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pdf

园林,2 0 2 4,4 1(0 5)：8 0-9 0.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Research of Buildings with Connected Roof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GardenBasedonScenicAttractionsofWestLake晋亚日1 沈实现JIN Yaril SHEN Shixian2（1.中国美术学院风景建筑设计研究总院有限公司，杭州3 1 0 0 1 3；2.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杭州3 1 0 0 2 4）(1.The Design Institute of Landscape&Architecture China Academy of Art Co.,Ltd.,Hangzhou,Zhejiang,China,310013;2.School of Architecture,China Academy of Art,Hangzhou,Zhejiang,China,310024)文章编号：1 0 0 0-0 2 8 3(2 0 2 4)0 5-0 0 8 0-1 1DOl:10.12193/j.laing.2024.05.0080.009中图分类号：TU986文献标志码：A收稿日期：2 0 2 3-1 0-2 5修回日期：2 0 2 4-0 1-1 7摘要收藏于美国弗瑞尔美术馆的西湖清趣图再现了南宋西湖边情景样貌，图中出现了大量的勾连搭屋顶建筑，建筑体量庞大，屋顶造型独特。为探究画中建筑虚实，复原想象南宋西湖园林真实样貌，从南宋园林概况着手，深人解读西湖清趣图，对画中勾连搭屋顶做了系统的研究与统计；通过平面转译，剖析宋画中近似屋顶建筑平面构成，推演此类屋顶形成与演变；比对历代画作中屋顶形象，进一步推测其产生年代；最后于实景照片、现存实例中查找，还原历史中勾连搭屋顶建筑的真实样貌。关键词西湖清趣图；勾连搭；屋顶样式；南宋AbstractThe painting 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collected at the Freer Museum of Art in the United States,reproduces the sceneof the West Lake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In the painting,there is a large number of connected roof buildings,whose quantityand uniqueness in shape are both astonishing.To explore the nature of this kind of architecture in the painting,and to restorethe real appearance of the West Lake Garden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this article starts with an overview of SouthernSong Dynasty garden,then deeply interprets the 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conducting a systematic research and statisticson the connected roof buildings in the painting.After that,through plane translation,it analyzes the approximate roof buildingplane composition in Song paintings,and deduces the