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藏5910号西夏法律文献残页译释研究.pdf

182182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俄藏5910号西夏法律文献残页译释研究李语 摘要：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4册中刊布了.No.5910图版，其中.No.5910-1（2-1）和（2-2）的图版只刊布了原件上方一角。本文通过对完整的.No.5910-1图版和.No.5910-2残页进行译释，发现其内容主要涉及妇人私通、犯罪做苦役、偿还典债和结婚等多方面的规定，旨在处理妇人及其所生子女的归属问题。经与现存西夏法典文献进行比较，发现残页中记录的内容是对西夏法典的补充和修订，初步判断这两件残页应为西夏中后期，在利用现有法典已经无法解决社会中新出现的一些与妇人有关的民事诉讼类案件的背景下制定的临时性法条。此外，残页内容还为研究西夏国号王爵提供了新材料。关键词：俄藏黑水城文献；法律文书；天盛律令 引言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4册中刊布了编号为.No.5910 的残页，其中.No.5910-1“写本。残卷。麻纸。高19.2，宽62.3。西夏文36行，草书。”但不知何故，实际刊出的.No.5910-1图版只有18行且只有残页的上半部分。笔者对照拍摄的原始图版发现，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4册中刊布的.No.5910-1残页图版只是实际原件上方的一角，并且叙录中所说的“西夏文36行”也不准确，.No.5910-1残页实际有35行内容。此外，.No.5910-1和.No.5910-2均被定名为“律条”，经对比，笔者认为这两件残页应属同一件文书，理由如下：一是就其书写笔迹来看，两件残页应出自同一人之手。以下选取两件残页中出现的相同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西夏文天盛律令整理研究”（项目编号：17ZDA186）；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国学单列项目“西夏文法律术语整理、释读与研究”（项目编号：22GZGX11）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李语（1998），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夏文字与文献研究。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编：俄藏黑水城文献第 14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年，第 6163 页。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编：俄藏黑水城文献第 14 册叙录，第 67 页。叙录中的高度、宽度单位为厘米。183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西夏字进行比较：蔎焦翺弛蓽.No.5910-1第 18 行第 6 字 第 18 行第 1112 字第 23 行第 10 字第 15 行第 4 字.No.5910-2第 3 行第 7 字第 3 行第 56 字第 6 行第 10 字第 3 行第 14 字二是从内容上来说，两件残页都是针对“眛綀”（妇人）的相关规定。三是两件残页的高度虽然相差1.1厘米 ，但是两件残页每行的字数相近，.No.5910-1残页每行字数 为1316字，.No.5910-2残页每行字数为1416字。并且两件残页的书写格式也相同，都以“息硊”开头并顶格书写，“息硊”之后的第二行降两格书写。基于以上三点，笔者认为这两件残页属于同一件文书无疑。一、.No.5910-1、2残页译释以下按原文行数给出西夏文录文及对译。为体现原始文书的书写格式，字符不缩进代表顶格，缩进几字符代表原文书降几格。