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我国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分析研究_王子晨.pdf

第 41 卷第 1 期科学管理研究Vol.41No.12023 年 2 月SCIENTIFICMANAGEMENTESEACHFeb.2023文章编号:1004115X(2023)01014711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我国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分析研究*王子晨1，吴丹丹1，韩骞2(1.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安徽行政学院)，安徽 合肥230022;2.中共合肥市委党校(合肥行政学院)，安徽 合肥230031)摘要:党的二十大报告将科技创新摆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的核心位置。近年来，我国研发经费规模持续扩大，研发强度不断提升，研发人员队伍不断壮大。在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战略背景下，从规模和结构维度对我国研发投入现状进行分析，并与部分研发强国进行对比分析，为优化科技创新资源配置，从而进一步提升我国科技创新能力与水平提供决策支持。关键词:科技自立自强;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研发强度;研发人员中图分类号:G311文献标识码:ADOI:10.19445/ki.151103/g3.2023.01.019Analysis on the Scale and Structure of China s DInpu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lfreliance and Selfstrengthening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WANG Zichen1，WU Dandan1，HAN Qian2(1.Anhui provincial Party School，Anhui Hefei 230022，China;2.Hefei Municipal Party School，Anhui Hefei 230031，China)Abstract:With the significance of innovation being placed in an increasingly prominent position，China s D inputhas also shown an explosive growth trend.The scale of D funds continues to expand，the D intensity continues to in-crease，and the D personnel team continues to grow.Therefore，under the background of Selfreliance and Selfstrengthening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 s D inpu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cale and structure，and compares it with some Technology Powers.And then provide decision support for optimizingthe allocation of ST resources，so as to further improve the ability and level of ST innovation in China.Key words:Self reliance and Self strengthening in ST;D Input;Scale and Structure;D intensity;D personnel*收稿日期:20220906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17CGL057);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安徽行政学院)创新工程科研项目(CXGCZD202202);安徽省科技创新战略与软科学研究项目(202106f01050023)作者简介:王子晨(1988)，男，安徽合肥人，管理学博士，中共安徽省委党校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技术经济与创新管理;吴丹丹(1991)，女，安徽六安人，管理学博士，中共安徽省委党校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公共政策与创新管理;韩骞(1987)，女，安徽六安人，理学博士，中共合肥市委党校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区域创新政策。