的分量。陆上丝绸之路的复兴，将为亚欧大陆的繁荣发展注入全新动力，甚至对世界历史产生深远影响。三、近期中亚互联互通发展新态势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近年来，特别是俄乌冲突爆发并呈现长期化态势以来，中亚国家为应对危机采取了多重举措。其中，中亚国家在区域互联互通建设方面步伐加快，一些项目的推进或将对本区域地缘政治格局产生深远影响。这集中反映了在全球大变局、中亚地缘政治格局变化下上述国家的新思考和新调整。（一）俄乌冲突后大国中亚政策调整为中亚国家带来新“机遇”俄乌冲突爆发背后是美国及其盟友与俄罗斯参见Trans-Afghan Railway:A Game-Changer for Regional Trade and Peacem,网址：https:/work/finance-nav/business/trans-afghan-railway-a-game-changer-for-regional-trade-and-peace/.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4日。See Azerbaijan And The International North-South Transport Corridor,网址：https:/ 20 年！南北走廊可成为欧亚大陆交通大动脉，网址：https:/ 恰基耶夫称，土方正在开展加入“南北国际运输走廊”协议的工作。他还指出，随着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伊朗铁路线投入使用，土库曼斯坦在过境物流方面具有潜力。参见 土库曼斯坦加入“北-南”国际运输走廊，俄罗斯“准了”，网址：https:/ 800万吨，预计到2023年底，该走廊货运量较去年同期相比可能会增长22%34%。See Cargo traffic on North-South ITC estimated to grow to 19.5 mln tonnes in 2023-expert,网址：https:/ 乌兹别克斯坦成为哈萨克斯坦多式联运的过境国家，网址：http:/ 2023 年 11 月 26 日；Turkmenistan to discuss transport and logistics partnership withKazakhstan,网 址：https:/en.inform.kz/news/turkmenistan-to-discuss-transport-and-logistics-partnership-with-kazakhstan-5f2b37/.访问日期 2023 年 11 月 26 日；Kazakhstan and Uzbekistan enhance highway networks:500,000 containers annually on MiddleCorridor by 2030,网址：https:/daryo.uz/en/2023/11/10/kazakhstan-and-uzbekistan-enhance-highway-networks-500000-containers-annually-on-middle-corridor-by-2030/.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6日。74第2期韩隽，赵东旭：俄乌冲突长期化背景下中亚区域互联互通建设新态势及影响探析间战略矛盾空前激化的结果，这一重大事件导致美俄在亚欧大陆中部的地缘政治争夺更加激烈，中亚国家被深刻卷入。而目前美俄均无能力在本区域建立绝对优势的现实，又迫使各方采取“拉拢”而非“强迫选边”为主调的中亚政策。这意味着大国在中亚竞争的加剧不仅没有大幅压缩中亚战略空间，反而增加了其“讨价还价”的余地。上述新变化使得中亚各国可以在大国间左右逢源，突破局限，主动推动大国为中亚国家“以我为主”的发展“松绑”甚至增加助力乌兹别克斯坦正在试图借助美国对跨阿富汗铁路的支持，谋求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参与融资；吉尔吉斯斯坦则借助俄罗斯稳固与伙伴的团结以对抗美西方压力而不得不正视中亚国家有利于国家发展利益诉求的时机，多方奔走，促使俄罗斯最终同意重启中吉乌铁路项目。同时，在欧盟饱受能源危机困扰之际，哈萨克斯坦积极谋求到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对“跨里海国际运输走廊”1亿多美元投资支持。（二）危机和利益双驱动下中亚各国抓住机遇努力增强战略自主性摆脱危机是近期中亚国家寻求激活原有或新交通运输项目的主因之一。美西方向中亚国家施压，以及对俄罗斯经济的全面制裁，对中亚国家的政治稳定、经济复苏造成了直接伤害。但另一方面，俄乌冲突后，国际能源价格变化及能源供应格局的变动又让中亚国家看到新的获利机会，适时加速开发绕过俄罗斯的能源通道，拓展能源输出多元化成为一种合理选择。此外，俄乌冲突的持续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俄罗斯在中亚区域的战略“抓手”。