录文中不知残缺几字，用表示；字有残缺尚可辨字数者，用表示。对译中表示虚词，以下皆同。（一）.No.5910-1残页西夏文录文及对译1.眯蓝綀蔎窹丧商矨熔属嘻萅旺官私人与房混相谋诱以他门2.眛逼筛摆柠尚竓蚀镣藱篟藱息腮萅焦丸稦 寡妇公公婆婆侄父共议不议一样他出赎3.號郭扦篎蔈捆属妒蘦堡商毋下媳往后丈夫谓此如相 俄藏黑水城文献第 14 册叙录交代.No.5910-2“写本。残页。麻纸。高 20.3 厘米，宽 18.2 厘米。西夏文 8 行。草书。”与.No.5910-1 残页的高度 19.2 厘米相差 1.1 厘米。这里的每行字数统计的是写满的一行，未写满的半行不在统计范围之内。第二行是夹在第一行和第三行中间的小字。184184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4.惠蠣驳窹丧商弛礗 登往焦翺蔎诉讼数房混相等女子何生与5.息槽竀纚聜緛薸蓽簧焊眛堡 綀蘦一律现在手置处当为彼妇如人此6.刨废抬阐紪焦紻窾渡沏絠薸蓽簧断如先前别过则愿出处当为7.籒窹丧商弛唐焦翺礗登搓眯蓝前房混相等处生女子有官私8.簧槽籒瞭眛綀沏簧礗登蔎宦笜焊 为前依妇人为女子与同其9.袭萅緒毋挡繗登竛誓槽息蟨史登滴中他籍上未著儿子入一种杂子注10.箌槽螺瞭蓽簧册明依当为11.息硊眛綀薠耳哺息十楚筞籿属薸焦蝹一条妇人罪犯判断苦役处遣12.磖息蜶菋挡十楚篙瞭薠膁籒蔈捆日毕及未判断恩依罪解前丈夫13.礎佬怖虃瞭萅谍沏簧往 搓驳焦翺礗能应是依次他之为何有数生女14.登蔎息槽籒蔈捆唐縹辐吞艗子与一律前丈夫处还回不需15.聜緛薸蓽簧手置处当为16.息硊礠眛綀瞷蔈捆蚀皽一条诸妇人妻丈夫父母 “礗”，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原文中“堡”字旁有一小点，笔者推测该符号表示删除此字。“焊”，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往”，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185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17.属荗筈帝吞笒两蟽 磖毋宁纚絻荗典赏给不全工价期上乃住当典18.纚耳荒歉窲蔎窹丧礗登焦翺搓驳住属使军与房混女子生有数19.荗筈蟽翆磖息蜶篎谩渡薸紻佬挡典赏价年日毕以后愿处过应未20.紻荗属腞瞷蔈捆汕挡箌窾糼 聸过典卖者妻丈夫未取则孝强21.息篔竀纚聜緛薸蓽簧荗筈两蟽挡一律现在手置处当为典赏工价未22.箌息 蟨蘦刨袭耳 筙誓取一种此断中勿入23.蒜猜艰磊禂授嚷禂授弛舉橙絅荒歉一皇兄秦国王越国王等二处因属使24.窲幢箒汕礗 登礠胯蟨无蔎军奴仆女子诸部种种与25.眀刮捆籫郭 沏帝萅饲眯蓝綀沏簧弛籒婚姻妻眷媳给他院官私人为等前26.己皳翆缞聚刨矖焦膌砂禂授壬辰年九月铡法行时国王27.弛羏蘙纚旺絸瞭惠歉等管束住户外依检校28.綀蔎練丑篟属宦膌袭前 人与知觉不行中往29.筞属蟏吞維无妹佃瞭 槽膌疥顽 “蟽”，原残，据上下文补。此处的“糼”为通假字，通“甭”。孙颖新：西夏文“孝”“柔”通假考，西夏研究2020 年第 2 期，第 118 页。“息”，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袭”“耳”，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礗”后“挡析”两字被涂抹删去。“郭”为旁加小字。此行为夹在第 27 行和第 29 行中间的小字。“妹佃瞭”，原残，据残存字形补。186186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事而不至种律令依实行有名30.禂授弛羘瞭息聴 藂棍旺拓礮国王等旧依提拔家门宝物31.属矂沏簧蘦皺毖筟蔎吞穔毋一为此上边等与没有32.盵緳篟秃八锻簁息聴藂翆磖公正不同安和非提拔年日33.汕魏腟皺亦位上34.緂瞭知依35.汉译文构拟：与官私人混房，相谋诱他人门下媳往，寡妇公公婆婆、侄父共议不议一样他人赎出，后丈夫谓如此相诉讼，相混房等与何所生子女一律依现在置手处当为。彼如妇人如先前断，别已过则依愿所出处当为。