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没有坚实的物质技术基础，就不可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将创新摆在了现代化建设全局的核心位置，明确提出要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进入 21 世纪以来，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我国研发经费规模持续扩大，研发强度不断提升，研发人员队伍不断壮大，重大科研基础设施加快布局，我国科技发展软硬件逐渐追赶世界科技强国，我国已成为世界范围内具有重要影响力的科技大国。由此，对我国科技资源配置的一些疑问也相伴而生，如我国研发投入的规模是否合理?强度是否合适?有无必要继续加大投入、提升强度?有无规律或先例可循?我国科技投入的结构是否合理?在坚持科技自立自强、由追赶型向领跑型过渡的背景下，现有投入结构是否存在优化的空间?如何通过科技资源的优化配置更好发挥创新引领高质量发展的作用?首先需要明确的是，以研发投入为核心的科技投入是科技创新成果得以产出的必要条件和重要保障，主要包括经费投入和人员投入两个方面。从已有研究来看，研发投入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长期是经济学和管理学细分领域的研究热点。科和赫尔普曼1对全球 22 个国家对比分析后提出研发经费可以解释 OECD 国家生产率的提高速度。王2对27 个 OECD 国家和 7 个非 OECD 国家的研发活动与经济绩效进行测度研究，结果表明研发活动的效率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绩效。2000 年以来，我国学者逐渐加大对于该领域的关注。范柏乃等3提出中国经济增长与科技投入存在显著因果关系，科技投入是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原因。早期研究绝大多数聚焦于研发投入的总量，相对较为笼统和粗放，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学界逐渐开始关注研发投入的结构与特征，进一步研究研发投入的结构对于创新产出以及经济增长的内在影响。如原帅等4从总量、强度、结构、来源等方面对世界主要研发强国近十年的研发投入情况进行比较分析。因此，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从规模和结构两个维度对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研发人员投入的现状进行描述，并与部分世界研发强国相关指标进行对比，以期通过横向和纵向对比刻画当前我国研发投入真实现状，为坚持科技自立自强背景下优化科技创新资源配置，从而进一步提升我国科技创新能力与水平提供决策支持。数据来源方面，根据国际通用的弗拉斯卡蒂手册 和国内官方的 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相关统计指标，本研究将研发投入指标细分为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两类指标，并从不同的结构特征对研发投入指标进行分解，以期从结构层面深入探讨我国研发投入现状与存在的问题。除特殊标注外，数据均来源于 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和经合组织数据库。国内主要数据截至到 2020 年，部分数据根据相关部门官方发布数据更新到 2021 年;国外数据主要来源于经合组织数据库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中的国际比较部分，各国最新数据年份有所不同，在研究中有所标注。1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现状与国际比较近年来，我国科技事业取得辉煌成就的背后是逐年上升的研发经费投入，作为研发活动的物质基础和基本保障，研发经费投入总量尤其是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即研发经费投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以下简称研发强度)，集中反映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对于科技创新的重视程度5。除了总量和强度指标之外，研发经费投入的内部还存在结构划分，主要衡量角度包括研发经费来源、支出用途、支出类型等，结构指标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一国或地区科技投入的内在运行机制6。1.1研发经费投入总量近 30 年来，我国研发经费投入总量逐年上升。第一个十年间(19902000 年)，我国研发经费呈现缓慢增长的态势;进入第二个十年后(20002010年)，开始出现高速增长趋势，尤其自 2006 年颁布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以下简称 2006 年“科技中长期规划”)以后，我国研发经费投入迎来爆发式增长，增速连续多年保持两位数;进入第三个十年(20102020 年)，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继续保持快速增长态势，我国已成为举世瞩目的研发大国。