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特别军事行动战略重心逐步从“以战迫降”转入“以战促谈”，暴露出俄诸多问题。中亚区域出现了“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自由和公开地质疑俄罗斯利益”3的新情况。这促使中亚国家寻求俄罗斯以外的其他域外国家为其提供相关区域公共产品，以达到纾解经济困境，规避潜在安全风险的目的。在选择区域乃至国际合作伙伴确定合作议程等方面，各国显著增强了积极性并体现出更多的“以我为主”色彩。具体表现为，俄乌冲突爆发后，中亚五国与周边强国和大国、国际组织互动显著增加，对外合作领域不断扩展，区域内互动和解决彼此间长期问题的积极性亦有所增强。这些行动表明：经过30多年独立国家建设，中亚国家对自身发展道路的思考正日渐成熟，维护并拓展国家利益的能力和决心不断增强。在新危机和新利益的双重驱动下，区域内国家正抓住机遇，积极拓展战略自主性，重新挖掘旧有交通运输线路或开辟新线路，加快跨区域互联互通成为中亚国家为达成这一目的所采取的重要行动。（三）推进新互联互通网络建设以主动构建区域新平衡格局冷战结束后相当长一段时期内，维护中亚区域安全稳定是大国共识。但俄乌冲突的爆发，掀开了美西方与俄罗斯之间新一轮角力。战场外，美国与欧盟高级官员频繁到访中亚，以经济利益诱使中亚脱离俄罗斯。根据以往大国在中亚博弈的惯性思维，美国此番动作无非将促使中亚国家在国际形势变化中做出周期性回摆，本质仍是中亚更倾向俄罗斯，还是更靠近美国的问题。但若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这一问题，可以发现，本轮中亚地缘政治调整出现了新变量，即土耳其、伊朗、巴基斯坦、印度等地区性强国开始利用美俄在中亚美国支持跨阿富汗铁路项目包含着明显的地缘政治图谋，乌兹别克斯坦学者巴赫季约尔 埃尔加舍夫认为：“对于美国来说，马扎里沙里夫喀布尔白沙瓦铁路走廊是美军从阿富汗撤出并通往中亚的路线。对于军事装备、弹药、燃料的转移，铁路是不可替代的。这就是五角大楼数十年来一直梦想的一条通往中亚深处的可靠运输路线。”参见苏畅 从“边缘地带”到“枢纽地带”：中亚稳定的地缘政治视角分析，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2023年第3期，第122-141页。参见 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投资约 1亿欧元哈铁债券，以发展跨里海铁路运输线，网址：https:/ 俄乌战争如何影响中亚？（上），网址：https:/ 赵隆：俄乌冲突百日，未来还有解吗？，网址：https:/ 丝绸之路经济带 西去绕不过去的枢纽地带。”5在“丝绸之路经济带”框架下加快推进互联互通建设，中亚国家将之视为解决互联互通建设问题、补足相关短板的巨大红利与机遇。如果说把握新发展机遇、摆脱危机是中亚推动本轮互联互通项目的意志层面因素，“丝绸之路经济带”则为中亚国家真正落地该构想提供了现实抓手。特别是在大国协调机制快速崩塌，部分全球及区域公共产品出现短缺情况下，中亚国家致力于扩大互联互通力度与“丝绸之路经济带”所推动的区域互联互通之间存在高度契合性。“丝绸之路经济带”向包括中亚在内的亚欧大陆国家供给不包含地缘战略意图的公共产品，已成为中亚国家开展大型互联互通项目的坚实基础。四、前景及影响中亚互联互通项目不仅是短期内中亚国家面对亚欧大陆变局所做的“应激反应”，更是一项主动推动中亚地缘政治格局朝向有利于各国家利益演进的长久之计。但为实现这一前景，中亚国家还需克服诸多困难。（一）中亚互联互通发展需克服诸多领域难题首先，中亚区域经济体量有限，短期内建设诸多交通运输走廊面临不小的经济压力。众所周知，中亚各国经济发展水平处于世界中下游水平，缺乏推动项目的足额资金，融资成为必选项。但从实际看，中亚目前的基建融资并不顺利。例如，跨阿富汗铁路项目建设费用接近70亿美元，仅靠乌兹别克斯坦政府向世界银行筹集到的3 500万美元资金显然无法支持该项目建设完工。早前2021年，美军仓皇撤离阿富汗，给阿富汗人民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正如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谈及“美军撤阿”一周年时指出：“美国入侵阿富汗20年，打烂了一个国家，毁掉了一代人的前途，造成包括3万多平民在内的17.4万人死亡，超过千万民众沦为难民。美军虽然撤出了阿富汗，但美国侵略阿富汗的负面影响仍在延续。”目前，阿富汗安全风险已外溢至中亚地区，对中亚安全造成重大负面影响。而美国作为始作俑者，自阿撤军以来，开始逐渐削减在中南亚的安全投入，造成区域安全产品供给不足。另一方面，2022年哈萨克斯坦“一月事件”中以俄罗斯为首的集安组织部队赴哈萨克斯坦平叛，使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影响力达到巅峰。但2月爆发的俄乌冲突，冲击了俄罗斯的综合国力，暴露了俄罗斯的弱点，使俄罗斯对中亚的安全保障以及经济支持略显“精力不足”。