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宝光寺藏金银写本《华严经》述略——关于李惠月生平事迹再考察.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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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0170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成都宝光寺藏金银写本华严经述略关于李惠月生平事迹再考察李伟 摘要:元代金银写本华严经八十一卷多已散佚,所遗十三卷中有五卷今藏成都宝光寺,目前尚不为世人详知。原件据基本同时代的藏经抄录,其间文字微有参差。各卷的卷尾题记表明发愿抄经者叫李惠月,是服务于元朝政府的西夏遗民。他的抄经工作始于至元二十八年(1291)四月八日,完成时间当在此至少八个月以后。经本抄完之后陆续分卷散施给了各地的寺院。关键词:宝光寺;金银写本;华严经;西夏遗民;李惠月 金银字写经,是以金、银泥为书写原料,将佛教经文手抄于瓷青纸上的一种特殊写本形式。与诸多纯泥金写经相比,金银字写经出现
2、得绝少。目前所知年代较早的是写成于北宋明道二年(1033)季春的金银书妙法莲华经,现藏浙江省博物馆 。北宋庆历四年(1044),四川西充人何子芝在瓷青纸上以金银字写成妙法莲华经七卷,现分藏于青岛市即墨博物馆和胶州博物馆,是目前保存最完整、年代最早的金银写经 。这种在瓷青纸上用金银泥写经的方式,一直延续到了明清时期,如甘肃张掖大佛寺发现的明正统六年(1441)至嘉靖三十七年(1558)间用金、银粉手书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大方广佛华严经金光明最胜王经涅槃经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大方便佛报恩经等六百二十二卷佛经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西夏文学文献的汇集、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17ZDA2
3、64)、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西夏文学作品选、译、注和西夏文学史研究”(项目编号:17AZW011)阶段性成果。特别感谢宝光寺住持意寂法师为本项研究提供的帮助,使笔者得以在寺内瞻仰原件并获准拍照。作者简介:李伟(1985),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文学、文献学研究。劳继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第 5 卷,中国出版集团东方出版中心,2011 年,第 2555 页。毛洪东、王灵光、孙艳:旷世经卷:北宋金银书画妙法莲华经,法音2021 年第 7 期,第 54 页。郗永年:张掖大佛寺发现明清佛经六千卷原版“北藏”、金银佛经为世所罕见,人民日报 1995年12月18日第4版。1
4、71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西夏遗民李惠月所书金银字华严经,是现存元代最早的金银泥写经,目前仅发现十三卷。分别是成都宝光寺藏卷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藏卷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和普贤行愿品一卷(守屋孝藏氏旧藏);苏州西园寺藏卷七十七;上海博古斋2018年秋季拍卖的卷七十九,2019年春季拍卖的卷八十;北京保利2021年秋季拍卖的卷七十五。从以上分布情况来看,以成都宝光寺所藏五卷最为大宗。此五卷经虽已列入“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然始终未见研究介绍。考虑到此前见到其他各卷的学者多关注扉画和书法艺术而较少涉及文献本身 ,本文试图介绍宝光寺所藏五卷的形式和内容,希望以