根据2021 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2021 年我国研发经费投入 28 000 亿元，为 2012 年的 2.7 倍，同比增长 14.6%，“十三五”时期年均增长 11.7%，增速大幅领先于同期国内生产总值增速，表明确实把科技创新摆在了国家发展的核心位841科学管理研究第 41 卷置和优先发展地位。伴随着研发经费的快速增长，按汇率折算，我国研发经费投入总量在全球的位次也稳步提升。如表1 所示，1993 年我国研发经费投入排名世界第 14位，2000 年上升到第 9 位，随后相继超过了韩国、英国、法国、德国等，于 2013 年正式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研发经费投入国家，目前稳居世界第二，且与美国的差距正在不断缩小。表 1中国研发经费投入总量在全球排名位次指标1993200020012002200720082009201020122013 至今研发经费投入国际排名14976432数据来源:根据官方媒体资料整理。1.2研发经费投入强度总量指标用绝对数表示，是一个反映特定现象在一定时间上总体规模状况的指标，而相对指标则是两个密切联系总量指标的比值，可以反映某一现象的强度。研发强度集中体现了一国或地区对于科技创新的重视程度。随着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的持续快速增长，且增幅长期领先于经济增速，我国研发强度也在持续攀升7。1990 年我国研发强度仅为 0.71%，90 年代研发强度出现一定范围的波动，甚至一度跌落至0.5%左右，这一时期我国研发强度停滞在较低水平且时常波动。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国家日益重视科技创新，逐渐加大科技投入，我国研发强度也随之不断提升，从 2000 年的 0.89%到 2002 年首次突破1%，再到 2013 年首次突破 2%，2021 年我国研发强度更是再创新高，达到 2.44%，已超过欧盟 15 国平均水平，接近经合组织国家 2.47%的平均水平。1.2.1研发强度的变动规律首先，从世界研发强国的发展历程中可以寻找到研发强度的发展规律。由于各个国家和地区所处发展阶段不同，研发强度会呈现阶段性特征。从主要研发强国经验看，曾国屏(2003)提出研发强度的波动大致呈现 S 形曲线并存在三个阶段，即从 0 到 1%的科技起步阶段，1%到 2.5%的科技起飞阶段，以及跨过 2.5%到 3%的科技稳健发展阶段8。其中 1%和 2.5%是研发强度阶段划分的两个重要拐点。基本规律在于一国或地区处于科技起步阶段时，研发强度到达 1%这第一个拐点需要漫长的过程。而当进入科技起飞阶段之后，研发强度会快速上升。当研发强度超过2.5%以后，增速会再次下降，强度往往保持在 3%以内。但也有例外，如以色列、韩国、德国等在越过2.5%的拐点后，没有进入稳健发展阶段，而是迅速超越3%，持续保持高位运行。近30 年来，我国由科技起步阶段进入起飞阶段，随着研发强度逼近2.5%的拐点，下一步的走向取决于党和国家的战略安排与政策取向。1.2.2我国与部分国家研发强度对比从研发经费投入总量来看，新世纪以来我国一直位居前十，自2013 年之后更是稳居第二9。但从研发强度来看，我国常年游离于全球前二十之外，与总量排名还不相称。为了清晰地反映我国研发强度在世界范围内的水平，同时也便于从国际对比的视角观察我国研发强度水平，本文根据经合组织数据库统计数据，选取了包括 G8 国家和韩国、印度等 10 个国家 1995 年至 2018 年研发强度数据进行分析。如表 2 所示，我国研发强度在 2000 年之前保持相对平稳，增长十分缓慢，进入新世纪之后逐渐开始提速，尤其是自2006 年“科技中长期规划”之后快速提升，与印度、俄罗斯等金砖国家逐渐拉开差距，并迅速超越 G7国家中的意大利与加拿大，但与世界研发强国的日本、美国、韩国等仍有较大差距。同时，从图 1 可以看出，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全球创新指数 2021，2020 年以色列和韩国研发强度分别为4.9%和 4.5%，位列全球前两位，日本和美国研发强度分别为 3.3%和 2.8%，中国位列第 12 位，在创造历史最好成绩的同时，与前十位仍有不小差距。