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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之争的思想表现龚汝左夫(西华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南充 637009)摘要:19 世纪上半叶是美国经济的发展时期,各项政策也随之形成,其中,美国关税政策的形成显得尤其突出。美国关税政策在贸易保护和自由贸易之间呈现“钟摆式”的态势,其原因在于美国关税政策两股力量的争斗。两股力量在关税问题中针锋相对,其不同的学术理论、关税中阶级倾向的争论、党派理念的差异成为两股力量大张挞伐的思想表现。关键词:关税之争;美国;美国学派中图分类号:K7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916(2024)06-0150-04The Ideological Manifestation of the American Tariff Dispute in the First Half of the 19th CenturyGong Ruzuofu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637009 Abstract The first half of the 19th century was a period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various policies have also been formed among which the forma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 tariff policy is particularly prominent.The US tariff policy presents a pendulum situation between trade protection and free trade which is due to the struggle between the two forces of US tariff policy.The two forces fought against each other in the tariff issues and their different academic theories disputes over class tendency in tariff and differences in the party beliefs became the ideological manifestations of the two forces.Keywords tariff dispute the United States American school 19 世纪上半叶的美国关税政策一直处于变动的状态之中,综观出台的关税法案,在1824 年关税法出台之前,双方就围绕关税的问题进行了多轮的交锋。并且,两股力量斗争在 19 世纪 3040 年代进入白热化阶段,最终结果则是美国在南北战争之后确立了“保护性”关税的政策。在半个世纪内出台的众多关税法案中,美国的自由贸易主义者和贸易保护主义者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探究其两者争论的理论基础和思维逻辑对认识和理解 19 世纪的美国经济趋势和政策形成大有裨益。此外,关于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之争的研究,国内外学者们多从政治、经济方面进行探究,少有从社会思想层面进行分析。因此,从社会思想层面对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政策进行考察应属缺项。一、外来经济理论与本土经济理论之争要考察 19 世纪的美国经济理论,就不得不提到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派。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派以主张经济自由主义为主,通过自由经营、自由竞争和自由贸易来发展经济,并且要求政府需要维持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不要过多干涉经济。其学派在关税上的态度往往是反对高关税的,因为在其理论中,高关税既不利于商品的流通,也违反了自由贸易这一理念。美国脱胎于英国殖民地,其建国之初就含有大量的英国制度,并且深受英国学术界思想的影响。其中,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派的影响力在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的土地上依然受到推崇。“在美国,正规的政治经济学通过保持其欧洲血统的传统来维持其在学术殿堂中的体面地位。”1这些信奉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学者们在经济学界保持着相当大的影响力。诸如托马斯库珀(Thomas Cooper)博士,他曾任南卡罗莱纳学院的院长,在其表达的关于关税方面的思想总体上为:自由贸易和降低关税。另外,还有一位著名人物0512024 年 3 月下半月刊(总第 207 期)历史是托马斯迪尤(Thomas R.Dew)在捍卫南方奴隶制的同时,也表达了相当程度的自由贸易、降低关税的思想1。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派在美国的土地出版了大量关于自由贸易的书籍,占据着美国学术界的宣传口,成为当时美国主流的政治经济学。因此,在 19世纪上半叶的美国与以上两位学者的思想保持一致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一传统思想是否能够成为美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发动机”却引起了相当多人的质疑。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美国学派”。“美国学派”是在美国本土成长起来的一个学派,他们对 19 世纪美国经济的感悟和深刻体验使他们形成了独特的经济理念。“该学派的代表人物包括亨利克莱(Henry Clay)、马修凯里(Matthew Carey)、亨利凯里(Henry Charles Carey)、弗里德里希李斯特(Friedrich List)等。”