formation and evolution of such roofs.By comparing the rooftop imagesin previous paintings,it is possible to further speculate on their origins.Finally,it searches through real-life photos and existingexamples to restore the true appearance of connected roof buildings in history.Keywords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connected roof;roof styles;Southern Song Dynasty晋亚日1988年生/女/福建福州人/硕士/工程师/研究方向为城市规划与设计、宋韵西湖园林研究沈实现1980年生/男/浙江宁波人/博士/副教授/风景园林系副主任/中国美术学院风景建筑设计研究总院教师分院副院长/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理论与设计*通信作者（Authorforcorrespondence)E-mail:勾连搭为中国传统木构建筑屋顶样式之一，其主要特征是沿单体建筑进深方向由两个及以上屋顶组合而成，两个典型案例分别为清代圆明园慎德堂及元代河北易县古清真寺主殿。结合相关图文记载，勾连搭屋顶最早出自元代，多数案例分布于北方。然而此次籍由西湖风景区专题研究对南宋界画长卷西湖清趣图深入研究过程中发现，远在南方，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西湖边曾构建了大量勾连搭屋顶建筑且多为带正脊的歇山顶，数量庞大，或为当时广为流行的建筑屋顶样式之一。1南宋园林及西湖清趣图概况1.1南宋园林概况随着宋室南迁，自北宋引发的一场东方80 I国林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丨晋亚日等园林2 0 2 4 年/第4 1 卷/第0 5 期文艺复兴直抵南宋都城临安。临安作为当时的行政中心与经济中心，在开明政策的推动下，除带来人口爆炸式增长外，亦引发了南宋经济、科技、城市建设、社会思想的蓬勃发展。杭州园林在这一特定时期催化下斩露头角，与苏州、扬州、湖州园林并列，同时因着杭城独特的湖山格局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园林特色。南宋文人贵胄争相在城郊西湖边建造别业，宋王朝定期开放皇家园林，组织游览活动、制定游览路线，积极鼓励游园活动使得南宋园林发展迎来盛世。然而宋之后，杭州园林地位不负往昔，首先是缺乏系统的研究，其次相比苏州园林没有大量园林实例，即便通过复原研究再现的南宋园林也廖无几。文章尝试解读相关宋画，一探中国近代开端时期杭州园林的繁盛景象，这对南宋临安园林的研究与复原想象有着深远意义。1.2西湖清趣图概况西湖清趣图是再现南宋西湖沿线风貌的重要画作。画中内容以展现南宋后期西湖沿线风貌为主，主要将都城百姓在城郊这座大园林中赏玩游乐的繁茂景象呈现给看画之人，其内容涵盖建筑、花木、人物、小品。相比较清明上河图，西湖清趣图更像是一幅界画画稿或者是民间仿宫廷画的产物，画家为了协调画面的整体效果似乎有意简化建筑细节的刻画。有传西湖清趣图为宋李嵩的画作，论其根本应该出于两个原因，一是画面整体绘制精良；二是李嵩为南宋时期院画代表，尤善界画。但李嵩少时曾以木工为业，再看图中建筑细节，建筑开间大小不一，中轴建筑不符制式等（图1)，如是出于李嵩之手，想必以木工的职业习惯应该特别在意大小木作的细节，因此此画作者为李德生堂中轴四开间建筑（传统建筑开间为单数）图1 西湖清趣图中质疑点Fig.1Confusion in ScenicAttractions ofWestLake嵩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有可能南宋时期临安建筑真如画面所呈现的，在形式上有很多创新，中轴以外的建筑也不再严格按照制式，而呈现出多元化、包容度极强的时代特征。