表 2部分国家研发强度(19952018)国家19951998200020032006200920122015 2018美国2.412.502.632.562.562.812.682.72 2.95日本2.562.832.862.993.233.203.173.24 3.22英国1.651.551.621.581.581.671.581.65 1.73法国2.242.092.092.122.052.212.232.27 2.19德国2.142.222.412.472.472.742.882.93 3.12意大利0.931.001.001.061.081.221.261.34 1.42加拿大1.651.711.861.971.941.921.771.69 1.68韩国2.162.112.132.282.723.153.853.98 4.52俄罗斯0.620.660.640.540.550.660.881.00 1.21印度0.610.700.760.720.800.830.740.69 0.65中国0.570.650.891.121.371.661.912.06 2.14941第 1 期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我国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分析研究图 12020 年世界研发强度十五强数据来源: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21.https:/www.globalinnovationindex.org/gii2021report#.1.3研发经费投入结构我国官方科技数据来源的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参照国际通行的 弗拉斯卡蒂手册 将研发经费投入结构分为三类，分别为:从研发经费来源的不同进行划分，有来自政府部门的资金、来自企业部门的资金、来自境外和以风险投资为代表的其他资金;从研发经费执行部门的不同进行划分，经费主要投向高校、科研院所、企业三大执行部门;从研发活动类型的不同进行划分，经费主要投向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试验发展三大领域。本文按照这三大类划分标准，分别对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结构的现状进行分析并与部分国家开展国际对比，以期掌握当前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的结构特征，同时结合世界研发强国的结构特征与变迁趋势对我国下一步优化研发经费投入结构提供借鉴。1.3.1经费来源结构从研发经费来源结构看，2003 年之后我国科技统计数据开始使用国际通用的结构划分标准，即来源于企业资金、来源于政府资金、来源于其他资金。我国研发经费投入呈现典型“企业政府”双主体结构，其他经费来源占比很小，从 2003 年的 10%下降到 2020 年的 2.8%。来源于企业的资金一直是我国研发经费第一大来源，2003年起占比即超过 60%，且一直呈现上升趋势，2007年首次超过 70%，2020 年达到 77.5%，创造新高。一方面表明我国科技体制改革成效明显，已逐渐形成了以企业为主导的经费投入体系，企业作为创新主体的地位正在不断加强10。另一方面自 2006 年“科技中长期规划”之后，我国政府明确提出强化企业科技投入主体的地位，一系列科技政策、税收政策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最具代表性的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激励效果明显，企业逐渐加大投入研发活动。与此同时，我国研发经费中来源于政府部门的资金 则 从 2003 年 的 29.9%下 降 到 2020 年 的19.8%，十余年间下降超十个百分点，一方面因为企业研发投入迅速增长出现的挤占效应，另一方面也表明我国政府对于研发活动的直接干预逐渐减少，研发经费配置市场化趋势日益明显。但也有研究提出我国研发经费中政府资金占比较低，如孙玉涛提出，根据国际经验，当研发强度达到 2%时，美国、法国、英国、德国、日本的政府来源经费占比分别为62.8%、53.9%、48.1%、41.8%、27%，因此我国政府应加大财政科技投入力度11。与部分国家研发经费来源结构相比，如图 2 所示，我国研发投入中企业经费占比仅次于日本，而政府经费占比 19.8%，仅高于日本的 14.7%，加拿大、法国、意大利均超过 30%，分别达到 32.9%、32.5%和 32.3%，美国、英国、德国也都超过 25%，表明我国研发经费来源中政府资金占比确实偏低。另一方面，我国研发经费中其他资金来源占比持续下降，2020 年仅为 2.8%，远低于加拿大的 25.2%和英国的 19.3%，俄罗斯甚至超过 45%，美国也超过 10%，表明我国资本市场与科技市场的深度融合、国际科技的深入合作等方面还有待加强。051科学管理研究第 41 卷图 2部分国家研发经费来源结构1.3.2经费执行部门结构从研发经费的执行部门划分，我国研发经费执行结构中企业、科研院所和高校共同构成三大执行部门。与经费来源结构类似，执行结构中同样以企业为主导，2000 年我国研发经费执行部门中企业占比 60%，此后逐渐上升，2020 年达到 76.55%，表明我国企业研发经费支出占比持续上升。科研院所经费支出占比呈现明显下降趋势，从 2000 年的 28.8%下降到 2020 年的13.97%。企业和科研院所明显的不同走势与我国持续推进科技体制改革、突出企业创新主体地位有关，也与科技体制改革中逐渐加大科研机构自主权并鼓励和支持一批技术开发型科研院所改制密切相关。1987 年，国务院颁布关于进一步推进科技体制改革的若干规定 和关于推进科研设计单位进入大中型工业企业的规定，推动技术开发型科研机构企业化转制，90 年代末 21 世纪初，全国范围内数百家传统科研院所完成了企业化改制，进而引发企业和科研院所研发经费支出的此消彼长。