2他们对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本身和在其在美国的运用进行了批判,认为英美之间的地理环境大有不同,因而英法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并不适应于美国3。“美国学派”对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进行了批判,提出了关于价值、人口、地租等理论的新认识。在关税政策上,“美国学派”倾向要求政府建立“保护性”关税以保护美国国内尚且脆弱的制造业,防止英国等传统工业国对美国制造业的冲击。“美国学派”的诸多观点在处于学术中心的传统学派学者看来,这是十分离经叛道的。“美国学派”中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亨利凯里(Henry Charles Carey),马克思曾经评价他为“北美唯一的有创见的经济学家。”4他并非是从正规的学术中心研修出身的经济学家,而是在美国的现实经济环境中逐渐锻炼出来的。凯里常年观察和体会美国的经济,因此他极力主张“保护性关税”,甚至认为“保护性”关税是“国家繁荣和伟大的关键。”5他为了推动自己的关税理念,广泛结交美国社会的重要公众人物,积极参与到关税法案的讨论之中。他写了大量的著作、小册子、文章用于宣传自身的“保护性”关税理念和其他经济理论思想。最终,他的理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当时共和党的关税政策,并且在后来的美国关税法案中得到了体现。整体来讲,影响两种学派理念诞生的环境天生不同,两者在关税政策上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形成了界限比较清晰的两种对立的思想。并且,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派与“美国学派”的相互攻讦是当时在关税政策上截然不同立场的两股力量的学术争论体现,也成为了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之争的思想表现之一。二、关税的阶级倾向性之争19 世纪上半叶的美国关税政策之争包括了相当程度的不同阶级倾向性质的争论,即“保护性”关税到底是为了保护谁?这一问题困扰着 19 世纪上半叶的美国人。在当时,无论是精英阶层还是平民阶层,都对未来的关税政策的倾向和实施效果产生了忧虑。这一忧虑是有价值的。在马克思的资本论尚未出版的时代,人们对于“阶级”的概念尚未有清晰的定义,但当时的美国民众都毋庸置疑地感受到了社会的分层。同时,从“五月花”号上就形成的对政府和权贵的警惕心理,也使得美国民众对各种政府决策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关注。两种思想使美国的关税之争无法逃离被聚焦的命运。在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倾向性的争论上有其思维逻辑上的特殊性,即在美国经济发展的初期,两种思想都有其合理性。反对美国关税降低者认为:美国的关税降低,外国商品在美国市场的流通数量就会增加,但因为关税的降低和美国国内制造业的薄弱,又会使美国本土产业受到严重的冲击,这一冲击如果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那么其后果对处在发展期的美国本土产业是毁灭性的,甚至会造成美国产业在国际社会上长期落后。反对美国关税提高者认为,美国的关税提高,外国商品在美国市场的流通数量就会减少,但因为美国本土产业,特别是制造业的薄弱,很难满足国内市场的需求。如果形成以国内本土产业垄断的局面,那么受益的只会是美国国内的制造商,而对于民众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民众要想购买外国的商品,那么关税的代价就会由民众承担。两种不同的对关税的看法在当时难以判断孰是孰非,关税问题成为当时美国社会的群体性困境。之所以形成两种对关税问题的不同看法,其根源是美国南北地区经济基础的不同和当时美国的社会分化。在 1833 至 1861 年间,美国关税法案所规定的平均税率是波动式降低的。特别是1857 年关税法,其成为了规定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税率最低的关税法案,但在这场法案的最初争辩中出现了一个关键的争论,即关税的提高是为了保护制造商还是保护平民?在1857 年关税法最初草案提交时,贸易保护主义者极力在法案中添加贸易保护的内容 提高关税,但1512024 年 3 月下半月刊(总第 207 期)历史是,这部分添加的内容却遭受了相当程度的质疑和争论。其草案遭到许多人的反对,很多人认为“这个草案本质上是有利于制造商的。”5并且,维吉尼亚州的莱彻(Letcher)激烈地抗议说,政府无权为保护一个阶级而损害另一个阶级的利益而征收关税,政府的税收措施应当被严格管制5,但贸易保护主义者则不这么认为。宾夕法尼亚州的詹姆斯坎贝尔(James Camp-bell),他是一位著名的贸易保护主义者。他在面对法案的质疑时这样说:“我们已经受够了自由贸易。让我们变得更加美国化,保护我们自己的人民、我们的产品、纺织品和工业进步。”5坎贝尔的这句话表明,贸易保护主义者将高关税的受益群体扩大到了整个美国人民。贸易保护主义者即提高关税的拥护者认为提高关税并不仅仅保护的是制造商的利益,而是全体美国民众的福祉。在贸易保护者的理论中,美国的商品尚不足与英国竞争,保护美国的本土产业关系到每一个美国人,提高关税就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因此,拥护关税提高的人群中,他们往往会提出自己解决阶级矛盾的理论,以打消民众对于高关税会仅仅使美国本土制造商受益的疑虑。例如,亨利凯里的“利益和谐”理论,他的“利益和谐”简要表述则是“劳动随着技术进步在价值分配上会得到更大份额,而资本所得份额会减小,劳动和资本的对立关系会减弱。”3在凯里的叙事中,劳动者和资本家的对立会在技术进步的情况下逐渐减少。自由贸易者认为关税的提高将会使美国本土的制造商获取利益,产生垄断。而贸易保护者认为,关税的提高不仅仅是保护美国本土的制造商,并且保护美国的所有阶层。贸易保护主义者 特别是以凯里为首的第二代美国学派为了解释自己的理论,进而提出了各阶层“利益和谐”的理论。这两种不同的思想促使了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的“钟摆式”震荡局面的产生。