前相混房等处有所生子女，为官私法依前妇人，子女令与同，其中他籍上儿子未著入一种，杂子当依法注册。一条妇人犯罪已判断，已遣做苦役处，期满；及未判断因恩解罪，应算前丈夫，依次当算他人。与他人所生子女有何数，一律不需还回前丈夫处，依现在置手处当为。一条诸妇人妻之丈夫、父母所给典偿不全，以工价抵，期限内应住当典住。与所属使军混房，所生子女有数，典偿价年限已毕，以后应过愿处未过，典卖者妻之丈夫未取，则强弱一律依现在置手处当为。典偿工价未取一种，勿入此断中。一皇兄秦国王、越国王等二处所属使军、奴仆子女与种种诸部为婚，妻子、媳给他院为官私人等，前壬辰年九月断法已行时，国王等依律令实行，有名国王等依旧加封，家门、宝物 “聴”，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187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二）.No.5910-2残页西夏文录文及对译1.籒 罈箷龟析絘罈箷前有主避嫁后有主2.旺號耳腗落籒罈箷緂 吞緂息篔絘罈门下迎者前有主知不知一律后有3.箷唐礗登焦翺蔎息槽絘 罈箷谍蓽簧絘主处女子生与一律后有主之当为后4.罈箷唐挡郭扦息蟨蘦刨袭耳筙誓有主处未媳往一种此断中勿入5.息硊眛綀逼筛摆柠 尚篟罈糼磖息蜶一条妇人寡公公婆婆不有孝期已毕6.蜶息蓽礗挡弛蔎息槽毕当女未等与一律7.蚀摆皽尚琐癈筛摆柠尚祖父祖母伯叔姨公公婆婆8.弛緂吞緂渡息篔等知不知愿一律汉译文构拟：避前有主，嫁，后有主门下已迎者，前有主知不知一律妇人与后有主处所生子女归后有主。后有主处媳未往一种，勿入此断中。一条妇人寡妇公公婆婆不有，孝期已毕一律祖父、祖母、伯叔、姨公公、婆婆等知不知二、.No.5910-1、2残页内容与天盛律令的比较分析.No.5910-1残页共存四条内容，前后两条内容分别首尾残缺，中间两条内容完整。.No.5910-2残页共存两条内容，分别首尾残缺。从构拟的汉译文来看，其属于法律文书无 “籒”，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緂”，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絘”为旁加小字。“摆”“柠”，原残，据残存字形及上下文补。188188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疑，内容上也与现存法典文献相关，现逐条与天盛律令相关条款进行对比。.No.5910-1残页第一条是关于门下媳、寡妇与官私人混房所生子女，以及官私人男女混房、妇人及混房所生子女如何处置的规定。天盛律令为婚门中关于官私人男女、他人门下妻与官私人混房所生子女的处置规定是：“官私人男女相谋诸处逃避妻处等所生子女皆随母往，当予妇人属者，不许随父往。”将第一条内容与天盛律令进行对比会发现，这条内容在天盛律令的基础上，详细说明了与官私人混房的妇人身份，不仅包括他人门下媳，还包括之后被赎出的寡妇。此外，天盛律令为婚门中还有一则法条具体规定了官之女子与官私人混房所生子女如何处置：“官家之女子、閤门帐下女子、织绣绢、结线沙州女子等等未有丈夫，本二人愿生子女者，女当从母随意而嫁，男则随男相共而出。是官人根则辅主中注册，是使军则不许为使军，所愿处当为官人辅主中。”两条内容对官私人男女混房情形下妇人的处置措施都是往所愿处，所生子女依官私法注册。总的来说，从这则前有残缺的法条中可以看出，其处置措施基本承袭天盛律令，但在说明法条针对的具体对象，即与官私人混房的妇人时，比天盛律令更为详尽。第二条是对犯罪罚做苦役期满后及因恩解罪的妇人及在做苦役过程中与人生子女的处置规定。天盛律令背叛门中提到了对做苦役期满后的妇人的处置规定：“诸叛逃中使军、妇人共逃等者，造意之罪若以问解明者，当送守边城中无期徒刑，做苦役，当依法给正军。其中妇人者，当给守城无家室者为妻子。除无期徒刑外，苦役日长者，日满依旧当还给原属者。”亥年新法卷十一中也提到了对擅自出嫁的有牒尼僧罚做苦役期满后的处置规定：“有牒尼僧有心悔愿出嫁者时，当告管事处假若不告，擅自出嫁时，罪徒一年，当令交牒。苦役期毕，依旧当回有主丈夫处。”从天盛律令和亥年新法的规定来看，妇人做苦役期满后应回原属者也就是原丈夫处，这与第二条内容中“应算前丈夫”的规定相一致。