此外，高校作为我国基础研究的重镇，始终保持在经费执行结构中第三的位置，占比也相对稳定，从 2000 年的 8.6%，2005 年前后达到顶峰的 10%左右，进而稳定在 7%8%之间，同时呈现轻微下降趋势，这也是我国研发经费类型结构中基础研究占比不高的重要原因。与世界主要研发强国相比，如图 3 所示，企业研发支出占比在全球研发强国中普遍位于四大执行部门的第一位，我国研发经费中企业支出占比在主要国家中位居前列，2020 年达到 76.55%，仅次于韩国的 80.3%和日本的 79.2%，符合全球科技创新的普遍规律，但也存在经费投入结构“早熟化”现象。科研院所研发支出占比方面，除了俄罗斯科研院所支出以 28.3%的占比遥遥领先，我国同样名列前茅，以微弱优势领先于法国和意大利。问题主要存在于高校领域，2020 年我国高校研发经费支出占比仅为7.72%，在主要研发国家中处于垫底，平均水平大致在 15%左右，其中加拿大超过 40%，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也超过了 20%，表明我国高校研发投入还有待加强，高校是原始创新的重要发源地，是基础研究的重要执行部门，高校研发经费投入的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基础研究的水平。图 3部分国家研发经费执行部门结构151第 1 期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我国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分析研究1.3.3经费研发类型结构来源结构和执行部门结构主要是从主体的角度对研发经费的结构进行划分，除此之外，还有从研发活动本身即研发的类型不同对研发经费结构进行划分，反映不同类型的研发活动在研发经费方面的配比。近 20 年我国研发经费按照研发活动类型划分，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三类研发活动经费占比走势较为平稳，三者比例相对保持在一定区间。其中，试验发展一直是我国研发经费支出占比最高的研发活动，从 2000 年的 77.82%到 2006 年后开始呈现上升态势，2014 年突破 84%达到顶峰，随后有所回落，稳定在 82%左右。应用研究总体呈现下降趋势，20002004 年间占比缓慢提升到 20%左右，随后开始逐年下降，2018 年之后稳定在 11%左右。值得关注的是，我国基础研究经费占比在近 20 年间波动最小，长期处于较低水平，2000 年基础研究经费占研发经费总额的5.22%，2018 年后开始出现增长态势，2019 年首次突破 6%之后呈现持续上升势头。通过对比世界主要研发强国研发经费投入的类型结构(见图 4)，不难发现我国试验发展活动研发经费占比最高，比美国、日本、俄罗斯、韩国试验发展占比高二十个百分点左右，比英国、法国、意大利高出四十个百分点，试验发展经费占比存在过高现象。与之对应的是，我国基础研究经费占比过低，常年停滞在 5%左右，2019 年之后才突破 6%大关，与研发强国如法国的 22.7%、意大利的 21.3%、英国的18.3%、美国的 16.4%差距明显，即便与亚洲的日本(16.4%)和韩国(14.7%)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而在应用研究领域，我国同样存在占比偏低，且有继续下降趋势的问题。2020 年我国应用研究经费占比为 11.3%，而部分研发强国如英国、法国超过 40%，美国、日本也在 20%左右。图 4部分国家研发经费投入类型结构一般认为，基础研究加应用研究，合称为“科学研究”，我国研发经费结构中基础研究加应用研究占比仅有 15%左右。因此，我国科学研究经费占研发经费比例偏低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特征和关键短板。这与我国创新体系中各主体分工不明、存在低水平重复研究高度相关。在美国，基础研究主要由高校负责，绝大部分应用研究由企业和科研院所开展，试验发展主要由企业完成。而我国首先存在高校与科研院所定位存在重叠，研究型大学与科研院所开展研究生教育本是科教融合的重要探索，但在实践中存在着二者都既做基础研究、又做应用研究，一定程度上存在“贪多嚼不烂”现象。高校的基础研究“冷板凳”坐的不够，重大原始创新突破不多;科研院所职责功能发挥不足，尤其是 90 年代科技体制改革之后，许多科研院所转制为企业，直接面向市场，获得常态化财政拨款难度较大，出于自负盈亏考虑，转做试验发展，而其他科研院所受此影响，也开始较多从事试验发展，应用研究项目大幅减少。2我国研发人员投入现状与国际比较创新驱动发展，谁来驱动创新?自内生经济增长理论诞生后，经济学界普遍认可人力资本的积累和发展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着技术进步的水平，人力资本已成为经济增长的内生要素之一。因此，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发展是第一要务，创新是第一动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驱动实质上是人才驱动，综合国力竞争归根到底是人才竞争。走创新发展之路，首先要重视集聚创新人才。改革开放以来，从迎来“科学的春天”到先后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伴随着我国研发经费投入的不断加大，我国研发人员队伍也在不断壮大。