西湖清趣图中建筑细节虽粗略，但能将南宋时期的建筑特征大体表达清晰，比如建筑屋顶的鸥吻（尾）、寺观建筑红墙壶门以及圭形城门，可见其对于南宋时期建筑的研究仍有很大的参考价值。2西湖清趣图中的勾连搭屋顶西湖清趣图中出现了丰富的屋顶样式（图2)，抛开复杂组合、因势赋形等个别案例，大致归类为8 种样式：单檐歇山顶、重檐歇山顶、悬山顶、卷棚顶、揽尖顶、三川顶、断檐升箭口以及勾连搭顶，其他屋顶组合方式还有十字相交、工字相交及转角相交，其中勾连搭屋顶样式尤为引人注意，一是因其造型独特，单体建筑的大屋顶改由两个均等的小屋顶代替，西湖繁盛全景考中作者陈晖多次提及的“二字脊”、大宋楼台作者傅伯星提及的“勾连式屋顶”，均指此类屋顶；二是因为图中此类屋顶出现的频次较高，下文将对其进行分段并统计说明。柳州头两处临街建筑同为三开间，面阔不一依据西湖清趣图阅览方向，又以5处能与今日西湖对应上的地标节点（钱塘门、石函桥、西村渡口/西冷桥、苏堤南口、钱湖门）作为分界点，将1 5 m画卷依次分为A、B、C、D、E 5 段（图3)。A段为钱塘门至石函桥段，亦是西湖清趣图的开卷之地，承接下湖往来杭州的游人、商人络绎，呈现一派商贸景象，店肆酒楼林立，私家园林不多；B段石函桥至西村渡口段，包含白沙堤，以昭庆寺为代表沿宝石山麓遍布有大大小小寺观无数，加之孤山上的四圣延祥观，此段寺观建筑统一呈现红墙壶门的南宋特征，建筑多以中轴对称分布，营建规格较高，屋顶以重檐歇山、歇山顶、三川顶为主，沿湖岸分布多为私家园林，有总宜园、水月园、秀野园等，南宋奸臣贾似道大量别业多集中在此段落；C段自西村渡口经北新路、苏公堤至南新路段，不含今茅家埠一带，此段落以苏堤景色为主，是南宋时城郊赏玩踏青、郊游的主要场所，无私家园林，仅北新路上有一二处，堤上多亭榭，供游人赏玩驻足；D段苏公堤南新路口至钱湖门段，南宋钱湖门大致位于今浙江美术馆一带，此段靠近南宋皇城所在，多皇家园林，西湖清趣图中该段落绘制的1Landscape Architecture Academic Journal181专栏：南宋西湖园林/WESTLAKEGARDENINTHESOUTHERNSONGDYNASTY净慈寺有别于其他寺观园林，规模尤为宏大，笔墨刻画更为详实，此段落也是西湖清趣图中勾连搭建筑最为密集处，短短数里可辨勾连搭建筑2 7 处；E段自钱湖门又回至钱塘门，除寺观园林外，勾连搭建筑遍及皇家、私家园林中，多为园中主体建筑，双层可获得更宽广与更高的内部空间。西湖清趣图中所勾勒的南宋西湖建筑形象以单檐歇山顶最盛，其次为三川顶、勾连搭顶（图4，表1）。勾连搭建筑因其体量庞大最为引人注意，卷轴上共绘制勾连搭构造者居多，是南宋建筑技艺成熟的表现，歇山顶悬山顶重檐歇山顶勾连搭顶卷棚顶揽尖顶工字相交转角相交三川顶HIHH月HHHHHI断檐升箭口十字相交转角相交（目）建筑7 5 处，其间有三处为三勾连搭顶，一处为三川勾连搭组合顶，还有一处建筑组团二楼为勾连搭建筑带平座露台，甚为精美。勾连搭屋顶样式广泛应用于皇家园林、私家园林、沿街酒肆商铺等建筑，是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寻常商贾人家广受欢迎的建筑形式，但在寺观园林建筑中并未见到此类屋顶。寺观建筑要求建筑形制更为正统，中轴上分布的建筑尤甚，建筑多采用歇山顶、三川顶等，轴线之外会出现工字相交、转角相交等其他组合方式，例如净慈寺临街建筑群落。结合近现代寺院建筑，南宋佛教、道教的盛行使得更多民间资源流向寺观建筑，资金充足是使得宫观庙宇不必采用勾连搭建筑样式获得宽广内部空间的原因之一。沿街商铺酒肆多2E段(2 1)D段(2 7)C段(9)C段(9)图2 西湖清趣图屋顶样式及组合Fig.2Roof styles inScenicAttractions ofWestLake图3 西湖清趣图分段概况Fig.3The section of Scenic Attractionsof West LakeB段(9)A段(9)382 I国林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丨晋亚日等园林2 0 2 4年/第41卷/第0 5期表1清趣图中屋顶样式概况及勾连搭建筑统计Tab.1 Roof styles analysis and calculation in 