但此条内容也对法典做了一定的补充，一是在法条针对的对象上，不仅包括犯罪被罚做苦役的妇人，还包括犯罪但因恩解罪的妇人。二是天盛律令和亥年新法中都没有提到妇人在做苦役期间与他人所生的子女该如何处置，这则法条明确规定所生的子女不需还回原丈夫处。第三条是关于妇人以工代典偿，偿还完毕后如何处置及在偿还典价期间与债主所属使军混房所生子女的处置规定。天盛律令出典工门中提到了诸人妻子以工代典偿，偿还完毕后 史金波、聂鸿音、白滨译注：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 年，第 310 页。史金波、聂鸿音、白滨译注：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 年，第 310 页。史金波、聂鸿音、白滨译注：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 年，第 116 页。原文为“撩罈碃否缾絧兵郭前煞腞搓城，筞缕薸宦炽笋蔲篟炽，订磀郭前城，薠息翆，撩宦約丑。筞籿磖蜶，羘瞭罈箷蔈捆弛唐絻縹。”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编：俄藏黑水城文献第 9 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年，第 301 页。189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的相关规定：“使军之外，诸人自有妻子及辅主之妻子等、官人妇男，使典押他人处同居及本人情愿等，因官私语，允许使典押减算工价、典钱尽毕时，当依旧往还。”从天盛律令的规定中可以看出，与诸人同居的妇人被自己的丈夫典押之后，妇人自己可以以工价来偿还典偿价，在偿还完毕后，妇人可以回到原丈夫处。而此条内容明显比天盛律令的规定更为详细，具体说来，一是增加了对妇人在偿还典偿价期间与债主所属使军混房所生子女的处置规定。二是增加了妇人在偿还完毕后没有回到原丈夫处的两种情形，如妇人自己“应过愿处未过”，妇人的丈夫没有来取等。第四条因残损严重，只能大概知道是涉及皇兄弟秦国王、越国王所属使军、奴仆子女与种种诸部为婚，妻眷、媳给他院为官私人的相关规定。天盛律令无理注销诈言门中有关于使军子女、媳、姐妹、姑与人为婚的规定：“使军未问所属头监，不取契据，不许送女、姐妹、姑等与诸人为婚，违律为婚时徒四年，妇人所生之子女当一律还属者。”“前述往使军已问所属头监，乐意给予契据，则允许将子女、媳、姑、姐妹妇人等卖与他人，及与诸人为婚。”“官人自身乐意，当允许将姑、姐妹、女等与使军为婚。”从天盛律令的规定可以看出，西夏的法律虽然不允许良贱通婚，但只要使军取得主人的许可，或者官人自己愿意，良贱通婚也是被允许的。由此可见“西夏的良贱等级观念不像中原地区那样明显，良贱婚配的限制也不那么严格。”将第四条内容与天盛律令的相关条款进行对比会发现，第四条与天盛律令的不同之处在于，天盛律令中涉及与使军、奴仆子女为婚的对象是“诸人”或“他人”，而第四条中涉及与使军、奴仆子女为婚的对象则是“种种诸部”。由于这则断例后半部分残缺，使军、奴仆子女与种种诸部为婚的具体规定无从得知，然而从第四条与天盛律令规定的不同对象来说，第四条中的情形是对天盛律令的又一补充。.No.5910-2残页第一条是关于一女嫁二处后，妇人及所生子女的处置规定。天盛律令为婚门中对一女嫁二处的处罚规定非常详细：“其一女嫁二处者之父母、伯叔、姨、兄弟、嫂娣等议嫁者中，户主主持者一人当承罪，其余相嫁罪不治。若无共议而嫁人，则主持不主持一律嫁者承之。后娶者、媒人等知觉是他人妻，则娶者比嫁女者之各各罪状减一等，媒人依次减二等。不知，罪不治。妻当予先有主，所予价如数退还。有后有主处生子女者，当留之。若先有主不需妻子，则取先所予价，妻当归后娶者。”从天盛律令的规定可以看出，“一女嫁二处”是法律所禁止的行为，表现为“一女嫁二处”行为的发出者和参与者，史金波、聂鸿音、白滨译注：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 年，第 388 页。史金波、聂鸿音、白滨译注：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 年，第 417 页。