研发人员投入不仅是开展研发活动的人力基251科学管理研究第 41 卷础，更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提升科技创新水平进而增强核心竞争力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与研发经费投入分析思路一致，本文从投入的总量规模、强度、结构对我国研发人员投入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与部分世界研发强国开展对比研究，以期对我国研发人员投入的现状进行刻画，并通过对比研究为我国研发人员结构优化提供借鉴。2.1研发人员投入规模国际通用统计指标中关于研发人员投入主要有三个指标，分别为研发人员数、全时研发人员数、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其中，研发人员数是指参与项目研究、管理和辅助工作的人员，包含范围较广，除了项目或课题组成员外，还包括科技行政管理人员和直接为研发活动提供服务的辅助人员。全时研发人员数是实际从事研发活动且时间占工作时间 90%及以上的人员。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则是指全时研发人员数加非全时研发人员按工作量折算为全时人员数的总和，一般采用此指标衡量一国或地区投入研发活动的人员情况。因此，本文亦采用研发人员全时当量作为研发人员投入衡量指标。近 30 年来，我国研发人员投入呈现显著上升态势。1991 年，我国研发人员全时当量仅为 67.05 万人年，此后十年间稳步增长。2002 年首次突破 100万人年，2006 年后加速上扬，随后更是几年一个台阶。2012 年我国研发人员全球占比 29.2%，2013 年正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研发人员投入国家，2020 年更是突破 500 万人年，稳居世界第一位。2.2研发人员投入强度与研发经费投入类似，如果仅从研发人员全时当量的总量指标看，我国研发人员规模自 2013 年就已稳居世界第一位，但如果引入强度指标，则能找到差距、发现问题。每万人就业人员中从事研发活动人员数就是反映研发人员投入强度的指标。近 20 年来我国研发人员强度长期维持在较低水平，2000 年后很长一段时间每万人就业人员中从事研发活动人员数在 13 人年左右，2008 年后迎来一波上升期，2014 年达到顶峰的 69 人年，此后出现较大波动，直到 2020 年恢复到 70 人年左右。从图 5 可以看出，与世界主要研发强国相比，我国研发人员投入强度仍处于较低水平。2020 年我国研发人员强度达到历史新高的 70 人年，与韩国(194)、法国(163)、德国(163)等差距较大。因此，在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进程中，不仅要加大研发经费投入，继续提高研发经费强度，还要进一步增强研发活动对于高校毕业生尤其是研究生的吸引力度，让更多高学历毕业生在科技创新第一线从事研发工作，提高研发人员整体竞争力，进而不断提升我国科技创新实力。图 5部分国家研发人员投入强度2.3研发人员投入结构我国官方科技数据来源的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中关于研发经费投入结构的划分主要包括:从研发人员学历层次不同进行划分，即研发人员中本科毕业人员、硕士毕业人员和博士毕业人员;从研发人员所在研发活动执行部门进行划分，即企业、科研院所、高校三大执行部门和其他部门;从研发人员从事研发活动类型的不同进行划分，即从事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试验发展三大类型的研发人员。此外，研发人员投入结构还包括性别结构，即男性、女性研发人员。因此本文主要从这四个方面进行划分，分别对我国研发人员投入的学历结构、部门结构、研究类型结构以及性别结构进行统计分析。鉴于世界研发强国研发人员结构的相关统计数据缺失，因此不再351第 1 期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我国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分析研究开展国际比较分析。2.3.1人员学历结构学历结构反映了研发人员接受高等教育的层次，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该国或地区研发活动的水平和能力。2009 年，国家统计局、科技部、国家发改委等六部委联合开展“第二次全国科学研究与试验发展资源清查”，此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 开始对我国研发人员学历层次进行统计。20 年来我国研发人员学历层次总体呈现上升趋势，这与我国高等教育由精英化向大众化再向普及化过渡有关。本科学历占比由 2009 年的 29%上升到 2020 年的 40%，本科以上占比由 49%上升到 64%，其中硕士层次占比保持稳定，博士层次占比由 5.6%上升到 8.4%，越来越多研发人员从事研发活动之前接受过系统的科研训练。2.3.2人员执行部门结构与研发经费执行部门结构类似，我国绝大多数研发人员集中在企业、科研院所、高校，三大部门研发人员占比一直保持在94%以上，2020 年甚至达到 98%。