5、此管窥全书概貌。一、宝光寺藏五卷金银写本华严经存貌宝光寺所藏金银写本为卷二十一至卷二十五,已见中国古籍善本书目著录 。原件瓷青纸经折装,折面3515厘米,文面高25厘米,上下单边,每折6行,行17字。其卷二十一凡60折,卷二十二凡91折,卷二十三凡88折,卷二十四凡84折,卷二十五凡81折,全部叶面保存完好,微有虫蛀。护封裱以褐色花锦,中央有瓷青纸书签,金字题“大方广佛华严经”及卷次。目前珍藏于成都宝光寺的这五卷金银字华严经,由于各卷号之后均有“于阗国三藏沙门实叉难陀译”的字样,故知其为唐实叉难陀译八十卷本。但据此本各卷末题记中“书金银字八十一卷”的记载,又知该写经实有八十一卷。据日本京都国立
6、博物馆所藏金银字大方广佛华严经普贤行愿品一卷,扉画之后首题为“大方广佛华严经普贤行愿品臣十一”,可知金银字华严经的第八十一卷即普贤行愿品。华严经八十一卷,系于阗国三藏实叉难陀译八十卷,后附般若译“四十华严”里的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另作一卷,在此前后的增编本又见碛砂藏和普宁藏 。金银字华严经是按千字文排序的。从目前发现的十三卷零本来看,成都宝光寺所藏金银字华严经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卷的千字文号分别是“章一”“章二”“章三”“章四”“章五”;日本藏第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卷为“臣一”“臣二”“臣三”,大方广佛华严经普贤行愿品为“臣十一”;苏州藏第七十七卷为“臣七”,上海博
7、古斋的两件拍品第七十九、八十卷为“臣九”“臣十”,北京保利拍卖公司 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古籍保护中心: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图录 第2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年,第2425页。对日本藏本上扉画的早期研究参看日神田喜一郎元至元二十八年紺紙金銀泥書華嚴經就,美術史第 40册,1961 年。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辑委员会: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子部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年,第 897 页。普贤行愿品 在宋代始有单行,后被人补刊在实叉难陀译本之末,作为最后一卷。参看李富华、何梅 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 年,第 290 页;何梅山西崇善寺藏碛砂藏本的价值,宗教学研究2000
8、 年第 1 期,第 68 页。172172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的拍品第七十五卷为“臣五”。知原经以十卷为一函,与宋元藏经的编次相同。关于金银字华严经的书写时间,统一地标识在各卷之末:“至元二十八年岁次辛卯四月八日”,至元二十八年,即忽必烈统治时期的1291年。这自然不意味着所有这八十一卷都是在同一天完成的。关于西夏人抄经的速度,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藏有写本大般若经一帙(卷三八一至三九),其中几卷上面保存着抄经者慧海的日期记录,从中大致计算出他抄写一卷经书需时三天左右 。如果相信作为遗民的李惠月继承了西夏的抄经传统,则可以想到,即使他一天不停歇地抄写,完成这八十一卷本的华严经也