因此,关税中的阶级倾向问题是 19 世纪上半叶关税之争的思想表现之一。三、党派关税理念之争19 世纪上半叶的美国政党处在激烈的变动之中。在此阶段,美国相继形成了两大政党体系。第一政党体系持续时间为 1792 年至 1824 年,期间由汉密尔顿组建的联邦党与杰斐逊和麦迪逊组建的民主共和党针锋相对。第二政党体系持续时间为 1828 年至 1854年,期间联邦党崩溃之后,许多前联邦党人加入了民主共和党。但随着民主共和党党内的分歧日益扩大,形成了由前联邦党人和部分民主共和党组成的国家共和党与以杰克逊为首的民主党。经过两届选举,国家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均被杰克逊所击败,因此在1833 年后,国家共和党继续分裂,部分原国家共和党人和民主党党内反对杰克逊的人组成了“反对杰克逊”的新政党,称为“辉格党”。第二政党体系也以辉格党与民主党对立格局为主要部分。在这两个政党体系中,其两对党派在主要时间内关于关税的态度和理论往往是相反的,但也会在特定的短时间内达成统一。同时,两对党派关于关税的态度和理论也影响着美国关税政策的变化。在美国的第一政党体系期间,对于关税问题的讨论就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联邦党的汉密尔顿认识到关税在联邦税收中的重要地位,正如他所说:“进口商品的关税构成后一种税收的很大一部分。”660并且,汉密尔顿主张高关税,以保护国内的制造业。他认为,将美国的平均关税税率提升至当时法国的关税税率的三倍,是没有问题的662。汉密尔顿关于关税的理念成为了后来“美国学派”的主张的一种来源,也是“美国体系”中征收关税以保护美国制造业的前奏。在此阶段,与汉密尔顿等联邦党人主张高关税不同是以杰斐逊为首的民主共和党人。他们往往对汉密尔顿的“高关税”政策嗤之以鼻,认为自由贸易才是美国财富增长的源泉。“受亚当斯密国富论的影响,杰斐逊党人普遍推崇自由贸易思想反对高关税。”7两者关于关税的问题进行了长期的辩论,但因为美国现实外贸环境的变化,两者逐渐趋同。原先反对汉密尔顿“高关税”政策的民主共和党人渐渐改变了其自由贸易的思想,随之而来的则是贸易保护主义在美国土地上的短暂胜利。汉密尔顿与杰斐逊之间的关税之争结束之后,美国国会制定了一系列的贸易保护主义的法案。但这并不能表明,关税问题在这一时期的美国已经得到解决,依然有部分人反对高关税政策。美国第二政党体系期间,1828 年关税法这一被当时美国南方称为“可憎关税法”颁布后,南卡罗莱纳州这一典型蓄奴州的商品价格快速上升,极大地伤害了南卡罗莱纳州民众利益。此种情况的出现导致南卡罗来纳州中反关税的声音此起彼伏。因此,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南卡罗莱纳州的议会宣布取消联邦政府在南卡罗莱纳州2512024 年 3 月下半月刊(总第 207 期)历史的关税权,并以退出联邦相威胁,以期阻止关税在本州的上升。这一南卡罗莱纳州的“危机”使得之前汉密尔顿为首的联邦党人与杰斐逊为首的民主共和党人达成的高关税共识遭到了挑战。为了应对这一危机,两党进行了激烈的辩论,最终美国国会相继通过了1832 年关税法和1833 年关税法,两次关税法案都在不同程度上降低了美国的关税。特别是1833年关税法,此关税法案将美国的平均关税税率逐渐降为 20%8。这两次关税法案也表明了自由贸易主义者的反攻取得胜利。在随后的1857 年关税法贸易保护主义者也曾做过反抗,但依然无法阻止关税的降低,这意味着自由贸易主义者的这一胜利一直持续到美国南北战争。美国第一政党体系中的联邦党与民主共和党在关税问题上产生激烈的矛盾,但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两者对关税的态度逐渐趋同于贸易保护主义。在美国第二政党体系中,由于辉格党和民主党在关税运行机制上认识不同而针锋相对,两者根据当时美国社会现实相互辩论。但总体上讲,从 1832 至 1861 年,美国都是自由贸易主义占据上风。因此,美国关税的政策变化与党派在关税上的态度和理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值得注意的是,党派在关税问题上的态度与理论往往与现实美国经济情况密不可分。四、结束语19 世纪上半叶的美国关税之争的主要原因是贸易保护和自由贸易的争斗。贸易保护和自由贸易的产生与当时的社会密不可分。从思想层面来看,两者斗争中表现出的不同学术理论、阶级倾向的争论、党派理念的差异则成为 19 世纪上半叶美国关税之争的思想表现。这些表现逐渐内化在美国政府的经济决策之中,并在以后的岁月中时有体现。参考文献:1A D H KAPLAN.Henry charles carey,a study in american eco-nomic thought M.Baltimore:The johns hopkins press,1931:11.2贾根良.美国学派:推进美国经济崛起的国民经济学说J.中国社会科学,2011(4):111-125,222-223.3束克东,张斌,戴明曦.亨利凯里的经济学说及其对我国产业政策的启示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6):75-81.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 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4.5ARTHUR M LEE.Henry C.Carey and the republican tariffJ.The pennsylvania magazine of history and biography,1957(3):280-302.6汉密尔顿,杰伊,麦迪逊.联邦党人文集M.程逢如,在汉,舒逊,译.北京:商务印书图书馆,1980.7邓峰.美国关税百年之争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100-106.8F W TAUSSIG.The tariff,1830-1860J.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888(2):314-346.作者简介:龚汝左夫(1999),男,汉族,四川达州人,单位为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研究方向为世界史、历史教学。(责任编辑:杨超)3512024 年 3 月下半月刊(总第 207 期)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