如图 6，企业作为我国第一大研发经费来源和执行部门，同时也汇聚了最多的研发人员，从 2000 年的 52.1%一路上升到2020 年 77.6%，与研发经费占比变化高度吻合。20年间，科研院所研发人员占比下降明显，由 2000 年的 24.8%回落到 2020 年的 8.7%，占比第二的位置也被高校反超。高校研发人员占比相对较为平稳，新世纪初保持在 17%左右，随后逐渐下降，2016 年开始反弹，近两年来保持在 11.7%左右。图 6我国研发人员执行部门结构(20002020)2.3.3人员研发类型结构从不同类型研发活动中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占比来看，我国研发人员研发类型结构与研发经费在不同类型研发活动中的分布大体相当。如图 7 所示，近 30 年我国从事试验发展的研发人员占比大幅提升，从 1991 年的 59%上升到2020 年的 79%。与此同时，应用研究人员占比持续下降，近10 年一直保持在 12%左右。我国从事基础研究的研发人员占比较低，且呈波动趋势，20 世纪90 年代末一度达到 10%，随后持续下降，受到试验发展迅速提升的挤占影响，一度跌落到 6%左右。近年来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强化支持基础研究，从事基础研究的研发人员有所增加，占比大致在 8%左右。总的来看，我国研发人员在不同类型研发活动的分布结构极不合理，从事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研发人员占比亟待提高。图 7我国研发人员研发类型结构(19912020)451科学管理研究第 41 卷2.3.4人员性别结构女性研发人员是科技人才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越来越多女性可以获得平等的高等教育机会，从事研发活动的女性数量也在迅速增长，女性研发人员已成为全球研发队伍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相关研究表明女性研发人员在环境科学、生物医药等领域具有明显优势，做出诸多贡献。而现有研究对于研发人员性别属性的关注不多，在研发人员性别结构中女性占比多少为宜也没有较为一致的共识。但就全球科技发展趋势来看，女性在研发人员中的占比逐渐提高。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2021 年数据，全球女性科技工作者占比达到 33%(1)。卢多沃尔特曼(Ludo Waltman，2021)对爱思唯尔数据库中收录的 600 万名研究人员 1996 年至 2018 年的发文趋势进行研究，发现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女性比例有所上升，从 2000 年的33%上升到 2018 年的 40%左右，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全球科学研究活动中男女性别比例的变化趋势。近年来，我国女性科研人员规模逐步扩大、能力显著提升，在基础理论、应用技术、工程实践等各个方面做出杰出贡献，充分彰显出巾帼力量。近十年来我国女性研发人员队伍总量不断扩大，2009 年我国女性研发人员占比 24%，2020 年这一比例提升到26%，相对保持在一个较为稳定的区间。然而，全球女性科研人员共同面临的难题在我国同样存在，如女性在职业选择上从事科研工作的意愿较低，在科研工作中由于承担更多家庭责任导致学术资源较少，在行业领域从业者占比较低、薪酬较低，在外部环境中缺乏支持性社会环境等，建立更加公平且考虑女性科技工作者自身特点的评价机制，营造有利于女性科研人员更好发挥才能的良好环境迫在眉睫。3我国研发投入整体特征与存在问题近年来，我国研发经费规模持续扩大，经费投入总量自 2013 年起稳居世界第二，研发强度不断提升;研发人员队伍不断壮大，2013 年正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研发人员投入国家，我国已成为世界范围内具有重要影响力的科技大国。本文从规模、结构两个维度对我国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投入的现状进行分析，并与世界主要研发强国进行对比分析，通过分析，可以看出我国研发投入整体上大致有这么几个特征:3.1从研发经费投入看近 30 年来，我国研发经费投入总量逐年上升，稳居世界第二;我国研发强度不断提升，作为唯一一个从“十五”计划到“十三五”规划一直存在的科技指标，研发强度在近 20 年的四个五年规划(计划)中均未达到设置目标，在五年规划指标体系中极为少见;研发强度距离世界一流研发强国尚有差距，目前总体发展趋势符合全球主要国家研发强度的“S”型曲线，正处于研发经费快速增长的“科技起飞阶段”，跨越 2.5%的拐点指日可待，进入稳健发展阶段后受国内外形势与国内科技政策导向影响，走势还有待观察。3.2从研发经费投入结构看无论研发经费的来源结构还是执行结构，与主要研发强国类似，企业已成为我国创新的第一大主体部门，表明我国科技体制改革成效明显，研发经费配置市场化趋势突出。