9、需约八个月时间。存世金银写本华严经的题记同署“四月八日”,这应该是在正式抄经之前几天写下的,当择取释迦牟尼佛诞之日以示虔诚纪念。至于最终抄写完成的时间,则肯定不会早于至元二十八年岁末,甚至有可能迟至次年。在金银字华严经写就的前一年,即至元二十七年(1290)六月,元廷就曾令人“缮写金字藏经,凡糜金三千二百四十四两。”可见,此金银写经不仅是对历史传统行为的延续,也是对当时国家行为的一种响应。关于金银字华严经的写经人李惠月及其身份的认定,学术界早有探索。“惠月”的名字见于金银字华严经各卷末的题记中。如第二十一卷末题记之首有“长安终南山万寿禅寺住持光明禅师惠月陇西人也”字样,其尾有“至元二十八年岁次
10、辛卯四月八日光明禅师惠月谨题”字样。下文将集中交代此“惠月”即西夏遗民李惠月。二、金银写本华严经写经人李惠月事迹考李际宁曾经把李惠月今存的写经、刻经及相关史料罗列出十六件之多 ,若再加上上海博古斋的两件拍品、成贤斋藏元刊经律异相卷三九 、北京保利的一件拍品,现存可达二十件。这些资料可以归为汉文写经题记、西夏文牌记、夏汉双语朱印和汉文墨印四种。(一)汉文写经题记1.金银写本华严经题记金银写本华严经各卷的卷尾均附汉文写经题记,且内容相同,全文如下 :长安终南山万寿禅寺住持,光明禅师惠月,陇西人也。九岁落发披缁,一踞 .,:.1999,c.23.明宋濂等:元史卷一六世祖本纪十三,中华书局,1976
11、年,第 338 页。李际宁:佛经版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 年,第 144147 页。见于国家古籍保护中心、中国古籍保护协会 册府千华民间珍贵典籍收藏展图录,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5年,第31页,有西夏遗民光明禅师李惠月印经的夏汉文牌记和夏汉文朱印。原件的金字在录文中标以黑体,“惠月”在题记中用小字。173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荷兰山寺,瞻礼道明大禅伯为出世之师,旦夕咨参,得发辉之印。先游塞北,后历江南。福建路曾秉于僧权,嘉兴府亦预为录首。忖念缁衣之滥汰,惟思佛法佛法之难逢,舍梯己财,铺陈惠施,印造十二之大藏大藏,剃度二八之僧僧伦,散五十三部之华严,舍一百八条之法服,书金银字八十一卷,圆觉
12、起信相随,写法法华经二十八篇,梵网金刚各部,集兹胜善,普结良缘。皇皇恩佛佛恩而愿报无穷,祖意教意而发明正性。师长父母同乘般若之慈舟,法界众生共泛毗庐毗庐之性海。至元二十八年岁次辛卯四月八日,光明禅师惠月谨题。此题记交代了写经人名惠月,法号光明禅师,甘肃陇西人,至元二十八年(1291)时任长安终南山万寿禅寺住持。光明禅师9岁时在贺兰山出家,为道明大禅伯弟子,“禅伯”二字似乎表明,他在以道明法师为出世之师即剃度师之前,是先师从过道明的某位师弟的。在经过精进的修行参悟后,光明禅师开始游方南北,掌福建路、嘉兴府僧权。在富庶的江南,光明禅师目睹了“缁衣之滥汰”,于是发愿舍财印经惠施,以续佛慧命。按,“缁
13、衣”即出家僧尼所穿的服装,光明禅师所谓“滥汰”指当时很多出家僧尼的不诵经、不守戒行为。其时,元世祖忽必烈对佛教大加推崇,全国大力营建佛教寺院,佛教势力日益隆盛。就在李惠月写就金银字华严经的至元二十八年(1291),宣政院上报天下共有寺宇四万二千三百多区,僧、尼共二十一万三千一百多人 。物极必反,随着僧侣们社会政治地位的提高,尤其在经济水平相对发达的江南地区,僧官们强取豪夺,“及各处住持,耆旧僧人,将常住金榖掩为己有,起盖退居,私立宅舍,开张解库,饮酒茹荤,畜养妻妾,与俗无异,败坏教门”。僧侣们俨然已经成了披着袈裟的大地主。光明禅师遂发下宏愿广施佛经,意即申明“祖意教意”而“发明正性”。2.入楞
14、伽经题记1931年在西安开元寺和卧龙寺发现的入楞伽经卷第一的卷尾,也保存了光明禅师的施经题记 :印经沙门光明禅师,俗姓李氏,陇西人也。自七岁遭掳,九岁出家,申礼荷兰山藏明禅师为师。诣福州路为官,将梯己嚫资,起大悲愿,印十二藏经,表药师十二大愿,剃度十六员僧,拟弥陀十六观门。所集功德,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顶诵随喜者,具获无上果。庚寅至元二十七年正月日,印经沙门光明禅师题,提调嗣祖沙门 明宋濂等:元史卷一六世祖本纪十三,中华书局,1976 年,第 354 页。陈高华等点校:元典章卷三三礼部卷之六,天津古籍出版社、中华书局,2011 年,第 2 册,第 11291130 页。影印宋元版碛砂大藏经