以2022年全球GDP排名为例，中亚地区除哈萨克斯坦位居51位外，剩下国家均处于60名开外。特别是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GDP排名仅为142、143名，经济发展水平亟待提高。See Uzbekistan,Afghanistan,and Pakistancollaborate on 7bn trans-Afghan railway project,网址：htps:/daryo.uz/en/2023/11/21/uzbekistan-afghanistan-and-pakistan-collaborate-on-7bn-trans-afghan-railway-project.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5日。参 见 ,网 址：https:/ 500万美元资金支持，帮助中亚地区“拓展贸易路线”。同样，美国还利用自身在中亚建立起的媒体优势影响交通建设等方面公众舆论走向。例如，在中吉乌铁路近期传出所谓“搁置”后，美国影响下的自由欧洲电台驻吉记者连续刊登多篇文章炒作吉尔吉斯斯坦陷入“中国债务陷阱”，试图引导吉国内公众情绪。除美国因素外，俄罗斯也在采取多重措施竭力维护在本区域的影响力。表现在，由俄罗斯出面启动了经哈萨克斯坦向乌兹别克斯坦供应俄罗斯天然气的合作项目。铁路运输上，俄罗斯计划与土库曼斯坦互在本国设立铁路公司办事处。回顾历史，域外势力是影响中亚区域发展的决定性力量，当前中亚国家在互联互通领域所表现出的战略自主意识，仍不免受到域外势力的制约。如何真正增强自身战略自主能力，摆脱交通运输多元化规划沦为大国间博弈新场域的现实，是所有中亚国家需面临的重大战略问题。最后，中亚区域内部分国家存在一定矛盾，周边安全环境也不太平。中亚国家已过“而立之年”，但围绕区域内部的水资源、边界冲突问题仍不时困扰着双边或多边关系的深化，阻碍域内互联互通项目开展。除内部矛盾外，中亚国家推动互联互通项目还受到域外非传统安全威胁。跨阿富汗铁路项目途径阿富汗、巴基斯坦两国安全复杂区域，较易受到“伊斯兰国”、“巴基斯坦塔利班”等恐怖组织威胁，对该项目顺利推进造成重大阻碍。为确保铁路顺利建设，乌、阿、巴三国需拨出巨额预算采购军事装备、招募安全人员保护技See Kyrgyzstans debt to China grows 37 times for 15 years.What it was taken for?,网址：https:/24.kg/english/278291 Kyrgyzstans debt to China grows 37 times for 15 years What it was taken for/.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5日。吉国内部分媒体曾表示：“中国可以利用这些基础设施快速调派部队，载有中国军队的火车穿越吉尔吉斯斯坦边境34小时后就可以出现在乌兹别克斯坦边界。”参见廖成梅、王彩霞 制约中吉乌铁路修建的原因探析，国际研究参考，2016年第5期，第8-12页。See The Strategic Value of Connectivity in Central Asia and the Caucasus,网址：http:/www.cacianalyst.org/publications/feature-articles/item/13765-the-strategic-value-of-connectivity-in-central-asia-and-the-caucasus.html.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5日。参见 布林肯中亚行试图孤立俄罗斯，俄专家：美国没有能力产生重大影响，网址：https:/ Ambitious China-Kyrgyzstan-Uzbekistan Railway Project Faces Major Funding Challenges,网址：https:/www.rferl.org/a/china-kyrgyzstan-uzbekistan-railway-project-challenges/32661996.html.访问日期 2023 年 11 月 25 日；Central Asia in Focus:Kyrgyzstan Falling Deeper in Debt to China,网址：https:/pressroom.rferl.org/a/32663533.html.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5日。参见 俄哈乌元首出席三国天然气供应项目启动仪式，网址：https:/ 土库曼斯坦、俄罗斯铁路部门将互设代表处，网址：http:/ 汗 难 民 入 境 等。参 见专 稿|阿 富 汗 对 中 亚 地 区 安 全，影 响 几 何？，网 址：https:/ 廊：2023 年 互 联 互 通 与 发 展”国 际 会 议（ITTC2023），会议规模与人数超上一届。