同时存在基础研究投入不足、占比过低，试验发展经费挤占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经费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企业经费占比“虚高”、政府经费投入偏低、科研院所和高校职能定位重叠、作用发挥不够等问题，尤其是作为基础研究的重要执行部门，我国高校在研发投入结构中占比较低，与自身定位不相适应。3.3从研发人员投入看近 30 年来，我国研发人员投入呈现显著上升态势，2013 年开始正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研发人员投入国家。但与世界主要研发强国相比，我国研发人员投入强度仍处于较低水平。在建设世界科技强国的进程中，不仅要加大研发经费投入，继续提高研发经费强度，还要进一步增强研发活动对于高校毕业生尤其是研究生的吸引力度，让更多高学历毕业生在科技创新第一线从事研发工作，提高研发人员整体竞争力，进而不断提升我国科技创新实力。3.4从研发人员投入结构看近 20 年来，我国研发人员学历层次总体呈现上升趋势，本科以上占比由 49%上升到 64%，博士层次占比由 5.6%上升到 8.4%。与研发经费执行部门结构类似，我国绝大多数研发人员集中在企业、科研院所、高校，三大部门研发人员占比在 98%左右，科研院所研发人员占比下降明显，由 2000 年的24.8%回落到 2020 年的 8.7%，高校研发人员占比相对较为平稳，近年来保持在 11.7%左右。我国研发人员在不同类型研发活动的分布结构极不合理，应用研究人员占比持续下降，基础研究研发人员在政策高度关注的背景下仅仅占比 8%左右，从事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研发人员占比亟待提高。女性551第 1 期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我国研发投入规模与结构分析研究研发人员队伍总量不断扩大，已成为我国科技人才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女性研发人员占比稳定在26%左右，仍需进一步激发女性科技人才创新活力，更好发挥女性研发人员在建设世界科技强国中的重要作用。4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关于我国研发投入的政策建议4.1科学合理设置研发经费投入指标从国际经验看，我国大致仍处于科技起飞阶段向稳健发展阶段过渡。一方面，我国已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正朝着 2035 年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的目标进军。另一方面，由于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尤其是近年来美国对华政策发生重大转变，从贸易领域摩擦逐渐演化为科技领域的围追堵截，以2022 年芯片与科学法案 为代表，对我国全面实施脱钩断链。过去一段时期“市场换技术”、“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局面一去不返。由于国内外形势复杂多变，在此背景下，从十九届五中全会到党的二十大，加快实现科技自立自强成为国家层面高质量发展的重点突破口。结合我国坚持科技自立自强、建设世界科技强国进程，可以预期，“十四五”乃至更长一个时期，我国研发经费持续增加，突破 2.5%的拐点指日可待12。在此背景下，如何理性客观地借鉴国际经验、结合我国发展实际科学合理设置研发经费投入目标成为今后一个时期科技政策界关注的重点之一。现有研究关于我国研发经费投入和研发强度的下一步走向存在两种不同看法。一种观点认为，与世界科技强国相比，我国较早进入科技起飞阶段，但从研发经费增速趋势看，即将进入增长缓慢期，较之发达国家发展曲线有所提前，因此要加大经费投入力度，进一步提升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国家和地方层面要科学合理设置研发强度目标值，可以将研发强度目标执行情况纳入绩效考核，同时要提高财政科技投入对于企业研发投入的引导作用13。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研发强度提升在建设创新型国家进程中是必然趋势，但不是最终目的，忽略不同国家经济发展中的技术含量差异性而一味追求提高研发强度可能会导致陷入“为投入而投入”陷阱，应以发展阶段、发展水平、科技战略为基准，以提高产出效率为导向，优化科技投入的资源配置14。由此也可以看出，国内学者对于研发经费投入和研发强度的认识不断提升，一方面肯定加大研发投入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另一方面也开始破除研发强度迷信，更加客观科学地看待这一指标。从国家政策层面来看，十四五规划纲要 中对于创新驱动相关指标进行了调整，比如对于研发投入指标使用定性与定量结合的形式，即使用“全社会研发经费增长”定量指标，提出“全社会研发经费投入年均增长 7%以上”;同时采用定性方式明确“力争投入强度高于十三五 时期实际”。由此也可以看出，一味追求增加研发投入、提高研发强度，并以此指标为指挥棒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已进入了科学考量综合评价研发经费投入的新时代。因此建议无