15、,线装书局,2004 年,第 31 册,第 52 页。174174西夏学二二三年第一期总第二十六辑妙敬,讲经论沙门祖常,检经监寺云悟,同检经沙门正祐。从时间上来看,这一题记比金银字华严经要早15个月,包括李姓光明禅师的籍贯、出家时间、出家地点、在福州路任僧官、以梯己财印12部大藏经、剃度16员僧在内的信息,均是两个题记的重叠之处,可确认其所指为同一人。同时,此题记也增改了一些内容,如光明禅师出现了姓氏“李”,可以确定此即李惠月。另外,题记还增加了他“七岁遭掳”的细节。按,在蒙古对夏的一系列战争中,西夏军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夏献宗乾定二年(1225)九月,蒙将孛鲁攻克银州(今陕西米脂)时,“斩
16、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乾定四年(1226),成吉思汗以西夏拒绝出兵助战和不履行交纳质子为由,兵分东西两路夹攻西夏 。当年五月,成吉思汗因招降肃州(今甘肃酒泉)不下,破城后尽屠城中居民;六月,攻破甘州(今甘肃张掖),“蒙古铁木真尽克西夏城邑,其民穿凿土石以避锋镝,免者百无一二,白骨蔽野”;七月,破西凉府(今甘肃武威),至此,河西走廊全部沦陷,夏献宗李德旺忧悸而亡。身为陇西人的李惠月,其所言“七岁遭掳”当指这样的历史背景。由此可推知李惠月大约生于1220年,即西夏神宗光定十年。西夏亡国次年(1228),李惠月9岁,于今宁夏贺兰山出家,法号光明禅师。在此题记中,其师由“道明大禅伯”变
17、成了“藏明禅师”。按,此二题记均为汉文所写,不存在翻译造成书写差异的情况,光明禅师作为出家人,也不可能将自己师父的法号写错,那么意味着“藏明禅师”和“道明大禅伯”本来就是两个人,从法名来判断也可能就是师兄弟。但光明禅师作为他们的弟子,法名里也有“明”字,又似乎解释不通,故此论断尚待进一步考证。又按,佛寺中传授佛法的职位称“轨范师”,音译为阿阇梨,阿阇梨有五种:出家阿阇梨、受戒阿阇梨、教授阿阇梨、授经阿阇梨和依止阿阇梨 。这些阿阇梨都可以称作出家人的师父,所以李惠月有两个师父也不难理解。故宝光寺藏金银字华严经题记中的“九岁落发披缁,一踞荷兰山寺,瞻礼道明大禅伯为出世之师”云云,说明道明大禅伯为其
18、出家阿阇梨;西安开元寺和卧龙寺发现的入楞伽经题记中“九岁出家,申礼荷兰山藏明禅师为师”云云,说明藏明禅师恐其受戒阿阇梨或授经阿阇梨。另外,宝光寺金银字华严经题记中云:“(李惠月)先游塞北,后历江南”,关于其游历塞北的故事未见于其他材料;接下来又说他至江南后,曾在“福建路曾秉于僧权,嘉 明宋濂等:元史卷一一九孛鲁传,中华书局,1976 年,第 2936 页。吴天墀:西夏史稿(增订本),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年第 2 版,第 125 页。清张鉴著,龚世俊、王培培点校:西夏纪事本末,浙江古籍出版社,2018 年,第 347 页。李锡厚、白滨:辽金西夏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年第 2 版,第
19、 506 页。任继愈:佛教大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 年,第 712 页。175西夏及黑水城文献研究兴府亦预为录首”,而西安开元寺和卧龙寺发现的入楞伽经题记则直接曰:“诣福州路为官”,未提及其他细节。按,嘉兴地区在北宋为嘉禾郡,南宋宁宗庆元元年(1195)升郡为府,后改嘉兴军。此时的嘉兴府当与李惠月的游历无关。而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改嘉兴军为嘉兴府安抚司,旋升为嘉兴路总管府 。这说明李惠月当在1276年之后去往嘉兴。又据元史地理志的记载:“(福州路)宋为福建路,元至元十五年(1278),为福州路。”既然题记言“福建路曾秉于僧权”,那么李惠月在福建路改为福州路的1278年之前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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