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段落SectionA段B段C段类型Type店肆、酒楼公共建筑私家园林寺观官署私家园林寺观霍山大道沿侧店肆湖中船屋食肆店肆、酒楼水上酒家西村酒楼水竹院落私家园林秋水观唐定业院寺观广化院名称Name双清楼先得楼临街店肆法济院旁酒楼钱塘门上船亭杨和王府水阁秀邸新园择胜园隐秀园法济院钱塘尉司总宜园大小吴园水月园秀园秀野园养乐园贾似道赐第贾似道家庙昭庆寺德生堂金牛护法院兜率寺大石佛院十三间楼崇寿院多宝寺嘉泽庙普安院智果院治平寺寿星院玉清宫唐招贤寺西太乙宫四圣延祥观屋顶样式Roof styles歇山顶、勾连搭、三川顶歇山顶悬山/硬山顶、歇山顶、勾连搭勾连搭、卷棚顶歇山顶歇山顶、勾连搭、卷棚顶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卷棚顶、勾连搭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三川顶、勾连搭歇山顶、勾连搭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勾连搭歇山顶歇山顶、勾连搭勾连搭、歇山顶歇山顶断檐升箭口歇山顶歇山顶、重檐歇山顶歇山顶为主，悬山顶、勾连搭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勾连搭卷棚顶歇山顶、卷棚顶歇山顶、丁字相交歇山顶、勾连搭歇山顶、勾连搭歇山顶歇山顶、勾连搭、三川顶建筑数量Num.10130100003012001010000010000000000030002201（估）建筑描述（详见图4）Architectural commentary城墙下双层建筑双层建筑带平座靠近钱塘尉司有一处勾连搭双层建筑双层建筑，人口为卷棚抱厦临水双层建筑，前接卷棚抱厦多双层建筑红墙壶门临水双层建筑依山而建疑似勾连搭带高台带高台双层勾连搭临水建筑半凌驾于湖面（木桩）砖雕高台建筑红墙壶门高台建筑、红墙壶门红墙壶门带高台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高台建筑红墙壶门其一为三勾连双层建筑凌驾于湖面(木桩)红墙壶门红墙壶门LandscapeArchitecture AcademicJournal 183专栏：南宋西湖园林/WESTLAKEGARDENINTHESOUTHERNSONGDYNASTY接上表段落SectionC段D段E段总计注：未强调重檐顶均为单檐，表格内数据不含抱厦式勾连搭顶统计。84I国林类型Type寺观店肆、酒楼公共建筑皇家园林私家园林寺观店肆、酒楼官署公共建筑皇家园林私家园林公共园林寺观柳州头上船亭街市店肆、酒楼湖上酒肆钱塘门前街市官署虎翼营、慧光园名称Name显明院水仙王庙三贤堂德观先贤堂北新路沿线苏堤?亭翠芳园翠芳原御船坊胜景园甘园真珠园兴教寺净慈寺净相院雷峰塔(显严院)宝德寺普宁寺上清宫正觉寺北新路沿线钱湖门瓦省马院苏堤?亭聚景园环碧园张府泳泽园养鱼庄迎光楼刘内侍宅玉莲堂玉壶园杏花园显应观灵芝寺五龙王庙柳州寺菩提寺清波门外街市屋顶样式Roof styles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三川顶、勾连搭、揽尖顶歇山顶、三川顶三川顶、勾连搭歇山顶歇山顶、尖顶、卷棚顶歇山顶、勾连搭勾连搭歇山顶、勾连搭、三川顶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勾连搭、三川顶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勾连搭、工字相交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歇山顶、悬山顶歇山顶、悬山顶、勾连搭歇山顶、尖顶、卷棚顶歇山顶、勾连搭、揽尖顶、三川顶歇山顶、勾连搭歇山顶、尖顶、卷棚顶、三川顶、勾连搭歇山顶、勾连搭、三川顶歇山顶、赞尖顶、卷棚顶、勾连搭歇山顶、勾连搭歇山顶、揽尖顶、十字顶、卷棚顶歇山顶、勾连搭、三川顶歇山顶、卷棚顶歇山顶、三川顶歇山顶、重檐歇山、三川顶歇山顶、目字组合屋顶三川顶歇山顶、工字顶、三川顶歇山顶歇山顶、勾连搭断檐升箭口歇山顶、勾连搭、丁字相交顶歇山顶、三川顶、勾连搭、揽尖顶建筑数量Num.0201103110020000000010100321221020000001103375建筑描述（详见图4)Architecturalcommentary红墙壶门红墙壶门凌驾于湖面（木桩）勾连搭双层建筑三勾连双层建筑勾连搭建筑多为单层，双层集中于西关门前红墙壶门红墙壶门、建筑体量最大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勾连搭双层建筑多为双层建筑且靠近船步湖岸，其中之一为三勾连屋顶勾连搭建筑分别：一凌驾于湖面（木桩）、一带高台、一为带高台双层建筑其一凌驾于湖面(木桩)三川顶结合勾连搭作法、双层建筑其一带露台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红墙壶门双层勾连搭半凌驾湖面（木桩）其一带高台露台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丨晋亚日等园林2 0 2 4年/第41卷/第0 5期采用勾连搭双层建筑，从侧面印证南宋经济的活跃，酒肆、宿坊需要更大、更充沛的内部空间来吸纳往来临安的游人。私家园林中勾连搭建筑多为正堂、临湖的景观楼阁，常搭配基座、高台或露台，应为园主宴请宾客赏西湖湖光山色的重要场所。下文例举西湖清趣图中钱塘门外、雷锋塔前等段落的勾连搭建筑加以展开说明。钱塘门外大量沿街勾连搭建筑与春季香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西湖香市，起于花朝，尽于端午。市于三天竺，市于岳王坟，市于湖心亭，市于陆宣公祠，无不市，而独凑集于昭庆寺。”于每年农历二月到五月五之间，凡有寺庙的地方皆有香市，其中以昭庆寺香市最为盛大，钱塘门作为距离昭庆寺最近的城门，每年香市往来于此的城内2.1钱塘门外勾连搭钱塘门外勾连搭屋顶建筑主要分布于街道两侧以及“少南不百步”的玉壶园内（图5)。宋初绍兴年间（113 1-116 2 年)，玉壶园为南宋抗金名将刘光世的宅邸，后来于理宗景定年间（12 6 0-12 6 4年）收归为御园，清趣图绘制时期玉壶园已历经多个园主，但其内观“杜鹃千丛”，外赏“湖光涵映”的园林景观特色未作改变，董嗣杲玉壶园一句“杜鹃还耕试花无地主频更景不疏”可作为印证。园内两处勾连搭建筑分别位于南北两端，临近钱塘门一侧建筑较为高大，面阔三间，另一侧临水建筑临近玉壶园水上入口。HHHHHEE凌驾于湖面（木桩）HAHRHHHHHHHHHFHHHHHP半凌驾于湖面（木桩）三勾连双层建筑带高台、露台带台基双层勾连搭红墙壶门带平座露台三川勾连搭组合4钱塘门钱塘门玉壶园图4建筑形象与文字描述对照Fig.4Building images and description图5西湖清趣图中钱塘门外勾连搭建筑Fig.5 Connected-roof buildings out of Qiantang Gate in 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LandscapeArchitecture AcademicJournal185专栏：南宋西湖园林/WESTLAKEGARDEN INTHESOUTHERNSONGDYNASTY雷峰塔长桥净慈寺梅关真珠园甘园翠芳园石函桥图6 西湖清趣图中雷峰塔下勾连搭建筑Fig.6 Connected-roof buildings around Leifeng pagoda in 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图7 西湖清趣图中石函桥两侧勾连搭建筑Fig.7 Connected-roof buildings around Shihan bridge in Scenic Attractions of West Lake百姓、达官显贵，以及经由大运河进入临安城的香客络绎不绝。引清代学者范祖述杭俗遗风中描述道光、咸丰年间香市盛景的句子，“大街小巷，挨肩擦背，皆香客也”，钱塘门作为西湖香市的第一商圈，商业眼光独到的宋朝人必然将目光汇聚于此，所谓“三冬靠一春”，此时无论“国营”“民营”商家想必均会在广告、门面上下足功夫以招揽往来的香客食宿、消费，而构建辉宏的地标性建筑自然是有财力商家的首选之一。勾连搭屋顶式建筑恰恰满足构建大型建筑的需求，沿进深方向将两个等大的建筑相接，单体建筑的开间与进深决定了勾连搭建筑的最终体量，如此能建造更高、更宽敬室内空间同时不受屋顶用材限制的建筑形式必然受到商家追捧。