张永萍：唐与西夏婚姻制度之比较依唐律和天盛改旧定新律令为中心，河北学刊2009 年第 2 期，第 242 页。史金波、聂鸿音、白滨译注：天盛改旧新定律令，法律出版社，2000 年，第 312313 页。190190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如女方父母、媒人等都要受到相应处罚。涉及妇人应判给“前有主”还是“后有主”时，天盛律令的规定和此条内容的规定有着明显不同，表现在天盛律令首先保障“前有主”利益，如规定妻当先给前有主，如果前有主不需要妻，才能判给后有主，并且要归还当时前有主所给价。而.No.5910-2残页第一条内容很明显与之相反，当中明确规定，不管前有主知不知道妻已嫁后有主，妻以及与后有主所生子女一律归后有主。第二条由于后半部分残缺，从仅有的内容来看，只能得知此条内容是关于寡妇的相关规定。三、.No.5910-1、2残页性质判定及价值首先，关于两件残页年代的判定问题，残页中涉及时间信息的只有“籒己皳翆缞聚刨矖焦膌砂”（前壬辰年九月断法已行时）一句，西夏时期共有三个壬辰年，分别是：1052年、1112年和1172年。据上文分析，残页内容是对天盛律令的修订和补充，因此残页的时间应当在天盛律令颁行之后，故此“壬辰年”应当指1172年。“前壬辰年九月断法已行时”说明这两件残页的年代应该在此之后，因此两件残页的年代也就可以大致定在1172年之后。其次，从.No.5910-1、2残页中保存的六条内容来看，其共同点是，规定所针对的对象都是妇人。如涉及妇人（门下媳、寡妇）与官私人混房及官私人男女自相混房，妇人及混房所生子女如何处置的规定；妇人犯罪被罚做苦役，期满后或因恩解罪，妇人和在做苦役期间与人所生子女的处置规定；妇人以工代典偿，偿还完毕后，妇人及在偿还典价期间与债主所属使军所生子女如何处置的规定；使军、奴仆子女与种种诸部为婚的规定；一女嫁二处后，妇人及所生子女的处置规定等。可以发现，法条规定的内容都是围绕妇人来展开的，涉及妇人私通、犯罪做苦役、偿还典债和为婚等多方面的规定，法条规定的重心也大都集中在妇人及其所生子女的归属问题上。因此可以想见，在西夏中晚期，社会中一些新出现的关于妇人的民事诉讼类案件因天盛律令中并无相类似的情形规定，西夏不得不在法律层面上针对这类问题进行集中性的补充和修订。而从本文第二部分与天盛律令相关条款的对比分析结果来看，法条规定的内容也都是在天盛律令有类似情形的基础之上做的补充和修改。如补充了与官私人混房的具体对象；妇人在做苦役期间与人混房所生子女的情形；妇人在偿还典偿价期间与债主所属使军混房生子女的情形；妇人在偿还典价完毕后没有回到原丈夫处的两种情形等。此外，还修改了一女嫁二处后，妻判给后有主的相关法律程序。根据学界目前对西夏法律文献的认识，学界普遍认为“新法是西夏晚期继天盛改旧191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新定律令之后再次颁布的一部重要法律文献。它是对律令的补充和修订。”虽然.No.5910-1、2残页的内容呈现出了与新法相类似的特征，但我们依旧不能忽略它与新法的不同点，一是.No.5910-1、2残页与新法的书写格式不同。新法每一大条的第一个字为“蒜”，一般顶格书写。若一大条下还分有若干款，则以“息稾”开头，比大条首行降格书写。而.No.5910-1、2残页每条以“息硊”或“蒜”开头，明显与新法的书写格式有差。二是从内容上来说，残页与目前现存各卷新法的内容也并不相同。因此，.No.5910-1、2残页中法条的性质更接近于西夏中晚期，在现行法典文献中某些条款已经不能适应社会变化，不能解决社会中新出现的实际问题的情况下，为适应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制定出的围绕妇人的一些临时性法条。可以说，这类法律文书的存在是西夏基本法典之外的补充，是天盛律令在颁行之后为适应社会变化而不断修订的产物。然而学界目前对西夏法律文献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对贞观玉镜统天盛律令亥年新法法则这四部法律文献的讨论上，对这类法律文书的关注较少。这两件残页为我们继续深入认识西夏法律文书提供了一份材料。