同月，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在参加第二届欧亚经济论坛上强调：“我们正在为欧亚大陆建立一个新的运输网络，这是以前从未存在过的。”7可预计，伴随着中亚国家在议程设置方面能力的增强，以及互联互通项目落地所带来的实质性“红利”，中亚的自信心和自主意愿将得到明显提升。恰如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所称：“中亚在全球政治和经济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它介于欧洲和亚洲之间，正成为世界上越来越受尊重的一部分。”8届时，如何与一个国际地位日益提升，自身愈发主动的中亚发展合作关系，将成为所有中亚域外力量重新考量的问题。（三）中亚区域合作将进入新发展阶段“有效的交通供给是贫困地区发展的先决条件。”9中亚新的互联互通项目的顺利推进或激活，将使中亚国家迎来对外经贸发展新高潮，带动诸多产业发展，增加相关就业机会。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又与国家长治久安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关系，从而有助于中亚区域的安全与稳定。如前文所述，中亚国家推进区域合作进程中需克服诸多内外部风险和困难。特别是伴随美国与俄罗斯战略对抗的深化，以及中等强国在中亚的愈发活跃，新兴的互联互通倡议已变为各方势力竞相角逐、掺杂不同地缘政治目的的博弈热点，处于亚欧大陆核心的中亚将继续成为多方战略博弈的热点区域。尽管该趋势并非一蹴而就，但长此以往，或将为中亚国家实现战略自主性奠定重要的物质基础，增加中亚国家的战略回旋空间。倘若中亚国家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坚持合作共赢，中亚区域的繁荣稳定仍未来可期。地缘政治因素对中亚互联互通项目的影响无可避免，但不同朝向的互联互通规划需回归本质，即交通建设要有利于本区域福祉，而非成为各势力博弈的工具。中国一贯支持中亚国家积极探索符合本国的发展道路，尊重中亚各国的独立自主，同时也始终致力于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发展与中亚的区域合作。中国在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技术优势，以及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的重要拉动作用意味着，中国可帮助中亚与世界建立起更加广泛、多元的连接，并为构建更加紧密的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发挥实质性作用。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言：“世界需要一个联通的中亚。中亚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有基础、有条件、有能力成为亚欧大陆重要的互联互通枢纽，为世界商品交换、文明交流、科技发展作出中亚贡献。”10参考文献：1中国新闻网.托卡耶夫：哈萨克斯坦与土耳其重视欧亚地区和平稳定EB/OL.（2022-05-11）2022-11-14.https:/ Unlocking the Trans-Afghan Railways transformative potential,网址：https:/www.theinteldrop.org/2023/09/04/unlocking-the-trans-afghan-railways-transformative-potential/.访问日期2023年11月25日。参见 土参加“中亚和南亚：区域互联互通的挑战和机遇”高级别国际会议，网址：http:/ 土库曼斯坦邀请国际伙伴共建运输走廊，网址：https:/ 联合公报，各 方 提 出 意 愿 EB/OL.（2023-06-03）2023-12-04.https:/ Influence In Central Asia Is WaningEB/OL.（2022-11-12）2022-11-16.https:/ ASTANA TIMES.EAEUs Infrastructure Connectivity Remains Core Priority,Says President TokayevEB/OL.（2023-05-25）2023-11-25.https:/ 新华网.习近平在中国-中亚峰会上的主旨讲话（全文）EB/OL.（2023-05-19）2023-12-07.http:/ Exploration of New Trends and Impacts of Regional ConnectivityConstruction in Central Asia in the Context of Prolonged Russia-Ukraine ConflictHAN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