每到农历二月起，钱塘门外香市一路由玉壶园内菩提寺延续到昭庆寺，沿途满是兜售各种商品的小贩，临街商铺酒楼门庭若市，热闹非凡。2.2雷锋塔下勾连搭长桥以西今雷峰塔景区前，南宋时期沿湖自东向西分布有真珠园、胜景园、甘园及翠芳园，其中胜景园、翠芳园均为皇家园林，勾连搭建筑也数这两座园子内分布最多（图6)。胜景园又称庆乐御园、南园，曾为韩胄宅园。其边界范围西湖清趣图中依稀可辨，临湖一侧多为人工驳岸，平直规整；另一侧与净相院对应的乌头门即为该园陆路主入口，是西湖清趣图中所绘规模最大园林之一。胜景园内勾连搭建筑有三组，分别位于梅关下方、主入口乌头门前以及甘园交界处。梅关前绘制了三座双层勾连搭建筑，梅关为吴越时遗留下来的西关门，建筑类型为汉阙，阙筑于高台之上，于旧城墙前构筑这么多组高层建筑或为了补齐地形，可视作南宋时期通过控制建筑层高来补足现状景观风貌的不足。真珠园、胜景园之间建筑尤为密集且多二层者，以供往来临安的人食宿。乌头门前勾连搭建筑体量略小，松林间见一勾连搭建筑较为方正，四面通透。甘园以西有座翠芳园，又名屏山园，园内主体建筑均为勾连搭屋顶，或横或纵，错落开来，或为了临湖一侧观景面完整。2.3石函桥两侧勾连搭石函桥两侧沿街建筑多为两层结构，酒家林立，一侧通往德生堂、大佛院，一侧通往昭庆寺、钱塘码头及钱塘门。石函桥德生堂之间可见三屋面相勾连的双层建筑，这是清趣图中仅三个的三勾连屋顶建筑之一86I国林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1晋亚日等园林2 0 2 4年/第41卷/第0 5期（图7），可见南宋时期勾连搭屋顶建筑建造技艺已然成熟，只要空间、财力允许想必能造出更高更宽广的建筑空间，当然双屋顶的勾连搭仍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3勾连搭建筑溯源3.1勾连搭主要特征及分类勾连搭的主要特征是沿建筑进深方向由多个屋面相连，于连接处设天沟向两侧排水，该定义更贴近西湖清趣图中所示勾连搭建筑形象，其能在开间数不变的情况下沿进深方向扩大内部空间，一直以来此类屋顶被当作元代产物，而西湖清趣图中大量勾连搭屋顶形象的涌现，或将此类屋顶出现年代向前推进至宋，抑或更早；而广义上，只要有屋面相接便可称作勾连搭，根据屋顶样式有歇山、硬山、悬山作法，根据相接屋面大小、屋脊关系，又可分为常规勾连搭、一卷一殿式勾连搭以及抱厦式勾连搭，其中抱厦式勾连搭，又称“龟头屋”，应为最早勾连搭的雏形，在其基础上演变出多种屋面勾连组合。常规勾连搭屋脊平行，屋顶大小一致，可见于北宋名画清明上河图，图中所绘应为民间作法，屋顶样式简易朴素，宋室南迁，此类作法被沿用至皇家园林，出现了华丽的歇山顶勾连搭，正脊两端有鸥吻装饰，垂脊与脊上亦有神兽，外形上华美、壮丽，内部空间宽广、通透，适合夏季炎热、春季阴湿多雨的南方地区，于是在南宋西湖边掀起了营建热潮，权臣贵胃争相模仿（表2)。3.1.1抱厦式勾连搭“抱厦”为清时称谓，清前统称此类屋顶为“龟头屋”，早在隋唐时便已出现，唐李昭道洛阳楼图中所绘楼阁中便带有歇山顶的龟头屋，凸出于主体建筑前，形似龟表2 勾连搭溯源Tab.2 Connected roofs development朝代古画/图像/照片DynastyPaintings/images/photos歌山顶勾连搭唐硬山顶勾连搭硬山顶勾连搭宋歇山顶勾连搭元明歇山顶勾连搭清注：表2 中图a、图d、图f、图g，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图b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图c源自https:/en.wikipedia.org/wiki/Zhengding_County#/media/File:The_Manichaean_Hall_03_Longxing_temple.JPG;图e源自https:/ 0 年前的龙门、开封、宋陵与杭州”；图k源自http:/ Architecture AcademicJournal187屋顶平面Roof plan屋脊关系：平行李昭道洛阳楼图局部屋面大小：一大一小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局部屋式d.马远华灯侍宴图局部千.赵伯驹汉宫春晓局部硬山三勾连h.