最后，.No.5910-1残页第四条内容还为补充研究西夏国号王爵提供了一份新材料。如前所述，.No.5910-1残页第四条主要是关于秦国王、越国王所属使军、奴仆子女与种种诸部为婚，妻眷、媳给他院为官私人的规定。其中提到的“磊禂授”（秦国王）和“嚷禂授”（越国王），这两个国号王爵前有“猜艰”一词，表明他们的身份是“皇兄弟”，是由当朝皇帝授予王爵的皇子王，从所封王爵的等级上来说，级别是比较高的，仅次于双字国王。至于“秦国王”“越国王”所指何人，在目前对西夏文文献的研究和汉文史籍的记载中，未见 王培培：亥年新法引述天盛改旧新定律令考，西夏研究2020 年第 4 期，第 14 页。持此观点的还有周峰、贾常业等人。周峰在其博士论文中逐条说明了亥年新法第三对天盛律令第三作出的增补和修改。贾常业通过译释分析亥年新法第一章的内容，得出“新法第一所反映的法律内容是对天盛改旧新定律令第一的补充”的结论。周峰：西夏文亥年新法第三译释与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学位论文，2013 年，第 49 页。贾常业：西夏法律文献新法第一译释，宁夏社会科学2009 年第 4 期，第 90 页。由于目前新法卷八内容全佚，故无从与唯一可能和残页内容相关的新法卷八对照，然而从残页内容表现出的特点来看，残页内容有可能是新法卷八在编纂之前的初始草稿形态。“猜”字前空一格，这是西夏文文献中常见的空抬。赵彦龙：西夏官府文书档案研究的几个问题，西夏学第十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 年第 2 期，第 169 页。“艰”字既可以指“兄”，也可以指“弟”。韩小忙：西夏文词典（世俗文献部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1 年，第 182183 页。“猜艰”一词可译为“皇兄”或“皇弟”，因此“秦国王”“越国王”只能知道是当朝皇帝的兄弟，而无法准确判断到底是“皇兄”还是“皇弟”。根据目前学界对西夏封爵制度的研究来看，“西夏番姓大族受封王爵者主要是皇族中的皇子王和宗室王。无论是皇子王还是宗室王，其所封王爵均由西夏当朝皇帝授予。皇子王主要有晋国王嵬名察哥、越王仁友、清平郡王。”陈玮：西夏番姓大族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2017 年，第 208 页。“西夏番姓大族封爵按爵序高低应为双字国王、单字国王、一字王、郡王、平王、国公、郡公。”陈玮：西夏番姓大族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2017 年，第 210 页。192192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秦国王”这一单字国王王爵，残页中出现的“秦国王”是目前西夏文文献中新见的西夏国号王爵。而“越国王”是否指汉文史籍中提到的“越王仁友”呢？笔者认为目前的证据尚不足以证明“越国王”即“越王仁友”。虽然在汉文史籍中有将晋国王察哥省称为晋王、齐国王彦忠省称为齐王的现象，然而这种情况同样也存在于辽史记载的辽朝国号王爵中，但辽朝的单字国王却与一字王完全不同，单字国王的级别高于一字王。西夏学界目前对西夏的单字国王是否为一字王存在不同意见，笔者认同西夏的单字国王及一字王均类似于辽制的说法，“越国王”具体所指何人，还有待新材料的进一步发现。（责任编辑：张笑峰）相关说法见陈玮 西夏番姓大族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2017年，第204页；陈岑 西夏王号性质考略，西夏学 第十八辑，甘肃文化出版社，2019 年第 1 期，第 47 页。李忠芝：辽代封爵制度研究，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6 年，第 4849 页。有的学者如陈岑没有区分，直接将西夏的单字国王和一字王全部归为“国王”一类；有的学者如陈玮认为西夏的国王不等于一字王，且单字国王的级别高于一字王。图1.No.5910-1残页原始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