河北易县卷一殿式勾连搭卷棚勾连搭兴寺摩尼殿廊式e汉宫秋图局部七夕艺巧图局部#主殿具大王庙屋脊关系：平行屋面大小：均等屋脊关系：平行面阔一致，进深有深浅I屋脊关系：垂直屋面大小：一大一小屋脊关系：平行屋面大小：均等屋脊关系：平行面阔一致，进深有深浅屋顶样式：一为卷棚，一为硬山屋背关系：平行屋面大小：均等屋脊关系：垂直屋面大小：一大一小专栏：南宋西湖园林/WESTLAKEGARDEN INTHESOUTHERNSONGDYNASTY就常用卷棚顶，此时的卷棚与南宋“头舫”船篷形象接近，卷顶两侧有明显的云样回卷，又见李嵩的仙筹增庆图，两端回卷特征明显（图8)，明清之后这一特征逐渐消失，卷棚由临时性构筑向永久性建筑转变，现存a卷棚顶西湖清趣图b头舫西湖清趣图C（宋）李嵩仙筹增庆图最早的一卷一殿式勾连搭可见于河南滑县大王庙正殿，建于明万历十八年。3.2宋画中的勾连搭屋顶西湖清趣图在绘图手法上较为滚草，建筑表达缺乏细节，继而需进一步在宋画中探寻勾连搭建筑的踪迹，以便于还原其历史中的真实样貌。宋汉宫秋图右侧一主体建筑属于抱厦式勾连搭，前接部分为廊式抱厦，左右两侧接耳室，前后屋脊平行，开间数一致，通过屋顶大小、高低来区分空间主次，随着室内空间需求的日益增长，抱厦部分逐渐与主体融合，演化出屋顶大小均等、高低一致的勾连搭屋顶。透过画面还可见其开的室内空间，利用巨型屏风阻隔视线，在南宋利用减柱法、移柱法来获得开的蓬瀛仙馆图页赵伯驹图8 南宋卷棚顶Fig.8Rolling roofs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图9 画中勾连搭建筑Fig.9 Images of connected-roof buildings from paiting探头。此类屋顶因其美好的寓意以及超强的实用性在南北宋风靡一时，大量南宋名画中见其身影，如汉宫春晓七夕气巧图等。抱厦勾连搭又分为“廊式”抱厦与“屋式”抱厦，从字面可区分二者区别，“屋式”抱厦即三面有墙或门围和，其在保暖、防风沙等功能上效果更为突出，如马远华灯侍宴图中“需云殿”前接部分；“廊式”抱厦多见于南方，能更好地遮挡阳光、雨水、改善堂屋通风，如宋人绘汉宫秋图七夕室内空间技法已然成熟。马远的华灯侍宴图所绘为皇城内举行盛大宴会的情景，主体建筑或为梁梦录所记“需云殿”，面阔五间，相较汉宫秋图，这座皇家园林建筑规格更高、体量更大，檐口位置高而显得整气巧图；抱厦不受方位限制，可在屋前后体屋身比例纤细，建筑主体与抱厦部分均由左右任一方位出现，于堂屋北侧出现称“倒格子窗违和，可根据季节开合以获得灵活的座抱厦”，于两侧出现称“耳房”，更甚者四使用空间。值得一提的是其仅在一侧衔接朵个方位同时出现也是极为常见的建筑样式，殿，作为皇家园林，建筑不再严格按照制式称“四处抱厦”。左右对称，而是因地制宜做出变化，更可见南宋宽松的营建制度。3.1.2一卷一殿式勾连搭另一种与清趣图勾连搭极为相似的一卷一殿式为宋后产物，明清多用，其屋顶样式出现在南宋楼阁画蓬瀛仙馆图页中卷棚顶发展自宋代卷棚廊，最早源自船篷中（图9），实为工字相交屋面作法，画面中作法。西湖清趣图中凌驾于湖面上的酒肆主体建筑为重檐歇山顶，建筑平面更为方正，88I国林从西湖清趣图看南宋园林中的勾连搭屋顶丨晋亚日等园林2 0 2 4年/第41卷/第0 5期檐下部分以木格窗作为隔断，空间通透开，又配以避风箸、卷帘以阻隔夏日强烈的光照。如此大体量的建筑样式在宋画中出现，再次印证了南宋建筑技法的成熟，此建筑在形式、规格上非常接近西湖清趣图勾连搭，其细部构造、作法可为南宋勾连搭建筑的复原研究提供参照。3.3真实影像中的勾连搭屋顶河南开封二曾祠建于清光绪十九年，是当时的河道总督许振玮为纪念其恩师曾国藩所建，虽为清光绪年间建造，但其造型样式与西湖清趣图中勾连搭建筑完美重合，清晰展示了此类屋a1910年，河南开封二曾祠顶的做法，成为南宋勾连搭歇山顶真实存在的有力证据。图10-a为19 10 年弗瑞尔到访中国所摄，期间其足迹遍布中国几大古都，留下了宝贵的影像资料，其中多次提及的西湖清趣图就收藏在以其名字命名的弗瑞尔美术馆中；图10-b，图10-c为陈叙初赠予中国营造学社的二曾祠全景照b1930年前后，河南开封二曾祠209场O1930年前后，河南开封二曾祠瓣香楼河南省立园書馆平面园18O片，现藏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从不同角度记录下二曾祠的真实样貌。结合张亦驰等关于河南开封二曾祠与河南图书馆建筑研究，照片中建于高台之上的勾连搭建筑为二曾祠瓣香楼，建筑为五开间，临水一周有宽阔的连廊，勾连搭歇山顶四周脊翘起，两对正脊上均有吻、宝顶作为2/装饰，垂脊、战脊上依稀可辨辩神兽。见河南图书馆平面，瓣香楼坐北朝南，楼前水面状似南宋a方池，依据影像照片与图书馆遗留平面尝试复原瓣香楼建筑平面，发现其进深为四橡，开篇提到西湖清趣图中出现双数开间，一度质疑画家正脊1不严谨，或是绘制的建筑侧面（图11）。二曾祠在天沟解放初期与19 57 年相继被改作河南省、开封市图书馆，后被拆除。正脊2图10 真实影像中的勾连搭建筑b二曾祠瓣香楼想象复原平面图c二曾祠瓣香楼想象复原屋顶平面Fig.10 Images of connected-roof buildings from photography5m图11勾连搭建筑想象复原平面图1Fig.11 The plan of connected-roof buildingLandscape Architecture AcademicJournal189专栏：南宋西湖园林/WESTLAKEGARDEN INTHESOUTHERNSONGDYNASTY4结语西湖清趣图中出现的勾连搭屋顶建筑粗略计算有7 5处，多为勾连搭歇山顶，由二或三个屋面组合而成。研究其大量出现的原因大致如下：（1）宋室衣冠南渡，为北方贵胃适应南方阴湿多雨气候而在建筑形式上做改良；南宋都城由开封府（今河南开封）搬迁至临安（今浙江杭州），两地气候差异大，针对临安阴湿多雨的气候特征在北宋建筑基础上因地制宜的进行了改动，如台基、长廊的普及，勾连搭单体建筑的出现避免了阴雨天来回穿梭于露天空间，大大减少建筑与潮湿空气的接触面，更大限度地保证室内的干爽空间，夏天则提供了更大的阴?空间。（2）南宋民风开放，多元文化交融，宽松的政治环境允许体制外、多样化的建筑形式产生。（3）多样化的屋顶组合形式出现离不开南宋建筑技法的成熟，自唐以来便能构筑复杂的楼阁，两宋建造技艺更是达到巅峰，作为中国古代发明最为集中的朝代，科技的发展、数学的进步带动了建筑技法上的进一步发展，有强大的技术支撑才得以让多元组合、大开间的建筑大量出现。通过搜寻古画与真实影像中的勾连搭屋顶建筑，印证此类屋顶在历史中真实存在过，推翻了元代产生一说。勾连搭屋顶最早由“龟头屋”发展演变而来，有多种屋顶勾连组合形式，均等的勾连搭屋顶产生年代最早可推至北宋，南宋广为流行，如今杭州已难觅勾连搭古典建筑，新的建筑技法、建筑材料被运用于古建修复中，复杂的屋顶组合形式随着传统木构手艺的失传消逝于历史长河中。注1：图1-图7，图8-a，图8-b底图源自弗瑞尔美术馆电子版西湖清趣图；图8-c仙筹增庆图轴源自https:/theme.npm.edu.tw/opendata/DigitImageSets.aspx?sNo=04016341；图9 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图10-a由弗瑞尔摄源自微信公众号知丘空间“弗利尔10 0 年前的龙门、开封、宋陵与杭州”，图10-b现藏于清华建筑学院，图10-c由沙皖拍摄；图11-a源自https:/ M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 0 19.2郭黛姬.南宋建筑史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2.3 沈实现，林琦东，潘冰旅。东南都会帝王州南宋临安园林绘事 M.杭州：杭州出版社,2 0 2 1.陈珲.南宋西湖全景考西湖繁盛全景图解读 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 0 2 2.5傅伯星.大宋楼台：图说宋人建筑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 0 2 0.6(南宋)周密.武林旧事 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7(明)张岱.陶庵梦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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